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一抹白雲飄蕩在蔚藍的天空,偶爾有小小的黑點從高空飛過,那是孤獨的蒼鷹嗎?和煦的暖風拂過面孔,耳邊傳來輕輕的蟲鳴。不知是蛾子還是蝴蝶,三三兩兩地起伏在草叢中。遠處的山巒清翠欲滴,薄薄的晨霧籠罩着山峰,隐約可見的亭閣似乎是仙人的住所一般。一個身着亮銀色太空戰鬥服的青年懶懶地躺在青草中,暇意地微微發着呆,翻了個身,覺得一切都如此和諧完美,想到自己整整1周沒有好好休息了,真想在這裏沉沉地睡去。
心中的感覺随着微風一點點擴散開去。周圍的一草一木,天上的白雲飛鳥,草叢中的野兔昆蟲仿佛都歷歷在目,不用去看就可以輕松地體察這一切。我死了嗎?這裏是天堂嗎?青年在腦海中努力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就在5分鐘前,似乎又是千萬年前。
我怎麽了?我不是被激光槍擊中了嗎?想到這裏,青年猛然驚醒,從地上坐了起來。迅速地用雙手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遍,過了片刻長籲了口氣,看來身上所有的部位都還完好。低頭再看看胸前,銀色的服裝表面有一圈灼燒的印記,但是沒有燒穿衣料。伸出雙手,發現右手的食指和虎口微微發黑,也有燒灼的痕跡,但并不感到疼痛。
張曉東使勁甩了甩頭,終于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
任京生槍口發出的紅色激光束恰好命中擋在胸前的馬蹄形物體上。當時由于極度的恐懼,似乎将全部的精神都注入到手中的物體。然後就是耀眼的金光從馬蹄形物體漆黑的表面升起,一瞬間就籠罩在自己身上。似乎片刻之後,一臉茫然的任京生也被金光覆蓋。随後感覺身邊所有的東西都在旋轉,眼前一黑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緊接着睜開眼,就發現已經躺在這風景宜人的山坡上。
慢慢将心情平靜下來,張曉東前後左右看了看,心想,怎麽回到地球上了?難道是獲救了?是什麽人救了自己,又将他一個人放在這荒郊野嶺。難道是在夢裏?可是這樣真實的感覺如何可能在夢中出現?
站起身來,向四處觀望。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小山頂上,山坡上覆蓋着厚厚的青草。小山四周環繞着成片的灌木和白色的岩石,一條清澈的小河從山腳蜿蜒而過,向東流去。放眼向遠方望去,綿延不斷的山脈環繞四周,層層疊疊無邊無盡。南面大約30餘公裏外有一座大山,山峰高聳入雲,透過晨霧可以依稀看見山上建有亭閣房屋。
張曉東将目光放遠,可以勉強分辨出那是中式結構的建築,屋檐高挑,房屋一間連着一間,綿綿不絕。長出了口氣,心想這裏恐怕是國內的某處名勝。從植被的種類和地貌判斷,可能在西南的某處山區。想到這裏,心情稍稍平靜,決定先不管自己是怎麽來的,找到有人的地方争取和基地聯絡上再說。
翻了翻身上的東西,又在身邊找了一下,發現除了一個已經失靈的對講機,太空服中居然什麽都沒有,那個奇怪的馬蹄形物體也不翼而飛。腕上的手表已經壞了,屏幕上沒有任何顯示。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用來存放馬蹄形物體的水晶罩居然就在腳下,而且完好無損。将它拾起來放在口袋中,張曉東緩緩走下山坡。到了河邊驚喜地發現,這裏的河水完全沒有污染,可以直接飲用。蹲下來喝了許多,又洗了洗臉,決定沿着水流的方向前進,希望可以在天黑之前找到附近的居民。
河邊的灌木生長的非常茂密,張曉東小心翼翼地避免劃傷自己。這樣走了大約1個小時,回頭看去,發現也就前進了不到一公裏。無奈地搖了搖頭,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正前方大約2公裏處是個小小的山谷,小河進入其中便轉折消失,右手方向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想了一下,決定向山谷前進。
