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卡托爾衣裳褴褛地抱着一大包魔石興沖沖的沖進了房間。
“蒼狼,我回來了。魔石找到了,我還……”他怔住了,大家都在看着他。
“氣氛不用這麽沉重吧。我到是聽說蒼狼受傷了,不過……”他疑惑的看着四周。
大家都沒有說話,哈迪站起身來拍着拉茲的肩膀說:“你…在這裏陪一下他吧,城防的事交給我吧。”
“等等,團長,你的傷還……”龍天還沒說完就被哈迪拉了出去。
“傷得不會那麽重吧!他,可是蒼狼……”卡托爾看了看迪奧說。
“如果沒有蒼狼和迪奧的死守,我們的城早陷落了!”拉茲哽咽着說。他內心不停的責備自己,為什麽如此無能,為什麽每次都要讓蒼狼去拼死奮戰。這個貪財的家夥,為什麽現在這麽安靜,為什麽不坐起來,張開手對他要錢了。如果自己的援軍早一點到,也許就不會這樣。
“大哥,對不起,都是我太沒用了,你醒過來吧!”迪奧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虛弱的他連站起來都不能。萊茵無聲的看着這個單細胞的大男孩號啕大哭,但卻無法象平時那樣諷刺,責備他。看到他滿身的傷痕和紗布包紮處還在滲出的鮮血,心裏有一種絞痛的感覺。
“放開我!我還可以用治愈魔法!”恒叫喊着,掙紮着要上來治療。太長的等待已經讓他失去了耐心。他為傷兵治療幾乎耗盡了魔力,而草藥似乎又看不出多大的作用,他怕我再也等不到他魔力恢複再治療了。
“啪!”
語璇猛的擡手打了他一耳光。
人們都怔了。
“你還剩多少魔力?你救不了他,可能還把自己的命搭進去!”語璇含着淚說。“我們要相信他。多少次生死之戰,他都挺過來了,這點傷,他不會死的!”
語璇最清楚我的傷勢,肋骨紮進了肺裏,內髒大量出血,要不是她用盡魔力使出數次白銀手愈,我早死了,現在是生是死只能看我的意志力了。
她那麽說是在安慰恒,安慰大家,也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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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茲強忍心中的不安命令各人回到崗位,修複城牆,巡邏布防,卡托爾改造出了更強的魔法炮,威力強的讓人咋舌,有了幾十門這樣的武器還怕什麽。
第三日,敵人再次來犯,死傷慘重,又逃了回去。
在不安與激烈的戰鬥中,時間惶惶然劃過了數日。
“蒼狼怎麽樣了?”拉茲猶豫了一下問道。他在門口看着語璇靜靜的坐在床邊,愣愣的看着我,實在有些不忍心打擾。
“啊,拉茲啊。暫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外傷都處理得很好,內傷也開始恢複,內髒也已經不出血了,可……還是醒不過來……”語璇臉色蒼白,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她好幾天沒睡了。她又一次陪我走過了生死的界限。
“什麽時候能醒?”迪奧從拉茲背後探出頭急切地問,同時也松了口氣。
“這和傷勢無關,腦電波很不正常,他一直在做夢。是他的心在痛,在自閉,也許一天能醒,也許一年,也許永遠……”語璇黯然淚下。
“我的魔法恢複了,我來治療!”恒大喊着。
“現在傷勢已經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他的心,不願醒過來。”
“我們該怎麽辦?”
“……等吧!”語璇無奈的搖搖頭,輕輕地拉着被角。
敵人發動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每次都丢下衆多屍體退了回去,最後在離城一公裏處紮營,把我們圍困起來,好在我們在巴拉爾山脈也有糧食收入,所以雙方在山口一直對峙,他們攻不進來,我們也突不出去,兩個星期過去了,敵人暫時沒有進攻,短暫的寧靜。
雪,越來越大,仿佛天空那冰封的眼淚,在哀憫這世人的不幸。
這是在哪裏?陌生的景象,陌生的風,讓我感到非常……不安。我迷茫的看着四周,卻只能看到一片朦胧,仿佛什麽都不存在一般。
突然,四周出現了無數的人影,無數的刀光。視覺一片淩亂,仿佛扭曲混亂的電視畫面一般。甚至都可以聽到那種沙沙的雜音,讓我一陣暈旋。
當我能再看到東西時,我的心不覺一陣絞痛,熟悉十字街頭,熟悉的漫天飛雪,還有那些熟悉的面孔。
到處是敵人,是刀光,是鮮血,甚至連天空都無法看見。
我被圍住了,但我卻有些疑惑。什麽,是什麽包圍了我,敵人?生命?還是仇恨?
