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張曉東肋下被中年道士點中後全身動彈不得,頭向下,軟綿綿地伏在那道士肩頭,感覺眼前一切物體都在快速滑過。心裏估算了一下,道士的奔跑速度每秒鐘在10米左右。肩頭扛着一個體重140斤左右的人,還能長時間奔跑在崎岖不平的山間小路上,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出了山谷,那道士向北面的樹林奔去。不一會眼前一黑,二人進了森林。月光不甚明亮,只能将茂密的樹葉投成一片模糊的陰影映在地面之上。可以聞出林中那股清新的初春氣息,偶爾有小動物被驚醒,低聲尖叫着四處躲避。
發現自己還可以說話,張曉東忍不住大聲叫道,“喂!道士大哥,你把我帶到哪裏去!”道士并不答話,只顧向前疾行。張曉東大聲說道,“你不說話我可喊了!救命呀!救……”話音嘎然而止,頭上挨了一下,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張曉東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躺在一塊2米見方的大石上,四周一片漆黑。上下左右張望了一下,感覺到這裏是一個山洞的底部,頭頂倒懸着成片的鐘乳石。洞內頗為寬敞,約有100平米大小,呈不規則的圓形。将感覺放出去,發現洞口距離這裏大約20米左右,在一處懸崖的半山腰。懸崖總高約200米,洞口在中間偏上的位置,大約120米處。懸崖異常陡峭,不見任何攀登的輔助設施,心想這個家夥不知用什麽手段把自己弄進來,總之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将感覺放遠,發現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和層層疊疊的山巒,好像潑墨山水畫一般,不但是煉心谷,就是道姑所說的天師山也不見蹤影。這時感覺東方漸漸發白,太陽出來了。
中年道士盤腿坐在山洞另一角的一塊大石上,掌心向天,平放在丹田處,呼吸異常緩慢悠綿,看得出來是在練一種吐納功夫。不多時,陽光緩緩透入洞中,照在他的臉上。那道士慢慢長出了口氣,兩手在胸前緩緩舞動片刻,雙目微微睜開。
張曉東本來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半天,這時趕緊将臉轉開,眼睛閉上,裝出睡覺的樣子。感覺那道士睜眼看着自己,過了片刻,說道,“不用裝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張曉東裝模做樣地打了個哈氣,睜開眼睛說道,“咦!道長,你醒了。這是哪裏?”他心知這裏無法逃走,索性靜觀其變,語氣中并不見驚慌。
中年道士冷冷地說道,“這裏是我練功的地方。”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反正你也出不去,不妨告訴你這裏是丹青山。”張曉東心想,告訴我有個P用,丹青山在哪裏我也不知道,口中卻道,“啊,多謝!原來是丹青山,久仰大名,可惜不得一見。”他胡謅兩句想看看那道士的反應。
那道士看來是個頗為聰慧之人,對張曉東的口音聽起來已經毫無障礙。他略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聽說過這裏嗎?是如何得知的?”原來丹青山之名只是那道士和幾個相好的同道之人閑聊時所起的,這裏荒無人煙,從來沒人命名過山脈的名稱。
張曉東并不答話。想起那道士抓自己來十有八九是為了了解水晶罩,到了這兒必定會想方設法從他口中得到感興趣的東西,軟的不成保不齊就會來硬的。想到這裏有了個主意,說道,“道長,我有個主意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那道士一愣,問道,“什麽主意?”張曉東說道,“我知道你對那個水晶罩很感興趣,也許還有我的來歷。我呢?初次來到貴教的寶地,也對這裏的一切想做個了解,我們可以達成個交易。”那道士冷冷一笑,問道,“什麽交易?”張曉東說道,“我問一個問題,你據實回答,然後你再問一個問題,我也據實回答。如何?”那道士冷笑道,“不行!你若問我有關教派的秘密,或是煉丹修道的不傳法門,我怎麽會告訴你。”張曉東心想,我只想知道怎麽從這該死的地方回到基地,誰在乎你那秘密也好,不傳法門也好,但是口中卻說道,“沒關系,你若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答,但允許我換一個問題再問,如何?”
