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又把陣連上了?
之前我是一個人上去探路的,人來人往的我怕陽氣沖着旺財,把他安排在後院一顆陰寒比較重的大芭蕉樹下面,他很老實,一直在那裏等我。
我找到他把事情簡略說了一遍,他突然開始一個人,不,一個鬼站在那裏拼命自語起來:
“美花,是俺不好……”
“美花,俺可想你了……”
“美花,下輩子咱再在一起……”
“幹嗎呢?”我不禁問。
“章小姐,這,這,真要見着她了,俺,俺突然有點金長(緊張),你說俺第一句說嘛好呢?”
由于他不停搓手的憨厚樣子,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可是又暗嘆一句,難得現在還有這麽癡心的男孩子,美花小姐也算幸運的了。
“你們以前是戀人,還怕沒話說啊!見着自然就知道了,快點,不早了。”我拉上他開始往上跑。
不過,跑出兩步我又停了下來,“對了,你答應見到她就告訴我那壇金條埋的地方,沒錯吧?”
“你放心。”他比手劃腳地跟我保證,“我一個鬼,要那有啥用?只要見着美花,一定守約定告訴你。”
嗯,言之有理,我一握拳,向着偉大的金條進行最後的沖刺!
我一手牽着跳樓,一手拉着我的委托人(鬼?),從人少的通道再次混進去,大廳裏此時開始放很大聲的音樂,客人都集中過去,對我們也很有利。
跑到主人房卧室門口時,我的手腕一頓,原來旺財又突然站下了。
“又怎麽了?”
“我,我,讓我最後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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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抓緊時間。”我拿手機給他看一眼,“11:33了!”
可是,等等!
剛才餘光一掃中,為什麽我見到我移動過那盆植物又回到原位去了?!
就在還來不及看第二眼的時候,四周啪地一聲全黑了下去,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
“跳樓?跳樓?”這種情形下我下意識地去拉我的妖獸,卻發現繩子底下空搭搭地墜着,已經沒了重量。
“別玩了,跳樓!是不是你搬回去的?不就不給你買餅幹嗎?不要開這麽大玩笑!”我強笑着喊,聲音卻被一片無邊空曠吃得幹幹淨淨,連點回音都沒有。
“嘶~~~”,突然間,仿佛有很長的一個氣音從我腦後傳來,讓我整個人僵住,可接下來,又是長久的寂靜。
我轉頭,可是沒有用,因為不管哪個方向都什麽也看不見。
嚓——喀嚓——
嚓——喀嚓——
聲音再起,聽上去像是瘸子的腳步,兩腳不一邊長造成的效果,在不停地逼近。
我意識到,可能真的不是玩笑,于是大喊,“邪、魔、病、惡、痛——小斬出來!”
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我見到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個場景:
一具道士打扮的腐屍,一半臉是白森森的骷髅,另一半是鮮紅的肌肉組織夾着一個裸露的眼球,就出現在我面前十厘米處,幾乎以與我對視的形态,一只手高高舉起,兩指間夾一枚鏽跡斑斑的釘子,另一手執錘,就要往我頭頂心釘下去!
我吓得“媽呀”一聲,本能地用刀去拒,身體往後就閃。
刀鋒在道士的胸前碰撞,發出青白色的一道火焰,只見他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長衫破開一個口子,整個人向後一退,可是除此以外,并沒有更多的傷損。
我心裏一沉,奶奶的又碰上高等邪靈了,這固然有越靠近12點陰氣越重的原因,跟我的狗屎運也不無關系。
一句話突然無比清晰地浮現到我腦中來:“小心你的妖獸!”
是的,狩月在電話中跟我叮囑的,小心你的妖獸!我怎麽就沒當回事呢?
可是,我tmd到底什麽地方對不起你啊,跳樓?!
