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護夫
可能之前已經休息過了, 齊钰難得沒化身不理人的包子,兩人靠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
齊钰對自己睡熟是何德行還是略有耳聞的, 努力想給這個美好的夜晚劃個小鳥依人的句號。
他覺得這次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究竟何處不同, 具體說不上來, 但這樣的感覺并非難受, 而是仿佛窺見了層層隐藏下的另一個自己, 既新鮮又好奇。
“阿駿是不是也覺得不一樣?”
齊钰額頭蹭了蹭對方的肩, 嘗試問問對方的感受。
慕容駿溫柔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沒有不一樣, 都很好。”
齊钰:“……”
齊钰鬧了個大紅臉,想問的沒問到, 卻被liao到了, 這種類似于表揚的評價,他得意地想翹尾巴是怎麽回事?
算了不問了, 太子不是他,他自己也很難形容。
齊钰抱住慕容駿的手臂, 有些困了,努力小鳥依人下去。
可惜一睡着,就又化身成了不講理的包子, 卷走所有被子, 不僅不依人,還要趕人。
慕容駿習慣了,等他睡着, 仍是圈住這只包子,客棧的床不若宮裏的大,省得包子睡迷糊了,滾到床底下。
一夜過去。
慕容駿在陌生之地睡得極淺,又要看護包子,幾乎沒怎麽睡。等齊钰包子徹底醒了,才帶他出去,江禾已在門外候着了,臉上帶着隐秘的笑意。
客棧大堂有幾位住宿的客人在用早膳,齊钰與慕容駿是相貌出衆的一對,客人們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兩人尋了僻靜的位置,仍是同一邊坐了,夥計很快端上了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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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驗過之後,慕容駿便讓他另尋一處用飯。
打發了江禾,兩人之間已多了些默契,仍是自己動手。昨夜吃得有些雜,喝白粥剛好養一養腸胃,只是這粥還有些燙,齊钰鼓起腮幫吹了吹,試了試溫,再接着吹。
粥涼了些,他便獻寶似地把自己的粥碗放到慕容駿面前。
慕容駿寵溺地揉揉他的發頂,舀了一勺粥,齊钰左右一看沒人注意,忙自己湊過去啊嗚一口吃了,吃完得意地沖他笑。
慕容駿莞爾。
齊钰把嘴裏的粥咽下去,也舀了一勺,送到他唇邊。
“阿駿你吃。”
少年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令人遐思。
慕容駿定了定神,與他一起用完這碗粥,再一起用另一碗。
本朝男妻并不多見,可這二人如此恩愛,住客們覺得很是般配,單身的客人不看心裏憋得慌,看了又酸得慌。
用完早膳,齊钰想清點一下廟會上買的小物件,套圈圈贏回來的玉兔墜子不知被他放在何處了,仍要回房一趟。
這時,從外面走進來兩位衙役打扮的人,其中一個身上寫了捕字號,另一個寫了卒字號。寫了捕的應是捕快,這位捕快環顧客棧中的衆人,粗聲粗氣道:“昨夜是誰把趙武送到縣衙的?”
齊钰拉着慕容駿正要回房,聞言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捕快。
江禾就跟在後邊,忙替主子道:“是我們。這位官爺,請問有何事?”
捕快簡短地道:“趙武死了,縣令大人命我等來捉拿嫌犯。”
什麽??
趙武——那個小偷,竟死了?
江禾吃驚不小,區區一個趙武,死不死的他不在乎,可是捕快這意思,竟懷疑皇帝是殺了趙武的兇手?
江禾立即拉下臉道:“大膽!”
他欲直接道出帝後身份,齊钰卻示意他先等一等。
聽說趙武死了,齊钰也很震驚,與慕容駿對視片刻,發覺太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他便斷定,這一定是誤會,絕不可能是太子所為。
可光他一個人斷定沒用,直接亮出身份是能擺脫困境,可別人就都只會以為,人說不定就是皇帝殺的,殺了人便靠身份逃過了搜捕。
齊钰不能容忍別人這般質疑太子,想先幫太子洗脫嫌疑。
捕快一聽江禾的語氣便不屑地道:“喲,好大的口氣,我就大膽怎麽了,管你是誰,可疑便要帶走!”
江禾差點撲上去與之拼命,眼角餘光瞥見慕容駿,慕容駿向他擺了擺手,江禾知道皇帝亦不打算暴露身份,肯定另有打算,江禾怕自己誤事,強忍了下來。
齊钰道:“雖人是我們送的,有何證據證明與我們有關,難道趙武送到縣衙時,就已死了嗎?”
捕快道:“那倒沒有,縣令大人很感激你們抓住了這個賊,因人送過來是受了傷的,縣令大人還專門請了郎中看過,道是沒有性命之憂,縣令大人才收押的,可是天亮之後,他便死在了獄中。”
齊钰一下就聽出了不妥:“既然郎中都說沒有性命之憂,已過去了一宿,又是在獄中死的,未必就與我們有關啊!”