拼殺,瘋狂,流血,地上巨大的血池吞噬着無數的生命。我的力量在迅速的不斷減弱,大量流失的鮮血甚至帶走了我最後一絲力氣。我撐不住了。
“蒼狼,受死吧!”花狐和烏鴉沖了上來,我拼命地抵擋着,手中的風牙仿佛有千斤一般,連擡動一下都不能。
“卟”,劇烈的疼痛感。
細長的劍身透胸而出,是死蝶!為什麽這一切要在我眼前重演,為什麽要如此折磨我。
“殺了他,殺了他!”亞古捷斯的聲音,義父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相信!”我的心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一同生活了多年的義父,同伴,全都要殺我,他們全是邪惡的,為什麽!?
一陣劇痛,幾把長刀同時插進了我的身體。
我要死了,我不再對這個世界抱什麽希望,我累了,被所有,也是唯一的親人背叛,這是怎樣的悲哀。我還有什麽,在這個世界上我已沒有任何東西值得留戀了,這個世界已經舍棄了我。
當我剛要閉上眼,“蒼狼,不要死!”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誰,是誰在叫我!”一個纖細的少女的身影出現了。
“你叫我不要死嗎?”
“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
“為什麽不能死,我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回憶,已經沒有了任何希望,死對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解脫。”我悲哀的望着她。
“不,你還有朋友,拉茲,迪奧,卡托爾,恒……大家都在等你回來。”
我苦笑一下,“有沒有搞錯,跟我一個将死之人開這種玩笑,我不認識這些人啊,你認錯人了。我傷得這麽重,不死才怪,放棄吧!你認識我嗎?”
她一怔,“我是語璇,我是語璇呀!”她叫着。
“我記不起來了!”我搖着頭。
她一把抱住了我,“阿狼,別忘了我,你死了,我也去死!”她哭了,哭得很傷心,一滴滴眼淚滴在我手上。
那眼淚好溫暖,好熟悉,我好象看到過,感到過那眼淚蘊涵的……
我的頭好疼,仿佛要裂開一般,我甚至可以感覺到頭內血管的膨脹。一種暖暖的東西蠢蠢欲動的要沖出某種束縛。
我……我,啊!我想起來了,想起了那個背叛之夜之後的一切。想起了我的夥伴,想起了我的使命,想起了語璇的笑臉,那我要保護一世的笑臉。
我不能死,我要保護語璇,我是蒼狼,我不能這麽就死了!
一片耀眼的光。仿佛在召喚我一般照亮了整個世界。
我緩緩睜開了眼。光線好刺眼,眼前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他醒了,終于醒了!”是迪奧的聲音。
“我就說我剛才看到大哥的手動了吧,還不相信!”恒的聲音。
我眯着眼,适應着刺眼的陽光。全身不斷傳來透徹心肺的疼痛感。
“語璇。”我輕聲地叫着。
“阿狼,你終于醒了!”語璇喜極而泣,緊緊的握住我的手。
“美女,總哭會長皺紋,會過早衰老的。”我忍着痛笑着說。
“笨蛋!”語璇破涕為笑。
“你昏迷了十幾天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醒了。”她緊緊握着我的手。
“多虧了你,把我喚醒了,不然我永遠沉睡在那可怕的夢中,哎喲,好痛!”我低頭一看,好多的夾板,繃帶。搞什麽啊?又把我包的跟木乃伊一樣。
“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好!”語璇忙拉住我。
“蒼狼,你總算醒了。”拉茲走了過來。
“真是好命呀,每次都傷得極重,可每次又死不了!”萊茵也來多事。
“我命比你好!”我反駁她,讨厭的臭丫頭,老是和我過不去!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我的傷好了很多,已經可以下地了。
語璇很奇怪地問:“你的恢複能力真是驚人!這種傷怎麽說也要養上半年啊。”
“當然!我們亞人族傷勢愈合很快,再說我的身體對這種傷已經習慣了,另外再有你的美味營養,能不好得快嗎?!”我盡量忍住疼痛不表現出來,賴賴的耍着貧嘴。
“好了,少拍馬屁,今天想吃什麽?”語璇笑着說。
“我要吃烤鵝和紅燒兔肉!”我大喊。口水已經要流出來了。
“好好!饞鬼!”語璇點了我一下。
“嘿嘿,我還要吃美人魚。”
“啪”
“哎呀,拜托,這裏也有傷啊,會死人的。”
“對不起,對不起,怎麽樣了,傷口開了沒有。”
……
我好久沒活動了,便在城裏四處閑逛,語璇不讓我出來,而且幾乎是全天候監視。但是,那是沒用的,我還是跑出來了吧!
