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祺祯
三皇子薛年與薛弘素來交好,只因着前好些日子不是天子派他去了行宮思過,就是薛弘帶了隊伍去了柒洲,二人自打薛弘成親以來還真是沒有見過。現下卻是在薛雉的筵席之上遇見了,卻也只是寒暄了兩句。五皇子薛紀是個草包,說話不過腦,做事不思考,溫傅儀就只看了他一眼,印象裏除了他那薄薄的唇與天子相似之外,其餘沒甚可取之處。
溫傅儀沒甚話想說,由着薛弘牽着自己介紹着他家的那幾口兄弟,薛年與薛紀在朝堂上都是見過溫傅儀的,可這也卻是他們第一次見了穿女裝的溫傅儀。第一眼看過去甚是覺得驚豔,加之薛弘本就是打着來炫妻的幌子,才将溫傅儀上上下下地好好打扮了一番,這般一來溫傅儀就是搶了大半的目光過來。
酒過了一圈之後,溫傅儀便只拿着筷子偏着頭斜睨着薛弘。薛弘也不知溫傅儀都在想些什麽。今兒一到了東宮,溫傅儀在看到溫木的手臂之後就是沒甚開過口,她心裏氣是應該的,不管溫木做了什麽,那都是她的哥哥。再之後見了薛雉她身上的寒氣就是越發地明顯了起來,若不是薛弘一直都牽着她,怕是一個轉身溫傅儀都是能提刀上前了斷了薛雉。
怕了悲劇發生,薛弘一直緊拉着溫傅儀,從頭到尾也沒放開過,其間薛荞還跺了過來笑道這七哥甚是粘人。
酒酣過後,薛雉請的歌妓開始丁丁當當地彈、吱吱啞啞地唱了起來,這般還不夠,又是一群露腰露腿的北方姑娘開始圍着跳了起來。這次的筵席所請之人都是朝中重臣以及皇室的幾位皇子公主,但像溫傅儀她爹那樣的老朝臣也都因着身體緣故推辭在家,美曰不攪騰少年們的聚會。
可在溫傅儀看來,什麽鬼話,這些個風光筵席之上,底下到底多麽難堪自不必她說,光是她且坐在一旁看,都是覺得惡心至極。
北方的游牧民族,作風豪放是溫傅儀所知曉的,她因着行軍打仗對那邊的情形自然也甚是了解。薛雉所請的這些舞女也都是南訖打了勝仗後所收押的俘虜,長得次的充作了軍妓,身姿容貌還不差的,就是送給了豪門作個舞女歌妓,供其消遣娛樂的。
而薛雉今日所作自是沖着薛弘以及薛尹而來的,在京城,唯有此二位皇子是能同他争一争這皇位的,而三皇子薛年又是向着薛弘,自來與薛弘交好,他有心提防也不無道理。
溫傅儀倒是樂得來看一出好戲,看到那些舞女一個勁兒地向薛弘這方蹭時,溫傅儀竟是放開了薛弘的手,又是向一旁挪了挪。薛弘怔忡,擡起頭來看向溫傅儀,卻只見溫傅儀的眼裏含了戲谑的笑。這是今兒晚上溫傅儀頭一次笑,可是笑得薛弘毛骨悚然,不敢動作。
這些個舞女的容貌都算得上是上層,只其中一個姑娘相比之更是奪目,她穿着亮藍色的舞衣,頭帶白色面紗,那雙動人的雙眸因跳動的原因若隐若現。腳踝處帶了鈴,跳起間叮當作響,甚是勾人。
這姑娘眼睛一直放在薛弘的身上,半晌也未曾移開過,起先在看到薛弘牽着溫傅儀的手時還有些拘謹,當看到溫傅儀挪着身子離得薛弘遠了些時,她才敢放開了膽子扭着腰支向着薛弘而來。薛弘側了側身子,不動聲色地向後退,那姑娘卻是步步緊逼。
溫傅儀看在眼裏險些笑了出來,再擡頭又是見到薛雉含笑看着自己,溫傅儀一個激靈,頓覺渾身冷汗直冒。她又看向薛弘,正欲站起來卻是被薛弘的手抓了個正着。
“傅儀,說好了今日莫要動氣的。”薛弘的聲音極輕,輕到溫傅儀覺得剛剛聽到的都是錯覺,她擡起頭來看着薛弘,薛弘只點了點頭又放開了她的手,她頓覺得掌心的溫度也跟着消失的,四周的寒氣都向着她湧了過來。
那女子見了這般情形,也是一哂,忙湊了上去,直圍着薛弘而跳,明眼人都知曉那北方的女子直率,看上了哪家的男子就是會徑直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慕。薛弘本就生得不錯,被看上也是情理之中,加之薛雉從中作梗,看不上也得看上。
歌畢舞止,那女子走上前去為薛弘斟酒,薛弘一哂,接罷飲過。
薛紀拍桌大笑,許是因着喝得多了的緣故,他笑着站起來哆嗦地指着薛弘道:“好七弟!這般漂亮的姑娘又是看上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快快,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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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傅儀也不說話,拿眼瞥了薛紀一眼,只這一眼,薛紀覺得如鲠在喉,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也正是溫傅儀這淩厲的一眼,讓在場明明熱鬧的氛圍霎時間涼了下來。溫傅儀也不語,只看着薛紀,薛紀只覺喉頭疼得緊,又是踉跄着坐了下來。
