第9章 (1)
鹿車沒有頂棚,但是頗為寬敞,張曉東半躺在後車廂的軟墊上,劉太清手拉缰繩,坐在前方。張曉東注意到車體是四輪結構的。作為一個機械方面頗有興趣和心得的工程師,他知道古代中國不同于西方,一直沒有大量使用四輪結構的馬車,主要原因是沒有發明出前輪随動轉向裝置。而類似的裝置在公元前數千年就已經出現在北歐一些原始部落的岩畫中。由于這些天見到的事情都很古怪,他倒也不感到驚訝。
鹿車沿着山間的小路前進,不知道采用什麽避震措施,竟然頗為平穩。劉太清饒有興趣地調教着兩頭麋鹿,想讓它們快速奔跑起來。過不多時,鹿車已經可以将近20公裏的時速平穩前進。劉太清頗有些得意地說道,“玉鏡誇口,說我搶走鹿車也沒用,沒有半年的功夫根本調教不好。你看,這不是很好嗎?”張曉東好奇地問道,“道長,你昨晚上難道不是駕着它們回來的嗎?”劉太清臉上微微一紅,并不作答。原來他昨天搶了鹿車後并不會駕駛,最後沒辦法是仰仗着高超的輕功騎在一頭鹿的背上回來的,當然這種事是不會向張曉東提起的。
劉太清清咳了一聲,岔開話題,說道,“咱們的約定還有效吧。我現在就有一個問題。”張曉東爽快地回答道,“道長請随便問,無論幾個問題,只要我知道都會告訴你。”由于昨天劉太清救了自己一命,而且這兩天接觸下來,發現這個狂妄傲慢的道士并不算是壞人,只是脾氣有些古怪罷了,因此決定不再按照原有的約定,只要是自己知道的,都準備告訴對方。
劉太清沉吟片刻,問道,“那個水晶罩是從何而來?是何人制作的?”張曉東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我也是無意之中得到的,并不清楚制作者是誰。它的結構體恐怕是人工水晶一次成型的。這應該是一塊精度極高的人工水晶,僅僅這塊水晶原料恐怕就值一輛汽車的價錢。罩體內部有一層很薄的透明矽膜,上面似乎印了相當複雜的一個電路。原來這個罩子還配有一個底座,裏面有電池用來驅動這個電路,但都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劉太清皺着眉頭聽完,說道,“我還是聽不懂你的話,不過似乎你對制器頗有研究,你出身在某個制器世家嗎?你能做出類似的東西嗎?”他肯定張曉東不是修道之人,但是聽他對水晶罩的結構侃侃而談頗為專業,猜測對方是否有制器的背景。
張曉東笑着問道,“什麽是制器?我的确會設計一些電路和軟件,手工組裝一些簡單的電器也還可以。但要說手工制造這樣複雜的東西,那是誰都不可能辦到的。”
劉太清問道,“什麽是電路、軟件?哎,你到底家在哪裏,為何這些話聽起來這麽奇怪。”張曉東笑道,“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中國人呀。”
劉太清搖搖頭,說道,“我不是中國人,我也沒聽說過中國這個地方。”張曉東并不感到奇怪,心想,确切地講我們都是外星人,你對我而言是外星人,我對你們而言也是。不過他知道這些都無法解釋清楚,說得多了弄不好還有麻煩。
劉太清擡頭看天,沉思片刻,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是仙使嗎?難道是仙人派你來的?”他對水晶罩極為關注,那是因為在天師教的寶閣中有歷代教主升天前留下的寶物,其中最重要的三件都是天師上人當年用過的,包括一把寶劍、一卷修道心法,再就是一個水晶球。盡管只是遠遠地看過那水晶球幾次,但當他第一眼看見水晶罩時,就感覺到兩者之間似乎有着一種特殊的關聯,因此才将張曉東強行帶到自己修行的密洞,希望能找到問題的答案。
然而同張曉東接觸後,發現事情比想象的更加複雜。這個青年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但是他的衣着口音,還有談話時透露的信息,都表明來歷不凡。劉太清心想,難道他是仙人派來的使者?但又不像,因為一則,現在離下一次60年一回的升仙劫還有将近十年時間,仙使最快也要7、8年之後才會訪問各派。二則,仙人不用說了,即便是仙使也都個個道法極為高深,從未聽說過像張曉東這樣一個凡人也有充當仙使的。而且自己年輕的時候見過幾位仙使,他們的衣着打扮,言談舉止除了更加高雅,與修道之人并沒有很大不同。可是如果這個神秘的青年不是來自上天,又如何解釋他身上這些奇怪的事物呢?