捕快不耐道:“我還沒說完,你着什麽急,我有說趙武是傷重而死嗎,他是被劍刺死,半夜獄卒發現,就是此人——”
捕快身邊,寫了卒字的衙役便是獄卒,獄卒應聲指向慕容駿,接着捕快說了下去:“我曾親眼看見此人半夜在獄中出現,之後巡視趙武的牢房,趙武就死了,他難道不可疑嗎?”
齊钰一怔。
他以為的誤會,想不到竟還有人證?
太子當初道趙武是令暗衛送去縣衙的,也便是說太子自己沒有去過縣衙,太子應當從未見過獄卒,這獄卒怎會一下子就指出是太子呢?
會不會是故意而為?
可這獄卒與他們無冤無仇,有必要說謊嗎?
若、若獄卒所言是真……
“不可能的。”
齊钰道,“我昨夜都與他在一處,我能證明他沒有去過大牢,更不可能殺趙武。”
“你能證明?你怎麽證明!”捕快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他什麽人?”
齊钰道:“我與他是新.婚,夜夜都在一起。”
“原來如此。”捕快嘲諷地道,“你與他關系親密,當然向着他說話。就算你所言是真,你是整夜都與他待在一處,時刻都睜大眼睛看着他的嗎?”
齊钰:“……”
就算是夫夫,時刻都看着,這怎麽可能呢?
捕快道:“倘若你睡着之後,他幹些什麽,你會得知嗎?”
獄卒見狀,亦補充道:“其實半夜看見他的,不光我一個,還有獄中另幾位囚徒,以及負責打掃之人,只我得空,跟過來指認罷了。”
齊钰渾身有些泛冷,沒錯,捕快所言不無道理,睡着之前他的确是能确定的,可是睡着之後……他睡着了雷打不動,若是太子瞞着他做了什麽,是真沒辦法覺察。
而獄卒也不是唯一一個能指認的,還有其他囚徒和負責打掃的人,也不大可能這麽多人都撒謊。
齊钰一點點分析下去,接下去難免就想,莫非撒了謊的是太子?
就因趙武撞了他還偷他的東西,太子懷恨在心,半夜跑去把趙武給殺了,然後再回到他身邊?
齊钰不覺看向慕容駿,眼神已帶了一絲不确定,直直對上那雙看不出情緒的黑眸。
慕容駿無聲地笑笑,嘴唇開合,似乎在說:“你不信我?”
齊钰心頭一震,他這是怎麽了,僅憑幾個不相識之人的只字片語,就要懷疑與他朝夕相處的太子?
對方是怎樣的人,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曾說留廢帝一命,就真的留了,深仇大恨尚且都能做到,能把趙武送去縣衙,就代表不會殺趙武,何必還要再跑去牢裏殺人,要動手早動了,太多此一舉了!
“阿駿,我信你。”
齊钰差點就走了岔道,心有餘悸地握住對方的手。
慕容駿有這一句就足夠了,甜甜從不會令他失望。
牽住這只手,慕容駿旁若無人道:“此地太吵,想走的話我帶你離開。”
“還不行。”齊钰道,“我不能讓他們胡亂懷疑你。”
慕容駿淡淡道:“我不在乎。”
就算這些人都懷疑是他殺了趙武又怎樣,他們奈何不了他,他亦不想解釋,他只在乎甜甜一個。
“……不行!”齊钰不知怎麽就想起原書中百姓對慕容駿的不解與指責,難得執拗起來,“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誤解太多,你還是會受到傷害……阿駿,拜托你再多想想昨夜有沒有特別之處,說不定能拿來當證據。”
慕容駿一笑,果真似有所思。
齊钰也在盡力回想,方才一時情急差點被帶歪了,他是不能證明睡着之後太子身在何處,可他夜裏是睡了,客棧裏還有沒睡的人啊!
齊钰想清楚之後豁然開朗,胸.脯挺得高高的,對捕快道:“不會是我夫君所為,也許我作證沒什麽說服力,客棧裏一直有夥計在,他若是出門,必會被發現,只要向他們問一問,就知道我夫君有沒有去縣衙了!”
捕快一想的确是這個理,便找來夥計當場詢問,夥計很肯定地道:“當然沒有。這兩位客人昨夜進房之後都未出來,今晨才出來用飯,怎麽可能離開客棧,跑去縣衙?”
夥計收了江禾的銀票,江禾囑他注意齊钰這間房的動靜,萬一要什麽東西,也能馬上備好,夥計一直留意着呢。
捕快仍不大相信:“那會不會是從房裏的窗戶溜出去?”
夥計笑道:“捕快大人,勞煩您親自去看一看,看看您就知道了。”
捕快聞言,來到齊钰他們住的房間,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這間房逼仄,窗戶做得尤其窄小,就算是瘦矮的孩童勉強爬出去也很艱難,更何況他們懷疑的這個人,身材高大。
捕快不放心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窗戶,證實窗棂完好,窗臺上沒有腳印,亦沒有被弄壞的痕跡,看來通過窗戶溜出去亦是不可能的。
捕快道:“那會不會人出去了,夥計卻沒看到?”