沒想到這看起來不過城市裏公交車兩站的距離竟足足走了大約3、4個小時還沒有到達。張曉東感到已經精疲力盡,饑餓難耐,找了塊幹淨的大石,坐下來休息。他本來就不是非常健壯的人,加上這些日子經歷了衆多巨變,早已身心俱疲。坐在岩石上,将感覺從身邊放出去,方圓幾公裏內既沒有發現任何人和建築,也沒有大型的動物。心想不如先在午後的陽光下睡一小會兒,再接着趕路。心裏想着,眼皮漸漸沉重起來,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覺得耳邊隐約傳來喘氣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用濕漉漉的舌頭舔着自己的臉頰。張曉東猛然驚醒,赫然有一只大黃狗近在咫尺,伸出長長的舌頭盯着他。大叫了一聲坐了起來,黃狗也受了一驚,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向後退去。這時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不遠處的樹叢被一雙纖纖玉手撥開,一位身着湖綠色道袍的女子出現在眼前。
那女子大約17、8歲年紀,身材高挑勻稱,頭上挽了個發髻,戴着黑紗做成的道冠,腰間佩着一柄3尺長劍,杏仁臉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配上櫻桃小口,仿佛是畫中的仙女一般。張曉東興奮地從岩石上蹦了起來,嘴裏大聲叫道,“哈!太好了,終于遇見人了!請問這是哪裏?你是本地的居民嗎?請問你随身帶了電話嗎?可以借我用一下嗎?……嗯?……請問你們是在這裏拍戲嗎?”他忙不疊地問了一堆問題,忽然看見那女子的裝束奇怪,好像古代人一般,心想一定是這附近有劇組在拍戲,這名漂亮的女演員身着道袍,不知是否出演一個女道士。
又有人說着話從樹叢中走了出來。這也是一名身着道服的女子,看樣子年級略大一些,約有25、6歲,身材略矮,瓜子臉,相貌雖然不如綠衣女子,也稱得上是個美女。道服的顏色卻是杏黃的,頭上挽了個一樣的發髻,戴着同樣黑色的道冠,腰間也佩着長劍。兩人面帶驚奇地看着張曉東,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半天,那身着黃衣的女子開口即裏哇啦地說了起來。
張曉東愣愣地聽了一會兒,問道,“請問你們會說普通話嗎?我聽不懂你們的方言。”那黃衣女子忽然将那綠衣女子向後拉了啦,右手放在劍柄上,提高聲調又即裏哇啦地說了起來。張曉東苦笑着說道,“小……那個大姐,我聽不懂你說什麽呀。哎,你們是什麽地方人呀?”
黃衣女子面帶迷惑,和綠衣女子相互看了看,兩人低聲商量起來。張曉東看着她們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還不時用眼角瞥向自己。不一會兒,綠衣女子走上前來,她将佩劍摘下,開始用劍鞘在岩石邊的泥土上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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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東好奇地伸出脖子,驚訝地說道,“呀!你的字真漂亮!咦,這是什麽字?……是小篆嗎?還是隸書?哎,我是學理工的,不要作弄我好不好?”綠衣女子很快就寫好了,擡頭看着他。
張曉東皺着眉頭,努力辨別泥土上的9個字,心想,這應該是漢字,不然不會看着這麽熟悉。可是這漢字的結構比劃怎麽都這麽奇怪,好看倒是好看,自己似乎從沒見過。猜了半天,嘴裏嘟囔着說道,“這是……‘你是誰’?‘什麽這裏什麽什麽;’?哦!我明白了!‘你是誰,來這裏做什麽?’”他興奮地叫出來。
這時,綠衣女子忽然用一種奇怪的口音也說了兩句話。這一回張曉東聽明白了,她說的就是“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麽?”于是高興地大聲說道,“我叫張曉東!我迷路了!兩位小姐,你們好,請問電話可以借我用一下嗎?我真的很着急。”
“張曉東!張曉東!”看着兩人還是很迷茫的樣子,張曉東又大聲重複了兩遍自己的名字。這一回兩位女子都聽明白了,指着他問道,“張曉東?”用力點了點頭,張曉東帶着燦爛的笑容說到,“對對!我就是張曉東。請問你們是哪裏人,這是哪裏?”
