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婁慶雲一步步對薛宸靠近,薛宸無奈只能往後退,退了兩步之後,發現自己的背脊抵在了五彩磐石的亭柱之上,一只手撐在薛宸的頰邊,便将薛宸困在了他和亭柱之間。
“怎麽不說話,告訴我,對不對?”婁慶雲在薛宸面前,不讓她有任何逃避的機會,薛宸只覺得背脊有些發涼,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只能垂下眼眸,盯着他腰間的那一塊通透的白玉扣。
婁慶雲只覺得這樣嬌羞的她特別漂亮,亭柱之上亮着一盞花燈,照的她這張小臉都瑩潔如玉,叫人看失了心魂。
再忍不住內心的喧嚣,緩緩地将頭埋下,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臉頰,忽然卻被猛然擡頭的薛宸用力推開了。
只見薛宸臉色有異的看着婁慶雲,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想給自己找一個失态的借口,卻又見薛宸的神情變化很怪,兩只腳似乎有些內旋,臉上閃過兩抹好看的紅霞,偶爾擡眼瞥一瞥他,就見目光十分閃躲,這樣子,并不像是惱羞成怒啊。
婁慶雲試探着上前問道:
“你怎麽了?”
薛宸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說,臉上的紅潮越來越洶湧,婁慶雲見她神色不對,看着并不像是一般的羞怯,伸手在她額頭碰了碰,說道:“不會是着涼了吧?臉怎的這樣紅?”
要說是因為他的話,婁慶雲看着似乎也不太像,因為他是見過薛宸嬌羞模樣的,哪裏有這麽尴尬呀。
見她低頭不說話,額頭上并沒有多燙,顯示她體溫也是正常的,可她明顯看起來就是不對,幹脆過去扶住了她的胳膊,說道:
“要不,坐會兒吧。我懂一些醫理,我給你把脈。”
薛宸卻是扶着他的胳膊,怎麽都不肯動一下,臉上的表情幾乎都要哭起來了,動作幅度集中在她的下半部,婁慶雲見她這樣,也是真的擔心起來了,彎下腰去看她的裙擺,說道:“是不是被蟲子咬了?咬哪兒了?”
說着就要去碰薛宸的裙擺,吓得薛宸趕忙往旁邊動了一下,然後似乎就後悔了,婁慶雲越看越不對勁,也顧不上她肯不肯,抓起她的手腕就把起脈來,薛宸卻是不配合,奮力抽回了手,為難的說道:
“我,我沒事。”
婁慶雲哪裏能相信她沒事呢,這樣的薛宸他從來沒有見過,見她不肯給自己把脈,也是急了,再次抓住她的手,兇狠的說道:
“別動,再動我點你穴道了。”
薛宸被他這句狠話吓到,終于在這個時候,看到了一點他身為武官的煞氣,手腕被他抓在手中,動彈不得,婁慶雲把過脈之後,納悶的說道:“沒什麽問題呀!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被蟲子咬了?是的話,給我瞧瞧,這個時候可管不了那麽多了,你就當我是大夫好了,來,給我看看。”
說着就彎下腰去拉薛宸的裙擺,吓得薛宸連忙尖聲制止:“啊——不是不是。你別……”
婁慶雲就着蹲地的姿勢仰望着她,說道:“那到底怎麽了呀?你不說我可就掀裙子了,你知道,我是做得出來的。”
這個混蛋!
薛宸簡直要被他欺負的哭了,見他的手真的抓住了她的裙擺,特別害怕他真的一下子掀起裙子來,那樣她就真的不能做人了,掙紮了好半天,然後才用低若蚊蠅的聲音嗫嚅了一句婁慶雲聽都沒聽懂的話來,果然見他不解,又問:“你別以為我在開玩笑啊。”
薛宸被逼的無路可逃,只能硬着頭皮說了一句:“你別動,我,我初潮來了。”
“……”
石亭中的氣氛似乎一瞬間變得尴尬、詭異、僵硬、凝滞、兇殘起來。婁慶雲就維持着蹲地的姿勢,傻兮兮的仰頭看着薛宸,就見薛宸已經羞得幾乎要鑽到地底下去了,眼裏不知不覺就噙了淚滴。
她畢竟是做過一回女人的,所以,對這種事有足夠的經驗,可是之前一直覺得自己還小,根本沒有做好準備,更何況,她就算是做夢也想不到,她的初潮會在這麽個情況下來,殺了她個措手不及。
而婁慶雲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應對了,低下頭看着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繡花鞋尖,一時真是恨死了自己的無賴,他真是夠多嘴了,這下好了,兩人都尴尬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一滴熱淚落在了婁慶雲的手背上,他猛然驚醒,擡頭一看,就見薛宸兩手緊緊抓着裙擺,一張小臉上滿是羞惱,泫然欲泣的模樣,就像是空谷幽蘭上沾染的露水,猛地站起了身,想要去扶她,可是卻又不敢動她,猶豫了半天,只好抓抓頭,苦惱的問道:
“這個……我,我能做什麽嗎?”
薛宸含淚看了他一眼,沙啞着聲音說道:“你,你能不能替我回去喊我的丫鬟過來……”
婁慶雲一聽點點頭,正要去,卻又聽薛宸在身後喊了一聲,說道:“唉,還是算了吧。喊了丫鬟過來,怎麽解釋我和你在這裏呀!”