“西城樓要多加幾門魔動炮,要加強防守!那邊的十二小隊去北門幫忙!”老遠就聽到了那響亮而充滿自信的聲音。拉茲在忙着指揮布防,好迎接開春後敵人的進攻。
連續的大雪,積雪幾乎可以把人沒頂了。敵人無法再繼續包圍我們,只得留下一批部隊把守山口,暫時撤回邊城。但是,春天到來,積雪融化時,一場血戰仍是在所難免。
“拉茲,南門駐防已經調配好了。”哈迪也在忙,忙的大汗淋漓。兩個笨蛋鐵頭盔。看着他們兩個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的樣子,這叫一個爽啊。
我可不是心理變态啊,因為他們很積極,很忙碌,很不幸。所以,我就可以很潇灑,很輕松,很幸福。這叫自己的幸福在所難免的必然會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哈哈,我真是輕松呀,不如去市集玩一玩。那裏人多,熱鬧,而且美女又多。
“迪奧,快走!”
是萊茵,她正拉着迪奧在巡邏。那鮮紅的铠甲在隊伍中格外紮眼。
“大姐,休息一會兒吧,好累呀!”迪奧一臉的可憐。看他那筋疲力盡的樣子,不知道被怎麽虐待了。
“不行,每次你都偷懶。”
“啊!有飯店,我們進去吃飯吧!”
迪奧剛想跑就被拎了回來。
“不行!”萊茵瞪着眼。
“就買幾個包子,就買幾個!”迪奧比劃着。一臉的難民狀。
“……好吧,快點!”
母老虎終于開恩了,唉,可憐的迪奧。
“大哥!”恒遠遠喊着跑了過來。
“小鬼,又在玩了!”我立刻生生把臉上的笑容憋了回去,裝出一臉的嚴肅相。
“我剛練習完,出來休息一下!”恒拍着背後的長刀委屈的說。看那一身的大汗,的确是練習的十分刻苦啊。
“好,夠努力。”我點點頭。作成熟穩重狀。
“不過沒有我當初用功呀。”我很裝酷地撇撇嘴,恒差點把下巴笑掉了。
我扁,還敢笑,沒大沒小的。
“上回那招‘雪飛破’練得怎麽樣了?”
“練會了!”
“好!刀法在于精、在于熟、在于磨練,這樣才能把本來很死板的招式變成本能的反應。這幾天,我就不指導了,你每天把狼刀的招式不停地練,練到趴下為止,要意行于刀。每天揮刀怎麽說也要七七八八九九…一萬下吧。”
“啊~”
“啊什麽啊,練去!”
我一拍他的頭,心裏暗笑着。小鬼,将來一定會有前途的。
“蒼狼叔——啊哥哥。”是茱拉。像只小鳥似的,抱着本書跑了過來,啊,是飛了過來。
笨蛋,差點摔倒,幸好被我接住了。我現在明白拉茲為什麽只讓她念書了,運動神經根本就等于零嗎。
“剛才你叫我——”
“呵呵,哥哥,不是叔叔。”小家夥擰着鼻子甜甜的笑着。
小鬼。她這副樣子不禁讓我想起了貓兒,都是人小鬼大的家夥。心裏不覺又是一陣酸楚。
“怎麽沒找恒玩啊?”
“他每天就是練武,根本就不陪我玩。他還兇我。”茱拉皺着眉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對啊,我剛才還叫恒努力練功的。
“啊,這個…男子漢大丈夫嘛,一切以事業為重,可以理解嘛。”
“可他都不理我,我只能一個人看書,拉茲哥哥還要檢查作業。哼。”小家夥仍是一臉的委屈。
我不禁心裏一酸,自從她爺爺過世後她真的很寂寞。
“茱拉,乖,拉茲要你學習是為你好,讓你将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恒吶,不是不理你,他也想陪你玩的,但他要修煉啊,要變強,變強了才能保護你啊。”
“真的嗎?”
