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讓人讨厭的真心
落座後，姚雪又給座位上的七大姑八大姨添了茶水，一個個問候了，方道，“這一次太唐突了，我媽都沒和我商量，真是招待不周啊。這包間也小了，坐着太擠了點。”
“好得很呢，我們就是想來看看你，還有你老公。哎呦喂，你媽把照片給我們看了，真是一表人才呢。”
“就是就是，和咱們姚雪很是般配呢。”
“你別操心了，你媽把我們酒店都定好了，我們見了面，歇一夜就回去了。”
姚雪從小乖巧漂亮，也特得這麽些叔叔阿姨的喜歡，都是看着她長大的，而且父親去世那一段時間，大家手搭手幫她家不少。這些，她都記在心上。于是心裏更怨她媽媽辦的倉促。
“那怎麽行，好不容易來一次，怎麽說也要在寧市好好轉轉。”越說聲音越低，然後悄悄對她媽媽說，“我出去和服務員說，換一個大一點的包間。不然等孟奇爸媽來了，哪裏坐得下。”
“行，你去吧。”
換好之後，姚雪又抽空給孟奇打了電話，告誡他快點之後，又猶猶豫豫的說了真實情況，本以為那邊會一通抱怨，但沒想到他什麽也沒說，只說聲知道了。
姚雪有點意外，但也猜想，他還在為上次的事情愧疚吧。
“但是你知道，TM的他沒來！他沒來！我媽和那一大桌親戚一直等到餐廳下班，他連人影都沒露。你知道我當時想什麽嗎，我想他最好是死了，他死了是我唯一能原諒他的理由。但是沒有，他還好好活着呢，他TM居然告訴他還是沒準備好，他還沒有告訴他爸媽······”
後面一直是罵他的髒話，大概是把她這輩子的髒話都說完了。
寧澄想象了一下，那麽大，冷氣那麽足的包間，一桌人等到最後面面相觑。孟奇的手機不通，姚雪估計提議過先走的，但還有親戚撐笑着打着圓場：“等都等了，再等等吧。還沒忙完呢吧，說不定路上還堵車。”
就這樣一句又一句的勸解中等下來，然後在服務員的歇業通知後，姚雪徹底熄滅了內心的希望。
是在這之前還是之後，姚雪把真相告訴大程的呢？她目的沒那麽單純，但如今這樣，寧澄不知該怎樣勸解。
“我知道，那天我陪大程喝了一夜的酒，我當時想着，我一定這陪着這個男人走出來，走到我的世界裏去。”
“其實我挺嫉妒姚雪的，上次見面，看到她真人後，我理解了大程為什麽會喜歡她。所以就更加嫉妒了。但我掩飾的很好，寧澄，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有心機的啊。”她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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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澄說沒有，但是她的頭有點痛。
現在的她，不能站在哪一方光明正大的去指責另一方，感情不是非黑即白，是牽扯的，盲目的，細細碎碎，擾得人不得安寧。
“我不知該怎麽勸你，你可以把全部的話向我傾訴，但我給不出你好建議。”
而此時，這座城市的另一間房子裏，沒有開燈，除了窗戶透進來的路燈光只剩漆黑一片，地板上坐着兩個人。不知多久，男子起身，“看來你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衣角卻被抓住，怯生生的女聲道，“能陪陪我嗎？我害怕。”
“姚雪，你知道我不能。”
“我知道，你擔心韓琪。但是她肯定還在生氣，你現在去找她，她肯定不會理你的。大程，你能陪我說說話嗎？我真的很難受。”
他愣愣，還是道，“開燈吧，我想喝點啤酒。”
“冰箱應該有，我去找。”
他把燈打開，姚雪站在冰箱前，橘黃色的燈光把她手腕上的紗布照得更加清晰，仿佛能透過這個，看到裏面的傷疤。
一剎那間，他覺得開燈是個錯誤的選擇，一切看得太清楚，心卻看不明白，他有點憎恨自己的心軟。
姚雪的臉色有點蒼白，她把手中的啤酒搖一搖，“瓶裝的行嗎，我記得你愛喝罐裝的。”
“嗯。”他從嗓子裏冒出這個聲音。
似乎喝啤酒也是個錯誤的選擇，似乎一切都錯了。
他撓撓頭，這是他苦惱的下意識動作。前一秒還憧憬着和自己過平淡生活的小女友竟是富家千金，是他老板的幼女。下定決心割舍的摯愛又出現了感情危機，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管，但事關她性命，他別無選擇。
如果是從前，她遇到事情第一想到他，他會十分開心的。但現在，他腦子裏鬧哄哄的，像汽車的發動機突突響，一切都無法思考了。
“坐啊。”姚雪把啤酒倒在玻璃杯裏端過來。
大程“哦”的一聲坐下，看到她，忍不住叮囑道，“別在做傻事了，為他不值得。”
“我是為我自己感到難過。你不曉得，我有多丢臉。”她低低道。
“都是一些關心你的人，沒人會看笑話，怎麽會丢臉。”
“我感覺是這樣。”
話完，手機響，姚雪看了一眼便挂掉了，
“是他？”
“嗯。”
“的确欠揍。”
“他不來，就已經宣判我們結束了。我也不該這麽傻到底的。”
“現在的情況，不算太糟糕。”
“對，我們談了三年戀愛，結婚不到一個月，現在又要離婚，還真是不算太糟糕。”
大程有點着急，“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一向不會安慰人的。別說我了，你呢，打算和你的小女友怎麽辦？”
“沒想好。”
“我也是沒想到啊，她還不是一般有錢人家的孩子，簡直是公主啊。”她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不該告訴你？”
“遲早要知道的事。”
“你該早一點做決定，長痛不如短痛。”
他深深的望她一眼，“也許，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對一段感情太執着。尋到了，便不肯輕易放手。
即使能提前預見結局，還是做不到坦然。
在告訴他這消息之前，姚雪不是沒有猶豫過，大程是真的希望她幸福。那天從餐廳出來，他對她說，“祝你和孟奇百年好合。這一次，我是真心的祝福你們。”
她從來都讨厭他的真心，從前是，現在更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