中年道士低頭想了想,覺得如果這樣可以從這個奇怪的青年口中得到問題的答案,也算不錯,而且對方的問題是否回答也取決于自己,于是點點頭,坦然說道,“好,你先問吧。”
張曉東問道,“請問道長大名?”中年道士一愣,說道,“這也是一個問題?你可不要反悔。”張曉東笑道,“當然是個問題。正是要請教道長大號。”他實在驚于中年道士的身手和功力,覺得非常有必要搞清楚這樣的高手到底是誰。
中年道士答道,“我法號劉太清,道中也有朋友叫我太清真人。”他說話時盯着張曉東,見對方毫無反應,知道自己判斷的不錯,這個奇怪的青年不是修道中人,也必定不是附近的百姓。要知道太清真人的名號在天師教極為響亮,荊州和附近幾州的修道之人乃至百姓都聽說過這個行事亦正亦邪的人物。再加上前年他和教中的重要人物發生沖突,反出天師教,搞得天下皆知,這個名號就更加響亮了。
張曉東點頭說道,“原來是太清真人,了不起。”
劉太清随口問道,“有什麽了不起的?”張曉東說道,“我從來沒見過跑步、跳高像道長這麽厲害的,你到了奧運會上一定可以為國家拿金牌。了不起!”說着還伸了伸大拇指。接着問道,“什麽是天師教?”
劉太清奇道,“怎麽還有問題,該我問了。”張曉東咧嘴一笑,說道,“你已經問過了,問題就是‘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也回答了,所以又輪到我了。”劉太清張嘴愣了好一會兒,過了半天終于說道,“你這個狡猾的家夥。不錯,你問吧。”張曉東笑道,“我已經問了,請問什麽是天師教?”
劉太清思索了片刻,說道,“天師教源于2000多年前的天師上人。他老人家100歲時得到仙人點化,法力無邊,在150歲時又大徹大悟,從此洞悉世間萬物的機理本源,于是開山立派,創立天師教,造福百姓。如今天師教教徒遍布天下,教下4門,分別是內丹、雙修、制器和外丹。”擡頭看見張曉東嘴巴張了張,知道他想問什麽,說道,“我原來是內丹門的供奉。”
張曉東哦了一聲,說道,“供奉?一定有很高的地位。怪不得道長功力出神入化,恐怕當今天下無人能及。”劉太清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不要亂說,比我厲害的人多了,不用說仙人,就是各教各派的上人、掌教,功力在我之上的就不在少數。現在該我問了。”張曉東心想,那個什麽“天師上人”豈不是活了150歲以上,盡管現在的基因工程可以使普通人的壽命接近120歲,但2000多年前一個人可以活150多歲仍然讓人難以相信。至于得到仙人點化雲雲,這是道家一貫的胡話,沒人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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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太清略一沉吟,問道,“你是什麽人,從哪裏來的?”
