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逃離研究所(二十三)
4號眼疾手快地在燈光熄滅的最後一秒攬住郁謹的肩,怕他走丢。
和他們從FX住宿的地方通往辦公主體地方的那條通道一樣,這條通道也一片漆黑。
原本還有手電筒的光能夠照清腳下的路,現在一點亮光都透不進來,甚至讓人覺得腳下的地面都是懸空的,下一秒就會踏錯掉落下去。
周圍的牆壁似乎成為湧動的霧氣,向他們擠壓收攏過來。
“滴答”。
似乎有什麽液體從天花板滴落,發出腥甜的氣息。
郁謹沉默了一下,掏出火柴,輕輕劃燃。
火柴光立刻籠罩了面前的一片空間,在這個靜谧的黑暗通道,有一種格外耀眼的感覺。
火柴的光芒并不強烈,他們必須湊到郁謹面前。郁謹皺了皺眉,加強火焰的光芒。
一陣冷風突然吹過,火柴瞬間熄滅。
郁謹揚了揚眉,又點燃一根火柴。
微弱的火柴光搖曳着,似乎輕輕一掐就會熄滅。
他試了幾次,發現正常的火柴光不受影響,但一旦火光超過一定範圍,就會引起那種奇怪的風。
霍初安眼巴巴地在一邊等着:“是不是不讓我們點燈?”
“不是,只是有一定限度。”看起來這裏的設計者并不是完全不讓他們照明,只是不想讓他們看得太清楚。
“可是這個光看起來好弱啊,基本上什麽都看不清。”霍初安為難道,“感覺更陰森了。”
郁謹吹熄火苗:“那走吧。”
霍初安沒想到他這麽幹脆,欲哭無淚地看向季輕歌。季輕歌輕咳一聲,開始理智勸解:“這樣我們連路上有沒有障礙都看不清,很容易摔倒。”
“扶着牆。”
霍初安試探着向牆壁摸,觸到冰冷而堅硬的物體時,先松了口氣,玩笑道:“我還以為牆壁都會消失。”
他話音還沒落,手指就摸到一個明顯更加柔軟的凸起。
這個凸起應該是粘在牆壁上的,摸起來軟軟的,有點像肉體,然而卻和牆壁是一樣的溫度。
他頓時頭皮發麻,聲音都有些變調:“牆壁上……有東西。”
郁謹點燃火柴,将火光湊近牆壁。
出現在面前的像是未完全成形的胎兒,已經隐約能看到五官和手臂。只是本應是雙腿的地方,是一條尾巴。
他就這麽挂在牆壁上,一動不動,尾巴尖向下滴着血。
郁謹向前走了幾步,查看牆壁的其他部分。
除去最開始的那一小段,幾乎整面牆壁都挂滿了這種東西,動作和大小還不一樣。另一面牆也是相同的情況。
地上有着一灘一灘積蓄的血跡,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有血從天花板滴下來。他有理由相信,天花板上也挂着同樣的東西。
他舉起手臂,想試着看天花板上的情況。
4號接過他手上的火柴,代他把火柴舉高,照亮更高處的景象。
一張四只眼睛的臉正咧着嘴看他們,一條手臂垂下來,在空中晃悠。
霍初安已經腿軟到不想走了:“這是什麽鬼東西!”
季輕歌也臉色發白:“是……FX的胎兒嗎?”
4號把火柴遞還給郁謹:“都是死的,沒有攻擊性。”
郁謹點點頭:“那就走吧。”
4號脫下外套,罩在兩個人頭頂:“小心,會有血滴下來。”
郁謹擡頭看了一眼,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霍初安顫顫巍巍地在後面說:“大佬,你能分給我們一根火柴嗎?”
本來火柴光就弱,必須所有人圍城一圈。現在要是都站一排,邊上的人難免會碰到牆壁——暫時可沒有人有這個膽子。
4號這衣服一罩,他們就完全看不見光了。
季輕歌和辛棠已經開始抱團取暖了,就剩他一個人孤苦伶仃。
郁謹打開火柴盒,任他們各自取了火柴劃燃。
其他的火柴很快就會燃盡,但他的這盒火柴卻像永遠不會熄滅,永遠都剩着那麽一長截。
4號微彎着腰,撐着衣服,尾巴掃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些東西是失敗品?”
4號沉默了一會,輕笑一聲:“是的。我不知道這些東西為什麽會在這……我知道你們已經成功很久了,不應該再出現這種東西。”
“和你是同一類嗎?還是新的物種?”
