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物不是,人也非
三天的假期過得很快,葉姝和林銳哲不約而同的在收假的那天回到家。
葉姝到家的時候林銳哲剛剛洗好澡出來,他們相遇在客廳,他拿着幹毛巾搓頭發走到樓梯口,她提着簡單的行李站在門口。
“回來了。”林銳哲上前接過行李包,很自然的牽過葉姝。
葉姝低頭看着交握的兩只手,他的手一片冰涼,她無名指的戒指折射的光有些冷。
結婚戒指不應該是一對嗎?為什麽她被他套住,而他的手指卻空無一物。
心頭一痛,指尖一緊,葉姝抽回了自己的手,林銳哲不明所以的回頭,就見葉姝一手扶額,深深的吸了口氣,好像在壓抑着什麽。
“怎麽了?”林銳哲收回手插在兜裏。
“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說完,葉姝繞開林銳哲上了樓,她沒有左轉回主卧,而是右轉進了客房,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一些東西。
“知道夏爾?霍金森嗎?國外很有名的催眠師。”腦海突然蹿出任潇的話,葉姝感覺有惡寒爬上脊梁骨。
任潇說的她怎麽會不明白,他不過是旁敲側擊的告訴她,她和林銳哲不過是林銳哲設的一個局,他找了催眠師催眠了他,只要他願意,他随時都可以清醒,只有她陷在其中。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葉姝靠着門板慢慢坐下,雙手緊緊的抱着自己,她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頭疼又犯了,好像有電鑽在鑽着太陽穴。
“咚咚。”
是林銳哲的敲門聲,他關心的問她,“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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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姝反射性的站起來離開靠着的門板,“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休息一會就好。”
葉姝不敢開門,也不敢去想整件事,更不敢細細的推敲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害怕自己的推斷把這如履薄冰的夫妻關系逼到絕境。
林銳哲不知道葉姝在南方發生了什麽,這次回來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時刻警惕着,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
收到葉姝查夏爾?霍爾森的消息林銳哲有些意外,而且她還是加了豐厚的酬金讓歐陽淩司親自去查。
“老板,你老婆怎麽會突然查夏爾。”
任潇。
看來他小瞧這位任家少爺了,他不止有腦子,還擅長挑撥離間。
“那就把夏爾的資料給她。”
歐陽淩司的聲音有些為難,壓抑着暴打林銳哲的沖動,他欲言又止:“老板……”
“難道還需要我教你嗎?”
林銳哲意有所指,歐陽淩司立刻會意,高高興興的挂了電話,然後将整理後的文件加密按照葉姝給的地址發了過去。
晚上吃過晚飯葉姝就進了書房,以寫研究生畢業論文的理由。林銳哲看着盡頭的房門,竟然看不清門上的花紋。
也許是神經壓迫得更嚴重了,也許是最近幾天沒有好好休息。
自從車禍以來,朋友們沒少叫他去醫院,可他不敢去,寧肯像罹患絕症的人等死,也不願去冒險。好多次,看着她的眉眼慢慢模糊,他是沒底的心慌,生怕下一秒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人都是有自卑的,尤其在喜歡的人面前,害怕自己有瑕疵,林銳哲也不例外,他比正常人有更多的自卑,因為出身,因為身體缺陷,因為動機不良。
他常笑陸晉南把顏兮放在身邊就是給自己挖坑,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明知道葉姝來者不善,還将計就計和她結婚,結果把自己給算了進去。
喜歡,還真不是個好東西。愛情,也不是。
眼前突地一黑,林銳哲自嘲的笑了,果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那他似乎應該慶幸多少個葉姝熟睡的夜晚他摸黑把家裏走了一遍,不管他在哪失去了光明,只要碰到周圍的事物,他就知道自己在哪裏。
葉姝仔細的聽着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确認他走遠後打開網頁,進入郵箱,提取文件,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放在鍵盤按着隐藏的快捷鍵。
家裏每個房間的隔音效果都非常好,除了書房,也許是當初設計故意而為之,防着有人在門口聽牆角,所以聽到樓上傳來巨大的聲響她并沒有感到意外。
是砸東西的聲音。
想起剛剛南方消息說阮瑾容吃了大虧損失慘重,葉姝大約知道林銳哲這通脾氣從哪來。
而她怎麽都想不到,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林銳哲狼狽的坐在地上,花瓶滾落在一旁,裏面的水和花灑在他衣服上,他氣急敗壞的砸着周圍能碰到的東西。
看不到。
手機響了,他能聽到聲音,卻是怎麽都找不到。
最後,他放棄了,直直的仰躺下去,不甘心的閉眼。
手機響了很久,林銳哲維持着躺下的姿勢沒有動,葉姝聽到聲音也沒有出來。他們一個像困獸,一個像鴕鳥。
兩個絕頂聰明的人,唯獨在愛情這個問題上犯了最基本的錯誤,他們在外人面前表現得無比信任對方,但實際上,那層窗戶紙沒人願意捅破。
南方位置的争奪越來越激烈,林銳哲的視力時好時壞,他看不見的時間開始增多。
葉姝還在實習,她需要這個身份來自欺欺人。林銳哲依舊堅持每天送她去學校,卻再也沒有自己開過車,外出叫司機成了他的标配。
“我明天要出差,可能過兩天才回來,明早讓司機送你去學校。”
晚飯時,林銳哲告訴葉姝。
“嗯,我知道了。”
後天是那個位置的最後一戰,林銳哲去南方無可厚非。
葉姝表現得善解人意,沒有告訴他,後天她要畢業了,早上拍畢業照,下午是畢業典禮。
其實她很想開口讓他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但她怕他最後的選擇不是她,畢竟他們是對手,她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利益。
第二天葉姝起得很早,醒來時林銳哲已經穿戴整齊,她下樓時,他站在門口正要出門。
“咔嚓。”
他打開門,一只腳跨出家門。
“林銳哲。”葉姝急急地喊了出來,隐在身側的手指節泛白。
林銳哲回頭,“怎麽了?”
