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鄭衍敘見這女人盯着他的身體,又見她時而臉綠,時而臉紅,時而臉又綠又紅——完全能想象這女人此刻的心理活動有多龌龊,鄭衍敘冷着臉将浴袍合緊。
袁滿的視線剛要從那壁壘分明的胸膛下移到腰時,就被打斷了,不得不收回視線也收回滿腦子的限制級畫面,重新面對那張居高臨下的冷臉。
“那個……”袁滿仔細斟酌了一下措辭,“你那些傷哪來的?”
“蚊子叮的。”
他的表情是那麽的冷峻而誠實,可……哪只蚊子殺傷力這麽強?那吻痕簡直枚枚見血,枚枚致命啊……
既然他這麽嘴硬,袁老師只能循序漸進,層層突破了——
袁老師倏地往前一步,逼問意味明顯:“我當時明明跟鐘以默在一起來着,怎麽後來換人了?”
鄭衍敘驀地退後一步,輕松招架:“你一喝醉就容易傷人,我怕鐘以默被你整殘了,不得不去接他。”
面對拷問,某人臉不紅心不跳,福爾摩斯·袁卻迅速嗅出了破綻——
袁老師又倏地往前一步:“不對啊……你不是說你是去接鐘以默的麽?怎麽最後把我帶回你家了?”
鄭衍敘又驀地退後一步:“不是我帶你回來的,是你一路挾持我,硬闖進我家。”
袁老師心有不甘,再近:“行,就算是我硬闖進你家的,為什麽我醒來的時候會穿着你的襯衫?”
鄭衍敘問心無愧,再退:“因為你吐了。”
終于,近無可近,也退無可退——鄭衍敘已經被逼仄到了浴室的牆角。身前是她,身後是牆壁。是的,沒錯,鄭衍敘事隔18個小時之後,再次被同一個女人壁咚了。
而這女人,還在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你就沒趁着我喝醉……對我做些什麽?”
牆壁是冷的,這個女人的呼吸是燥熱的,冰`火兩重天之下,鄭衍敘一愣。
讓時間回到18個小時前——
鄭衍敘趕到串店時,袁滿、鐘以默二人都已經不在了。聽老板娘說,她讓那位小姐等朋友來接,那位小姐卻一意孤行,架起已經醉死過去的鐘以默就走。
見老板娘一臉無奈的樣子,鄭衍敘就知道,自己的好哥們怕是已兇多吉少。
果然,他開着車在附近兜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正晃晃悠悠地架着鐘以默,在馬路中央大喇喇走着的袁滿。
光是他下車追去的那短短幾十秒,就已經目睹了那二人無數次撲街的慘狀——每次摔倒之後,袁滿都是毫發無傷地爬起來,再摔,再爬起來,再摔。真的是毫發無傷,因為每次摔倒,都有鐘以默給她做墊背。
等鄭衍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從袁滿的手中奪下鐘以默的控制權,袁滿竟對他拳打腳踢起來,一邊對他怒吼:“別碰我的默默!”
一邊對血流了一臉、還兀自睡得正香的鐘以默深情喊話:“默默你過來,姐姐保護你!”
默默?姐姐?
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但不論這女人要演哪一出,為了避免釀成上一次被誤傷去看泌`尿科的慘劇,鄭衍敘一把就抽下了自己的皮帶,捆上她的手;再一把扯下鐘以默的皮帶——
此舉可吓壞了這女人,直接擡腳就往他褲裆上踹去,誓要一舉殲滅他的“作案工具”:“你個變态!放開我的默默!!!你想對我家默默幹什麽????”
鄭衍敘被她嚷得腦殼疼,無奈地撫了撫額,直接抽了一團紙巾塞她嘴裏。
世界終于安靜了。
她以為他解了鐘以默的皮帶,是要對鐘以默欲行不軌?不,他只是要連這女人的腳一并捆上而已——
鄭衍敘利索地把這女人捆成鹹魚丢進車後座,終于可以空出手來抗那死沉死沉的鐘以默。
一路上這女人都被紙巾塞着嘴,鄭衍敘終于得以清淨,以最快速度把鐘以默抗進醫院,又以最快速度把這女人送回家。
車子都已經停在她家樓下了,鄭衍敘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實在是忌憚于這個女人的殺傷力,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三思而後行。果不其然,鄭衍敘剛走到後座車門那兒,拉開車門,這女人就跟一條靈活的毛毛蟲似的,“蹭蹭蹭”地蹭到了車門邊,試圖逃車,可惜鄭衍敘就站在車門外,一擡手就控住了她的雙肩。
如果可以,鄭衍敘寧願就這麽一路綁着她,把她扛回袁家,讓她父母給她松綁。但轉念一想,還是別吓壞人老人家為好。解開她之前,不得不對她耳提面命:“我放開你可以,但你不準別鬼吼鬼叫的。”
這女人腳一落了地,半個身子還在車裏呢,就已經不配合地掙紮了起來,鄭衍敘特別嚴肅地、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幾乎是陰狠的了:“聽見沒有?”