難道是魔教?這個念頭在劉太清頭腦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搖搖頭否定了。魔教中人絕不可能這樣大搖大擺地在這修道勝地顯露自己的與衆不同。
張曉東不知道劉太清在想什麽,笑着說道,“仙使?當然不是。我是無神論者,從來也不信這些。再說,也沒有誰派我來這裏,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來的。”
這時鹿車轉了個彎,駛入一個山谷。山谷長約5公裏,不甚開闊,兩側都些是2、300米高的小山。山谷的另一端似乎通向一片平原。劉太清忽然面色凝重起來,一揮手示意張曉東躺下,冷笑一聲,說道,“有人在這兒等着我們呢。1,2,3,……,8,不對,是9個。哼哼,還真有不怕死的。”
張曉東也感覺到兩側的山坡背面或趴或坐着一些修道之人,絕大多數都手拿武器,不少人甚至持有長槍、弓箭。他不禁十分佩服起劉太清來,因為自己完全靠的是特異功能,而這位道長十有八九是練出來的功夫。但是後天練出的功夫仍然有些局限,他數了數人數,發現共是十人而不是九個,不知道那位被漏算了。
一支響箭帶着嘯音撲面而來,劉太清伸手接住,忍不住罵道,“玉鏡!你他媽的不要裝神弄鬼,放箭幹什麽?趕快給老子現身!”最後一句猛地用上內勁發出,整個山谷都被震得嗡嗡作響。張曉東感覺心驚肉跳,心想如果不是修習了一些簡單的吐納功夫,恐怕會給震昏過去。
兩側小山上陸續有人站起來,不斷向鹿車放箭,而且箭法不錯,都能夠躲開拉車的麋鹿,直奔二人。劉太清一面用手接箭,一面大聲叫罵。張曉東只能把整個身體躲在車廂兩側的矮板之後,心驚膽戰地看着不時從面前劃過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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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放一會兒箭,發現對劉太清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箭矢到了跟前總是被他随随便便地接住或打飛。但對他車上的同伴就完全不同,那個頭戴鬥笠的小道士似乎沒有什麽功夫,只能躲在車板之後挨打。于是有人發個號令,幾乎所有的箭矢都向車廂後方的張曉東飛去。
張曉東不用看也感覺到忽然所有箭矢都向自己飛來,心驚膽戰地大聲叫道,“道長啊呀不好!都向我來了!”劉太清一手拉住缰繩,一手取下背上的長劍,也不回頭用劍鞘不斷擊打飛來的箭矢,口中大聲罵道,“玉鏡!他媽的趕緊現身謝罪!你要傷了我的同伴,老子把你的寶貝麋鹿烤了吃了!”
忽然有人一聲呼嘯,拉車的麋鹿猛地向路旁沖去,砰的一聲鹿車撞在一塊大石上,車廂解體,前輪飛了出去。劉太清一把拎住張曉東胸前的衣襟,向上躍起,在空中潇灑地一個轉折,落在地面之上。麋鹿掙脫了缰繩,徑直向呼嘯之人奔去。到了那人跟前,歡快地打起鼻鳴,低頭蹭着那人的肩膀。
張曉東被平放在地上,擡頭望去,發現那人是一位氣度不凡的老道,雪白的長須飄在胸前,中等身材,身着一件杏黃色的道袍,頭戴青黑色道冠,手裏提着一柄拂塵。真可謂仙風道骨。
那老道一揮手,示意停止放箭,緩緩地從山坡上走下。到了離二人10來米的距離便不再向前,略一躬身,微笑着說道,“太清真人,別來無恙?”