“真的,哥哥不騙人的,恒剛剛練習完,你現在可以去找他。”
“好,哥哥再見。”小家夥一溜煙的跑了,完全忘記了拉茲教她的什麽淑女形象。
等等,拉茲不是不讓她出城堡的嗎?她怎麽……不用說,和我一樣,偷跑出來的。
我笑着望着那遠去的小小的身影,心中一片迷惑。
我變了嗎,我也會為別人的不幸而悲哀了,我也會為別人的煩惱而擔心了。
其實從認識語璇的那天起我就開始變了,她對我的關懷,對傷者的悲憫,對生命的熱愛。慢慢的在溶解着我心中的冰壁。
拉茲,迪奧,哈迪,卡托爾……我身邊的這些人,這些夥伴,讓我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如果說,我過去對人是冷漠,是虛僞,是掩飾自己,幾乎已喪失了人的情感。那麽,遇到語璇及他們後的我,才能算一個真正的,完整的人。
“當心,別掉了!”我覓聲望去,是希德和卡托爾正在指揮士兵往城樓上搬魔動炮。一個個都大汗淋漓的,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拜托,現在還是冬天啊,怎麽搞的跟夏天似的。
“辛苦了!”我揮着手表示慰問。其實只是想炫耀我有多輕松而已。
“哇?你可以出來了嗎?”卡托爾驚訝的問。
“語璇竟然放你出來!不是吧?”希羅也笑着問道。
“不放,我不會跑嗎?哈哈哈!”我大笑道。
“你往哪跑?”
哎呀!這個聲音好熟啊……
我一頭冷汗,慢慢回過頭。
果然,語璇叉着腰站在我身後。
殺氣!我閃!
失敗。
“給我回來!該吃飯了!”她拎着我的耳朵往回拉。
“放手,我真生氣了!放手!……”當着這麽多人,好歹應該給我留點面子吧。
看在美味佳肴的份上,我只好忍了,這一個冬天,我吃盡了美味,我一定要娶語璇,我暗暗點頭,我的胃也拼命點着頭。
盡管巴拉爾山的冬天是寒冷,無情的。但在這座城中,卻到處可以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到處可以聽到暖人心脾的笑聲。讓人忘記了曾經的痛苦和現實的殘酷。
風,安靜而輕松的吟唱着。
外傳:生命的光芒
魔都外的林間大道少有的如此寂靜,一個路人也沒有。
寂靜,寂靜的只能聽到林間的蟲鳴聲,間或偶然傳來的鳥兒的啼叫。春天那特殊而溫暖的風,帶着那春天特有的芳香拂過每一個角落。樹葉的縫隙中透下班駁的陽光,在地面的積水中揚起點點繁星般的明亮。大雨早上就停了,天空仍然有一朵朵厚實的雲朵在悠然飄動,潔白的讓人不敢相信昨晚那肆虐的暴雨是他們的所為。地面被水流沖出一條條交錯的溝壑,夾雜着泥土的昏黃的水流靜靜的流淌着。
遠處隐約可以看到魔都宏偉的身影,還有無歸處那巨大而孤獨的石碑。黑壓壓的一片影子伴着隆隆的如宏雷般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出現在視野中。
“來了!”
天行回頭向雲和天仇等人低聲喊道,然後連忙躲進茂密的樹冠中。因為,天空中偵察開路的飛龍騎士已經越來越近了。
“果然,看來情報沒有錯誤。”天仇向後一仰,靠在樹幹上。真是不枉費他們冒着大雨在這裏等了一晚上,果然有部隊出城。
“天仇,地上的爆雷已經準備好,兩旁樹上我們也安排好了,能發射的暗器我們已經全安上,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祖興奮的從對面的樹上跳了過來,輕盈而靈巧,連落在樹叉上時也只引起了輕微的顫動,幾片樹葉晃動一下,輕輕的飄落而下,落在積水中,引起幾圈水紋。
仔細觀察,很困難的才能發現大道兩旁的樹冠上有不少灰綠色的魅魔戰士的身影,要不是他們因為整理武裝偶然亮出的兵刃的反光,想用肉眼發現他們還真有點不可能啊。
“別這麽興奮好不好,當心被發現。到時看你還有沒有命上蹿下跳了。”
雲責備的拍着祖的腦袋。因為是母系社會,魅魔族中女戰士地位總要高一些,雲才剛剛成為八部衆就被任命為小隊長了。她回頭瞟了一眼懶懶的靠在樹幹上的天仇,隊中惟獨這個家夥,從來不理會她的命令。就算從小一起長大,早習慣了他那懶懶的樣子,可自己畢竟也是隊長啊。
“天仇,說句話啊,睡着了你。”
沒等雲開口,祖摸着被拍痛的額頭,抱怨的說。
“空氣多麽清新,陽光多麽美好……”
天仇打了個哈欠,不知在說些什麽。
昏倒雲已經無語了,這個混帳家夥。
“你……”雲剛剛擡起手。
“閉嘴,來了!”
