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號暖水袋
羅晟勳帶着喬初夏回到蘇格蘭場的時候，史密斯先生早就已經在審訊室等候了。
伊桑和盧克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羅晟勳要去親自審問史密斯先生，其他人則是在隔壁的房間裏旁聽。
伊桑和盧克顯然非常的好奇，喬初夏就簡單的給他們講了一下羅晟勳的推測。
盧克一臉目瞪口呆，根本說不出話來。
伊桑也是張大了嘴巴，驚訝的說：“這是真的嗎？史密斯少爺早就已經死了，那我們豈不是被騙的團團轉？”
喬初夏盯着面前的單向玻璃，說：“是不是真的，馬上就知道了。”
羅晟勳坐在史密斯先生的面前，也不多說，将東西一樣一樣的擺在審訊桌上，擺了一排。
抗精神病藥，史密斯少爺的相片，當年車禍現場的相片，事故報告等等……
史密斯先生穿的很體面，白色的襯衫，咖啡色的領帶。只是這會兒，史密斯先生似乎覺得有些不适，感覺那條領帶異常的勒人，使他呼吸不暢。
史密斯先生将領帶扯了下來，眼神閃爍的盯着桌上的那些東西。
羅晟勳淡淡的開口了，語氣平淡，說：“出事的那輛車，是你為自己準備的嗎？”
史密斯先生目光呆滞，沒有回答羅晟勳的問題。
羅晟勳也不着急，就這麽相對靜止的過了三四分鐘，史密斯先生忽然點了點頭。
單向玻璃後的喬初夏嘆了口氣，心裏只剩下“果然”兩個字了，一切都讓羅晟勳說準了。
索菲的死，是因為她的貪婪，騙走了4個億的贖金後，在跑路的時候，開走了史密斯先生想要自殺準備的車子……
史密斯先生苦笑了一聲，看起來整個人疲憊不堪，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口氣提不上來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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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先生突然沒頭沒尾的開口說：“人真的很脆弱，在你受到打擊的時候，會怯弱的主動回避，不是嗎？”
那場車禍就是史密斯先生的噩夢，讓他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死了，兒子也死了。
當年老警員讓他去認領兒子的屍體，史密先生去了，但是看到兒子屍體的一剎那，他簡直崩潰了，他一口否認那是他的兒子，他明知道兒子已經死了，卻強硬的告訴別人，自己的兒子沒死，那不是自己的兒子。
史密斯先生斷斷續續的開口，繼續說：“我剛開始那麽說，是因為我太悲痛了，我覺得自己接受不了。但是不知道……不知道怎麽回事，後來……”
後來史密斯先生的精神出現了問題，記憶就像一條不堪重負的珍珠項鏈，突然崩裂，已經不能完整的串在一起。
史密斯先生幹抹了一把臉，說：“有一天早上起來，我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情，腦子裏很混亂……”
羅晟勳說：“人在受到重大刺激之後，為了回避痛苦，的确會有選擇性失憶的情況，也是心理防禦的一種表現。”
他說着，目光緩緩的落了下來，落在了自己戴着黑色皮手套的雙手上。
史密斯先生遺忘了一些記憶，開始出現了幻覺，他自己都開始相信，兒子并沒有死，還活生生的。
有的時候他聽到兒子在叫他，有的時候他和兒子一起吃飯，甚至他和兒子一起聊天，聊的每一句話都非常真切。
兒子說他害怕，總是做噩夢，夢到車禍的場景，夢到死去的媽媽……
那時候史密斯先生的精神狀态非常差，醫生建議他住院治療，史密斯少爺是他精神分裂的一種表現，說白了，史密斯少爺感受到的那些，就是史密斯先生內心的恐懼。
不過史密斯先生沒有接受住院治療，他覺得自己很正常，兒子還活着，比什麽都好。
索菲也就是這種時候來史密斯先生家工作的，她發現史密斯先生得了精神病，總說一些吓人的話，讓人毛骨悚然。
但是漸漸的，索菲就不害怕了，因為她發現，在金錢的面前，史密斯先生那些胡言亂語根本不值一提。
索菲開始配合史密斯先生的幻象，還總是和史密斯先生說自己與少爺相處的非常融洽，少爺有多好等等。
索菲的出現，加重了史密斯先生的病情，史密斯先生更加确信他兒子還活着。
索菲不想失去她得到的一切，所以每天都在盡心盡力的讓少爺複活，在網上給少爺弄來假的女友，合成少爺的相片找畫師照着畫下來，謊稱少爺和同學打架，撺掇史密斯先生經常給少爺轉學等等。
史密斯先生的精神本來就不穩定，還有索菲的推進，他真的一直覺得，自己兒子還活着，活的好端端的。
史密斯先生說到這裏，似乎已經說不下去了，他粗喘了好幾口氣，才繼續說：“後來……後來我兒子被綁架了……”
索菲告訴史密斯先生，他兒子被綁架了，史密斯先生當時着急壞了，感覺天都要塌陷了，他怎麽能叫兒子再出事情。
少爺本來就是個虛幻的人物，想要綁架一個虛幻的人物，再簡單不過，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事情。
史密斯先生接到綁匪電話，不讓報警，要天價珠寶首飾，他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全都一口答應，将4個億的珠寶交給了索菲。
史密斯先生說：“只是我将珠寶交給索菲之後……”
史密斯先生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兒，怎麽不對勁兒他也說不上來。那個時候，他惴惴不安的等着兒子回來，焦躁的厲害，整個人頹廢的拿着妻子的相片，在心中默默的祈禱。
史密斯先生盯着妻子的相片，腦子裏有些奇怪的記憶閃過……