張曉東笑道,“你要聽實話還是故事?”劉太清說道,“當然是實話!”張曉東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那好,下面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你不相信,那就怪不得我了。”頓了一下,說道,“我叫張曉東,是天軍201基地的測控工程師。基地的位置也不是什麽秘密,就在內蒙西部的戈壁灘。昨天,……,或者說,來這裏之前我還在月球軌道的月衛1空間站。由于發生了叛亂,被一個叛徒用激光槍擊中,我在慌亂之中用一個不明物體擋了一下,之後發生了什麽就一無所知。然後就莫名奇妙地到了那個什麽煉心谷附近,遇見了兩位年輕的道姑,跟随她們到了谷中沒多久又遇見你,最後來到這裏。”末了又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這些都是大實話。”說完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他已經發現劉太清臉上無法相信和迷茫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話對方八成沒有聽懂。
劉太清目不轉睛地看着張曉東,過了半天,說道,“我相信你的話。”張曉東激動地說道,“什麽?你相信?!那你聽說過天軍,還有201基地啦?”但很快就失望地看見劉太清搖了搖頭說道,“沒聽說過,而且你說的什麽‘空間站’,‘基地’,我都聽不懂。但是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張曉東本來已經激動地從大石上站了起來,這時又重新坐下,失望地說道,“為什麽?你們這裏的人都很奇怪,你那幾個小輩昨天就死都不相信我的話。”劉太清微微一笑,說道,“沒有人在我面前可以說謊,我有讀心術。”起身走到張曉東面前,伸出兩指撚了撚他的太空作戰服,說道,“這種服裝的衣料和款式從未見過,不是中原所有的。”又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說道,“這種手環也非常奇特。當然,最讓我迷惑的是水晶罩,那樣的物品已經不是人力可以制造出來的了。”
張曉東嘆了口氣,心想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做到與世隔絕的。他現在仍然認為他們被宗教洗腦的概率是最大的,因為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和地球上是一樣的,即便運用特異功能,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物質構成。忽然靈光一閃,說道,“現在該我問問題了,對吧。”劉太清點頭說道,“不錯,你問吧。”
張曉東從大石上站起來,走向洞中一角,在一塊青石後翻了翻,居然找到一整套的文房四寶。在詫異的目光注視下走到劉太清面前,将白紙鋪好,又将毛筆用墨浸濕,擡頭微笑着說道,“道長,我的問題就是,請将天下九州的地圖根據您的記憶畫出來,可以嗎?”劉太清沉思片刻,說道,“好,可以答應你。但是你怎麽知道筆墨在那裏?”張曉東笑道,“這是一個問題嗎?”劉太清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說自己是什麽‘工程師’,難道就是商人嗎?如此斤斤計較!”張曉東此時覺得這位功力深不可測的道士并不像剛見面時感覺那麽冷酷霸道,心想希望這是他的真實性格,不然自己在脫身之前可有的苦吃。
此時陽光已經從洞口一洩而入,宛如一個巨大的光柱,照在劉太清面前。他低頭思索了片刻,動手在白紙上畫了起來。張曉東站在一旁看了片刻,不由得感慨道,“道長的書法繪畫一定頗有名氣,連地圖都畫得氣勢磅礴,不是凡品。”眼見劉太清在一張白紙上畫出9個不同大小的不規則封閉圖案,每個圖案中用中國畫的水墨風格勾勒出山川河流,并且标注上名稱。整個圖形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八卦圖。不一會兒,忽然咦了一聲,問道,“請問道長,為何圖上沒有長江、黃河,還有泰山、華山在哪裏?”劉太清擡頭看他一眼,一邊繼續畫圖一邊說道,“沒聽說過什麽長江、黃河,泰山、華山?也沒聽說過,嗯……好像兖州有一個小教派叫做華山派,不過似乎很久沒有露過面了。”
張曉東有些緊張地問道,“道長,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這些地方你都去過嗎?不是你憑空想象出來的吧?”
劉太清搖頭道,“當然不是!天下九州,只有冀州匆匆路過幾次,沒有仔細游覽,那裏是世俗的世界,聽說修道之人很少。其餘八州在年輕時用了10年時間,都一一游歷過。那時年輕氣傲,和幾個要好的同伴發誓要游遍名山大川,探訪各派高人,哎,現在看來實在是孟浪的很,不知天高地厚。”張曉東此時覺得冷汗都從背上流了下來,心裏還存着一絲希望,問道,“這九州都有多大?”劉太清在紙上越畫越快,頭也不擡地說道,“九州大小不一,最小的是青州,方圓不過千裏,最大的是雍州,方圓近萬裏之巨,當年我慢慢游歷花了10年時間。但是聽說如果從九州的最南端走到最北端,普通商隊一般花上1年的時間就可以了。”
張曉東覺得腿都軟了,就勢坐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盯着紙面,半天說不出話來。
劉太清畫好最後一筆,頗有些自得地欣賞了片刻,說道,“雖說遠不如天師教藏經閣的《天下山川圖》詳細,但還是補充了一些新的教派。”擡頭看見張曉東的神态,略有些吃驚地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張曉東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底,心想這位劉太清看上去并不像喜歡作弄別人,而且他功力高超,沒必要費這麽大的勁編一整套的瞎話騙自己。再者,從昨天以來一直用感覺大面積地察看周圍的環境,盡管山川草木和地球上相似,但古怪的是人跡罕至,即便是大型動物也非常少。按理說地球上不是沒有保護野生環境的自然公園,但從他的地理知識出發,完全無法在中國境內找到一個合适的地點同這裏匹配起來。如此看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答案。
這裏是另一個有人居住的星球,而不是地球!