天仇突然弓起身子,伏在樹幹上。
“發信號,讓大家準備!”
雲連忙向高處的天行低聲喊道。
幾聲清脆的鳥鳴聲,所有身影一瞬間都隐沒在茂密的林中,無影無蹤了。
大地都在那滾滾的鐵蹄下顫抖,林中一片驚慌的鳥啼聲,到處是驚恐的四處逃竄的走獸和飛禽,就如同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
天仇眉頭都快擰到一塊了,手指不自覺的開始顫抖。這哪裏是小型部隊調動,簡直就是大軍出行,根本望不到隊伍的盡頭嗎。
“天仇,領軍的好象是左将軍花狐。”祖輕輕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小心的說。
“混蛋,情報錯誤,這裏足有十幾萬大軍啊,不知是哪裏又要遭殃了。”
雲低聲罵道。
“隊長,撤退吧。”
天仇突然回頭對雲說道。
“為…為什麽!?”
雲被他那突然貼近的臉吓了一跳。
天仇回頭看了一眼樹叢下轟然前進的部隊,深黑色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伸手撥弄了一下那淩亂的在陽光下反射着黑綠色光芒的頭發,消瘦的面容上也有一絲猶豫。但下一個瞬間,他又恢複本來他那招牌式的懶散的表情。
“對方是十幾萬大軍啊,不管他們要去哪裏,要做什麽,我們都無能為力,我們就這麽百十號人,機關和陷阱準備的也不足以殲滅敵軍。”
他頓了頓,擔憂的看着遠處的地平線接着說道。
“我們本來的準備是把調動的兩千敵兵在這剛出城的最佳埋伏點,趁其還沒警戒起來利用爆雷和機關全部幹掉。可現在,就因為這樣,我們只計劃了一條萬一失敗的脫離路線。你想,面對十幾萬大軍,可能沒有任何傷亡嗎。一旦被敵人發現我們魅魔族假意順從,實際上卻在不斷的暗地進行破壞,到時我們一族會是什麽命運!”
雲咬着嘴唇,她是絕對不想聽這個家夥的話的。不過這些到是确實很有道理,一旦失手,後果不堪設想。
“隊長,天仇說的沒錯,我們應該撤退。”祖小心的對雲說。
可是這是她當上隊長以來的第一次任務啊,總不能就這麽無功而返吧。那到時不知那些臭嘴的家夥要怎麽嘲笑她,再說辛苦布置的陷阱機關不能就這麽廢掉啊。
雲心裏有些猶豫。
“發令,敵人中軍一進入B區就引發全部機關,然後全體撤退,不可戀戰。”
“隊長!”
天仇的心一陣顫抖,他有不好的預感。
雲賭氣似的毫不理會天仇的異議,對上面的天行打着手勢。天行皺着眉看了看雲和滿臉焦急與無奈的弟弟天仇,只得執行隊長的命令了。
轟然的巨響,慘叫聲,馬嘶聲不絕于耳。緊接着漫天的飛镖和竹槍如驟雨般飛向驚慌的人群,無數士兵慘叫着哀號着倒下,身上插滿了各種暗器。一瞬間鮮血染紅了大地,滿地的積水都變成了鮮紅的血色。
魅魔族不愧是最出色的刺客和暗器機關一族,威力驚人的機關暗器讓人不禁冷汗直冒,只一瞬間地上就多了上千具屍體。
“不要驚慌!全體原地待命!弓箭手,向樹林中放箭,火箭!死靈使分散到隊伍兩邊布下結界。”
花狐尖聲叫喊着。怎麽說他也是久經沙場,這點小陣帳是不會讓他驚慌失措的。
無數的火箭如同流星雨一般向林中還擊,剎那間,茂密平靜的樹林變成了一片火海。伴着劈啪的暴烈聲,火勢迅速蔓延開來。走避的稍微慢一點的動物都被熊熊火焰吞沒了,也有一些魅魔的戰士躲避不及,被密不透風的火箭射中跌落在火海中,凄厲的哀號着。
“隊長!快走啊!不然來不及了!”