劉太清斜着眼看着他,也不答話。那老道似乎有些忌憚劉太清,等了片刻,不見對方說話,略有些尴尬地說道,“貧道今日只是想讨回鹿車,不得已施此下策,還忘太清真人恕罪!”說着又是略一躬身。
張曉東心想,看來這位就是玉鏡真人了,可實在有些窩囊。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再奪回來,應該高興才是,幹嗎這麽誠惶誠恐。而且面對搶走東西的“惡人”,還要賠小心不是,這也太離譜了。
他不知道劉太清的名頭和實力之響亮,不要說玉鏡,就是玉鏡的師傅成虛真人也要讓他幾分。本來玉鏡昨天被搶走鹿車,心知和劉太清實力相差太遠無法讨回,只好回山向師傅求援。誰知半道上遇見師叔成昊真人同幾個師弟、師侄捕獵金雕回山,一說起事情原由,成昊真人大怒,命令立即調頭,循着麋鹿留下的蹤跡一路追尋而來。天亮時找到這個山谷,有人識得這是劉太清修煉所在丹青山通向外界的主要通道,如果他要駕車出來,必然會經過此地。于是大家分頭埋伏好,守株待兔地等着。沒想到剛剛趴下,鹿車就載着劉太清二人來了。成昊真人命令先用打獵時所帶的弓箭騷擾,然後伺機奪車。
沒有想到的是,張曉東完全沒有學過武功,而劉太清似乎也無意糾纏,只是簡單地撥開箭矢,并不還手。玉鏡眼看機會難得,趕緊發出嘯聲召喚麋鹿。那二只麋鹿都是他飼養多年的寵物,聽見主人的呼喚立即就奔将過去。不過到了此時劉太清既不還手,也不表态,反倒讓玉鏡真人心中忐忑不安。
玉鏡真人見劉太清不說話,只好說道,“太清真人,這個,貧道告退了。”不敢轉身,慢慢向後退去。
劉太清終于說話了,他居然很誠懇地說道,“玉鏡,現在鹿車已經壞了,你可以帶它們回去。不過,你得幫我個忙。”玉鏡一臉茫然,完全沒想到對方說出這種話,愣了片刻,說道,“幫忙?請太清真人示教。”
劉太清微微一笑,說道,“我這位朋友不小心中了風,氣血淤集在胸腹之間導致雙腿無法動彈。我聽說貴派的回天丸治這種病不錯,借我10粒8粒用用。其實我昨天就應該想到管你要,只是你的鹿車太過嚣張,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才不小心忘了。”玉鏡真人張大了嘴巴,過了好半天才斷然說道,“不行!”
劉太清奇道,“為什麽不行?又不是要你的小命。幹嗎這麽小氣。”玉鏡真人臉漲得通紅,想要發作卻又生生忍住,說道,“太清真人,請不要和貧道開玩笑。你不會不知,回天丸是敝派至寶,每年不過出爐3、5粒,即便是掌教真人也不可能随便給人10粒8粒。請恕貧道無法從命。”
劉太清臉色冷了下來,說道,“那好吧。今天你們向我放了100多箭,公平起見,不欺負你們小輩,我還你們一人一箭。”說着俯身從地上揀起7、8支箭矢,冷冷地看着玉鏡真人。
玉鏡真人覺得冷汗都從額頭流下來了,心想成昊師叔怎麽還不現身,如果動起手來自己恐怕兇多吉少。此時只好硬着頭皮和劉太清周旋,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太清真人不要和貧道開玩笑,我們這些小輩如何能抵擋真人一箭。”劉太清哼了一聲,身形不動,忽然出現在玉鏡真人面前,二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是一瞬間從10米左右縮短為不到1米。
張曉東躺在地上看得十分清楚,他因為見識過劉太清這種平移身體的功夫,倒也不是十分驚奇,山坡上的衆人卻從未見識過,齊聲驚嘆起來。
劉太清左手提着一捆箭矢,右手起了個決,玉鏡識得那是天師教的伏魔十三式,頓時吓得魂飛魄散,發聲喊,轉身就向山上奔去。其實他如果不是太過懼怕劉太清,應該還可以和對方周旋上3、5招,只是昨天被劉太清一腳踢下鹿車,至今心有餘悸,哪裏還敢招架。如果不是成昊真人硬要出這個頭,他是說什麽也不敢來這裏向對方當面讨要的。
劉太清哈哈大笑道,“玉鏡,你的膽子越來越小,剛才向我放箭時的威風跑到哪裏去了?”合掌食指作劍,點在玉鏡的肋下。玉鏡痛哼一聲,癱軟在地,無法動彈。劉太清一招便放倒玉鏡,得意地長嘯一聲,忽然向山坡上的衆人奔去。跟随玉鏡而來的除了成昊真人,多是成昊的徒子徒孫,武功好的也不過和玉鏡在伯仲之間,眼見劉太清疾如奔鹿一般追來,吓得丢下手中的武器四散而逃,有人不時高呼,師傅師傅救命,也有高喊師祖救命的。