難道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解開了人類苦苦探尋了幾千年的謎團,那就是宇宙中的确還有同人類一樣的智慧生物。可離奇的是,這些“外星人”竟然同中國人一般無二,說漢語,寫漢字,而且還都是道士!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難道是因為當時在太空站時手上所持的馬蹄形不明物體嗎?而且,當昨天醒來時已經用感覺察看過四周,完全沒有發現任何現代文明的痕跡,沒有着陸場,沒有宇宙飛船,又如何能夠恰好落在這個星球的表面?這顆星球又在哪裏,同地球距離多遠?為什麽這裏的元素構成同地球一般無二?如何才能夠回到地球,難道要在這裏終老一生嗎?
一連串的問題同時湧入腦海,張曉東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心裏有一種要發狂的沖動。他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的物體開始快速旋轉起來,一種無力的感覺襲上全身,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劉太清一驚,伸手将張曉東拉住,見他雙目圓睜,嘴巴大張卻發不出聲,心知不好,一只手扶住他的後頸,一只手快如閃電般在他胸前和額頭的穴位上按了幾下。等他神色稍緩後,将他身體平放在地上,從腰間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來,打開取出幾只銀針,分別針灸在他胸前、脖頸和眼眉之間。張曉東這時呼吸逐漸正常,但是仍然覺得天旋地轉,無法言語。
劉太清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後,盤腿坐在張曉東身側,左手捏了個決,右手緩緩落下,虛按在他丹田上方。一股暖流從張曉東丹田升起,沿會陰向身後的脊椎游去。不多一會兒便到達頭頂的百彙,然後又緩緩落下,在胸腹之間盤庚片刻,回到丹田。劉太清略一運氣,這股暖流再次被引導着向脊椎游去,過不多時,循同樣的線路回歸丹田。
張曉東覺得每次暖流游過全身,胸腹之間自然就有一種平和之意,血流湧上腦海的感覺也漸漸平息下來。這時耳邊傳來劉太清的聲音,“抛開雜念,只管引導丹田之氣做周天運轉。記住,控制它升快落慢,後快前慢。”由于口不能言,四肢手腳也無法動彈,張曉東只能按照劉太清所說,根據剛才的感受将暖流一遍一遍周游全身。這樣過了有将近1個小時,覺得丹田之氣越來越強,通過紮在身上的銀針時已經能夠感到略有阻塞。劉太清顯然對此了然于胸,伸手将大多數的銀針都拔下,只留下胸前一枚。張曉東覺得好像身上一輕,眩暈的感覺漸漸消失,喉嚨裏咕嚕兩聲,居然可以說話了。
劉太清輕籲了口氣,說道,“還好,留下你一條小命。”用手指了指張曉東頭頸和胸腹幾處,問道,“是否運氣通過這些地方時有些不暢?”張曉東發現脖頸可以動了,點點頭說道,“多謝道長!不錯,這些地方好像被堵住了,暖流無法通過。哎,手腳好像都無法動彈了。”劉太清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他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在山洞裏走了幾步,說道,“剛才為何如此激動?你的體質似乎天生就差,由于氣血上湧,淤塞在頭頂胸腹,要不是及時救治,恐怕就一命嗚呼了。”張曉東努力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是見道長丹青出色,驚為天人,一時高興罷了。”劉太清看了他片刻,說道,“不論是何原因,你這一次麻煩大了。”張曉東一面催動體內的暖流,覺得每運行一周就舒服一些,一面問道,“請教道長,什麽麻煩?”劉太清搖搖頭,說道,“你現在氣血阻塞在頭頂及胸腹的要穴經脈,恐怕身體四肢的行動都會受到影響。不必隐瞞,即便有名醫仙丹,再輔以針灸,沒有一年半載也無法正常行動。将來即使痊愈,四肢也會留下後遺症。”