祖用力推着雲,一邊抵擋着旁邊飛來的火矢箭雨。
雲呆呆的看着火海中凄厲的號叫着的傷者,不知該怎麽辦了。怎麽會這樣,敵人怎麽會放火箭,我們大家應該可以趁着敵人的慌亂撤離的。敵人怎麽會如此冷靜,如此井然有序,難道他們看着身邊的同伴倒下不會害怕,不會驚慌嗎?同伴們那凄厲的嘶喊和這前所未見的陣帳已經讓她呆若木雞了。
“該死!還不快走!”
天行落在他們身邊催促着弟弟。
“這個白癡根本就傻了,難道扔下她嗎!”
天仇狠狠的搖着雲,真恨不得把她扔到下面去,這種靠着家族世襲的貴族,就不應該派到戰場上來,那些夥伴死的也太冤了。她那,現在被吓的癱在這裏。混蛋!
“那邊樹上有敵人!”
一名死靈使叫喊着,一道閃電劈了過來。
“畜生!”
天行咒罵道,擡手擋住了攻擊。好強的魔力,震的他手臂一陣生痛。
“背着她先走!隊長陣亡可是莫大的恥辱!我來殿後!”
他沖天仇和祖大喊着,已經有些聲嘶力竭了,炙熱的火焰烤的他全身如同針紮一般,喉嚨也仿佛着了火一樣。
“開玩笑,怎麽能把你扔下。我來殿後!”
天仇緊緊拉住哥哥的手臂。
“笨蛋!我可是夜叉部的頂級刺客,憑我的身手和速度,你認為我逃不脫嗎!?快走!”
天行微笑着看着弟弟,語氣中卻是不得不服從的嚴厲。
天仇猶豫了一下,從小哥哥不管哪個方面都比自己強,而且一直在保護自己,從來沒有輸過,也從來沒有失敗過。這一次也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好吧,哥,你小心,集合點見了!”
他背起雲,回頭看了哥哥一眼,和祖急速的向那馬上就要被火焰吞沒的最後的林隙蹿了出去。
“唉,笨蛋弟弟。”
天行苦笑了一聲,一擡手抓住了如流星般迎面而來的火箭。身後的大火瞬間就已經将最後的一線退路封住了。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要死,我也要拉上一個最大的陪葬!”
他大吼一聲,從馬上就要被燒斷的樹幹上蹿上了半空。
“十面埋伏,雲中破!”
兩手就好象忽然消失了一般,不,那是高速的揮動使得移動的軌跡超越了肉眼的極限。剎那間,漫天光影,細長閃亮的針形飛标如同漫天的繁星般籠罩了花狐頭頂上方圓數十米的天空。無懈可擊,完美的攻擊,浸毒的暗器發着烏紫色的光芒添滿了每一寸空間,絕對沒有任何可以逃脫的死角。
天行嘴角掠過一絲微笑,死,但并不是死的沒有價值,這也就足夠了。
“哈哈哈哈!”
已經即将與死神擁抱的花狐突然一陣大笑。
“九尾磷光破!”
随着他腰間那柄形狀有些像狐尾的彎刀——鬼磷火一聲刺耳的尖叫。一片帶着磷火的刀光将他頭頂的光芒打的七零八落。
“不好!”
天行倒抽一口涼氣。半空中身形又猛的拔起數米,向對面的樹幹上落去。
突然,幾道龐大而迅猛的身影猛然撲到面前。
“魔精靈!”
驚呼還未脫口,那尖銳而巨大的利爪已經生生撕掉了他的雙腿。
就好象被天空遺棄了一般,他打了個轉,重重的墜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和泥漿。
“抓起來!拿去向他們的族長問罪!”
花狐得意的尖聲叫嚷着。回去又可以好好的誇耀一番了。
“休想!”
