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荒年饑民
七月的天氣有些惱人,岚芷随着小和尚一路走來。倒是看見不少房屋,就是沒有看見什麽人。到午飯之時,那一座座房屋也未傳出炊煙的氣息。岚芷看着小和尚單薄的身影,揣不住心中困惑。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所說的麽?”
小和尚的身子頓了頓,其後又沉默着前進了。不知怎的,岚芷認為這是一種解釋。沒來由的,她相信他,願意随這第一眼便覺得良善的孩子去刨開那些或許很殘酷的真相。葉孤抱着那把漆黑無光的刀,面色冷峻。岚芷瞧了一眼他,發現這人就應是這樣的,這樣的,才安心。摸了摸腰間的那塊薔薇玉雕,你告訴我,白岚芷應是一棵石中草,我會努力從石縫中探頭的,傾其所有,追趕陽光。所以,我不會怕!
這間茅屋有些小,比之前岚芷見過的任何一間屋子都要寒酸。是的,寒酸。屋子的頂部是用茅草搭蓋的,牆是四面透風的土牆。很難想象,上淵這麽富強的國家還有這麽貧窮的人家。小和尚緩緩上前,步子有些微顫,看得出,他在猶豫,他又急切又猶豫。急切的想看到多日不見的母親,猶豫……猶豫又是因為什麽呢?他還是上前推開了那扇滿是灰土的破舊木門。
“吱呀……”門帶着灰塵的舞動緩緩開了。日光帶着強烈的侵占欲望一下子把門內的風光照的一清二楚。岚芷注意到小和尚微微松了口氣,他的身子似乎也不那麽疲憊了,眼睛裏突然多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小和尚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轉身朝着村口那家看起來最豪華的房子走去。岚芷看着他孤獨的背影,還是默默跟了上去,她相信,這孩子總會給自己一個解釋的。
“砰砰砰……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傳來。不多時,一個有些年邁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誰啊?”這聲音聽起來懦懦的,像是很久沒吃飽飯的人。
“村長爺爺,是我啊,我是阿朗啊。”門外,阿郎有些開心的聲音傳來。畢竟是少年人,多日沒回家,這乍一下聽見自己熟悉的鄉親的聲音,總歸是有一絲喜悅的。
“阿……阿朗啊!”門吱呀吱呀的慢慢開了一個小縫,随後,在那條小縫裏探出來一個滿臉皺褶的老人。那個老人在看到年輕健康充滿活力的阿郎後,臉色明顯有些不同。
“村長爺爺,我回來了。對了,您見過我娘麽?我娘她不在家吶。”阿朗雖然面帶微笑的詢問着,可岚芷發現他的手捏得有些緊。
那位阿朗口中的村長爺爺,就那麽直勾勾的看着阿朗,眼神裏似乎有些狂熱的東西,随後在不經意間喉嚨一動,似乎在咽下去什麽東西。
“噢,你娘啊,你娘前幾天嫁到鎮上的餘員外家去了,啧啧啧,命真好啊。”
“噢,這樣啊!”阿朗眼中閃過一陣失落,終究還是抗不過他們麽?
“來來來,阿朗,沒地方去了吧,快到爺爺這裏來,爺爺前幾天剛剛去鎮中心領了些長生肉,不會餓着你的。”說罷便伸出一只手想拉阿朗進去。葉孤适時的閃到了岚芷身前,眼神殺氣濃濃。因為屬于殺手的直覺告訴他,這老頭有問題。
“噢,不用了,您老還是留着慢慢吃吧。看見沒有,我這位大哥有刀,我們可以自己獵殺。”阿朗猛地退後一步,僵笑着答道。
那老人閃着精光的眸子在看到葉孤和他那把刀時暗了暗,最終還是悻悻的收回了伸出來的頭。
“啪!”的一聲,大門緊緊關上了。阿朗冷冷的笑着,啐了一口,随後轉身向着自家那個茅草屋走去。
屋內,沉默的氣氛有些尴尬。遞給岚芷一杯水,阿朗終于開始說話了。
“我是半年前去的那間寺廟,表面上那是一間寺廟,可其實,那是一所強盜窩。可笑的是,其實我知道那是一所強盜窩。我是自願去的,沒有人逼我。”阿朗說完微微看了看岚芷的表情。可是他看不出來,因為岚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缺了一個口子的大碗喝了一口水。
“我是為了我娘去的。”阿朗的神色有些黯,仿佛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岚芷挑了挑眉,果然。
“記不清是多久以前就開始沒有糧食了。從去年冬天開始,人們就開始鬧饑荒了。大家最開始只是去挖野菜,刨樹皮什麽的。後來,野菜樹皮也沒了。他們就開始打劫了。我們家勢單力薄,只有我和我娘兩個人,沒辦法,為了給我娘一口飯吃,我去了那座廟,說給他們當看門打雜的,只要那些混蛋給我和我娘一口飯吃都好。”說道這裏,阿朗低下了頭。
“那他們想抓我是為了什麽?”岚芷想到了一個有些可怕的想法,試着問出口了。
“如果所有的糧食都吃光了,剩下的人要怎麽獲得生存的權利呢?”阿朗用有些低沉的聲音反問到。
“你是說……”岚芷不禁打了個寒顫。
“是的,所有的糧食沒有了之後,他們就開始吃人了。他們抓你,或許是送給他們的老大玩弄,但更多的,是作為一味新鮮的食材。剛剛那個老頭說的長生肉其實就是人肉,其實他剛剛是想吃我來着的,如果可以,就連你們這些素未相識的人也能殺了儲存起來,只不過他看見了這位大哥手中的刀,所有才放棄了。像我們這種沒辦法把同伴弄死的人只能從其他途徑來獲得長生肉了。”阿朗擡頭看着岚芷,眼神裏深意無限。
“那是什麽?”岚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自幼養尊處優,實在不敢想象世間竟有如此荒唐可怕之事。此刻感到的是一陣心悸,原來這世間,最殘忍的東西便是人性。為了活命,甚至可以殺害那些平日裏予你諸多方便的恩人、義結金蘭的知己、血脈相溶的親人。就是不知,他們吃着那些人的皮肉之時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又或者,什麽都沒想,那顆畸形的心已經被自私的欲望虜獲了。
葉孤還是那張千年不變的冰山臉,聽着阿朗訴說着這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題,他甚至連睫毛都沒動一下,似乎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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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最近可能要忙着期末考試啦。大學就是一期末就頭疼的時期吶。所有更新如有延誤,阿景在這裏先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諒解。(鞠躬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