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約取消
伊昕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将那些畫收整疊好，站起來雙手遞給喬楚。他嘆口氣，對她強笑一下，正要接過時臉色變了變，一把搶過迅速卷起來背在身後，動作甚至有些粗魯。
吓了一跳的伊昕卻不覺得他在生氣，只感覺他很慌張，接下來聽見的幾聲喊叫讓她明白他為什麽着急了。
“喬楚！”韋英傑氣喘籲籲地跑來，本欲将手搭在喬楚肩上借以站着，卻被喬楚偏了一偏而險些滑倒，納悶道，“你怎麽走得這麽快，我還以為我碰着了輕功高手。”
“我抄了小路而已。”喬楚将那卷畫換到離韋英傑更遠的一只手上。
明白地點點頭，韋英傑沒注意他們之間怪異的氛圍，熱切問：“你們在說什麽？畫像嗎？”
“沒說什麽。”喬楚語氣挺不友善。
韋英傑以為喬楚今天被伊正虎訓過于是不高興，就沒放在心上，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看韋英傑走遠，喬楚瞧了她一眼也離開了，手緊緊捏着那些畫，不知是何緣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伊昕再沒有吃早飯的心思，坐回床上胡思亂想了起來。
看來昨天作畫時，喬楚不能離開歐師傅是想得通的了。所謂可以畫得像許先生的那個歐師傅是他請來做幌子的，而畫像的人是喬楚自己。但是，那一張張藏在倉庫裏的畫是什麽意思，她已經想了千遍百遍，就是不敢下個定論。更麻煩的是，往日一次次別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一次次她在喬楚面前的失态，一次次喬楚對她的好，都在伊昕腦子裏閃過，弄得她心亂如麻，對所謂的婚事更是頭疼。
于是，茫然無措的她決定了，去找娘親。
從有人上門提親卻總說不成開始，她娘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潛心向佛，連她都不怎麽見了。這幾天她又忙這忙那，最近一次見到娘是前天吃飯的時候，早該去看看，而且現在她害怕茫然，找不到誰說話，只能再去煩娘親了，至少娘親可以給她安定的感覺。
在亭子裏找見了繡着東西的伊夫人，伊昕走過去還未叫出口，對方已經擡頭含笑望她，停下手中的繡針。
“昕兒，快來坐。”伊夫人放下手中的東西，摸摸她臉頰，“怎麽憔悴成這樣了。”
“這幾天走來走去，累了吧。”伊昕想了想，忽道，“娘，以前是不是爹在你不敢說，其實你是舍不得我嫁那麽遠，不想同意這門親事吧？”
伊夫人笑了，“哪個父母會舍得，我都不想把你嫁出去，但爹娘老了後，你一個人孤孤單單怎麽辦。遠就遠些，韋公子看起來是個好人，應該會好好待你。”
“嗯。”伊昕乖巧應道。
母女倆再聊了聊其他，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伊正虎大步走來，老遠就嘆“可算找着了”，上前來喝了一大杯茶，緩了緩氣才說：“昕兒，這婚事，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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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俱是一驚，伊昕壓住心裏那小小的喜悅，問：“怎麽一回事？”
“我派的人可算打聽到了，韋英傑是韋骁的庶子。”伊正虎一拍腦袋，懊悔不已，“他說家住國都，父親是将軍，我還找那些名不見經傳的，怎麽也沒想到是韋骁！”
看娘吃驚默念阿彌陀佛，爹皺起了眉頭搖頭晃腦，伊昕不大明白，“韋骁是誰。”
“一個位高權重的将軍，”伊正虎再次喝了口茶，又緩了緩才說，“我不放心你嫁到那種人家去。”
這回連娘都不明白了，柔聲道：“為何不放心，昕兒嫁到這樣的大戶人家，必定大富大貴的呀。”
小心翼翼地環視周圍，伊正虎低聲道：“我就是不敢冒險。當年董大人皇上欣賞百姓愛戴的，落得一朝慘死的下場，我怎麽知道他們鬥來鬥去，或者韋骁會不會犯個錯，被拉下來啊。小官還行，大官免談。”
“……”母女倆面面相觑。
“最近不太平，那種家裏是非本來就多，韋英傑是庶子不得重用就罷了，萬一整日去打仗不回家，昕兒一個人守在家裏多凄慘。最糟的是，如果等來等去等到夫君戰死沙場的消息，昕兒得守寡更是苦。不能嫁，絕對不能！”伊正虎望天愁苦着臉，“早知道，還不如嫁給上次那個柳公子，喬楚好像也可以，陳伯老了，陳伯兒子總有一天死在賭桌上，入贅伊家不就好了？對，就是這樣。”
“……”母女倆哭笑不得。
伊昕看伊正虎真的開始碎碎念喬楚的條件如何，趕緊打斷，“爹，您就因為這個拒絕婚事，得罪了韋家怎麽辦。”
“啧啧，我怎麽生出你這種女兒，腦子都不轉轉的，拒絕韋家不容易，拒絕韋英傑難嗎？再說了，韋家也瞧不上我們這種商人，沒事的。”伊正虎頓了頓，再次重複一句，“沒事的……吧？”
這時喬楚走來，伊正虎立刻清清嗓子，裝作方才沒說話的樣子。
“老爺，韋公子拿走了畫，急急忙忙出門了。”喬楚報告。
伊正虎想到畫和家書一旦托人送出去就難以掌控，氣得一拍桌子，“怎麽回事？他人哪兒去了？”
