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臉譜
“那麽諸位大人，”槐朵慎重地問，“你們是否願意成為卡沃斯忠實的盟友，與卡沃斯共進退，一起對抗新王族？”
“當然。”貝圖代表第一個表态，“新王族的所作所為人神共憤，我們必須奮起反抗。”
“沒錯，他們是人類公敵，推翻他們勢在必行。”銀松、賽爾沙、盤牙等地代表也紛紛起立支持。
會議廳的氣氛頃刻間變得熱烈起來，唯有槐朵坐在首位一動不動，她緩緩将靈氣收回體內，暗自調息。
靈氣一消失，衆人立刻感覺空氣似乎一下子渾濁起來，充斥着讓人昏沉的味道。沒有對比就不知道好壞，原來他們一直生活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中。
衆人看向槐朵的目光灼熱得吓人，讓她有種快被烤焦的錯覺。
蘭默和衛辰沒想到槐朵幾句話就解決了卡沃斯的困境，重新鞏固了聯盟。
她她身上的自然氣息，是最有力的證明。那句“推廣自然植物，激發人類潛能，促使異術覺醒，提升精神等級”的承諾，對任何人都是無法拒絕的you惑。
原來她一開始就有準備，并非臨時起意的胡鬧之舉。她今天的表現完全不像一個孩子，從容，鎮定，言簡意赅，直指要害。
卡沃斯一衆對她刮目相看，這個看似柔弱可欺的孩子，其實有着極為玲珑細致的心思。蘭默等人都不敢承諾的事情，她卻面不改色地一肩擔下，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朵朵根本沒考慮那麽多，估計就不會這麽想了。
接下來的會議進行得十分順利，三個小時候後，每個人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心情愉快地離開。
“朵朵，做得好！”衛辰笑着誇贊。
槐朵沉默不語，起身朝領主府走去。經過之處，卡沃斯一衆将領紛紛向她立正敬禮。
衛辰跟在槐朵身後，望着她的背影，隐隐感覺到她的疲憊。
他收斂情緒，輕聲道：“朵朵，你可知道你今日的舉動，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沒有卡沃斯，我會更危險。”腦中響起靈木之書的警告，靈氣又消耗了百分之二，再不補充，就得恢複原型。她揉了揉僵硬的臉頰，剛才一直繃着真是太難受了。
艱難地走到自己的房門前，槐朵腳步一頓，整個人忽然向前倒去。
衛辰眼疾手快地抱住她，望着昏倒在懷的女孩，他這才知道她剛才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衛辰将朵朵抱到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單膝跪在床邊，執起她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柔聲道：“朵朵，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當晚，槐朵做了一個美夢，夢中漫山遍野都是綠油油的青草，還有滿園的蘿蔔、白菜、葡萄、蘋果、蒲公英、紅薯……簡直就是蔬果的世界，不能更美好！
朵朵笑醒了，醒來面對的卻是殘酷的事實，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幾百歲，渾身酸軟，又餓又累。她艱難地爬起來跑到鏡子前照了照，還好，依舊是白白嫩嫩的，皮膚沒有幹癟，毛發沒有脫落，人形也維持得好好的。
拍拍胸脯，朵朵快速梳洗了一下，然後跑出去覓食。
剛走到1號院，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原本只是盤踞一角的黑葡萄竟然突生猛長，像爬山虎一樣，布滿院牆，枝藤縱橫交織，遮蔽了半片天空，就連那株才半人高的紅薇樹都被藤蔓纏繞。一串串如燈籠般、還未成熟的果實垂挂在藤蔓上，呈淡綠色，帶着晶瑩的露珠，散發着誘人的清香。
偌大的1號院，幾乎被黑葡萄獨霸，濃郁的靈氣充斥其中，讓人聞之清心，全身舒坦。
槐朵歡快地撲過去，有種美夢成真的錯覺。黑葡萄是不是感覺到她旺盛的“食欲”才快速生長的？
她摘下一小撮葡萄嘗了嘗，雖然還沒有成熟，但酸酸甜甜的味道已然讓人欲罷不能。
這時，幾根藤蔓在槐朵臉邊蹭了蹭，似在撒嬌。
“你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葡萄！”槐朵十分肯定地誇贊。
葡萄藤立刻在半空中挽出一朵花，以表達它無比喜悅的心情。
槐朵飽食一頓之後，看到院中那棵紅薇樹被葡萄藤密密麻麻地纏繞着，忍不住笑道：“小黑，不要太霸道，你這樣纏着人家，讓它怎麽吸收養分？”
小黑？這是它的名字？單純的黑葡萄毫無抵觸地接受了這個俗不可耐的名字。
小黑表示，這裏的養分都是它的！
“別這樣，等紅薇長大後，它能讓土壤變得更加肥沃，讓你長得更加漂亮。”
小黑猶豫了一下，好吧，它就勉為其難地放它一把。
藤蔓劃動，緩緩從樹身上抽離，轉而伸向牆頭、屋檐、支架。
可憐的紅薇樹終于露出它瘦弱的樹身，得以享受陽光。
“朵朵，你醒了。”衛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每次槐朵醒來，衛辰總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踩着點出現。
他走進院子，猛地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葡萄藤，表情呆滞了幾秒。