劉太清身法之快,讓躺在地上的張曉東大為驚嘆。前日他被帶出煉心谷時,曾大致計算過他的奔跑速度,估計在每秒10米左右,那時肩上還扛着一個140多斤的自己。此時沒了包袱,劉太清奔跑起來恐怕速度達到每秒15米左右,不過10餘秒鐘的時間,已經有玉鏡的師侄出現在他面前了。只見劉太清每遇見一人,一招之間便可将對方打倒。他不願傷人,所謂一人還一箭不過是吓唬對方的說法,只是用箭矢将打倒之人的發髻釘在地上。不到2分鐘,一側山坡上的4個人全被他制服。另一側山坡上還有4人,此時已經跑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兩只麋鹿徘徊在玉鏡身邊不走。
張曉東眼見劉太清放倒衆人,頗有些得意地從山坡上下來。忽然,他感到還有一人未逃,正隐身在路旁的草叢中,并且還在向自己的方向緩緩移動。急忙大聲喊道,“道長,這裏還躲着一個!”話音未落,那人猛地躍起,空中一條白練撲向張曉東。一瞬間一柄長劍指向張曉東胸口凝住不動,一位中年道士出現在他身旁。
劉太清咦了一聲,幾乎同時落在那人面前。此人身着和玉鏡一般杏黃色道袍,只是道冠為黃色,不同于玉鏡的青黑色。大約50歲左右年紀,身材瘦小,臉上頗有兇悍之意。
劉太清冷笑道,“原來是成昊,我說你這些徒子徒孫怎麽大喊師傅救命、師祖救命,原來是你偷偷摸摸地躲在一旁。咦,看來你的龜息大法又進了一層,我居然沒有發覺。”
此人正是成昊真人,他本來藏身路旁,用龜息大法收斂全身的內息,準備乘對方不備偷襲劉太清。沒想到自己帶來的人太過不濟,不到片刻就被對方全部打倒。眼見敗局已定,只有挾持住躺在地上的張曉東再作打算。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劉瘋子,你越來越過分,為何搶我師侄的坐駕?你是前輩高人,還欺負這些小輩,難道天師教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劉太清嘿嘿笑了兩聲,竟然在路旁的一塊大石上坐下,滿不在乎地說道,“天師教關我何事?笨蛋,你難道不知道兩年前我就聲明退教了嗎?現在我是孤魂野鬼一個,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管我也可以,只要打得贏我。”
成昊臉色頗為難看,看清劉太清剛才的出手便知道對方這幾年功力大進,盡管以他的功力可以和對方周旋上一陣,但最終仍不免一敗。咬了咬牙,用長劍指了指張曉東說道,“你的同伴在我手裏,我們談個條件。”劉太清好整以暇地問道,“條件?請講。”成昊略一猶豫,說道,“你放我的弟子走,麋鹿我們也帶走,這件事就算完了。昆侖派今後也不會為難閣下,不過你也別來尋仇鬧事。”
劉太清故意奇道,“我沒有不讓你們走呀?現在你們就可以滾了,只要将回天丸留下10粒。”成昊臉色更加難看,說道,“回天丸都在師兄的手裏,貧道不敢從命。那些弟子被閣下用獨門手法點了要穴,還請閣下解穴放人。”
劉太清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成昊,過了片刻竟然笑了起來,說道,“成昊,你這個昆侖派的長老越來越糊塗,沒錯,你今年快80歲了吧,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個老糊塗了。我劉太清什麽時候被人威脅過?你只要舉出個例子來我就放你們走。”張曉東聽見略有些吃驚,心想這個成昊真人看樣子不過50歲左右,難道他真有80多歲了?如果是這樣,這位劉太清道長該有多大年紀,恐怕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年齡吧。
成昊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裏有些後悔一沖動就帶人來這裏。他在10年前和劉太清切磋過武藝,當時盡管對方功力略高,但同自己還算得上在伯仲之間。誰知道這些年不見,對方功力大進,光是剛才顯露的身法就令人心生寒意,自己哪裏還是他的對手。此時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說道,“那你想怎麽辦?回天丸反正貧道身上沒有,不然和我回山去見過掌教,你當面讨要好了。”
劉太清冷笑一聲,說道,“你覺得我這麽好騙嗎?你們昆侖派的長老誰不是随身都帶着幾粒救命的丹藥,估計你身上至少就有兩粒,還有你那些不成調的徒子徒孫身上也應該有一些,收羅收羅說不定就有10粒8粒的。這樣吧,我空手和你切磋三招,如果你接得住,我馬上帶這位小兄弟走人,今後絕不為難你們。如果你輸了,就将回天丸留下,10粒不夠今後補上。如何?”