綠衣女子用那種奇怪的口音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張曉東全聽明白了,覺得對方的口音有些像客家話,但是有帶着一種奇怪的韻味,在這樣的一位漂亮女子口中說出來,優美婉轉,簡直勝過吳侬軟語。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來這裏做什麽。我迷路了。”
兩位女子似乎聽明白了,相互看了一眼,側身低聲商量起來。因為二人壓低了聲調,語速又快,張曉東十之八九沒聽明白,似乎她們說到了什麽“齊師兄”,“回去”。不一會兒,二人轉過身來,黃衣女子說道,“請和我們一起走。”作了個請的手勢。綠衣女子走到張曉東身後,似乎怕他跑掉。大黃狗倒是很友好地湊過來,搖着尾巴蹭着他的小腿。
張曉東問道,“這是哪裏?你們是什麽人?”綠衣女子遲疑了一下,說道,“這裏是天師山,我們是在此修道之人。”努力想了想,張曉東不解地問道,“天師山?是哪個省的?四川還是福建,要麽是陝西?嗯,修道?你是說你們是……道士?你們是女道士?!”黃衣女子忽然快速地說了句話,綠衣女子便不再言語了。
黃衣女子轉身向前方的山谷走去,張曉東想了想,只好有些無奈地跟着她。身後傳來衣玦聲,綠衣女子也緊随而來。聽見她口中輕輕地喝道,“阿黃!”大黃狗聞聲跑了過來,跟在她身後。
3人就這樣略有些沉悶地走了約一刻鐘。這時已是午後,夕陽斜下,3人1狗身前投下長長的影子。張曉東已是一天沒有吃飯了,饑腸辘辘,問道,“請問,嗯,不好意思,你們帶我去哪裏?我有些餓了,有地方吃飯嗎?”黃衣女子頭也不會,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不滿意地撇了撇嘴,張曉東回頭向綠衣女子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裏?”綠衣女子伸手指了指山谷,輕聲說道,“別問那麽多,我師姐會不高興的。我們去煉心谷。”
張曉東高興地發現可以大致聽懂對方的方言了,同時,由于自己的普通話通常說的不快,對方也慢慢能夠明白他在講什麽。心想,不知道這兩位美女是什麽地方人,口音真是奇怪,身上的佩劍感覺也是真的。又想到剛才綠衣女子寫的筆畫奇怪的漢字,覺得她們透着一絲古怪。不過看樣子這兩個弱不經風的女子也沒有什麽惡意,應該不會把他怎麽樣。
3人七繞八繞,竟然走上了一條通向山谷的小路。張曉東忽然感覺到了大約3公裏外山谷深處的人工建築,發現這是7、8間灰磚砌成的平房,依山而建,一道院牆環繞在外,好像歷史書上的古代民居一般。一間廂房上有炊煙緩緩升起。這時覺得更加的饑餓,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低頭看見阿黃快活地在身邊竄來竄去,嘆了口氣,說道,“阿黃,你這麽上蹿下跳就不餓嗎?這些仙子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呀,可我這個凡夫俗子一天都沒吃飯了。咱倆商量商量,你先借條狗腿給我烤了,回頭再還給你?”身後有人噗哧一笑,過了一會兒,一只玉手遞過來幾個幹果。
張曉東接過來看到是5、6個幹棗,還有3、5種不知名的果仁,也不管那麽多,三下五除二都丢進嘴裏,片刻便吃的精光。黃衣女子頭也不回地說道,“師妹,你自己的果子給了他,一會兒你吃什麽?他一個凡人,吃了這樣的仙品簡直就是浪費。”綠衣女子淡淡地笑道,“沒事的,師姐。我今晚不用進食。”哼了一聲,黃衣女子說道,“你的辟谷功練到第二層了嗎?恐怕過兩天你就沒力氣上山了。”綠衣女子似乎微微笑了一下,便不再言語。
張曉東幾枚幹果下肚,盡管仍然有些饑餓,但是感覺好多了。他心裏感激綠衣女子,聽見她被黃衣女子教訓,便說道,“哎!我說前面的大姐,你的心眼若是有你師妹一半好,恐怕那什麽‘屁股功’練得就一定比現在好得多,至少也有個7層8層的。我估計你現在也就是1層2層的吧?”心想這個什麽功的名字起的奇怪,“屁股功”,這麽兩個漂亮的大姑娘怎麽練這麽難聽的功夫。其實他是理工科出身的,不知道道家有一種很有名的功夫叫做“辟谷”,也叫“絕粒”,通過練習可以少吃飯甚至不吃飯。歷史上三國時有個道士叫左慈的,號稱辟谷功大成。曹操将他關在一間小屋中1年,居然也沒餓死。當然,後人傳說這個家夥偷偷買通了看守,将事先煉好的一批丹藥藏在身上才熬了過去。不過如果僅靠一些丹藥就可以活上一年,也不能不說是有點本事。
忽然間眼前白光一閃,一柄明晃晃的長劍從鼻子底下劃過,張曉東吓得大叫一聲,下意識地向後躲去,一不小心腳下一絆,跌倒在路邊的草叢中。耳邊傳來黃衣女子的清叱,“不許你輕薄我師門的神功!下次再讓本姑娘聽見,小心你的性命!”只聽綠衣女子急道,“師姐,不可!他不是修道之人,你會傷了他的!”