朵朵，你對黑葡萄做了什麽？它們怎麽會一下子瘋長到這種地步？
“它升級了。”可能是覺得衛辰的表情實在太過詭異，槐朵主動解釋了一句。
原來是升級了。衛辰恢複淡定，說道：“朵朵，我剛剛收到黛拉小姐的信，她三天後就會趕到卡沃斯，暫時接手這裏的事務。大人的事情，還需要你費心，我會全力搜集野生種子，希望能夠盡快找到救治大人的方法。”
槐朵點頭表示明白。雖然她昨天以“塞缪斯女兒”的身份參加了會議，但并不代表她要攬下卡沃斯的事務。她擅長的是種植，對于不擅長的領域，沒有興趣也沒有能力插手。
她自覺自己“兔”單力薄，沒什麽大用，卻不知她昨天的表現，已經讓卡沃斯一衆對她心悅誠服。
一般像那種意義重大的聯盟會議，至少要開上幾天半月才能最終定下決策。但槐朵僅僅出席了兩三個小時，就徹底堅定了聯盟成員的立場，毫不猶豫地選擇與卡沃斯共同進退。
這種情況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可能出現的，唯朵朵例外。
“朵朵，随我去一趟醫療院，讓古澤幫你檢查一下。”衛辰說道，“這幾天你連續使用異術，不知道身體健康有沒有受到影響。”
身體倒是沒問題，就是壽命縮短了。槐朵心态良好地笑了笑。
古澤異術覺醒的事情，并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目前還在摸索階段。唯一肯定是，異術覺醒讓他能夠更加直觀地發現病源。單從每個人的能量形态，就能大概檢測出他們的身體和精神狀況。
當衛辰和槐朵走過來時，古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槐朵。上次在浮空艦，朵朵周身的能量光束若隐若現，十分不穩定。他開始并沒在意，以為只是能量消耗過度的結果。
如今再看，她身上的光束似乎又微弱了幾分，忽明忽暗，好像随時會熄滅一般。但看她的臉色和精神狀态，似乎又很正常。仔細檢查後，也沒有發現什麽大問題。
不過，古澤始終覺得有些不安。朵朵的體質本來就比別人弱，屬于瀕危物種，他曾診斷她活不長。但一直以來，朵朵的身體狀況始終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既沒有變得強壯，也沒有變得虛弱。即使受傷，也會很快恢複。古澤覺得他的診斷方式或許并不适用于朵朵，這個女孩從裏到外都與常人不同。
“沒事，平時多注意休息，多補充營養，不要再随便動用異術。”古澤一邊收拾器械，一邊溫聲叮囑。
槐朵乖巧地點點頭。
衛辰松了口氣，笑道：“放心，朵朵院子裏都是蔬果，絕對餓不着她。”
槐朵愉快地笑了，那都是她的勞動成果，她很驕傲！
“對了，朵朵說1號院的黑葡萄升到d級了，你抽空去檢測一下，看看d級黑葡萄對大人和赤枭的恢複有沒有幫助。”衛辰提醒道。
古澤聞言，立馬整理工具：“現在就去。”
他現在除了治病，最大的興趣就是研究朵朵培植的自然植物。
興沖沖來到1號院，驟然看到黑葡萄的長勢，古澤也和衛辰一樣呆愣了半天。這鋪天蓋地的藤蔓居然是葡萄藤？！這得打多少激素才能長成這樣？而且現在還沒到葡萄成熟的季節啊，直接跳過開花的步驟就結果，這科學嗎？
槐朵沒有和古澤一起回1號院，而是跑去探望塞缪斯。
走進房間，侍女向她行了行禮便退了出去。槐朵蹲在塞缪斯的床邊，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沉睡中的塞缪斯似乎比平時順眼多了，既不會吸她的元氣，也不會對她親來摸去。
塞缪斯和她一樣，生命都在倒計時。如果她死了，沒有靈氣抑制寄生藤的塞缪斯也會死。她對衛辰他們說過，只要她還沒死，就一定能保住塞缪斯的性命。只是她沒告訴他們，自己只有兩年的生命了。
如果期間不發生意外，依靠領主府的植物靈氣，她或許可以慢慢恢複。但為了救治塞缪斯，她必須盡快培植新的自然植物，而且植物等級不再只限于e級。這需要消耗大量靈氣，她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但願能在她可承受的範圍內，及時找到治療塞缪斯的植物。
仔細想想，自己似乎有點虧。為了這個對她意圖不軌的人類，随随便便就耗損了大半生命力。平時吸收她的元氣也就算了，昏迷後，還得幫他看管卡沃斯。
槐朵瞪着他，突然覺得自己好蠢的樣子。
“嗷唔。”正在糾結時，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從塞缪斯的被子裏鑽出來，亮晶晶地望着槐朵。
槐朵與它對視片刻，突然站起身，跑到書房，找來幾只彩筆，趴在床上，開始參照錦豹的花臉，在塞缪斯臉上揮筆。
他醒着的時候，自己無力抗争，趁他昏迷，還不趕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槐朵下筆毫不留情，将自己在繪畫上的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半個小時後，槐朵收筆，認真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離開塞缪斯的房間，槐朵将作案工具毀屍滅跡，然後神色自若地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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