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真正的騙子究竟是誰呀?我分明對他真心以待、真心實意、一心一意,三千年來我何嘗騙過他半分?我只是沒辦法将我所見對他實說,這便是欺騙麽?我沒辦法說我怕他出事于是跟了他一路,、小心翼翼保護他、還因為他受了傷、還因為他損失血肉,這也是欺騙麽?
可他自己呢,口口聲聲說要陪我,反反複複地向我承諾一定會留在東集離山陪我永生永世,現在才多久、便将我抛諸腦後,甚至罵我是騙子!
到底誰是騙子啊?
若他和這只小麻雀跟鳳凰一族的人回去、還能保全性命;可若一味頑抗,誰也保不了他們,三昧真火對鳳凰一族而言是生命和未來,他們決計不會對盜寶者手下留情!白鳳不止是騙子,他還是傻子,蠢得無藥可救!
可是,他再傻我也不能眼看着他送命。時機未到、被三昧真火焚燒下若不能涅槃、便會消失在天地之間!
“白鳳,別犟了,跟他們回去!”
“我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我不稀罕你的好意!”
三千年的感情,三千年的付出,足足三千年、我換來的卻只是一句:“我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我不稀罕你的好意!”
那時候,心像撕開一般地疼痛着。
“殿下,請你離開!鳳凰一族決計不能叫盜走生火的賊人離開!”
耳邊聽得振聾發聩的喊聲,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開。踉跄了好幾步,定睛一看,三昧真火鋪天蓋地包圍了白鳳他們!
三昧真火從四面八方而去,白鳳身邊的那只小雀以白鳳做擋箭牌四處閃躲,卻無處可躲。
白鳳和小雀渾身着火,小雀修為低微更是毫無抵擋之力,發出哀嚎之聲。
熊熊烈火之中,白鳳歇斯底裏地吶喊:“劊子手!桃夭!你這劊子手!”
小雀只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哀嚎,便在火中焚化成了灰燼,只有一個她随身的上古之瓶完好無損。
能裝火種的、只有上古之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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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拼命掙紮抵擋,火勢卻更加猛烈,随着他歇斯底裏的一聲喊叫,三昧真火的火種從上古之瓶中沖出,黑色的大鳥掙紮頑抗不停嘶鳴!
鳳凰一族的幾大高手從未見過這等場面,全都傻眼了。
真火熊熊燃燒、照亮漫天雲霞!
後來再回想起那一日,堪嘆絕無僅有,血一樣的光芒照亮蒼茫大地、九天震動!火光之中,蜷成一團的黑色大鳥展翅而起、耀目華光從黑色皮囊之中破繭而出。
華美絕豔的鳳凰在火中破出、雙翼伸展、尾翼高揚,以絕無僅有的高傲之态傲立雲端。
怕是,誰也沒見過這般驚天動地的涅槃吧。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脫胎換骨!華麗蛻變!
九天華彩滿目榮光。
我莫名地紅了眼眶,眼淚不争氣地落下來,哽咽道:“既然涅槃重生,那就徹底與過去道別吧。”
全新的他,與我不會再有牽扯。
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曾以為、我和他不會再相見的。
此時,白鳳卻在我們前面駐足,華光收盡之際便只餘下一襲白衣華麗非常,美目之中淚光輕泛,萬分感慨:“桃夭,這些年你可還好?東集離山一切可都還好?”他只當長琴不在,走上前來要拉我的手。
長琴也喜歡白衣,卻只能穿出妖媚和飄逸之風、萬萬不能穿出這華麗的氣場。天地之間若說有誰能将白衣傳出如此華麗非凡的感覺,大抵也只有他了。
可是,瞧着這畫面我心中沒有半分欣賞美男的歡喜。只因這是白鳳。
此時腦海裏響起了我母親曾對我說過的話。她說,看見合适的人要努力去追求、看見幸福要抓住。可是對那些給過自己不愉快回憶的人,便不要留戀、要幹幹脆脆抛在腦後、忘的幹淨才能過的更好。
母親說的對。
這面容、這聲音,都不是我所熟悉的。曾幾何時我待他如己,如今,什麽也不是了。
母親你瞧,如今,即便我聽到這名字我也不會難過了。
母親你瞧,如今我不僅不會難過,見着他、連胸腔裏的這顆心也沒有多跳動半分。
我還能若無其事地抱着白鸾蛋,沖他微微笑卻疏離地打招呼道,“白鳳神君別來無恙。”
☆、白鳳番外篇之撿只黑鳥回家
“長琴拜見神君。”長琴畢竟是禮數周全的好孩子,雖瞧出我有些不歡喜這只鳳凰,卻還是禮貌地行了一禮。
白鳳這才瞧見了長琴的存在,眼光落在他身上時有些詫異和怪異,“這位是……”
“火神祝融的獨子、也是我唯一徒兒,太子長琴。”
“桃夭也有徒兒了。”他眼中泛起些許感傷。
我便淡淡說道:“十一萬年我僅此一徒,自是比不上白鳳神君鳳凰一族中後輩人才濟濟。”
白鳳微微一愣,深深望着我,“桃夭,幾萬年不見,你變了許多。”
我想,他大約是鳳凰一族的族長做久了,連自己原來是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了。覺得他人都要對他以仰慕的神情。
我當初怎麽就笨到為了他掏心掏肺自損血肉呢?