這女人應該是被唬住了,愣了愣之後,終于不掙紮了,特別乖地點了點頭。
鄭衍敘這才松了口氣,摘掉她口中的紙巾,解開她手上的皮帶。正要彎腰去解她腳上的皮帶,不料被這陰險狡詐的女人狠狠提膝一踹——
這女人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若她還是曾經那150斤的袁胖子,鄭衍敘肯定會被直接踹翻在地,但如今,鄭衍敘只是胸口被踹得一陣悶疼,往後踉跄了兩步,好歹是站穩了,沒摔個狗吃屎。
而這女人,嘴一獲得自由就扯着嗓子拼命呼救起來:“救命啊!!!打劫啊!!!救……”
眼看公寓樓裏立馬就有兩戶亮起了燈,鄭衍敘頭痛到太陽穴都快炸了,青年才俊鄭先生自認從商這麽些年來險些被坑無數次,都沒遇到過比這女人還更老奸巨猾的對手,明明想把她碎屍萬段,卻只能忍着怒,撲過去就一把捂住她的嘴。
嘴倒是捂住了,可這女人的那雙腿簡直靈活得令人發指,轉眼就要如法炮制,再踹他個一口老血噴一臉。
從不在一個坑裏摔兩次的鄭先生,可不容許她再得逞,直接撤掉捂在她嘴上的手,直接雙手并用,牢牢控制住她的腿。
沒人捂住她的嘴了?又想呼救了?沒門!鄭先生直接上嘴,牢牢堵住。
這女人倒是終于安靜了。鄭先生也傻眼了。
他為什麽要吻她?
哦對,是因為他要堵住她的嘴。
可是……
這女人的嘴唇為什麽要這麽柔軟?令他維持不過一秒,就已忍不住退開。
而這女人……
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估計也傻了。
“你幹嘛……”
她是要指控他了吧……
“你幹嘛停了……”——
她确實在指控他。
卻是在指控他幹嘛停下……
鄭衍敘汗顏。這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而這位非一般人的女人,話音落下的同時就“噌”地兩眼一翻,仰面躺倒徹底醉死了過去……
趁她現在殺傷力暫時歸零,趕緊把她扛回袁家,撒手了事?那他該如何向二老解釋,他們的女兒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越解釋越解釋不清,鄭衍敘最終做出了一個令他事後無比後悔的決定——把她帶回自己家。
好在這女人全程都沒有醒,鄭衍敘最終把她丢到自家床上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
鄭衍敘簡單洗了個澡,路過鏡子前,腳下生生一頓,因為看見了自己胸前那枚,結結實實的腳印——
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最毒不過婦人心!!!!!
鄭衍敘正站在鏡前,忙着引經據典地感嘆,耳邊卻突然響起——
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響曲》。
這一夜對鄭衍敘來說,确實夠悲怆的了……
等鄭衍敘草草穿上浴袍沖到客廳時,眼前一幕,和耳邊這曲悲怆交響曲簡直相得益彰——
激昂的音樂幾乎要掀翻屋頂,袁老師正美滋滋地喝着不知從哪兒搜刮出來的、他珍藏的82年拉菲,一邊喝一邊在原地手舞足蹈。
前一秒,鄭衍敘還在為眼前的此情此景氣到快要嘔血,下一秒,他卻只想說,這一幕和後來所發生的一切相比,簡直美好得不像話……
如果時間就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可惜天總不随人願,在鄭衍敘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女人已優哉游哉地滑着亂七八糟的舞步來到了牆邊——來到了挂在牆上的、他前不久才從拍賣會上得來的名畫前。
“你丫太嚴肅了,嗨起來好麽?”她竟對着名畫中的女人舉杯,“幹杯!!!”
此情此景在前,鄭衍敘瞬間被極不好的預感籠罩,驚呼着狂奔而去:“等等!”
為!時!已!晚!
這女人直接将紅酒喂向了畫中的女人。
鄭衍敘趕到時,終究是晚了一步,畫上“滴滴答答”的全是紅酒。
“你!”
他能手撕了這女人麽?
“……”袁老師聞聲回頭,謎一樣的眼神。
鄭衍敘咬着牙緊着腮,終于強忍下了殺意,只是氣憤地提溜起她的領子,跟抓小雞崽兒似的,直接把她提溜到了門邊,開門就要讓她出去:“你給我立刻離開!!!”
“你也想喝是麽?”
“……”這女人究竟是怎樣的腦回路,竟以為他是為這事生氣?
“乖啦乖啦!我也喂你喝!”
“……”鄭衍敘氣得都快笑了。
她竟真的将酒杯喂到了他嘴邊。
可他畢竟還在氣頭上,哪會張嘴?
這可難不倒袁老師,她嘿嘿一笑,直接噙住一口酒,湊上來就嘴對嘴地吻住他。
鄭衍敘瞬間渾身僵硬。
唇齒間如果只有那醉人的紅酒也就罷了,偏偏還有那靈活的舌尖……
熱的、柔軟的,配合着冰涼的、流動的,一時之間天旋地轉,鄭衍敘後來扪心自問,自己明明是清醒的,卻為何在那一刻,清醒地看着他自己……
沉溺。
直到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鄭衍敘才意識到,他竟然正摟緊了懷中的女人,糾糾纏纏間早已奪回了主動權……
而這聲開門聲——
“你大半夜的,怎麽突然放柴可夫斯……”見大門虛掩、便想也沒想就直接推門而入的向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