張曉東初聽此話覺得有些害怕,但随即平靜下來。他的人生哲學一向比較消極平淡,信奉的是“随遇而安”、“無為而治”、“生死有命”一類的東西,和傳統道家也比較相像,因此經過剛才的激動迷茫之後,覺得一切都是命運造化,既然如此,怨天尤人不如坦然接受。略有些無奈地說道,“既然已經這樣,就聽道長的吩咐,你怎麽說我怎麽做好了。”
劉太清看他神色坦然,也不禁有些欣賞,說道,“還有一個辦法,你學一些簡單的呼吸吐納之法,可以助你化解阻塞的經脈,如果運氣好的話,四肢的後遺症可能也可以避免。當務之急是找到一位良醫……”沉吟片刻,在洞中踱了幾步,眉頭微皺,似乎在做一個困難的決定。張曉東不敢打擾,只能一面調息,一面看着他走來走去。過了足有半個小時,劉太清長籲口氣,說道,“不管怎樣,我帶你來此地并無惡意,現在出了這樣的情況,我不會不管。說到良醫,天下最有名的莫過于天師教外丹們的掌門清峰真人,他和我當年是同門師兄弟,盡管後來有些誤會,但還欠我一個人情,若是請他施手,我想不會不應。”
從懷裏取出一顆黑色的丹藥,喂張曉東服下,接着說道,“我在此處還有一件未了之事,過一天才能回來。你服了丹藥後身體不會有大礙,這一天也不會有饑渴之意。只要按照剛才的方法調練內息,頭頂胸腹的淤塞就可能化解一些。記住,運轉丹田之氣如同駕馭鹿車,講究前緩後疾,指的是胸前緩慢,身後迅疾。運氣的意念處于在意與不在意之間,不可有太強的斧鑿之力。”張曉東吃下丹藥後覺得丹田之中升起一股清涼之氣,和原有的暖流中和後內息變得精純許多,游走在全身經脈感覺更加舒适,點點頭說道,“多謝道長!我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這粒丹藥名為小還丹,劉太清辟谷時通常用它來補氣,對于張曉東這樣的常人可以起到靜心安神的作用。
劉太清将張曉東抱起來放在大石上,從洞底一角拿出把長劍負在身後,也不回頭徑直出去了。張曉東有些好奇他如何離開,将感覺跟在身後。只見他到了洞口縱身向上一跳,左手在洞外的岩石上一撐,身體便迅速向上飛去。上升了足有5、6米之後,勢頭才略有減緩,這時右手也在岩石上一撐,身體繼續向上而行。這樣雙手交替不過7、8次,就已到了崖頂。站在崖頂思索片刻,向西南方急速奔去。
張曉東已經數次見識過劉太清的驚人神功,因此倒也不是十分驚訝。回過神來,開始判斷自己的病情。根據他的醫學常識,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次比較嚴重的中風。由于長期連續的緊張工作,在空間站和這裏又都遇上了常人恐怕一生都無法想象的突發事件和變故,高度緊張的情緒終于被點燃,造成這樣的後果。如果在地球或者月球基地,這樣的病症只需要3~5天的注射治療,再休息兩周即可,而且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可是現在的環境可能會讓它成為一個極大的麻煩。
靜下心來,按照劉太清所教方法,将丹田中的內息不斷在全身游走。可以隐隐感覺每一個周天運行下來,內息就會增強一些。所謂增強,并非暖流的溫度或是強度速度有什麽變化,而是流走得更穩定,感覺更加清晰。張曉東除了一些有限的常識并沒有系統的醫學或解譜學知識,只能猜測這種暖流的游走是基于對中樞神經和植物神經的感應。當內息在背後游走時,感應的是脊柱上的中樞神經,在胸腹游走時,感應的是內髒中的植物神經。他知道這種古老的養生吐納功夫在中國有幾千年的歷史,對于強身健體和調動人體潛力都很有幫助。