張曉東從地上爬起來,發現除了衣服劃破了兩個小口子,全身倒也無大礙,長籲了口氣,說道,“吓我一跳,幹什麽這麽兇!”只見黃衣女子已将長劍回鞘,問道,“你剛才拿的是真的寶劍嗎?這……這東西應該是違法的吧?你們這兒的公安局不管嗎?我的同學就被沒收過一把這樣的東西,還罰了200塊呢!”黃衣女子冷冷地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從現在開始,你要麽閉嘴,要麽我把你的嘴縫起來。自己選吧!”綠衣女子看看張曉東,又看看黃衣女子,說道,“師姐,我看他不像是本地人,又沒有修過道,什麽都不知道,你就別生氣了。”黃衣女子冷哼一聲,轉過身看也不看二人,向前走去。
經過這麽一吓,張曉東倒也不再感到饑餓,乖乖地跟在黃衣女子身後,向山谷走去。盡管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被兩個小姑娘像人質一般呼來喝去實在窩囊,而且無法和基地聯系上讓他覺得十分心焦,但是這裏的環境和人都透着一絲古怪,尤其是黃衣女子看起來身懷武藝,手上又有“兇器”,明智的做法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小路崎岖幽長,坑窪不平,但仍然比在河邊摸索而行快得多,大約1個多小時,便進入了山谷。這時眼前豁然開朗。山谷呈梭形,長約2公裏,最寬處約1.5公裏,最窄處就是谷口和谷底,約300米。小河沿山腳而流,到了谷底卻不知所終。遠遠可以望見一個青磚砌成的院落。谷口的巨石上有“煉心”二字。對于這種奇怪的漢字寫法,張曉東頗花了些時間才辨認出來。
山谷中長滿了不知名的樹木花草,看得出是人工種植的,全都修剪規劃得異常整齊漂亮。3人1狗又走了大約1個小時,直到谷底的院落之前。院牆中開了個月亮門,上有橫匾,寫着“靜氣廬”三字。阿黃撒着歡兒沿院牆跑去,一會兒就不見蹤影。黃衣女子伸手叩門,口中叫道,“齊師兄!請開門!”過了片刻,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一位老道現身出來,略有些吃驚地問道,“小月,馨兒,怎麽回來了?不是說快則2、3日慢則4、5日才能采到靈藥嗎?”轉頭看見張曉東,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半天,問道,“這位小哥又是何人?”