天行咬着牙狠狠的拉開了腰包中的機簧,神木爆雷的機簧。
空氣一陣顫抖,沒有硝煙,沒有爆炸,一陣陣的氣流顫動中,他和包圍他的士兵,甚至地面的雜草,所有的有機物質都化做分子,灰飛煙滅。
“這個世界,不會任由你們擺布的。”
他看着驚恐的敵人,笑了……
“天都已經黑了,怎麽還不見他回來。”
雲有些火大的對祖喊着。天仇和其他幾人分頭去偵察情況已經去了大半天了,別人都已經回來了,惟獨去往埋伏點的天仇還沒有回來。已經告訴過他們了,天黑之前必須回來。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區。
“再等等,也沒有看到遇難的煙火訊號,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可能是天行負傷了,那樣的話他們回來肯定比較費力嘛。”
祖不安的說。
真的是那樣就謝天謝地了。他心裏想着。
雲不耐煩的揮揮手,她醒過神來的時候,還在天仇的背上,讓他放自己下來他竟然那麽兇惡,還那麽大聲罵她:“臭女人!閉嘴!”好大聲啊,差點把她耳朵震聾。等回去之後一定要讓老媽在評議會好好教訓一下這些下級戰士。
“天仇回來了。”
遠處樹上警戒的戰士向這邊喊道。
“謝天謝地。”祖重重吐了一口氣,這個家夥,還真以為他出什麽事回不來了。
雲不知為什麽剛才焦躁不安的心突然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陰暗的樹林中緩緩走出來一個身影,的确是天仇。可他卻仿佛有點失魂落魄似的,步履踉跄,搖擺不定。
“天仇!怎麽了!沒事吧你!天行那!”祖連忙沖上去扶住他,仔細打量一番,奇怪,并沒有受傷啊。到底怎麽了。
“怎麽樣了,天行怎麽樣了,怎麽沒和你一塊回來。”
旁邊一名夥伴關心的問。
“回來…回來…怎麽回來,怎麽回來!”他哽咽着,突然咆哮了起來,重重的把什麽東西摔在了雲面前。
兩把閃亮的短劍,一個深褐色的天蠶絲腰包,上面用烏金線繡着幾個字。
“夜叉衆天行”
“這,這是天行的兵刃和暗器腰包。”祖的聲音在顫抖。
“不…不會吧。他不是…不是夜叉衆的頂級刺客嗎。”
雲也有些不知所措,從小那個家夥就強的一塌糊塗,比他們早好幾年取得八部衆的稱號,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
“不會吧?你知道那裏有什麽嗎!對,你這下戰果輝煌了,可以讓你老媽在族裏好好吹噓一下了,遍地屍體,起碼有一千多人。厲害呀,隊長!哈哈哈哈哈!”
天仇旁若無人的狂笑着,那笑聲痛苦而悲切,啞然而止。
“知不知道還有什麽!還有我們幾十號兄弟被燒焦的屍體,燒的像焦碳一樣,碰一下就化成飛灰了!還有我老哥,什麽都沒剩下,只剩下了這些,明白了嗎!他用了神木爆雷和敵人同歸于盡,連點灰都沒剩下!”
天仇瞪着血紅的雙眼瞪視着雲,仿佛要把人生吞下去一般。從小到大,雲都不曾見過這個家夥如此恐怖的表情。
“是情報錯誤的問題,又……又不是我…我的錯。”
雲不安的扯着衣角。
“不是你的錯!要不是你貪功……我殺了你!”
天仇一聲怒吼,反手拔出腰間的短刀,閃電般猛撲了上來。
“天仇!”
祖攔腰将他緊緊抱住。
“放手!再不放手我連你一起殺!”
天仇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如同掉進陷阱的獵豹般瘋狂的掙紮着。
旁邊的人們連忙一擁而上,将如野獸般瘋狂嘶號的他按倒在地上。
“讓開!”
一名皮膚稍淺的戰士擠進人群,從腰包中掏出一支針管插到天仇的頸部注射了進去。
“放開我!放開!我要……殺…殺了她。”
一瞬間,強力的麻醉劑便讓狂暴的天仇昏迷過去了。
祖松開了手,默默的看着躺在地上已經不動的天仇,幽幽嘆了口氣。回頭看着目瞪口呆的雲頓了一下說道:“他不是沒有理由殺你,對他來說,你就是害死那幾十號兄弟和他大哥的兇手。但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殺掉自己的夥伴。你……唉…”他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麽,搖了搖頭,抱起天仇扛在肩上,向帳篷走去。
“麻煩誰拿條鐵鏈來,要不然這家夥醒了再發瘋,那時可不一定這麽好運了。”
連續十幾天曉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