不過白鸾說的好,咱們給的是人心、人家的卻當成了狼肺。可給別人的已經給了,萬沒有收回的道理。實在不行就收回吧!
我瞧了一眼長琴,禮貌而疏離地對他笑,“有勞白鳳神君記挂,本殿很好。”
他看着我許久,朝我深深一揖,“白鳳拜見殿下。”
“不必多禮。”
他的背在一瞬間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直起身後便期盼地看着我,問:“……殿下這是要前往何處?”
我淡淡地回道:“我這閑人自然是回東集離山。白鳳神君有公務在身、我們不便多耽擱,告辭了。”
他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美貌從眼角略過,風輕輕吹起他火紅色的及地長發,似乎從身邊擦過。
曾經心潮澎湃,疼過痛過,如今,不悲不喜。
前塵盡散,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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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透時間:
接下來是白鳳的番外篇,這第一人稱寫男生心理寫的我壓力山巨大。寫白鸾鳥人番外篇的時候是這樣,到了白鳳這裏還是這樣。但是、不得不說有一點不一樣,白鸾和白鳳有很大差別,白鸾是癡心的漢子,而白鳳……充其量算個負心漢!
———————————我是桃夭-白鳳分界線————————————
我叫白鳳,是鳳凰一族的戰神。
在所有人眼裏,我都是英武不凡俊美冷漠的,衆仙神誇我将鳳凰一族統治的好,誇我風姿無雙。
他們都只見到如今風光無限的我,卻沒人見過,當初那個連自己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醜陋不堪的我。
只有一個人見過曾經的我,只有她。
她說,她叫桃夭,她也說那是她母親給取的名字,不過她母親過世了。對于她母親的事情,她從來不願意多談,每每談起、皆會淚流滿面,後來便索性不提了。
第一次見到她,是我慌亂無措之中撞上了東集離山的結界,被結界靈氣所傷。
她将我撿了回去,一邊替我洗刷一邊嘟囔着,“你撞上我的結界還能不死,就證明你很了不起。所以,在我這裏好好活下去吧……我一個人住,雖然有很多花木修成了精,但都是些呆子,還是太無趣。你好歹本身是個活物,醜是醜了些,但我不在乎。”
那時候,我已有靈識卻還沒能化出人形。
她每天跟我說話,說各種事情,說東集離山的花草樹木如何呆傻,說她以前的朋友待她多好,可她眼底盡是寂寞。我想,也許她的朋友沒有像她看中朋友那樣的看重她,後來我才知道,她曾被狠狠背叛過,可她從不怨恨,還在念着那個人的好。
☆、白鳳番外篇之別來無恙
我每天看着她給的書,一點一點積攢修為,我想盡早修出人形,我想跟她說,“別人不要你沒關系,我要你。”
她每每看我如此,便笑我,“你這個黑煤球這麽勤奮做什麽,你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看,我會一直養你的。只怕你不肯給我養。”
她最常說的是,黑煤球真是我見過最努力的孩子了。
那時候我想對她說,我想永遠陪着她的。
卻沒想到,修成了人形之後,我終究負了她。
修成人形,是我到東集離山的第一千一百七十八個年頭,那一天我念着書上咒語,突然覺得身子一重便摔在地上,爬起來時,看見自己黑漆漆雙翼慢慢産生變化,像是要變成桃夭那樣,接着是腳,然後是身體,慢慢地,我看見自己變了。
桃夭聽見我的喊叫聲趕來,正巧我變化完成,興奮地沖她奔去。她一下子把眼捂住,“黑煤球你這個暴露狂,給我把衣服穿上!”
