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離研究所(一)
“警告!進入特殊防禦狀态!警告!進入特殊防禦狀态!”
郁謹睜開眼時,看到的是銀灰色的天花板,簡潔的設計與特殊的金屬材質透露出無機質的冰冷感。
整個房間都是這種簡約而帶着科技感的風格。房間內光線适宜,明亮但不傷眼,正好能讓人清晰地看清房間內的擺設。牆體及家具大多由特殊的金屬制成,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唯一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的,應該就是幾個懸挂在角落的監視器,幾乎把房間圍成無死角的牢籠。
他手肘撐着床面,吃力地坐起身。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眼前一黑,腹部往下一陣被重物碾過的疼痛感,嘈雜的嗡鳴響在耳畔。
郁謹在腦海裏搜尋了一下,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所處地點的信息。甚至于身上的這套衣服,都給他一種陌生感。
身上的衣服正穿得整整齊齊,襯衣下擺塞進褲子邊緣,襯衣和外套的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顆,衣服上既沒有破損,也沒有污漬。但是布料上的褶皺卻提醒着他,他曾經經歷過一場惡戰,而現在的整潔幹淨只不過是某個人的欲蓋彌彰。
他随意翻了一下,從兜裏翻出一盒火柴和一張扭曲彎折的工作證,艱難地辨認着工作證上被刮花的文字。
【姓名:郁謹】
【編號:A00121030415】
旁邊附着他一張面無表情的證件照,精致漂亮的一張臉因過于嚴肅的神色而顯得毫無生氣。
郁謹把工作證塞回兜裏,把玩起那盒火柴。相比而言,他反而對這盒火柴更感興趣。火柴盒是紙質的,包裝精致,質感極佳——但是并不堅固。
工作證已經被擠得看不出原形,火柴盒卻保持着原樣。
他輕輕一推盒底,便有一張紙片掉了出來。紙片質地很硬,印着金色的水印,是數字“04”。
紙上寫着龍飛鳳舞四個大字:等我回來。
郁謹凝視着紙上的字跡,手指微微攥緊,指甲在紙上掐出一截印記。
他随便一動,腰側就隐隐作痛,只能先把火柴盒和紙條收好,掀開襯衣下擺看了一眼。白皙的皮膚上布滿可怖的暗紅色印記,像是剛剛被什麽東西擠壓捆綁過,輕輕一按就鑽心的疼。
好在這些傷并不危及生命,只是讓他的反應變得遲緩了一些。他适應了一下,很快就能正常行動。
那聲機械女聲之後,整個空間就陷入了沉寂,只有他衣料摩挲的輕微響動。郁謹敲了一下牆壁,又等了幾秒,除了敲擊時發出的清脆聲響,沒有聽到任何回應,才放心地下床活動。
看起來這裏只有他一個活物。
他腳剛碰到地,就踢到一個十厘米高的金屬小瓶,尖銳的邊緣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瓶身已經被壓癟了,裝的液體早已流了一地。他用床單裹着瓶子撿起來看了看,勉強從被磨掉一半的标簽看出“鎮定”兩個字。
鎮定藥物?
是給他使用的,還是他用來防身的?
他坐在床上的時候,只感覺房頂很高,走近之後,才發覺房間內的家具都比常見的要大一號——如果他沒有縮水的話。
房間內家具很簡單,只有床、桌椅和兩個櫃子,牆壁上沒有裝飾物,只有兩扇門。
按照慣例,郁謹先試了試門。
其中一個較小的通往衛生間,另一個則應該通向外界,郁謹剛把手放上去,電子屏就浮上一行字:請刷卡或輸入密碼。
他擡手把彎折的工作證按上去,未果,随手又輸了串數字。
——3945。
——密碼正确。
金屬門發出“咔”的一聲開鎖聲,指示燈閃爍了一下。
郁謹百無聊賴地推拉了一下門,又把門鎖上了。
這個密碼未免也太簡單了。
“3945”,“等我回來”的拼音首字母在手機9鍵鍵盤上對應的數字。
不過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房間裏的隐藏信息反而比“開門”重要得多。于是他當作沒聽到提示音,轉身又去搜房間裏的線索。
房屋角落是兩個櫃子,其中一個是衣櫃,裏面挂着一列熨帖的男士上衣,從寬松的棉質睡衣到筆挺的制服上衣,各種類型一應俱全。光是掃一眼,他就發現衣服尺碼比他穿的大了許多,翻看了衣服标簽更确定了這個想法。
正常身材的前提下,這個房間的主人可能有2米。
也難怪家具都這麽大了。
郁謹摩挲着衣服的布料,看着标簽上手寫的編號:04。
看來他應該稱呼房間的主人為“4號”了。
4號身形高大,但是衣櫃裏只有上裝,房屋裏也沒有放鞋的地方。也就是說,他沒有腿。
郁謹條件反射地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腿,掐了一下确認不是假肢。
另一個櫃子上有密碼鎖,郁謹又随手蒙了幾個四字密碼,意外地聽到錯誤提示音,不由揚了揚眉。
他還真沒想到櫃子密碼比門的密碼還難。
打不開的櫃子更激起了他的興趣。他觀察了一下櫃子的外表,沒找到暗藏機關的地方,又輕輕敲了一下。
“咚!”
