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委托人是個鬼?
“跳樓,九點半了,來跟我走!”我看着牆上的鐘,大聲喊道。
最近幾天,我都是這樣趕晚上十點才去超市,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地沖搶這個時侯才開始打折的蔬菜。
這行徑真的有夠歐巴桑。
當然,你以為我樂意?還不是拜某條臭狗所賜,吃得這個月只剩50塊錢生活費——還欠着人家狩月500不提!
晚上那條路有點偏,所以我都帶着這始作俑者,不管人的形态還是狗的形态,總能安心點。
“叫你呢,聽見沒?”半天沒回應,我跑到屋裏一看,這家夥正坐在我的電腦跟前,一邊看一邊樂呢。
我探頭一瞅,是個帖子:
我有個交往一年的女朋友,非常漂亮,我很愛她,她也非常愛我,可是最近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居然知道她曾經做過小姐,我痛苦極了,要跟她分手,可她跟我哭,跟我道歉,說那時是為了籌錢給媽媽治病,她也是沒有辦法的。而且現在她真的非常愛我,對我很好,大家說我該原諒她嗎?
餘光也掃到底下的幾個回帖:
“她不是也說了被逼的嗎?希望樓主能寬容一點,愛她就相信她,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有其他路走誰願意做小姐呢,她一定也是出于無奈的。”
“這麽好的女孩子錯過是你的損失!”
“這是‘搜狐婆媳’吧?”我歪下嘴,問跳樓。
“你怎麽知道?”跳樓樂得上不來氣似的,突然擡頭問我。
我沒回答他,而是一巴掌照頭劈過去,“你雷不雷啊?有空還不趕緊跟我去買菜!不然明天餓死你!”
狗沒有奈何,到底颠颠地起來,跟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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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比昨天貴了三毛錢,不要!油菜有點打蔫,罷了罷了,還能吃,便宜是關鍵!唉唉唉那位阿姨,這個是我先挑的……
我打仗似的搶了一籃子特價貨出來時,卻不見某妖獸。
“跳樓,跳樓!”我一邊推車在貨架間穿行一邊喊,終于在最後一排發現了它,正直勾勾盯着一袋粉色的東西流哈喇子呢。
而當我随着它的目光定睛一看,嘴角不由立刻急劇抽搐:
袋子上寫着一行字“吞拿魚夾心高級狗餅幹”。
我不得不說這是我人生裏見過最讓人惡向膽邊生的食物。
“吞吞吞拿魚……還夾夾夾心……?”我最終沒有完成這個說都不會話了的句子,取而代之的一籃子砸在它腦袋上……
可憐的跳樓同學沒有抗議,中規中矩地帶我走向回家的路。
前面說了這路有點偏,今天更是格外寂靜,微風吹過,樹葉的黑影就在地上一陣亂晃。
我微微打個冷戰,牽緊了跳樓,就算有它,要是下次還這麽晚去超市,不如走大路吧。
正想着,突然一驚——身後有人很大聲喊“美花!美花!!”
回頭看眼,是個男的,遠遠看不清長相。
可是,等等!這條街現在就我們倆人,難不成他在喊我?
果不其然,說時遲,那時快,男生已經跑過來了,一把拉住我的手,“美花,我是旺財啊!”
我額頭暴起三個“井”字,比起這個名字,我寧可叫章小強……
“先生,您認……”
我努力克制憤慨,擡頭回應,可說到一半,突然梗住了。
因為,他那雙手,是穿過我的手腕的!
“你是靈?!”我大叫起來,腳下已經往後便跳,手上銅錢握緊。
而他也像被我的反應小吓了一下,定定神再仔細看我,露出沮喪的神色,“對不起我認錯了,美花的胸比你大多了。”
我額頭上的“井”字增加到六個。
“你丫給我滾……”,我咬牙切齒擠出這幾個字,小斬已經拿在手上。
沒想到,一見到小斬,事情又有了讓人張口結舌的變化。
男生突然跪下了,“你能看見我?你是伏魔使?求你幫我!”
在許久的愕然與繁複的解釋後,我終于聽懂了這只名叫朱旺財鬼魂的故事,鑒于此人比較啰嗦,在這裏我用一段山東rap(注:rap是一個黑人俚語中的詞語,相當于“談話”(talking),中文意思為說唱。)簡述一下:
“村裏有個姑娘叫美花,
長得漂亮眼睛大,
性格純真又善良,
人見人愛人人誇。
她和旺財是青梅竹馬,
倆人手拉手考上了深大,
兩家老人樂開了花,
說畢業就把這婚事定下,
小情侶倆人也甜甜蜜蜜,
公園裏小路上把愛情揮灑。
然而自從某一天,
事情開始發生變化,
平地裏出來一個惡霸,
他姓李名叫李大牙,
靠挖煤挖出了億萬身家,
住着豪宅開悍馬,
泡完酒吧泡桑拿,
看上美花溫柔漂亮,
威脅美花要跟他,
美花告訴旺財,她要不同意,大牙放火燒她家。
旺財驚氣去理論,
人沒見着白挨頓打,
一病就此沒能爬起,
撇下親人撒手西去,
可憐生前心願未了,
跟判官請出三天假期,
魂魄徘徊來到舊地,
誰要讓他再見妹妹一眼,
大恩來世他也不會忘記。”
“等等,你是說,你本來已經去了陰間,是特地為了再見你女朋友一面回來的?”我打斷正在講述的旺財,圓睜眼睛問。
“嗯。”鬼點頭不疊。
我心裏一熱,《胭脂扣》裏寫過這樣的事情,代價是那只鬼來生要折十年的陽壽,不由怪道,“那你還不抓緊時間去找她?在這裏跟我啰嗦什麽?”
“大姐啊,你不着(知道)。”人說話一急都會帶點鄉音,“俺回來就去找她了,可見不着(音zhuo)她呀。”
“為什麽?你是靈體,行動比我們方便多了,如果知道她住在哪裏,就算人多陽氣旺盛的地方不能去,她總有獨處、睡覺的時候吧?”
“她現在住在李大牙那裏,那個李大牙壞事幹多了,擔心厲鬼尋仇,請高人看過,房子周圍都設了東西,我大門都進不去。只好在這兒等她——以前我們天天在這兒約會,看風景看星星,我就在這裏等啊等啊,等了兩天,可她一直沒過來——肯定是那個李大牙不讓她出來!”
旺財說到這裏,竟然有點要哭的樣子,雖然我不知鬼有沒有眼淚。
我想了想,問,“這麽說,你是希望我幫你把美花帶出來,或者破開那些東西,帶你進去?讓你們見一面?”
“對,對!”他又點頭如搗蒜,“大姐你太聰明了!”
我仔細看看他的臉,五官挺端正的,嘴唇略有些厚,表情也很誠懇,不像說假話的人,不由有點想幫這個忙了,可是轉念一捏自己,上次可是上了鬼的當啊,再說只剩一天時間,也太緊了點,最重要的,他作為一個靈體委托人,難道付給我冥幣不成?
而他像看出了我的顧慮,突然拿出一個東西來,“我知道陰陽相隔,也想過找一個通靈的人幫忙,就準備了這個!”
我在接過那件東西時,覺得心跳一下快了一倍。
黃澄澄、沉甸甸、長條狀、背面寫着“民國十一年”,阿彌陀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金條??!
而更振奮人心的還在後面:“這是訂金,如果你幫我的話,還有整整一壇,是解放前留下的,我告訴你在哪裏埋着。”
我用力吸一下鼻血,“這單子,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