那是丢失已久的記憶……
史密斯先生突然想起了兒子慘不忍睹的屍體，就浮現在他的眼前，讓他整個人癫狂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史密斯先生說。
史密斯先生突然發現，自己的藥有問題，裏面并不全是抗精神病藥，被索菲調包了一半，換成了普通的維生素。也就是說，史密斯先生每天服用藥物，其實是斷斷續續的，根本沒有太大的治療效果。
在隔壁旁聽的伊桑忍不住說：“這個索菲，也太不是人了。”
盧克說：“是啊。”
索菲換了史密斯先生藥，怪不得這麽多年來，這個秘密都沒有露陷，史密斯先生的病恐怕一直在惡化。
史密斯先生還在斷斷續續的講着，他隐約記起一些事情，而恰巧的，再過幾天，就是他妻子的忌日了……
史密斯先生說：“不……不只是我妻子的忌日，還是……還是我兒子的忌日……”
史密斯先生那時候覺得，一切都完了，4個億的珠寶算什麽，是天塌了下來，這麽多年來，他過的其實毫無意義。
史密斯先生做了個決定，在妻子和兒子忌日的那天，自殺。
他改裝了一輛車子，準備開着那輛車，在忌日當天，去發生車禍的地點，和自己的妻子兒子團聚。
可是誰想到，索菲拿到贖金之後，竟然開走了那輛動過手腳的車。
盧克有些摸不着頭腦，問：“可是……史密斯先生都想起來了，為什麽索菲死了之後，他什麽都沒透露呢？還謊稱自己兒子已經回家了。”
喬初夏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頹廢的史密斯先生，說：“恐怕史密斯先生并沒有‘痊愈’。”
糾纏了史密斯先生那麽多年的心理問題和精神問題，怎麽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痊愈，恐怕只是間歇性的能想起來一些事實。
的确如此，史密斯先生已經打算好了要自殺，可是他精神狀态根本不正常，有的時候一轉身就忘了自己要做什麽，前一秒還非常清醒的知道兒子早就死了，但是後一秒，他又想着要給兒子買個禮物。
“咔噠”一聲。
審訊結束，羅晟勳站起來，打開審訊室的門，準備離開。
“羅隊長？”
坐在審訊桌前的史密斯先生突然叫住羅晟勳，說：“羅隊長？是你？我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羅晟勳回頭看了一眼史密斯先生。
他剛才還悲痛欲絕，此時眼裏卻都是迷茫，問着：“我不是在家裏嗎？都這個時間了，我兒子還在等我吃飯，我怎麽會在這裏……”
羅晟勳沒有回答他，從審訊室走出來，叫人将史密斯先生帶走，他現在急需住院治療。
喬初夏他們也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幾個人都是感慨萬千。
盧克說：“沒想到事實是這樣的，有些驚人。”
伊桑說：“羅隊，你臉色有點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羅晟勳搖了搖頭，說：“沒什麽，我先回辦公室了，還要寫報告。”
“哦。”伊桑說。
羅晟勳的臉色的确不太好，撇下他們三個人就先走了，還把辦公室門給關上了。
喬初夏有點擔心，男神臉色發白，嘴唇發紫，不知道是不是低體溫症犯了。
喬初夏幹脆拍了拍伊桑的肩膀，說：“這裏交給你們了。”
“喬？”伊桑奇怪的說：“你要去做什麽？”
喬初夏只是說：“有點事情找羅隊問問。”
羅晟勳此時就在辦公室裏，不過并沒有在寫結案報告，只是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像是在出神，垂着頭盯着自己的雙手在看。黑色的皮手套已經摘下來了，就扔在一邊。
羅晟勳的雙手很完美，骨節分明，手指很長，因為各種射擊訓練和體格訓練，手上略微有一些繭子，總的來說，絕對是手控的福利。
史密斯先生說的不錯，人的确很脆弱，總會怯懦的主動回避一些受傷的記憶。
羅晟勳擡手壓了壓自己的額角，他不只一次的努力回憶，但是有些記憶仍然模糊一片，怎麽都想不起來……
不過幸好，他還記得那個救了他的女孩。
“叩叩——”
有人敲門，然後是喬初夏的聲音：“羅隊？我能進來嗎？”
“進來。”羅晟勳的聲音說。
喬初夏趕緊推門走進去，然後還反手關好門。
羅晟勳臉色的确很白，坐在沙發上，不過看起來狀況還好，至少沒有失去意識，也沒有全身僵直痙攣。
喬初夏小聲問：“羅隊，你沒事吧？要不要來一杯加糖的熱橙汁？不過，我要到外面去買才行，一個來回怎麽也要十分鐘。”
羅晟勳板着忍不住有點上翹的嘴角，喬初夏其實誤會了，羅晟勳只是單純的心情不太好，并不是低體溫症犯病。
不過羅晟勳也不解釋，反而語氣平淡的說：“十分鐘？等你回來，我恐怕已經凍死了。”
喬初夏說：“額，那先……”
她的話沒說完，羅晟勳對她招了招手，說：“過來。”
喬初夏：“……”又是這樣召喚寵物的模式。
喬初夏心裏吐槽着，不過還是老實的走過去，說：“羅隊？”
羅晟勳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讓她也坐在沙發上。
喬初夏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坐了下來。
在她坐下來的那一刻，羅晟勳突然伸出手，将喬初夏抱了個滿懷。
“羅……羅隊？”喬初夏給吓了一跳，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抱個滿懷了，不過……
喬初夏心跳飛快，感覺仍然不适應，這也太刺激了。
羅晟勳閉上眼睛，嘆息了一聲，低聲說：“大號暖水袋。”
喬初夏：“……”
作者有話要說： 第1個案子結束啦，撒花，明天開始第2個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