順着她指尖的光芒看去,地上出現一套白色衣服,我猶豫了一下,拿起來,卻半天搞不定。
她等得太久,忍不住從指縫間偷偷露出視線,看見我之後,滿臉黑線,大步過來就把我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都扒了!
“你個笨小鬼,我真應該先教你最基本的東西,居然連衣服都不會穿,傳出去太丢我臉了……”她一面念叨着,一面幫我把複雜的衣服套好系緊。
“桃夭是好人。”我沖她笑,結果腦門拍了一顆暴栗子,“笨,要變化也不知道喊一聲,我以為哪裏跑來只大鳥要把你叼走了。原想着你變個形态可以換個樣子,誰曾想居然變成個黑娃娃……早知道我就不該腦補的……”
我兀自傻笑,她輕松地便将我抱了起來。那時,我還不到她腰那麽高。
“既然成了人形,我就教你些有用的。”
我盯着她說,“我要永遠和桃夭在一起。”這是我一千一百七十八年來一直想跟她說的話,終于說了。
她神情複雜地看着我,心裏仿佛有許多的話要說,到了嘴邊卻只剩下幾個字,“你還小、不懂。”
“我懂。”
“小鬼,你還很小知不知道!”她很用力地拍我,但是我知道,這是喜愛,不是讨厭。
桃夭将我帶到鏡子前,我才知道,自己和她有多大的距離,以前還是只黑漆漆的醜鳥,覺得她個子比我大是應該的,如今我只到她腰部那麽高,她給我看幻鏡裏那些各式各樣的仙神,他們都高大威猛,我忍不住羨慕,“要是我也能長這麽大就好了。”
桃夭使勁揉捏着我的雙頰,而後嫌棄不已地地道,“你再修煉千八百年就可以了,羨慕點有用的,比如長大一點之後學學怎麽做好吃的?”
好吃的?我想我明白了,桃夭最愛吃,所以我除了要努力長高,還要努力學做好吃的東西。
“黑煤球有了人形,就不能再叫黑煤球了……不過你要是喜歡的話,就還是叫你黑煤球吧。”她抱着我自言自語了許久,最後得出這個結論。
我用力搖頭,山上的大樹都在笑我黑,我才不要叫黑煤球。
她翻了個白眼,生氣地伸出一指點着我額頭,“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我都沒嫌棄你還把撿你回家養着,你居然敢嫌棄我起的名字,想造反啊?”
“不好聽。”我認真地看着她。
她看着我許久,許是覺得我夠真誠,又開始自言自語,“是哦,黑煤球是不好聽。本來就黑還叫黑煤球的話,那不是一生黑麽?”正說着、她擡手用力地拍在我腦袋上,疼的我立即瞌睡蟲全飛走。
“別淚汪汪地看我,我容易心軟受誘惑,”她擡手把我眼睛一擋,滔滔不絕,“你既然長的黑漆漆、那我們就往好處發展,從今天起,你就叫白鳳,鳳凰是百鳥之王,白色也是我對你的寄望。但是,以後若是別人問起這名字是何人所作、你就說是你父母起的,千萬別提我。”
“可我不知道父母,也沒有名字……”
也許是我太誠實,于是又挨了一下捏鼻子的懲罰。
她雙手叉腰,特別嚴肅地警告我:“別人問你名字你若敢提我、我就拍死你然後假裝不認識!”
我雖懵懂,但曉得她是說真的,便乖巧點頭。
那個時候我還不懂桃夭是極為要臉的,因為那個時候我還不明白臉是幹什麽用的——我一度以為臉可以拿來吃。
時光荏苒。
如桃夭所言,幾百年的時間裏,随着我的修為不斷增強、我的身體也一直不斷在長大,直到高出桃夭一個半頭後便不再長了,即便如此,她每每與我站在一處,便會下意識地比劃我與她的身後、而後恨得牙癢癢一般磨牙磨得咯咯作響:“你憑什麽能高我就不長了!你是不是偷偷對我做了什麽?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身高了!”
若不是她個子嬌小,我便懷疑她要來揪住我衣領逼着我把偷走她的身高還回去了。
而事實是,她個子不夠但是她會搬凳子來湊,她念了個訣便多了把凳子墊在腳底下,雙手叉腰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道:“說,你是不是有偷吃什麽東西了?”