齊钰生氣地道:“為何夥計就是沒看到,那獄卒看見我夫君了,也有可能是看花了眼啊。”
捕快被嗆得說不出話。
一直在沉思的慕容駿忽道:“一更天,隔壁女子咳了三聲,男子罵了她。二更天,男子摔下了床,他倆小吵了一架。三更天……”
齊钰眼睛一亮:“阿駿,原來你都聽見了?”
客棧房間牆皮薄,有點動靜都能聽見,昨夜江禾在他們一邊的隔壁,另一邊據他推測是一對熱情.如火的夫妻,慕容駿若聽見了他們幾更天時的動靜,不就代表他沒有出屋?!
齊钰道:“夥計,我們隔壁的人還在嗎,可否請他們出來作證?”
幸好隔壁那對還在住,夥計忙不疊去敲門,把人請出來,得知與命案有關,夫妻倆都懵圈了,弄清楚狀況之後,雖有些不好意思,仍證實了慕容駿所言。
這對夫妻一晚上都有對話,慕容駿記得十分清楚,那就不可能離開客棧去縣衙殺人。
捕快算是服了,無奈地對齊钰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夫君還不是嫌犯,縣令大人只是請他過去問個話總可以吧。”
“不可以!”齊钰護夫心切,連忙道:“我夫君如今已有人證,他既不是嫌犯,獄卒為何要指認他,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夫君,匆匆去縣衙會不會不安全。”
齊钰這會兒擔心獄卒是不是被收買,受人指使了。
捕快被磨得沒脾氣了,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齊钰看向慕容駿,慕容駿眼見甜甜為了他出面怼捕快,又一口一個夫君地叫着,慕容駿心裏舒坦,一笑道:“讓縣令滾過來見我。”
捕快驚疑不定,慕容駿命江禾與捕快一起走一趟,江禾就等着這一刻呢,雄赳赳氣昂昂小跑着去了,沒多久,一個身着大紅官袍,留了山羊胡的老頭一路狂奔,真的“滾”了進來,邊哭嚎道:“皇皇皇皇上,臣有罪,臣真不知是您啊!”
他這一嚎,客棧裏的住客、夥計還有那對夫妻都明白過來,下餃子似地跪下,原來這位被冤枉的男子竟是皇帝??
千葉縣令胡廉成快哭死了,不過就是死了個小偷小盜,獄卒報過來時他沒怎麽放在心上,只讓捕快按規矩辦事,至今都沒想清楚怎會把微服的皇帝牽扯進來的。
胡廉成心驚膽戰地跪着,慕容駿看了他一眼,道:“朕沒殺趙武。”
“是!”胡廉成趕緊磕頭,“臣沒有約束好下屬,差點令皇上蒙受不白之冤。”
皇上殺了趙武?呸,別給趙武臉上貼金了,皇上根本犯不着!
慕容駿道:“朕叫你來,是叫你看清楚,朕沒殺趙武,是有證據的。”
“是是是!”胡廉成趕緊應道,“皇上有多方人證,的确不夠成嫌疑。”
“胡廉成,你歷年政績不錯,捉拿真兇是你份內之事,朕本不想管,只是皇後……”
慕容駿回首看了一眼差點被山羊胡笑岔氣的少年,指尖還駐留着溫柔的暖意。
“朕的皇後,不希望朕受委屈。”
胡廉成望着皇帝身後的少年傻了眼,原來皇後也來了?
聽說皇帝極寵這位皇後……
胡廉成哆嗦着道:“臣的屬下方才亦冒犯皇後了,還請皇後恕罪。”
齊钰擦擦笑出來的眼淚道:“胡縣令,你和捕快都不知情,不算冒犯,記得以後調查清楚再拿人……”
糟了,齊钰反應過來,他從不問朝政,免得惹太子反感,可是适才不小心多說了幾句話,是不是就算替太子處置了?
齊钰瞅了慕容駿一眼,太子似乎也沒不高興?
齊钰大着膽子道:“恕你們無罪,盡快捉到真兇,趙武的家人也請多看顧一二。”
胡廉成連聲應諾,果然往皇後處使勁是對的,皇後真是福星,鬧了這一出,他竟然活下來了。
聞訊而來看熱鬧的千葉百姓,在客棧夥計和那對夫妻的宣揚下,弄明白了整件事的經過,有贊帝後恩愛的,也有贊帝後聰穎的,當然也有求胡縣令盡快找到真兇,免得人心惶惶的。
更多人心裏覺得,皇後有點可愛,皇帝仿佛也不是暴君啊……
衆百姓齊齊跪謝帝後降臨千葉。
悅來客棧臨窗位置,坐了一名裹着黑鬥篷的男子,本來不顯山不露水,沉默關注着帝後的動靜,沒人注意他,待衆人跪謝帝後,這男子突然轉身離去。
能有一個适時引導自己的人,何其有幸。
只是他經歷了一生的苦難,從地獄歸來,從沒有過這種幸運。
除他之外也不會有人知道,誤解太多,會慢慢變成真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留言訂閱~
麽麽各位!天冷了要多喝熱水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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