不過這不是現在能考慮的事情了,道士雖然被擊退一次,但欠了欠身,又站起來,緩慢但堅實地向我移動,高度腐敗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他的一只腳穿着舊式的青布鞋,另一條腿卻只剩骨頭,因此兩條腿交替拖動才會發出“嚓——喀嚓——”這樣不協調的聲音,在黑暗與寂靜的背景下顯得分外刺耳。
我感到冷汗從後脖頸刷刷地滲出來,想跑,可是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跑,因為在這個陣中,不把召喚出來的邪靈擊破,是脫離不了的。
既然普通的攻擊傷害不了這怪物,狩月送的戒指成了我最後的救命稻草,我把它捏起來,暗中蓄力,擺一個棒球擊球的姿勢,勝負全在這一擊上,不是我想押寶,而是沒辦法的事情。
嚓——喀嚓——
嚓——喀嚓——
道士保持着僵硬的姿勢,完全不知畏懼地向我逼近,每一聲都像是拖過我的心髒,甚至,由于盯得太用力,眼皮都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
五米、三米、兩米……腐臭的味道已經充滿我的鼻子,而我舉起了手中變成金紅色的小斬。
然而,就在這時,我右腳下的地面突然下陷,哧地一下将我半條小腿都陷了進去,整個人當然也失去重心,驚叫一聲摔倒在地。
是我的錯,誰說腐屍只能有一具?!
四周赫然是一片亂墳崗,而我腳上死命抓着的一只手,是從一具金漆棺材中伸出來的。
情急之下,我一刀劈向那只手,帶着很大的一聲,整個棺材都破碎了,骨骸和泥土炸出來,翻滾得滿地都是,中間亮晶晶綠瑩瑩的一根釘子。
可是,我全力蓄積的靈氣也用掉了!
還不止!
我餘光波及身周,松軟的泥土全像有什麽種子在發芽一樣一波波鼓動起來,伴着粗重的喘息,一個個人形從地下爬出,頭上都是綠瑩瑩的一點。
我意識到,這就是傳說中的控屍術。那個道士是幕後的操縱者,而他自己,可能是追求不死,居然把自己也做成了僵屍!
很可惜,在這裏知識不是力量……
在砍翻六七具後,我到底被兩具僵屍從身後架起來,他們的力氣大得驚人,讓我一點半點都動彈不了。
然後,那個道人,繼續緩慢地前進,我眼睜睜看着它走到我面前——它的動作非常僵硬,可因此反而讓人有恐懼的時間——俯身拾起地上那根釘子,站起身,手擡過我的頭頂,手中赫然是梅花狀的五根大釘,熠熠發着綠光。
我覺得我心跳得都快不跳了,睜着大眼看那幾根釘子怎麽落下來。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眼前突然掠過一條黑影。
電光火石間,我分不清幾種感覺反映進大腦的順序:突然加劇的濃烈腥臭,類似打破豬尿泡的沉悶聲音,眼前有什麽遮擋了光,胳膊和腿上束縛猛地一松……
等我反應過來,發現一只大狗一樣的東西伏在道人身上,那嘴張得真叫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去了半個頭和肩膀。
而它還在繼續,将腐屍的胸、背、肚子和腿一口口全吞咽下去,被咬的生物沒有慘叫,空氣裏只有牙齒咬斷骨骸和腐肉的聲音,令人格外不寒而栗。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饕餮顯露它的本事,難怪要說它是兇獸,與另一些吉祥靈獸吃掉邪氣的淨化能力相比,它是單純的吞吃,什麽都吞,沒有不吃的!黑色的屍油和未爛盡的腸胃淅瀝瀝地從嘴邊流下來,時而也不小心把大塊的泥土也弄進肚裏。
最後,它吃到道人的手,舌頭一卷,幾根釘子也都生吞下去,整片黑暗于是叮地一聲破裂了。
“是你?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喘息未定心有餘悸地靠在貼滿精致壁紙的牆上,問。
“我想幹什麽?”狗惡狠狠地回來一眼,“沒有我你差點變僵屍,你來問我想幹什麽?我還沒問你,誰又把陣給連上了?”
“難道不是你嗎?”
“你以為我有分裂症?”說着,它一爪錘向那只不知為什麽正過來的花盆,将上面符印徹底打碎。
“那剛進陣的時候,為什麽找不到你?”
“我不提前把你的委托人帶到樓下去行嗎?你撐得了十分鐘,他十秒就挂了,understand?”
我眨了眨眼,果然發現旺財也一直沒在身邊了,只是剛才太驚險才完全忘記這碼事。
看來真的是誤會它?難道是我自己沒有破壞那個陣卻記錯了?
不管怎麽說我內疚得很,“對不起,你沒事吧?”
跳樓沖我打個嗝,那味道沖得我連退三四步,“你去吃一頭瘟死的老母豬,看有沒有事!”
我低頭握拳,看在這次是我抱歉的份上,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