成昊咬着牙低頭沉思片刻,心想你就是功力再高也沒理由空手三招就把我擊敗。而且這裏好些弟子看着,如不答應今後這個臉面擱在哪裏。點了點頭,說道,“好!就依你所言,閣下不要反悔。”
說罷,他将長劍從張曉東身前收回,內息在全身運轉一周,凝氣在丹田之中,左手捏個劍決,右手長劍橫在胸前。這是昆侖派至高劍法問天八式的起手。叫做問天八式,其實每式又依八卦變化,各有8種招法,總共是八八六十四招。
劉太清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說道,“還是問天八式,一點長進都沒有。看好了,這是第一招!”話音未落,人已騰空而起,左手掌右手拳,分別指向成昊的頭胸部。他人在半空中,離成昊約有2、3的距離時,無匹的內勁裹挾着風聲就已經到了面前。
成昊早有準備,長劍上揚直取劉太清小腹。此招名為一問蒼天,專門用來對付淩空搏殺的對手。通常對方會選擇避開長劍的鋒芒,那麽随後這一招便會演變出種種變化,就算你有兩翼在身,也只能選擇向後躲避。誰知道劉太清根本不躲,左手掌變化為抓,空手一把捏住劍脊,右拳直擊成昊面門。
成昊運氣奪劍,卻仿佛螞蟻撼樹,紋絲不動,轉瞬間拳頭就到了面前。無奈棄劍,足尖猛地點地,身體向後飄出3、4米才堪堪避開拳風,即便如此,臉上被內勁掃了一下仍是火辣辣地作痛。
劉太清奪過長劍便不再追趕,将劍丢在地上,站住不動。成昊心中大駭,自成名以來近30年還沒有人能一招就奪走自己的兵器。知道這是平生未遇的勁敵,他長吸口氣,從懷中摸出一雙金色的手套戴上,運氣将內息逼向奇經八脈,雙臂在胸前緩緩舞動片刻,擺出一個蒼鷹搏兔的姿勢。
劉太清冷笑一聲,說道,“好呀,看家本領終于使出來了。”他知道這才是成昊賴以成名的功夫,名為擒龍爪。金色手套是由真金和多種其它金屬合煉而成,尋常鋼鐵制成的兵刃都無法刺穿,雙手戴上手套後不僅可以輕易奪人兵器,而且用上內勁後其鋒利不亞于一柄寶劍。
劉太清等成昊全部準備妥當,才一步一步向對方走去。這一回他沒有使用任何輕功,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穩。沒有幾步,二人就相距只有不到2米。劉太清忽然嘿了一聲,竟然平平地一拳擊出,直取對方胸口。
成昊不敢怠慢,戴着手套的雙手一分,左手切向劉太清的臂彎,右手擋在胸前。這樣守中帶攻,實際希望對方避讓,好早點完成這三招之約。誰知劉太清的拳頭看似緩慢,到了跟前卻突然加速,成昊擋在胸口的右手來不及運氣,只感到一股大力打在手上,身體只能向後倒去。更恐怖的是,對方的內勁混在力中,直接透過阻攔擊中胸前的經脈,只感到眼前一黑,頓時就無法呼吸,緊接着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劉太清眼見對方向後飛去,身形向一旁微微移動,避開成昊口中吐出的鮮血。成昊倒地後略一運氣,眼前又是一黑。他心中大大叫苦,知道這一拳已經重傷自己的經脈,沒有1、2年絕對無法恢複,更要命的是,即便治好內傷,功力恐怕也要下降許多。眼看着60年一遇的升仙劫再有不到10年就要開始,以現在的情況看絕對無法通過生門,去應劫就是死路一條,不去應劫以自己80餘歲的高齡也未必能等到下一次開劫。心中悔恨交加,悔的是不該冒失地找這個劉瘋子的過節,恨的是對方下手狠辣,竟是毫不留情。想到這裏,忍不住惡向膽邊生,偷偷從腰上取出3枚銀針扣在手上,揚腕向劉太清打去。打完3針,立即又取出3針,悄無聲息地擲向張曉東。此時成昊、劉太清和張曉東呈三角形分布,竟是成昊和張曉東離得最近,劉太清和張曉東離得最遠。這後3針,實在是成昊的洩憤之舉,絲毫沒有一派長老的風範了。