“明天是我的畢業典禮,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到了嘴邊,最後被“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取代。
林銳哲走了,吻了葉姝之後,他走得很幹脆,關門時都沒有擡眼看看站在不遠處手足無措的葉姝。
屋子恢複寂靜,葉姝機械地走到廚房,吃林銳哲準備的早餐,味同嚼蠟。三明治很幹,牛奶很涼,喉嚨裏澀澀的發酸。
那頓早餐最後沒有吃完,倒在了垃圾桶。
畢業典禮那天,葉姝在要求時間到了學校,豔~麗的陽光下,她穿着學士服和同學們站在一起。不少畢業生帶着另一半出現在廣場,有的研究生夫妻還抱着奶娃娃。
看着周圍成雙成對的人,她想起去年此時苗喬喬調笑地說,“如果畢業那天姐還沒找到對象,你就假裝是我的對象,然後捧一大束的郁金香來祝賀我畢業。”
“那你也得給我送花。”
“你都有辛向楠了,還擔心沒人給你送花?就怕到時候再來個求婚,直接虐死單身狗!”
而如今,這裏沒有苗喬喬,她也沒有收到花。旁人笑靥勝花,唯有她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沒有歡喜,反而讓人覺着有些悲傷。
物不是,人也非。
“葉姝。”
“楊教授。”
“你有沒有見過喬喬啊?那丫頭一聲不吭的退學出國,也不給我打個招呼,打她電話也打不通!”
老教授不知道愛徒已經離世,遇見葉姝就不停的數落苗喬喬的不是,曉得她倆關系好,特意讓葉姝轉告苗喬喬,有時間給他來個電話,也讓他安安心。
葉姝覺得有些熱,也許是汗水流進了眼睛,擾得視線有些模糊。
“葉姝學姐!”
就在她無法維持嘴角的弧度時,她聽到背後有人在叫她。
手指按了按眼角有些許濕意,葉姝快速的調整狀态,一回身和伍一承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學姐!”
伍一承的表妹揮揮手,葉姝看向她,“你怎麽過來了?”
“我過來拍照啊,學校安排我給畢業生拍照。”小姑娘搖了搖她手上的相機,“學姐這是我表哥,伍一承。”湊到葉姝身邊小聲道,“就是上次給你說的那個。”
“穗悅。”伍一承朝自己表妹施壓,然後歉意的看向葉姝。
“他今天來學校請我吃飯,正好你們畢業典禮,我要拍照,所以他就過來看看。”穗悅眼睛彎彎的,俏皮的朝伍一承吐舌頭。
“學姐,怎麽樣,我表哥是不是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穗悅雙手挽住葉姝的胳膊,繼續給自家表哥打助攻。
“讓你給畢業生拍照不是讓你找我聊天的,我還要去找教授,你趕緊忙你的吧。”
葉姝不喜歡和人親密接觸,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伍一承沒有給他表妹說他們認識,她自然也不會去找這個麻煩。
現在對她來說是能避免一個麻煩就避免一個,沒必要給自己找事。
“哥,你看周圍的畢業生都有人送花,你趕緊出去買一束。”穗悅打發伍一承去買花,轉頭笑嘻嘻的看着葉姝,“學姐,你別誤會,這束花是我送給你的,只是讓我表哥跑腿。”
大約知道葉姝寡淡的性子會拒絕,穗悅拿起相機溜進了人群,“學姐,我一會來找你!”
葉姝有些無奈,當下決定離伍一承表妹遠一點。
“葉姝,快來,咱們去~操場拍照!”
“嗯,來了。”高聲應了聲,葉姝轉身急忙跟上。
“葉姝。”
“诶!”
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葉姝以為落了什麽東西,下意識的回頭。
那個遠在千裏之外的男人站在人海盡頭,手裏拿着一束香槟玫瑰。他笑得很好看,露出了明晃晃的牙齒。
林銳哲很滿意葉姝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張開手,敞開懷抱。
她朝他跑過來,學士帽落在地上,烏黑的秀發在身後蕩起一個看好的弧度。她沖進他的懷裏,撞得他的胸口有些疼。
“對不起,我來晚了。”
緊緊抱着懷裏的人,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回了家,最近每天的狀态就是碼字、睡覺、吃飯。
日子還算是潇灑。
聽說~~~
明天周一了,做好上班的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