張曉東剛要言語,黃衣女子答道,“路上就是遇見了他,才又趕了回來。此人自稱姓張,叫張曉東。聽口音不是附近的居民,說是迷路了。我看八成是邪教的奸細。”此時張曉東大概都聽明白這裏的口音,等她說到自己是個“奸細”,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唉!這位小姐,一路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也就算了,什麽叫‘奸細’?莫名其妙。我是天軍201基地的工程師,你這裏有電話嗎?我要和本地的警方通話,他們會告訴你我是什麽人的。”
那老道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咳嗽了一下,笑道,“這位小哥,看你不像修道之人,身上這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尋常百姓,想來是和我這兩位師妹有些誤會。老道齊玄一,在這煉心谷中為天師教采集些草藥靈果,以作煉丹之用。陋舍有些瓜果茶水,不知可否請入內一敘?”他見張曉東的衣着打扮、口音神态都和這附近的百姓大為不同,又見對方有些怒氣,想是這兩位師妹一路上不會十分客氣。因為拿不準他是什麽來歷,決定還是先禮後兵,謹慎一些為好。黃衣女子輕輕地哼了一聲,好像不滿意齊師兄對張曉東如此客氣。綠衣女子倒是臉上露出微笑,向他示意請進。
張曉東不再多說,跟随老道進了院門,來到正房。屋中沒有桌椅,實木架空的地板上放着幾塊四方草席,牆角僅有些矮櫃、花瓶,再就別無它物。見老道和兩位女子都盤腿坐在草席上,也學着他們的樣子盤腿坐下。老道輕輕喚了一聲,不多時,一個小道童手裏端着茶果進來,分別放在4人面前的地板上。
張曉東問道,“請問道長,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麽樣可以和本地的政府聯系上?”他想可能這些人是道教的信徒,長期與世隔絕在這深山之中。但無論如何他們也應該和本地的政府或宗教管理機構有聯系,只要有警察或政府官員出現,就應該可以很容易和基地進行聯絡了。
老道眯着雙眼,似乎很努力地聽他說話,過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這裏都屬于天師山,位于荊州。不知小哥說的‘政府’為何物?何為‘管理機構’?”張曉東已經不再奇怪對方聽不懂這些再簡單不過的名詞了,他耐心地解釋道,“我說的‘政府’是指這裏的權力機構,也就是管理你們的部門。”老道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老道是天師教外丹門門下,掌門真人是清峰真人。這二位是老道的師妹,同屬外丹門。”
張曉東心裏有點雞同鴨講的感覺,靈機一動,問道,“你說這裏是荊州的天師山,請問荊州的官府在哪裏?”心想,也許這些與世隔絕的家夥只能聽懂這些古代的稱謂。
搖了搖頭,老道說道,“這裏沒有官府,那是俗世的機構。天下九州,只有冀州才有官府管理凡人,其餘兖州,青州,徐州,揚州,荊州,豫州,梁州,雍州均為道家仙境,盡管也都有凡人居住其中,但不受任何官府管轄。”張曉東吃驚地張開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請問道長今年是公元多少年?今天是幾月幾日?”老道說道,“今天是乙醜年三月初五,小哥忘了嗎?”
張曉東苦笑着問道,“道長知道乙醜年是公元那一年嗎?對不起我不太會算這些天幹地支的年號。”老道奇怪地問道,“‘公元’是什麽?老道從未聽說過。”
張曉東不再回答,苦笑着一直搖頭,看着面前的茶杯不再言語。他心裏覺得這一切非常的古怪,甚至可能超過了自己的想象。不僅僅是在太空站被激光槍擊中後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而且本來以為回到了地球,現在看來如果這老道所說是真,這裏是不是地球都很難說。老道說今天是三月初三,但他清晰的記得在飛船發射前1周才剛剛過了中秋節。心想,如果這裏是地球,那麽自己失去了至少半年的記憶;如果這裏不是地球,那麽他是如何穿越太空來到這裏的,這又是哪裏?為什麽這裏的人還都是中國人,寫漢字(盡管筆畫有些奇怪)說漢語(盡管口音有些特別)?他将感覺放出去,身邊的一事一物無不是由他熟知的物質構成,和地球上沒有什麽區別。難道是時光倒流,回到了古代?但很快也否定了這個想法,首先目前的任何物理學理論都不支持時光倒流的可能性;其次盡管不是文科生,但是他還是很清楚中國古代沒有哪個朝代連官府都取消了。
轉念又一想,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聽說有些邪教對教徒洗腦,灌輸一些特別的東西。如果這些人也屬于某個邪教,那麽這些話便很可能是在他們被洗腦後告知的,以防止他們和外界聯系。如果是這樣,自己必須十分小心,任何邪教都不會随便放過擅自闖入者的。想到這裏,張曉東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決定先穩住對方,根據事态發展再随機應變。他本就是個随遇而安的人,遇到什麽情況一般都能夠冷靜化解。将情緒穩定下來,盡力做出輕松的神态,說道,“啊,我想起來了!”