劉太清根本不把飛來的銀針放在眼裏,手都未擡,身體略一移動便輕松避開。但是這樣一來使他距離張曉東更遠。眼前忽見又是三道銀光,竟是奔躺在一旁的張曉東而去,心中大怒,劈手打出一記劈空掌,終究離得太遠,只是擊飛了其中2枚。
張曉東一直半躺在地上,饒有興趣地看着劉太清發威。誰知忽然飛來1只銀針,直奔自己的脖頸要害。他沒學過武術,哪裏知道如何擋避,銀針轉眼就到,心急之下竟運起意念之力,想象出一堵屏障立在身前。
劉太清怒哼了一聲,眼見銀針就要刺中張曉東,忽然,很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銀針竟好像紮在空氣中一堵看不見的牆上,針尾顫動着停止不前,但又沒有落下,竟然懸浮在半空之中。
張曉東也是一臉茫然,輕輕一伸手,便将銀針摘下。他沒想到只用意念之力就可以憑空生成障礙,心裏也是非常奇怪,默默揣摩着剛才是如何運氣控制和激發意念。
劉太清咦了一聲,驚道,“氣盾!這……這如何可能?”他見過類似的功夫,可以憑空在面前生成一道空氣屏障,根據施法者個人的功力高低,氣盾的大小和強度也有所不同。但這已經是上人和仙人的法術了,修道者即便功力再高,也不能做到無中生有。
成昊也是萬分震驚,只是在震驚之餘心中猛地泛起極大的恐懼。他也明白這是傳說中的法術,而不是修道者的功夫,那麽眼前的這個青年道士到底是什麽身份,難道他是隐居的上人甚至是仙人嗎?但是為何自身完全感應不到上人和仙人發出的氣息呢?要知道修道者遇見上人或是仙人,自身的內息運轉都會出現極大的反應。但即便此人不是上人或仙人,說不定也頗有些關聯,自己這一怒之下的莽撞之舉,今後不知道會帶來多少後患。想到這裏,忘了胸口的疼痛,冷汗沿着臉頰流将下來。其實他不知道張曉東的特異功能來自天生,生成氣盾也是無意之中的誤打誤撞。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張曉東生成的氣盾和所謂的上人或仙人的法術在本質和效果上都是極為不同的。
劉太清欺身上前,伸手點了成昊的穴位,厲聲說道,“成昊,你身為一派長老,使出這樣的下流招式不感到羞愧嗎?!”成昊此時也是頗為後怕,心想,如果真傷了這個混世魔王的同伴,還不知道自己和弟子要遭什麽樣的罪。長嘆一聲,閉上雙眼索性不再理睬對方。
劉太清冷笑着輕踢他兩腳,說道,“裝死是吧?剛才的約定忘了嗎?是要我親自動手還是主動交出來。”見成昊沒有反應,低聲罵了兩句就準備搜他懷中。
忽然,劉太清已經半彎的身軀凝固不動,過了片刻,又猛地站直轉身,目視東方,臉上竟是異常的凝重。
張曉東此時終于想明白剛才是如何用意念之力發出和控制氣盾,興奮地叫了一聲。擡頭看見劉太清盯着遠方的天際發呆,不禁也好奇地望去。仔細分辨了約有1分鐘,才隐隐約約地分辨出空中有一個黑點正在快速運動。因為離得太遠,放出感覺去也無法知道到底是飛鷹還是其它什麽物體。正在疑惑間,那黑點竟然向這裏迅速移動過來。又過了約有2分鐘,成昊也驚恐地張開雙眼,向天空四處察看。
那黑點終于進入張曉東的感覺範圍,盡管還無法用肉眼分辨,但是放出去的感覺仍然使得所有的細節都仿佛歷歷在目。張曉東下意識地睜大雙眼,似乎想驗證自己感覺到的是否真實,因為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雙手不由自主地攥成拳頭,緊張得似乎呼吸都快停止。