倒是薛雉不怕死地站了起來,看着薛弘道:“這是北祺歸順,以北祺的公主和親,父皇看重,就是讓公主自己擇夫,不想七弟竟是有這般運氣。”
溫傅儀聽罷,直想跳起來“運氣你妹”一番,可礙于薛弘又是伸過手來拉着溫傅儀,她此番才沒甚動作。倒不是說溫傅儀醋了,只是溫傅儀知曉這場晚宴不過也是薛雉布下的鴻門宴,看着自己身邊的人向着坑裏跳,溫傅儀比誰都坐不穩,加之她本就對薛雉心有不滿,自然也不想正中他的下懷。
可看到薛弘的眼裏,那就是他家王妃終于是開了竅,知曉了會醋上一般。二人各懷心思地看着那姑娘走上前來,遞與薛弘一杯酒:“北祺三公主祺祯,給小王爺見禮了。”
祺祯的聲音當真是好聽,如她腳踝上的銀鈴一般,響亮入耳。溫傅儀突然之間又是斂了怒氣,笑看着薛弘。薛弘在欲接手酒杯的時候側過頭去看了眼溫傅儀,溫傅儀怒着還好,這般一笑竟是刺得薛弘移不開眼去,竟是怔怔地看着溫傅儀也忘了伸出手去接過酒杯。
祺祯看在眼裏,雖是有些不高興,卻還是抿了笑,等着薛弘的動作。後來倒是溫傅儀先笑了起來:“夫君,人家杯盞也舉得太久了些。”
在坐的所有人聽罷,都将目光轉向了溫傅儀,溫傅儀的這一聲壓了聲音,不似平日裏那般跳脫,可更是吸引着人。許多朝堂之人都是見過溫傅儀的,可卻是今日第一次見到穿了女裝的溫傅儀。
她的那身明紫色的衣裙跟薛弘身上所着的衣裳取了同樣的料子,外套亮藍色襖衣,雖是着裳多,可因着她身量極好,也是顯出她嬌好的身段來。擡眉間又是難遮的英氣,衆人都怔怔地看着溫傅儀,加之那一笑,更是沒甚回過神來。
薛弘本打心裏開心着他家娘子終是會醋上一醋了,可當他發現所有人都有些發怔地看着自家夫人時,他心頭的醋壇子才真是翻了。
薛弘瞥了眼溫傅儀,又看了看那叫祺祯的姑娘,一把拿過了酒杯,幾顆酒灑了出來落在祺祯的手背上。祺祯冷得一抖,想縮回手去,卻又是有些不甘。看着薛弘仰頭,露出他那欣長的脖頸,與突出的喉結。
“謝祺祯公主厚愛,只是剛得嬌妻,恩愛和睦,亦是應過妻子此生只她一人。”薛弘放下酒杯,擡起頭來直視着祺祯,而後勾着唇角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得真摯,卻是不知他想到了甚。
溫傅儀坐在他身邊,看着這一切,卻是嗤笑一聲 。
薛弘注意到溫傅儀的小動作,忙拉起了溫傅儀,同自己站在了一起。兩人的着裝本就用了相同的料子,這般站在一起竟是金童玉女極為般配:“這便是我的夫人,說不定祺祯公主還是認識的,她可是南訖第一少将軍。”
祺祯聽到這裏一怔,南訖第一少将軍,這名號她怎會沒聽過 ,她北祺不知受了這少将軍多少苦,可沒想到竟是一女子。想想她大北祺,竟是沒有一個男兒能敵她。
“哎,要早知道溫将軍是這般美人,本王就是該跟父皇去求上一求。”這聲音極淡,溫傅儀卻是嗤了一聲,不是那草包五皇子是誰。
薛弘亦是聽到了薛紀的話,擡起頭來瞥了眼薛紀,薛紀立馬禁了聲,他雖是只大了薛弘兩個月,可是對于這個弟弟,他向來是極怕的。
“祺祯公主的心意,薛弘只得心領了,我大南訖好男兒自是多,就是我這五哥,也是極好的良人。”薛弘說罷又是瞥了眼薛紀,這般溫傅儀才是将笑容越扯越大,竟是開懷地笑了起來。
溫傅儀回過頭來看了眼薛紀,薛紀的眼睛珠子都是快要瞪出來了。溫傅儀松開了薛弘的手走到祺祯的面前,祺祯咬緊了下唇 ,什麽也說不出來。
“祺祯?我見過你,在北祺,你策馬揚鞭,不輸男兒。”說罷溫傅儀又是一哂,可又是笑得極為暖心,“我與夫君自是恩愛,祺祯的心遠不止只放在了這些男子身上,天高鳥闊,祺祯自是有自己的心。”
溫傅儀說完又是落了席,薛弘側過頭看了看她,又回過來沖着祺祯點了點頭。
祺祯笑了笑,她何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若不硬是揚鞭出了戰,她哪裏見過溫傅儀的英姿。她來之前,就是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想着,這是朝中大臣聚焦在一起的日子,她許是能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她要将這杯酒敬與他。
可當她發現這裏沒有那個人時,她竟只能按照了薛雉當初囑咐她的,将酒遞與了七王爺。
想到這裏祺祯又是笑了,沖着溫傅儀和薛弘行了一禮,退了下去,眼角噙淚,這一次,命運又是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