婁慶雲想想也是,他是無所謂的,只是薛宸還待字閨中,若是傳出什麽不好的名聲,将來定要懊悔一輩子的,雖說他會負責,但他也不想讓她的人生有這麽一個難以洗清的污點,又圍繞在她身邊轉了兩圈,見她老這麽站着也不是辦法,遂大着膽子說道:
“我總比你年紀大些,這些事我也多少聽說一點,女人來了月事,無非就是要換衣服,戴月事帶,我,我去給你買,連月事帶和底褲,我都給你買過來不就成了嗎?”
薛宸簡直被他這個瘋狂的說辭吓到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婁慶雲已經風也一般蹿下了石亭,薛宸想喊他回來都來不及了。
背靠着冰涼的石亭,身下似乎開始也有涼意,薛宸真的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今日的下場,就再一次說明了,人還是要循規蹈矩,不能做任何壞事。
要是她規規矩矩的在山下和繡姐兒,钰姐兒她們待在一起,就算是有了這意外,也不至于這樣束手束腳,跟個傻子似的被吊在石亭之上,上不去,下不來,又不敢喊人。
唯一的倚靠就是婁慶雲,可是那貌似也是個不靠譜的,将她一個人仍在這裏,他還說要去給她買月事帶……這,這麽私密的東西,他怎麽能去買呢?買了她也不好意思用啊。
越想越絕望。
倒是婁慶雲的速度還真叫快,這是他人生第二次覺得自己學的輕功起了大用,第一次是翻薛宸家圍牆的時候,薛宸只見一道敏捷的身影,直接從假山上竄上了石亭,穩穩的落在薛宸身前,懷裏抱着一只包裹,他的臉上也帶着濃濃的尴尬,将包裹塞到薛宸懷中,然後又将他一直拿在手裏的一大塊布料展開,一頭系在薛宸身後的亭柱之上,另一頭由自己拉着,用這塊布料,将薛宸圍住,給她創造了一個私密的空間。
“你,你自己……會,會用嗎?那,那大夫教過我,我……”
婁慶雲口中‘教你’兩個字還沒說完,只聽被布料圍住的薛宸就急急在裏面說道:
“我,我會的,你,你不要說了。”
打死她也沒有勇氣讓婁慶雲來教她怎麽用月事帶啊。這還真是煎熬中的煎熬。
看着手裏的包裹,薛宸鼓足了勇氣,将之打開,果真看見裏面有一條嶄新的中褲,和一塊防漏的……月事帶。
簡直不能去想他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麽買到的,薛宸知道自己就這麽站着也不是辦法,就這樣下去,她坐也不能坐下,實在太難受了,再顧不上面子,把心一橫,也就開始換了起來。
這得虧薛宸是練過的,有上一世的經驗支撐着,要是她真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那也許,還真得要讓婁慶雲來教她怎麽換這月事帶了,那丢人的場景,光是想象,估計她就想一頭撞死得了。
婁慶雲一手抓着布料,替她擋住周圍視線,一邊聽着內裏衣衫摩擦,心裏委實是有些不淡定的,今晚真的是他這輩子感覺最尴尬的時候。
替女孩子去買初潮用的月事帶……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女大夫看他的眼神,驚詫又意外,就好像她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要爬樹的豬。
的确是這樣的,這個年代的男人,哪有一個會上街給女人買這個的呀!就算是成了親,對自己媳婦兒也不會做這事兒,得多丢臉呀。
可是他瞧着薛宸那副哭起來的小模樣,當即就再也顧不得什麽,只想着趕緊買回去,她一個人在石亭會害怕,直到現在,精神松懈下來了,才去回想自己當時到底有多囧。
薛宸換好了一切,将髒掉的中褲仔細的卷好了,再次裝回那包裹之中,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跟婁慶雲說話,可是不說話,難不成她要一輩子困在這小圈子裏嗎?
深呼吸幾回之後,低若蚊蠅的聲音才就此傳出:“我,我好了。”
婁慶雲聽見她說話,确認詢問道:“那,那我放手了啊。”
“嗯。”
得到薛宸的許可之後,婁慶雲才緩緩的把舉得有些僵硬的手放了下來,果真薛宸不在靠着石柱站立,懷裏捧着那只包裹,無助的低着頭,兩頰紅撲撲的,孱弱纖薄的身形看着叫人心疼,大大的眼睛偶爾看他一眼,婁慶雲就覺得今兒晚上的一切丢人感覺,全都值了回票。
只不過,兩人間尴尬的氣氛,始終不能緩解。
就這麽來回一折騰,山下的花燈似乎也已經開始熄滅,亭子裏也漸漸變得風涼起來,先前神經緊張着,還沒有發覺,現在夜風吹來,薛宸真的感覺有些冷。
婁慶雲怕她着涼,将手裏的布料披在她肩上,說道:“要不,我送你下山去吧?”
薛宸不敢擡頭看他,良久才點點頭,說道:“嗯,我下山去,和繡姐兒她們說一聲,待會兒就下山去了,我這情況,實在沒法去住定慧寺的廂房。”
婁慶雲也贊成她這個方案,喊來了先前迎接薛宸來的那名婢女,叫她準備車馬。
薛宸聽他的口氣,似乎要親自送她下山,不禁又慌了,說道:“不,不用你去了,就讓那位姐姐送我下山就成了。”
婁慶雲卻是堅持,說道:“我送你下去,我不下車,他們瞧不見我的,放心吧。你這樣一個人坐車,我也不放心。”
薛宸拗不過他,只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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