這是一個人造飛行器。不知名的金屬材料構成了這個橢圓形飛行器的主體。飛行器只有一塊沖浪板大小,強大的氣流從黑色的飛行器下方以及四周噴出,構成了維持它飛行的動力。作為一名專業的航天工程師,張曉東知道這樣的大氣飛行器依賴的是能夠産生相當大推力的微型噴氣發動機,而能量來源應該是飛行器內部的放射性物質,因為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種強烈的輻射。根據自己所學的知識判斷,能夠制造出這樣的小型核動力噴氣發動機的文明至少領先地球上的航空科技百年以上。
一位氣宇軒昂的老道站立在飛行器上,身着耀眼的金色道袍和道冠,手中一柄拂塵迎風飄揚。張曉東估算了一下他的飛行速度,大約在300公裏/小時,高度在500米左右。不到十分鐘,老道已經飛到衆人上空,向下張望兩眼,空中略一轉折,又奔南方而去。
張曉東轉頭看見平日不可一世的劉太清竟然神情嚴肅地對空施禮,直到金袍老道在半空消失不見。再看成昊也是一臉的敬畏,似乎忘了适才的争鬥。壓制住心中的激動,盡力做出一種自然的神态,問道,“道長,請問這位會飛的……是仙人嗎?道長!道長!”
劉太清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啊了一聲,回頭問道,“小子,你叫我嗎?對了,剛才的氣盾是怎麽回事?是你做出來的嗎?”張曉東苦笑着說道,“道長,剛才我的問題你聽見了嗎?”劉太清奇道,“什麽問題?問我嗎?”張曉東點頭說道,“是!我的問題就是,剛才讓你老人家無比崇敬的會飛的老道就是你們口中的仙人嗎?”
劉太清略有不滿的瞪了張曉東一眼,說道,“不要亂說話,小心招天遣。這位是紫陽上人,是擁有無上法力與天地同壽的得道前輩,就是各派的掌門、掌教見了,也得施禮問安。”
張曉東心知金袍老道一定是揭開各種謎團的關鍵。從老道足下的飛行器判斷,這裏有相當發達的科技存在,至少不弱于自己所知地球的現狀。而且基本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科技不是出已知的任何國家。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甚至離開這裏回到家鄉(天知道是在這個星球還是在浩瀚宇宙的那個角落),都必須和金袍老道,或是他的同伴搭上關系。
想到這裏,心情竟漸漸平靜下來。張曉東忽然咧嘴微微一笑,問道,“道長,這位上人您和他熟悉嗎?”
劉太清撇了撇嘴,說道,“我熟悉他,他是不是熟悉我那就不知道了。”回頭看見愣在一旁的成昊,冷笑着說道,“上人們從不介入修道之人之間的争鬥,不要心存什麽僥幸。怎麽樣,回天丸交出來吧!”
成昊真人不去理會劉太清,忽然向張曉東問道,“請問這位真……道……,嗯,小哥,怎麽稱呼?剛才多有得罪!”他原本想尊稱對方真人,但是仔細打量發現張曉東鬥笠之下竟然是短發,而且道袍下微微露出的太空戰鬥服也是異常的奇怪,看來也不是真的道士,話到嘴邊最後改成了“小哥”。
張曉東對成昊真人并無成見,盡管剛才對方還企圖用銀針傷人,畢竟沒有被他打中,而自己在無意之中還悟出了氣盾的用法。何況這樣一位年長之輩同自己說話,斷無拒絕之理。微笑着點頭說道,“道長不必客氣,我叫張曉東。”
成昊真人不太适應對方的口音,想了想又點點頭,說道,“多謝告知!”又将雙目緊閉,不再言語。
劉太清低聲罵了兩句,似乎不滿成昊的态度。伸手在他懷中摸索片刻,忽然嘿嘿一笑,手中多了個黑色的瓷瓶。晃了晃,打開蓋子在鼻下聞了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