老道齊玄一和兩位女子一直盯着張曉東,只見他先是苦笑着一臉凝重,過了一會兒,終于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态。老道問道,“小哥想說什麽?”點了點頭,張曉東說道,“我依稀記得和商隊從冀州前往雍洲與人交易,路上遇見強盜,搶走了貨物,夥伴也都被驅散。我頭上被人打了一棍,就什麽都不記得了。然後就不知怎樣遇見了這兩位……嗯……仙姑……。”心想幸好還記得小時候去白雲觀廟會,爺爺奶奶教自己稱呼男道士要叫道長或仙長,女道姑要叫仙姑,只是不知道這裏是否時興這樣的叫法。
只見老道手捋長須,臉上神色不置可否。黃衣女子一幅冷冰冰的樣子,目光裏将信将疑。只有綠衣女子面帶擔心的神色,似乎關心張曉東受的傷是否要緊。心想,看來這個謊話不甚高明,這個老道是個老江湖,必定不信。索性不再解釋,先聽聽他們如何發問。
沒想到老道捋了半天胡子,只是微閉雙目,一言不發。那黃衣女子和綠衣女子是後輩,師兄不提問也就不便說話。過了10餘分鐘,老道睜開眼說道,“小哥不必多慮,既然路遇不測,身體受傷,今日就早早休息吧。只是明天一早還請小哥和我這兩位師妹上山,見過管事師兄,一來為你看看傷勢,二來在附近找尋一下你的同伴。你看如何?”張曉東略有些驚訝老道會這樣回答,但是知道這時就算說不想去也沒用,而且這裏人生地不熟,事事古怪,還不如上山見見其他人再說。于是點頭說道,“也好,多謝道長!”老道接着說道,“我這裏兩個道童都還沒練過辟谷功,他們早已将晚飯做好,小哥不嫌棄的話就和他們一同進餐如何?”張曉東連連點頭,說道,“那就多謝了!”
兩個道童在廚房中準備了些豆腐蔬菜和小米做成晚飯,張曉東餓了一天自然是狼吞虎咽,尤其發現這裏的口味略帶麻辣,和湖南、湖北一帶相近,更加覺得可口下飯,一人就吃了全部飯菜的一多半。飯中張曉東有意和道童搭話,想問些當地的情況,結果卻大失所望。兩個道童對外界所知更少,除了告訴他名叫齊玄一的老道在此處煉丹已經10餘年,兩位女道姑年長的名叫杜小月,年輕的名叫王馨兒,她們的師傅和齊老道的師傅是師兄妹,所以她們盡管年齡不大卻是老道的師妹之外,就一無所知。至于他們兩個從小就在天師教由道士養大,說起來張曉東還是他們近5年來唯一所見不是道士的世俗之人。也正因為如此,兩個道童反倒不對張曉東的口音衣着感到奇怪,可能他們覺得世上的世俗之人理當如此。
晚飯後張曉東被帶到西側的一間廂房,這裏比正房更加簡陋,木地板上除了兩塊較大的草席就一無所有。領路的道童示意張曉東在此休息後,也不多說話,轉身就出去了。
仔細的打量了房間的每個角落,沒有發現任何有趣的東西。張曉東仍不死心,閉目坐在地上将感覺放出去。先是發現老道一個人在正房打坐,繼而在東側的一間廂房中發現了兩位女道姑。二人正在說話,但無法聽見她們說什麽,從表情上看兩人都十分平靜,可能是些日常的話題。兩個道童倒是有趣,手拿木劍在房中擊劍嬉戲。
張曉東感覺到後院還有些建築,其中一間頗大,房中放了大大小小7、8個銅爐,地上擺着各種草藥,煤塊,木柴還有銅鍋。屋裏靠牆擺滿了高大的櫃櫥,将感覺浸入櫃櫥,發現這裏大大小小有數百個瓷瓶,有的上面貼着标簽,寫的可能是丹藥或原料的名稱。有趣的是在房屋東北角的地下發現了一間密室,面積不大,只有大約5平米左右,一半的空間都被一個銅櫃占據,其中又有大小不等的數十個瓷瓶。看情形這是放置較貴重的丹藥和物品的地方。
煉丹房兩側還有兩個耳房,堆放了些日用的雜物和衣服,看起來是老道和道童平日所用的儲物室。房後有眼清泉,将感覺沿泉眼逆流而下,發現泉水居然同入谷的小河在地下合流,直接通過地下河道進入大山深處。許久不見的阿黃居然也趴在耳房外,不知道從哪裏找到根骨頭正在專心致志的啃着。張曉東心想,這裏的道士難道不吃素嗎,拿來的骨頭呢?其實他不知道,道士對食物甚至婚姻都沒有特別的約束,阿黃嘴裏的骨頭是兩個道童上次獵到一只野豬吃剩後留下的。只是道家為了修煉,很少吃這種葷腥的東西罷了。