“不知，他走了有半個時辰了。”
倒吸一口氣，伊正虎氣得胡子一顫一顫，“那你怎麽現在才來通知我？”
喬楚好像絲毫沒察覺伊正虎的怒氣，“我以為老爺不在院子裏，往分堂跑了一趟，這才回來。”
伊昕立刻将桌上的茶杯茶壺收好，伊夫人連丫鬟手上的盤子都拿在手裏，兩人都知道，伊正虎一生氣就喜歡拿東西砸人。還好伊正虎現在氣到了極點，只顧揉自己的頭，沒別的力氣再打喬楚，見狀伊昕上前幫伊正虎揉肩捶背，向喬楚使眼色讓他快走。
還好，此時讓伊正虎牽腸挂肚的韋英傑出現了，被下人領路走來這裏，垂着頭耷拉着肩膀。他走到伊正虎面前，将該行的禮問的好做了，才支支吾吾起來，“我爹他……不怎麽高興這門婚事。”
即便覺得奇怪，伊正虎也當做是韋英傑推脫婚事的借口，于是故作遺憾道：“這樣啊……”
“所以……”韋英傑顯然不知所措，抓緊手中的畫。
“既然這樣，也沒辦法了。”伊正虎拍拍韋英傑的肩膀，要去接過那幅畫，“父母之命難違。”
誰知韋英傑怎麽都不松手，伊正虎有些莫名，就強硬地搶過，一展開愣了——那幅畫色彩鮮豔卻并不落俗，人繪得細致并顯得溫婉娴靜，但整張畫卻斷成兩截，顯然是被人撕扯開的，而且斷裂的地方正是畫中伊昕的脖子。伊夫人最顧忌這些，皺着眉頭拿過不住地撫那張畫，眼圈都紅了，伊昕挽住娘親的手輕聲安慰，抽了個空看喬楚一眼，他面無表情地瞧着被撕破的畫，拳頭悄然握緊。
伊夫人将畫往亭子石桌上一擺，不住地揉着眉心，連韋英傑的再三致歉都不怎麽聽得下去。韋英傑說完道歉，就保證一定将畫粘好，上前拿畫卻被喬楚搶了個先，喬楚皮笑肉不笑道：“怎能讓韋公子做這樣的粗活，小人來便是了。”
“既然令尊如此，這門婚事作罷。內子稍感不适，就失陪了。”說罷，伊正虎和伊昕陪着夫人回房。
這一夜，伊昕悄悄地想去看喬楚，卻在半路遇上了他。他在一間客房裏面仔細地用漿糊粘着畫，聽到她的腳步聲擡頭了一下，又繼續忙着了。她走近時已經沾好，只等漿糊幹掉，紙張免不了的皺皺巴巴。
“夫人怎麽樣了？”喬楚問。
“好多了，就是覺得不吉利，又燒香拜佛去了。”看再也不如原狀的畫，伊昕不禁道，“可惜了。”
擡眼望了她一下，喬楚似笑非笑，“婚事還是這幅畫？”
如果是以前，伊昕八成又得琢磨好一陣自己怎麽惹到喬楚，而今卻越發鎮定了，總覺心裏明明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确認罷了，于是但笑不語。反倒是一向冷靜的喬楚忽然忙碌地翻起桌上的冊子，好似無暇再搭理她。
伊昕不好意思盯着他太久，打量起客房來，“為什麽你會來這裏？”
“老爺交代我來這兒的，說免有人打擾。”喬楚将畫皺的地方撫了撫。“不過到哪兒都一樣，粘不好了。”
來打擾的伊昕點點頭，不發話，只敢默默低頭瞧畫。
“想什麽呢，你不算是打擾。”喬楚補充了一句，點點她的額頭，“你呀。”
點的動作很輕柔，卻讓伊昕猛地擡頭，步子向後退，驚愕地看着他：以前小時候打打鬧鬧不在意，但長大後喬楚是盡量與她保持一步的距離，頂多在情急之下才靠近，從未有剛才感覺親昵的動作，難道……
在她胡想之際，喬楚收好漿糊，又整理客房裏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說：“伊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是不妥。”
“噢……”伊昕捏捏手讓自己清醒後，悶悶道，“那我……”
喬楚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只見他回首感慨：“你心裏想什麽都寫在臉上，好玩。”
居然在戲弄她！要不是怕自己一砸就會砸死人，伊昕真會惱羞成怒地将一本冊子扔過去，現今只能反複怨恨望着某人的背影。
“砸吧，我躲得了。”喬楚的聲音再次傳來，一本正經。
發覺喬楚心情很好，她不計較這麽多了，氣只氣了一下，但開始發愣：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麽呢？小時候遺留下來的相互欺負玩笑？那些畫又代表什麽？她身有怪力容易傷到人，三年抛繡球沒有嫁出去，又被一個接下繡球的外鄉人退婚，怎麽想喬楚喜歡她都是很玄乎的事情，畫也有可能是他沒人可畫了，只有她這麽個朋友，也許将來有妻子後就畫別人去了。
越想越心慌，她居然問出了口：“喬楚，為什麽你到現在還未成家？”
喬楚轉身看着她，沉默。
為了不讓他誤會她的意思，伊昕再說到：“中意你的姑娘似乎挺多的，媒人那兒也有介紹的，沒有一個喜歡的嗎？娘把你當兒子看，每次想幫你張羅都被你拒絕。現在有沒有？再去說說？”
沒回答，喬楚嘆了口氣，無奈地看着她，仿若對待從前她殷勤給他送禮物的模樣。知道也許他将生氣，不再追問的伊昕琢磨了下他的眼神，頓悟：原來是因為她！坤州人愛說閑話，喬楚因為在伊家做活總被迫和她扯上關系，一來二去肯定影響了喬楚的行情。
“抱歉，都是我連累了你。”她可憐喬楚難以啓齒，主動道。
詫異地看她一眼，喬楚轉而一笑，“對，都是因為你，那就由你負責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矮油～我發現無論神馬男主角都會被我弄得有點fh……捂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