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月的上中旬，鄉試就要開考了。
而七月底八月初, 連家就已經進入了全面備考的狀态。
廚房全面禁止連琦和唐無欲的進入, 現在在裏面忙活的是連璎和宛夏, 連瑜像是宛夏的小尾巴一樣, 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
而且宛夏做出來好吃的，基本上都會第一時間給連瑜偷吃一點兒。
連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我總覺得阿瑜最近似乎胖了一些, 可惜了, 這裏沒法稱體重。”
“可以。”唐無欲見連琦一臉失望的樣子，想了想後, 拿出來一杆秤，很長的那種。
趁着連瑜離開廚房的時候，将人拎起來，往秤鈎上一挂, 秤砣一抹——
“五十二斤，胖了。”
連琦：……
仍舊被挂着的連瑜：？？？？什麽情況？
“你們在幹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正叼着一根肉條從廚房裏晃悠出來的阿幺, 看見被挂在秤上的連瑜後，笑的嘴裏的肉幹都掉下去了。
連瑜臉色漲得通紅，用力掙紮了一下, “唐大哥，你快把我放下來！”
唐無欲将秤放地低一些，把鈎子從連瑜的衣服上取了下來, 再把他往阿幺的那個地方一推，“去玩兒吧！”
不用懷疑, 下一刻，連瑜就像是一顆小炮彈似的沖着阿幺就過去了。
阿幺連忙躲閃，沒一會兒的時間，兩個小家夥兒就扭成了一團，原本幹幹淨淨的衣服頓時就染上了不少塵土。
連琦将一顆洗好的葡萄扔進嘴裏嚼了嚼，又“噗”地一聲吐出了皮，恰好落在了盤子中央，“甜，師兄你也吃。”
他一邊說着，一邊拈起一個葡萄往唐無欲的嘴裏塞，“夏天也就是這點兒好處了，葡萄特別好吃！”
唐無欲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夾着葡萄的手，低頭将那顆葡萄叼進了嘴裏，離開的時候還順便在連琦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指尖上一瞬間濕潤的感覺讓連琦的手微微一縮。
但是看着唐無欲的眼睛，連琦又賭氣似的将那根手指伸進嘴裏舔了舔，舔完了之後還一臉正直地說，“別亂想，我在舔葡萄汁。”
唐無欲的眼睛微微眯起，不過，下一個瞬間，葡萄被咬碎，他的眉頭微微擰起，“有些酸。”
“酸？”連琦又撚起一個葡萄放進嘴裏，“嗯，我覺得還行，沒多少酸味兒，大概受我們的口味不一樣吧。”
就在連琦想要再吃一個的時候，唐無欲突然間吻了過來——
不過，因為旁邊還有阿幺和阿瑜，唐無欲的這個吻也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而是在連琦的嘴裏迅速“掃蕩”了一番之後，就退了出來。
然後在連琦那“憤怒”的目光中淡定地舔了舔自己的唇，“這下就甜了。”
連琦：“……你等着！”
為了報複，他幹脆将那一盤子的葡萄都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全都歸我了！”
“大哥你不要總是欺負唐大哥呀！”連璎端着盤子從廚房裏出來，恰好看見了連琦“護食兒”的行為。
“我沒欺負他啊，他這不是嫌棄葡萄酸麽！”連琦都要委屈死了。
連璎嘆氣，“大哥你水果也別吃太多了，不然待會兒飯要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連琦最近的胃口一直不太好，天氣太熱，還沒有空調，每天都覺得自己仿佛是生存在蒸籠裏。
自從那次吃冰沙吃到拉肚子之後，連琦就和家裏的小孩兒一樣，被唐無欲給勒令每天只能吃一杯，比連瑜和阿幺還慘。
“那不行，飯怎麽着也得吃一點兒。”連璎一邊說着，一邊将盤子放到了外面的石桌上。