“看起來是一樣的。”4號随口承認,“不過現在研究所似乎把方向轉到普通人類身上了,不應該再造出這種東西。有可能,這些是之前保留下來的。”
郁謹皺了一下眉:“也有可能是新的研究。”
甚至有可能是他自己提出的新課題,只是現在的他已經想不起來了。
2號樓應該就是研究所的最後一部分,一切真相都應該被揭曉。
而他的記憶也許也将完全恢複。他現在有些好奇,自己究竟做過些什麽。
“啪”的一聲輕響打斷他的思緒。一團肉從天花板掉到面前的地上,似乎在微微蠕動。
4號一尾巴拍飛肉團,關切地道:“我們快一點走吧。”
“你聽見了嗎?”郁謹輕輕“噓”了一聲。
剛剛的肉團似乎只是前奏,天花板上傳來黏膩的聲音,像是膠水的粘合度支撐不住肉團的重量,肉與天花板開始緩緩分離。
“快走。”
4號披着外套,微俯下身把郁謹按在懷裏,抱着他防止他跟不上自己的步子。
原本挂在天花板上的死胎接連落下,仿佛一場暴雨。冰冷而黏膩的血與肉塊掉在人的肩頭,然後再咕嚕嚕滾到地上。
尖叫聲此起彼伏,後面的人忍不住跳着躲避,卻找不到任何躲避的地方。
霍初安亂跑着撞在辛棠身上:“對不起對不起。”
辛棠坐在地上,手指邊就是肉塊。她顫抖了一下,抿抿唇:“沒事。”
季輕歌尖叫完,忽然湧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氣,把兩個人都摻住,一路向前跑。
他們手上的火柴大部分都在慌亂中扔掉了,只能跌跌撞撞摸索着向前。
輕輕的哭聲似乎随着肉塊的掉落而響起。
霍初安只覺得毛骨悚然:“怨靈!卧槽!這些死掉的東西是不是成怨靈了!”
季輕歌尖聲制止他:“別說話!沒有鬼的!”
哭聲仍舊在整個通道裏回響。
4號又游出來,拎着幾個人的衣領一個個運過去。
霍初安看着郁謹手中的那簇火苗,激動得熱淚盈眶:“鬼是不是追不上我們了!”
“沒有鬼。”郁謹并不多言,看所有人都聚集了過來,摸摸4號的頭,推開了面前的門。
但他沒有想到,面前的房間也是一片漆黑。
和之前的不一樣,這條通道所連接的并不是一塊較為空曠的平臺,而是一個有些空的房間。他用火光照了照周圍的環境,只看到簡單的桌椅,看起來這個房間也只是為了過渡。
他摸了摸門邊的牆壁,按下燈的開關:“燈壞了。”
“所以我們要一直待在這麽黑的地方?”霍初安叫起來,“這也太黑了吧。”
他們的火柴剛剛跑的時候都扔得差不多了,現在只能再找郁謹要。但即使這樣,火柴那點光也實在太不頂用了。
“桌上是什麽?”季輕歌輕聲道,“有沒有可能解決完問題,會重新接通電路?”
桌上放着的是兩個容器,裏面似乎放着什麽東西,只是他們看不出材料。左邊的容器上貼着标簽“是”,而右邊是“否”。
桌的正中央還放着一張紙。
“這是要我們做選擇題嗎?”霍初安問,“謎面在哪裏?”
4號點點紙上的字:“一旦選擇了一條路,就必須投入所有的熱情。”
他又把紙翻過來,念上面的字:“你會為了研究而放棄一切嗎?”
“這是在問我們嗎?”霍初安狐疑地問,“當然不會啊!”
季輕歌和辛棠也搖了搖頭,似乎對這個觀點不太贊同。
4號低下頭,低聲問郁謹:“你呢?”
即使光線不明,郁謹也能感到對方正緊盯着自己。他沉默了一會,回答:“不會。”
他能夠感到4號本來有些緊張的身體驟然放松,尾巴尖輕輕勾了勾他的腳踝:“其實你一直熱愛着這項事業。”
“但不是一切。”郁謹果斷地放下紙條,把手中的火柴扔進右邊的容器。
4號向他那邊靠了靠,碰到他的肩,有點開心地道:“我也不會。”
霍初安驚慌地擡起手臂遮臉:“不會爆炸吧!”
“不會。把你們手上的火柴都扔進來。”
霍初安确認沒有發生爆炸,才将信将疑地把手裏的火柴扔了進去。
容器似乎更亮一些了。
等所有人的火柴都扔進去,容器突然完全亮起。與此同時,右側的一扇門打開,從裏面透出溫暖的燈光。
這就是紙條上所說的“熱情”。
“燈!”霍初安熱淚盈眶,向那邊跑去。
郁謹拾起掉落下來的新的日記,跟着其他人向那邊走。
4號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溫柔而似乎飽含深意:“你真的要選那條路?”
“有什麽問題嗎?”郁謹警惕問。
“一旦選擇道路,就要投入全部的熱情。”4號重複了一遍紙條上的字,“即使你發現錯誤,也很難回頭。你真的要這麽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