我哭笑不得,卻被她的可愛所感染。不能自拔。
桃夭性格最珍貴的一處,應當數她變幻莫測甚至可以稱為詭異的情緒起伏了,困了會嚷着、餓了會喊,吃飽喝足睡好便是晴朗。三千年如一日。
桃夭是個比我矮小許多的小姑娘,至少她的模樣是,看過許多長相之後,桃夭還是嬌小玲珑無人能超越的,她臉頰粉紅,長發及地,粉嫩無比,生氣的時候臉頰就更紅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暴跳,尤其不能說她個子。每次一說她小,她就會暴走——
“混蛋白鳳,又在心理嘲笑我長不高是不是?”
我連忙否認,湊上誠實誠懇的面容,“沒有沒有,我是在想,為什麽我努力修煉,還是這麽黑?一點沒變白。”
她頓了一頓,老氣橫秋地負手踱步、用別有深意的目光盯着我瞧了許久,終于緩緩說出幾個字,“因為時機未到。”
“桃夭,你看着像個小老頭。”我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一時忘乎所以。
卻惹得桃夭嬌嗔,随手喚出跟棒子便要來捶打于我,一路追在我後面繞着東集離山跑了好幾十圈,“你個挨千刀的黑鳥臭鳥,你給姑奶奶我站住!看我不扒了你那層鳥皮把你刷的嫩白!”
桃夭爆發力驚人、腳力也驚人,我就這麽被她追得漫山遍野地逃命。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每日都被這麽追着趕走,竟然練出了一身閃躲棒子的功夫。
眨眼間,三千年匆忙過去。
我在東集離山一住三千年了。
在山上待的越久,我心裏就越發有一個執念:我想知道自己是誰、想知道自己是什麽。
那是個天高氣爽風輕雲朗的好日子,天空格外湛藍,高高遠遠,令人心曠神怡。
在用過飯後、我陪她出來散步,漫山遍野草色翠綠花團成錦,美不勝收。
走了一圈之後,我們在草地坐了許久,我終于把心裏的想法向她提出,“桃夭,我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
她當時正與我講着自己過去的歡喜趣事,聞言一怔、似乎有難言之隐、吞吞吐吐的反問我說,“你還記得,你答應要一直陪我的事情麽?”
我怕她生氣、也擔心她會不同意,忙鄭重承諾道,“我只是出去看看,我想知道自己是什麽。查遍桃夭的書,也沒能找到我的出生和物種。等找到我的父母,我便回來陪着你!”
“你說真的?”
我鄭重點頭,“我想我是可以做到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什麽。桃夭願意等我麽?”
她神色複雜、仿佛有許多話想對我說,卻又不能說,許久的沉吟糾結之後,她緩緩道,“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就去吧,但是你要知道、選擇了就沒辦法後悔。”
似乎是怕我聽不明白,她也補充道:“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可明白?”
也許,那個時候的她早已預見我未來的一切,知道我一定會下山,知道我一直會遇見小雀,知道我會涅槃,恢複原身。
那個時候,她眼裏的糾結和猶豫說讓人瞧了便會心疼無比的。
對,她一定是她肯定是預見了我的未來。她一定想對我說我走了以後就會遇見那些事,她一定舍不得我走。那個時候,她肯定是知道了後來的一切,
可是,為了我的夢,為了我能找到同類找到家人找回自己,她沒有阻攔我。
那個時候的我不懂她對我究竟有多好。那個時候的我不明白,她究竟是用什麽樣的心情答應讓我去尋找自己的身世。
所有的事情,就在那個時候變得不一樣了。
我原也以為自己一輩子只會對桃夭一個人好的。
但那時我從沒想過,當初口口聲聲說要陪她永永遠遠的我自己,不僅深深傷了她的心,在那兒之後,更一步沒踏上東集離山,一眼沒看過她。
如今,她的模樣一點沒變,卻不喜不悲不憂不歡,清清淡淡的只是一句,“白鳳神君別來無恙。”
桃夭,如何能別來無恙?
炎凰傳信說,他在天界遇見與你十分相似的人,我便想,只有你、只有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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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是什麽玩意兒?可以當飯吃麽?很顯然,臉不能吃。但是,此一事情決定能證明:桃夭也曾經不厚臉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