原本那個石桌是用來下棋品茗的，只可惜，連琦家除了連瑞以外，也沒個人喜歡這些個風雅的東西，連瑞最近又忙于科舉複習，那石桌也就只能淪落為飯桌了。
“還有幾個涼菜，我再端過來就可以吃飯了。”連璎拍了拍手，道。
連琦看了看西面的太陽，“感覺今天的晚飯很早啊。”
“現在太陽落山的晚嘛。”連璎轉身，“大哥，你去叫一下二哥，記得輕一些，別吓着了。”
“嗯嗯。”連琦一邊點頭一邊從石桌上用手指拈了一塊骨頭叼進嘴裏，斜了唐無欲一眼後往後院去了。
宛夏和連璎一起，又來回了好幾趟，這才将所有的飯菜都給端上石桌。
連家最近吃的大部分都是涼菜，就算是熱菜也要多放一段時間，等涼的差不多了才端上桌，不然光是吃個飯都能吃出一身的汗來。
連琦最近還指導着連璎做了好多涼面，什麽雞絲涼面，蔥油拌面之類的，所以連家晚上的菜單要比別人家的豐富不少。
※※※
後院?書房
連琦過來的時候，恰好連瑞剛剛做完一篇策論。
“大哥？”聽見開門聲，連瑞擡起了頭。
“阿瑞，該吃飯了，你準備得怎麽樣了？”連琦只一個腦袋從木門的縫隙間露出來，大半個身子都還在門外，這要是大晚上的，怕是被人當成是沒身子的鬼。
不過連瑞顯然已經對自家大哥的這種不着調非常習慣了。
他将手中的毛筆擱在筆架上，“多謝大哥提醒，我稍作收拾就過去。”
“嗯嗯，”連琦點點頭，還招了招手，“快點兒啊，阿璎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雞絲涼面呢！”
連瑞微微一笑，“大哥還請稍待。”
他的動作很快，左右晚上還要接着溫書，連瑞也沒全都收起來，只是将毛筆洗幹淨擱好，收拾了一些書稿就算。
“今天的好豐盛。”一到院子裏，連瑞就驚訝道。
“你明天就要模拟考試了嘛！”連琦拍了拍石凳，“先吃點兒好的。”
連瑞：“……可是我總覺得你們這架勢，像是送行飯。”
衆人：……
真是夠了。
“唉，吃飯吃飯！”最後還是阿幺開口，“我都要餓死啦！”
“來來來，先吃！先吃！”連琦将筷子塞進了連瑞的手裏，“你們書院中的那個模拟考棚也搭建起來了？”
說起來，這模拟考試的辦法，還是連琦給出來的建議，連瑞覺得這方法很是不錯，便和自己的先生也提了一嘴，卻不想，那位先生回去琢磨了一番之後，還真的吧模拟考試這個玩意兒給加進了他們平時的教學計劃裏……
連瑞接過筷子，“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大家先熟悉一下，後天就正式開始模拟。”
“那我們是不是也也要模拟一次送考？”連琦伸出去的筷子停住了，“既然是模拟開始麽，那就要模拟個全套啊！”
連瑞：“……不，不用了，多謝大哥美意。”
“那好吧。”見連瑞拒絕地很是堅定，連琦只好遺憾地放棄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碗筷交擊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斜陽的餘晖灑落在院子裏的石榴樹上，給還沒有成熟的青色石榴撒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若是不仔細看，甚至會以為那是石榴本身的顏色。
“咦？這石榴已經熟了嗎？”首先注意到的是宛夏。
連瑜嘴裏正塞得滿滿的，聞言偏過頭去，囫囵嚼了幾下就把嘴裏的東西給咽了下去，差點兒被噎得翻白眼，“還沒呢！得到九月、十月的石榴才能熟呢！”
宛夏又看了一會兒後，點點頭，但是看了連瑜的吃相之後又開始擰眉，“我不是和你說過，吃飯的時候要細嚼慢咽嗎？”
“啊？”連瑜呆住了，他，他這不是為了給宛夏哥哥解釋嗎？
連瑜頓時不說話了，臉上還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啊，我不是，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見連瑜委屈了，宛夏馬上就慌了，“阿瑜乖，別哭。”