突如其來的巨響讓他的動作停滞了一瞬,目光霎時間變冷,轉身警惕地面對着房門。
“咚!”
錘擊的聲音從房門處傳來,堅硬的金屬門向內凹陷了一塊,而這個凹陷明顯還有擴大的趨勢。
郁謹默不作聲地注意着門外的動靜,左手無意識地旋轉着火柴盒。
又是一聲重響傳來,門面凹陷的幅度更大了。
郁謹背靠着密碼櫃,漠然地注視着門上的凹陷,手指随着攻擊的頻率開合着火柴盒。
又是幾擊之後,對面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能力的不足,放棄了嘗試。
整個房間頓時又恢複了安靜。
郁謹“啪”地一聲合上火柴盒,結束了單調枯燥的計數工作。
但他并沒有繼續搜索,而是維持着本來的站姿,輕輕撫摸着火柴盒的邊緣。
“滋——”
門外突然響起電鋸的聲音。
纖長的手指微微一頓,随後輕快地點了點火柴盒側面。他略微擡頭,一雙冷漠而略顯興奮的眼睛便露了出來。
對方明顯是換了個攻擊方式,改用電鋸鋸開金屬門。
電鋸運轉發出令人心慌的馬達聲,金屬碎屑飛濺時似乎摻雜着血腥味。
郁謹注視着金屬門被電鋸切割出一個可容納一人通過的區域,左手捏緊了火柴盒,右手優雅地抽出一枚火柴。
但金屬門倒塌的瞬間,門裏門外的人都是一怔。
門外站着四個人,最前方拿着電鋸的是個清秀的年輕女孩,大概二十歲,剪着三刀平的發型,看樣貌是乖巧安靜的類型。
她身後是一個一米九左右的壯漢,即使穿着統一的白大褂也看得出身材的健碩,手臂上發達的肌肉将工作服撐得鼓鼓的。他濃眉大眼,臉上一道刀疤,眼神透露着兇狠。
看起來剛剛錘門的就是他。
一個栗色頭發的年輕女孩躲在他身後,怯生生地露出半張臉,抓着他手臂的手微微顫抖。
最後一人則是個年輕男性,皮膚蒼白,戴着眼鏡,頭發略長且有些雜亂。
四個人都穿的是和他身上類似的白大褂,看起來是這裏的工作人員。
郁謹若無其事地把火柴塞回盒內,站直了身體,默不作聲地看着對面的四人。
對面似乎終于反應過來,最前方那個拿電鋸的女孩臉頰微紅,急忙把電鋸收了起來,手忙腳亂地理了理頭發和衣角,狀若無意地和他對視一眼,又飛快地把視線移開。
那個壯漢哈哈一笑,推開她走到最前面,眼中滿是驚豔和貪婪:“我還以為裏面藏着什麽怪物,原來是個大美人啊。”
他話音還沒落,郁謹就淡淡開口:“男的。”
“男……”壯漢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狐疑地打量着他,“男的?”
郁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裝。男裝,短發,沒有胸。
這樣還能認錯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壯漢似乎一下子還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喃喃重複了兩遍,看向他的眼神就變得不屑且充滿敵意了:“男的長這麽娘娘唧唧的。”
郁謹淡淡掃了他一眼,向另一邊的三人走去。
兩個女孩對視了一下,都有些激動,但都沒敢主動說話。另一邊的年輕男子和善一笑,伸出手做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霍初安,初始的初,安寧的安。”
郁謹點頭:“郁謹。”
兩個女孩連忙自我介紹。
“我叫辛棠,海棠花的棠。”
“季輕歌,輕……啊。”
季輕歌還沒說完,就輕呼一聲。郁謹只覺一陣淩厲的風從後方襲來,目光一凜,向旁邊側了側身,堪堪躲過背後的攻擊。
壯漢拎着他的衣領把他抵到牆上,嗤笑一聲:“真是蠢豬,還不清楚對方的真實身份就自報家門。他一直一個人待在這裏,誰知道是人是鬼!”
郁謹冷淡地擡了一下眼,輕推火柴盒底部,從裏面抽出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