他不了解的是,一般人即使有名師指點,也很難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像他這樣對內息控制自如。這部分原因是劉太清為了救他,用自身無比精純的內力導引激發了起初的內息運行,并将內息如何在全身運轉用最直觀的方法讓他銘記在心。更重要的是,張曉東可以用心感覺身外事務的能力對控制內息有着極大的幫助。
道家認為,人體內部是小宇宙,外部是大宇宙,修煉的目的就是溝通這兩個不同的環境,借助大宇宙的力量充實自己,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張曉東天生就可以感應大宇宙中的事物,只是目前他自身的小宇宙還處于混沌階段,因此這種感應僅僅是一種本能,但這種本能使得他在內息運轉起來後,能夠自動從身邊萬物吸收能量。盡管還不能有效控制這種吸收能力,但是對他體內剛剛開辟的小宇宙來說卻得到一個常人無法得到的能量源泉,并且綿綿不絕。
牢記劉太清所叮囑的,運轉內息要在在意與不在意之間,張曉東閉上雙眼,任由內息在全身流動。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內息在通過胸腹之間時,受到銀針的阻礙越來越大。這枚銀針是劉太清有意留下,目的是防止他運氣出偏,走火入魔。只是劉太清也沒有想到張曉東的進展如此之快,這時他體內的內息已經像湍急的溪水一般,不斷沖擊銀針制住的要穴。而銀針此時如同小溪上一道窄窄的堤壩,牢牢地攔截住溪水,防止它過快的下瀉。
張曉東此時覺得內息每通過胸前一次,都會産生極大的震動。這種震動深浸心扉,讓他喘不過氣來。更可怕的是,這時已經無法停止內息的運轉,這股越來越強的暖流自動地一遍又一遍地沖擊銀針,而每沖擊一次,力量都會大上一點。
他努力分出一部分感覺去查看胸前的銀針,發現這根近十公分長的細針是由白銀和其它不知名的金屬合金而成,在保證硬度的同時不失柔韌。銀針的3/4已經沒入體內,還有将近2公分的尾部露在胸口。這時內息的每次沖擊都會讓他眼前一黑,由于四肢無法動彈,這樣一個細小之物仿佛千鈞之重,橫埂面前卻又無能為力。
內息沖擊的力道越來越大,張曉東苦笑着心想,如果就這樣死掉,地球上的人恐怕永遠不會了解真相,他們說不定還會以為自己拿走了不明物體,偷偷躲到什麽地方去了。此時他并不知道太空站已經爆炸,所有的物品和人員都已化為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塵埃。
又一個周天的內息運轉開始了,張曉東絕望地等待那種劇烈的震撼,這一次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無法堅持下去,心跳即便不會就此中止,恐怕也會昏死過去。幾乎是出于本能,他将感覺凝聚在銀針的尾端,似乎希望用一種無形之力将它拔出。這時被稱為鹿車的暖流已經快速地從尾闾運轉到頭頂,順勢而下,向胸口的銀針沖去。
這是一種在巨大的危險面前調動的強大意念,張曉東并沒有睜眼,但是仍能感覺到銀針的尾端似乎輕輕地顫動起來,随着內息一厘米一厘米的接近,這種顫動越來越明顯。忽然,一股無形之力憑空出現了,就好像有人捏住銀針用力向外甩去一般,在內息觸摸到銀針的同時,銀針在一瞬間離開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亮線,叮的一聲釘在離地約有7、8米高的洞頂鐘乳石上。蓬勃而來的內息沒有任何阻擋,酣暢淋漓地游過胸腹的經脈,彙入丹田。