“你兇我。”被別人一哄，連瑜頓時覺得更委屈了，眼淚立刻就在眼裏打轉起來。
宛夏飯也不吃了，從懷裏掏出帕子，一邊細細地給連瑜擦眼淚，一邊輕聲哄着他，“別哭了，我沒有說你的意思，我就是擔心你吃的急了，萬一噎着了可怎麽辦？”
至于其他人，該吃飯的吃飯，該喝湯的喝湯，就沒一個擡眼看的。
沒辦法，這種情況在宛夏住進來之後，出現的簡直不要太多，第一次的時候還全家出動，第二次的時候連璎還上去哄一下，第三次的時候，直接把人往宛夏懷裏一塞，搞定！
明明阿瑜以前也沒這麽嬌氣的來着。連琦一邊想着，一邊夾了一筷子雞絲塞進嘴裏慢慢嚼着。
也不光是阿瑜，連琦覺得最近阿幺好像特別喜歡跟在阿璎的屁股後面跑，就連和阿瑜作對都沒那麽熱衷了。
連琦擡眼，将阿幺給仔細打量了一番，嗯，總覺得最近阿幺似乎是變得精致了不少，臉洗的幹幹淨淨，衣服也開始變着法兒的搭配。
該不會……
連琦搖了搖頭，将那個想法暫時給抛到了腦後，不能腦補，可能也就是人家玩兒的好而已。
但萬一是真的……也不知道在這兒，有沒有哥兒娶妻的？
連琦又夾了一筷子的涼面，把嘴裏塞得滿滿的。
唔，說實在的，按照這裏的規矩，阿璎也确實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
就是他們剛剛搬到金石縣，還不太熟悉，也沒有幾個媒婆上門。
僅有的登門的那幾個全都被連琦給轟了出去，給說的那都是什麽人啊！看着人模狗樣的，可是根本就不禁查，不是喜歡出門喝花酒，就是有好幾個紅顏知己，呵呵。
如果對方介紹的人有一點兒不靠譜，連琦就不敢把人嫁過去。
尤其是，連璎的身體要一直調理，花費的錢財可不少。
說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對方要是沒個家財萬貫的，會舍得給阿璎花錢嗎？
但是，要真的是有錢人了，連琦又覺得男人有錢了就容易花心，還得找個人品好的……
咬着筷子，連琦第二次感覺到了養孩子的不容易。
※※※
鄉試八月開始，分三天三場，分別是八月初九、十二、十五。
從初九到十五，這七天，連家除了唐無欲和連瑞之外，所有的人都緊張兮兮的，
當然，原本阿幺是不緊張的，反正又不是他考試。
可是連璎一天跑廚房好幾次，每次都還要拉着他一起，進了廚房也不做好吃的，就一直在那裏緊張得轉圈圈。
而且，點心也做的少了。
阿幺看着空蕩蕩的小竹籃，腦海裏又開始了一連串的聯想。
萬一這一次連瑞考砸了，那連瑞就會不開心，那阿璎肯定也不會開心了，阿璎不開心就沒有心情再做點心了，那他不就是沒有點心吃了嗎？！
這個時候，阿幺才終于開始緊張起來。
他琢磨了好幾天，甚至還想過是不是用身份去壓一壓考官，弄出考題來。不過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阿幺給摁回去了。
本來他逃婚就已經惹得父親大發雷霆了，這要是再弄出個科場舞弊來，恐怕要扒了他的皮！
不過，阿幺也不是真的沒辦法，至少，他可以打聽打聽那科場考官的性格，喜歡的文章風格又是什麽。
要知道，這考官再如何公平，那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偏向。
這要是能投了考官的喜好，把握豈不是也就能更大一些了。
※※※
終于到了八月初九的這天，連家集體出動，将連瑞給送到了考場。
看着家中親人全部都緊張得不行，他自己反而更加淡定了起來，伸手接過考籃，将裏面的東西最後檢查了一遍，連瑞沖着衆人微微一笑，“我這便進去了。”
“嗯。”連琦眼含鼓勵，“阿瑞加油！”
“二哥別緊張啊！”
“二哥加油哦！”
“阿瑞加油！”
“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