用感覺察看了一下房門,發現沒有反鎖,院門也只是簡單的用木門栓扣上。想了想,張曉東覺得對方要麽相信了自己胡編的謊言,要麽根本不怕自己逃走,他們自有辦法将他再抓回來。但是這裏的環境陌生,所遇的人事奇特,他此時完全沒有獨自離開的意圖。
将感覺向院門外的山谷放了出去。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微風拂過山谷中的草木,一切都顯得如此安詳美麗。
忽然,感覺到一個黑影從谷口飛掠而進,速度之快讓張曉東懷疑是羚羊或豹子一類善于奔跑的動物。不到5分鐘,那黑影竟然到了院門之前。等黑影停下,才發現居然是一位中年道士,身穿黑色道袍,頭帶青色道冠。那道士大約40歲左右年紀,烏黑濃密的長須垂到胸前,兩眼炯炯有神,皮膚卻好像嬰兒一般細膩。
這時感覺到正房和兩位道姑所在的廂房的房門都被打開,3個人都面色凝重,手持長劍走到院中。互相看了片刻,老道齊玄一示意兩位女道姑退到正房之中,等她們将房門掩上後,将長劍負在身後,朗聲問道,“不知哪位教友光臨寒舍?”
張曉東感覺到院外的中年道士也在低頭思索,忽然擡頭看了一眼他所在的西廂房方向。被那中年道士炯炯的目光吓了一跳,張曉東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中年道士似乎知道自己在這裏。
中年道士臉上帶着一絲冷笑,說道,“齊老三,如果我是誰都察覺不出來,你這些年的修煉還有個屁用!”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如同在每個人耳邊說出來一般,讓人感覺自有一股威嚴。
聽了此話,老道齊玄一臉上的神色似乎表明驗證了一個非常糟糕的猜測。過了片刻,鎮定下來後将身子略彎,作出拜見的手勢,朗聲說道,“外丹門門下齊玄一叩見劉師叔。”面前一花,也不見院門開啓,那中年道士竟已經到了跟前。
張曉東在房中也吓了一跳,感覺中年道士縱身從2米多高的院牆上一躍而過,左足在牆頭略一點,就落在5、6米外的齊玄一面前。嘴巴不由自主地張了半天,心想,這是什麽功夫,不用助跑就能跳這麽高,要是放在奧運會上豈不是輕輕松松就可以得個跳高冠軍。
中年道士也不看齊玄一,背負雙手兩眼望天,冷冷地說道,“你不用這麽稱呼,我早就不敢當你們的師叔了。今日來是向你要樣東西。”齊玄一略有些尴尬地擡起頭來,但仍然不敢平視中年道士,勉強笑道,“不知師叔所要何物?小道如有,一定奉上。”中年道士哼了一聲,說道,“你先不用答得滿滿的,我要的東西你有,不過未必舍得。”略停了一下,接着說道,“我要你地窖中的九轉還魂丹10粒,肯給嗎?”
齊玄一面上尴尬的笑容似乎有些凝固,低頭喃喃說道,“弟子不知師叔所說何物,恐怕……恐怕……”中年道士哼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頭,說道,“你不用裝了。上月初一清峰真人叫人帶給你一瓶九轉還魂丹,命你回爐精煉。算算日子,前日就應該出爐了。這兩日你門中不是有兩位師妹前來,準備帶丹回山嗎?”齊玄一面露驚恐的神色,低聲說道,“師叔神通廣大,世間萬物無不了然于心,弟子不敢欺瞞。只是那丹藥一則是掌門交與小道的靈藥,小道不敢擅自處置;二則小道法力微薄,那靈藥仍需3爐精煉才能去除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