張曉東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覺得內息猶如開閘的洪水,忽然變得波濤洶湧起來。因為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其他的法門,只能将它努力控制在經脈之中運轉。他知道此時稍有不慎,內息就會偏離軌道,進入俗稱走火入魔的狀态。足足靜心運轉超過100個周天,內息終于得到控制。如果将剛開始調息時的鹿車比作草車的話,此時的鹿車就好比是一輛木車,可以更快、更穩的行駛了。全身異常的舒暢,即使頭頂和胸腹的淤塞沒有完全化解,但是四肢的感覺又回來了,不再像剛中風時不知冷熱疼痛。張曉東慶幸自己從鬼門關逃過一劫,微微睜眼,發現盡管洞內光線已經有些昏暗,但是眼睛的分辨能力好像大為增強,就連角落中細小的砂石都歷歷在目。
将感覺放出洞外,忍不住驚嘆一聲。
原來此前他用感覺察看事物,就好像隔着一層毛玻璃看物一般,只有非常專心,才能夠分辨仔細,而且查看的範圍一般不能超過10公裏,再遠就十分模糊了。而現在這層毛玻璃好像忽然不見,查看的範圍也大大擴展,心裏估算了一下,可以清晰感覺到的最遠距離足有大約50公裏。
更讓他驚喜的是,雙手可以略微活動,只是還不能夠十分用力。雙腿盡管仍然無法動彈,但伸手在腿上掐了一下,已經能夠感覺到疼痛。張曉東心中大喜,知道這樣下去,不用多久憑借自身的內息就可以化解這次中風帶來的後果。心想,看來這個功力奇高的劉道長太悲觀了,也許根本用不着什麽名醫仙丹來給自己治病。
其實劉太清的判斷并沒有錯。他本來以為張曉東體質很差,并不适合修道,也無法自行化解病症。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張曉東天生就具有特異功能,可以溝通大小宇宙。他所教的吐納功夫雖然簡單,但卻是正宗的上乘法門,就好此一把鑰匙,打開了張曉東體內寶庫的大門。
張曉東猛地想起胸前的銀針,只記得當時有一種無形之力将它拔出,甩在洞頂的鐘乳石上。擡頭向上看去,很快發現一絲細小的銀光沒在石縫中。用感覺察看了一下,發現銀針竟然大半插在鐘乳石中。回想一下當時的情形,腦海中靈光一閃,心想難道是自己用意念把它甩出去的嗎?
他知道在總參304所的特異功能測試中就有意念控物這一項,但是據說幾百年來得到科學界認可的事例幾乎沒有,大部分都被揭穿是一些江湖騙子的魔術手法,而且從未發現自己也擁有這種能力。但如果不是用意念将銀針拔出,它還能自動跳到洞頂嗎?
他有些好奇,嘗試着将意念放在銀針上,想象用無形之力将它拔出。這樣反複嘗試了半個多小時,不見任何動靜。擡頭看見劉太清走前所畫的地圖就攤放在洞底一角,心想也許銀針插的太緊,不妨先試試這張紙,可能容易一些。将意念放在地圖下方,希望将它擡起來。又努力了半天,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嘆了口氣,心想也許這只是巧合,即便自己擁有這種超自然的力量,可能也永遠無法找到控制它的法門。就在将要放棄的時候,攤放在地面的地圖忽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盡管顫動的幅度很小,但對于一直全神貫注其上的張曉東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因為他清楚,這裏一整天都沒有風吹進來,剛才的顫動決不是因為空氣流動,而是意念控物的結果。
閉眼仔細回味思索剛才的情形,再對照拔出銀針時的記憶,張曉東隐約感覺這裏既有內息運轉的因素,也有對意念控制的方法問題。又想了想,将內息從丹田緩緩驅動,通過尾闾沿脊柱向上運行。這一回将鹿車的速度控制在一個很低的水平,同時将意念集中在紙上,心中暗念,“起起起!”
當鹿車運行到頭頂的百彙穴時,忽然感到內息和意念産生了共鳴,意念的力量顯著加大了,這一回地圖終于被一種無形之力緩緩托起,向他飄來。張曉東心裏大喜,知道一旦找到內息和意念共鳴的方法,就可以控制這種神奇的無形之力。
如此反複練習了不知多少時間,終于發現內息運行于任何位置時都能夠使用意念之力,只是到達百彙穴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