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中年男人見林君綽這麽說也不強求,這種事絕不是一兩次談話就可以敲定的,毫不在意地繼續寒暄,“這兩天京城這天氣,成天的霧霾,大街上的人都開始戴防毒面具了。”
米糧菜蔬可以特供,水也可以特供,空氣可以特供嗎?
林君綽繼續跟人說了幾句,等送走了這位之後,停在原地一會兒,并沒有走回大廳,反倒是走向了林暮亭藏着的陽臺。
陽臺就那麽太,林暮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把自己抓了一個現形,話都說不清楚了,“先…….先生………”
林暮亭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總覺得現在見到林君綽,有一種受寵若驚,又有些陌生,還有點害怕跟敬畏。
“躲在這裏好玩嗎?”林君綽走進少年,面孔隐藏在陽臺昏暗的燈光下,讓林暮亭莫名有一股壓力,“我不來找你,準備躲到什麽時候?”
明明是男人被人勾搭了,按理男人該是心虛的一方,可現下被男人這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林暮亭自己反而有些氣短,“我就是……..無意中看見的……..”
“無意?”林君綽欺近少年,将少年按在石欄杆上,一手按在扶手上,将少年拘在自己跟欄杆之中,“從洗手間無意到走廊?”
林暮亭聲音就有些弱弱的,“嗯…….誰讓你們在公開場合說話的!”
話裏的弱勢,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他一旦面對林君綽,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虛氣短,已經是下意識的行為了。
“偷聽他人說話,可不是紳士所為”林君綽義正言辭,“更何況,好奇心害死貓。”
盡管今日是在邱謙然的地盤上,定然不會有其他什麽事,但少年這個随意聽牆角的習慣,林君綽定然是不能縱容的。
這個世界上讓一個人消失地無聲無息,而親人朋友根本不知如何查起,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哦。”林暮亭耷拉着腦袋,應了一聲。
少年今天受到的刺激明顯不小,這裏的環境也是太嘈雜了,林君綽揉了揉少年的頭,“回去吧。”
林暮亭高興地立刻抓住男人的手,一張臉都在閃光,“真的嗎?”
他實在不喜歡這裏的人,也不喜歡這裏的環境。但是林君綽帶他來這裏,明顯不是為了玩樂,萬一林君綽有其他的什麽事要辦,他也不好主動提起回家。
“真的,走吧。”林君綽已經跟邱謙然打過招呼,是當真打算帶着少年回家的。
林暮亭喜不自禁,卻還問了一句,“你要辦的事,都辦完了嗎?”
“看上去是辦完了”林君綽挑眉,他今晚帶林暮亭來這裏,主要是帶少年來見識一下,目的已經達到,自然可以回去了,“你還不想走,今晚留在這裏?我可以讓……..”
“走走走,馬上回家!”林暮亭趕忙緊緊抓着男人的手,徑直自己就朝着出口走了過去,生怕男人再改變主意。
這個地方這麽氣派講究,裏面的人真是太不講究了。他不屬于這個世界,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思及他在學校家裏受的那些委屈,對比一下這些人為了生存,為了往上爬付出的東西,簡直連提出來都要臉紅羞愧。
學校跟社會,象牙塔內外,差別竟然這麽大嗎?
等到他們的車到了清平苑的時候,林君綽在大門處就讓司機停了車,牽着林暮亭下了車,“晚上吃了東西,走動一下消化消化,不然晚上得睡不着。”
只要跟林君綽在一起,林暮亭怎麽都是願意的,乖巧地嗯了一聲。
夜涼如水,月光如洗。
雖然天還沒有下雪,這時節的天氣已經足夠冷了,林君綽從車上拿了一根備着的羊毛圍巾,把林暮亭圍得結結實實,把少年的手抓着,放到了口袋裏,慢慢地沿着院子往涵碧山房行去。
獺祭魚,雁北向,草木萌動。天一生水,東風解凍,散落為雨。
昨天就是雨水節氣,立春早就過了。在鋼筋水泥堆出來的城市裏,季節的變換不再那麽分明。
因為之前的春節假期,林暮亭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林君綽了。
科技的發達,即便有随時可以聯系的視頻跟信息,仍然不能代替面對面的碰觸跟交彙。
他想林君綽,他想見林君綽,想牽着林君綽的手,想念林君綽的一切。
僅僅是跟林君綽牽着手,在萬物凋零的院子裏走着,他就覺得滿足而愉悅,滿心滿眼裏都是高興,腳步都要飄起來。
可是想起方才在會所,他把他看見的事情大略地描述了一遍,末了有些不安地問林君綽,“先生,你今晚,是故意把我帶過去的嗎?”
林暮亭今晚去不去邱謙然的會所,別說不是大事,幾乎沒有任何必要。而林君綽在這麽晚了,還要帶着林暮亭一個高中學生過去,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現場來陪林暮亭說話的人,來攀談的人,給林暮亭幾分面子的人,全部都是沖着林暮亭身後的林君綽去的。
深夜的清平苑,安靜得能夠聽見流水的淙淙聲,林君綽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暮亭,我心悅你。”
林暮亭仿佛觸電一般放開了男人的手,不可自控地後退了兩步,視線緊緊地盯着男人堅定而深沉的雙眼。
冬日裏的清平苑,寒風蕭瑟,呼呼作響,他卻仿佛聽不見這淩冽的風聲,忘記了刺骨的寒冷,只能看見眼前的男人。
林君綽深綠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燈光下,濃黑得像是最深的黑夜,燈光卻在裏面映出了星子。
林暮亭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一種塵埃落定,萬般皆可的安穩跟踏實。
直到林君綽拿着手帕給他擦眼淚,他才察覺到自己又哭了,男人仿佛嘆息了一聲,“怎麽哭呢?我說的話這麽可怕嗎?”
“我……..我只是害怕……..”林暮亭聲音都有些哽咽,還有藏不住的委屈不安,“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是………”
就像他媽媽董佳寧說的,他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憑什麽能夠獲得林君綽的青睐,甚至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