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殺嫡
作者:花羽容
【文案】
柳若兮以商女身份得皇帝賜婚侯府世子,全因父親臨終捐獻全部身家;
據說安國候府情況複雜紛亂,若兮說,對待敵人,認準目标,找準軟肋,一擊必殺!快狠準!決不能讓鹹魚翻身!
夫家有惡毒太婆婆,還有難纏狠辣的妯娌,外加找茬的姑姑,真是……!
雖然家境差了點,這男人卻是個青年才俊,就是臉冷了點,人腹黑了點,本姑娘不挑食,湊活着用吧!
若兮表示,春光無限好,我且得活得長長久久,花好月圓呢。
小說類別:古典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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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開篇
煙花三月下揚州,三月的天乍暖還寒,柳絮如煙,飄飛的柳絮白似雪迷亂了人們的視線,好似蒙蒙煙雨。
揚州一座五進大宅內,江南風格的園林建築美得精致典雅,三月的花卉争相開放,有那垂絲海棠好似嬌羞的美人,弱不勝衣;還有那豔麗的桃花,姹紫嫣紅開遍,煞是漂亮。
其中後院內一個院子裏種滿了瓊花,人說瓊花是美若瓊瑤,天下無雙,瓊花好似柳樹一般并不名貴,卻有着別樣的美麗。
大紅喜鵲登枝綢面簾子被挑開,裏面走出一位身穿杏子紅繡蘭花斜襟潞稠褂,同色百褶裙,梳着圓月髻,斜插着一根玉蘭花白玉簪子,透出幾分清豔雅致的美來。
姑娘手裏端着一個紅漆木的托盤,上面放了一尊豆粉蓮紋的湯盅。行色匆匆眉間颦起帶出一抹輕愁來,走的雖快卻裙擺不搖,環佩不響,可見是受過良好的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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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還跟着兩名身穿桃紅色跟粉色比甲的丫鬟,簇擁在後面朝正院走去。一行人默不作聲,出了跨越,婆子趕緊低頭恭敬的打招呼,殷勤的主動上前給掀了簾子,“大小姐安。”
“嗯。”柳若兮板着小臉微微點頭。
這位姑娘名叫柳若兮,柳家大小姐今年十三歲,猶若初綻的花蕾,鵝蛋臉,柳葉眉,瓊鼻高挺,櫻唇紅豔;冰肌玉骨雙頰紅潤,容顏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清純嬌媚,眉心之中帶着一股倔強和傷痛之意,卻又強作堅強,讓人瞧着卻又幾分獨特的美來。
柳家乃是商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家資過萬。柳雲中便是如今柳家的當家人了。
如今柳若兮便是去照顧已經患病多年的父親,這柳父在六年前病倒,柳若兮是柳父的長女,底下還有個六歲的幼弟。柳父之前一直沒能得個兒子只有這一個女兒,為了保住萬貫家業,不得不将年幼的長女扮作男童帶在身邊,學習經營理財,也免得将來嫁人被人哄騙。
沒想到柳若兮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腦子靈光行事穩健果敢,處事大氣謙和,讓柳父有意外驚喜,柳父病倒後,名下所有生意在柳父的指點下,由柳家大姑娘若兮一手掌控,直到三年前柳父徹底脫手,只是聽女兒時常彙報一下情況即可。
柳若兮也不過十三歲,但柳家的管事媳婦子沒一個敢欺她年幼,有這想法作為的都被柳若兮狠狠教訓過了,還叫你說不出一個苦來。
柳家沒人不知道大姑娘的雷霆手段,別看當家人倒下了,柳府幾年間不曾出一點亂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井然有序,不得不佩服柳若兮的手腕。
“娘,我爹今日好些了麽?”柳若兮将藥碗放下,對面迎出來的一位美婦人,美婦人和柳若兮有着五分相像,不過氣質更加婉約溫柔。
美婦人乃是王氏,是柳父的發妻,為柳家生了柳若兮和柳灏廷兩個孩子。
王氏眼含熱淚,拿出帕子頻頻拭淚,捂着嘴不敢哭出聲來,可神情卻是十分的傷悲和絕望。
“大夫說你爹不……了,已經是熬日子了,最多還有半個月罷了,讓盡早準備後事。”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柳若兮怔怔的望着內室的簾子,眼淚無聲地滑下,緩緩的閉上眼,緊咬着薄淩紅唇,雙拳緊緊的握在一起,骨節泛白,拼命地壓抑着心中的悲痛。
好半響她從袖籠裏抽出帕子擦幹眼淚,拍拍臉換上高興的表情,端着藥碗沖王氏笑道:“瞧您怎麽又哭了,不是說好了,讓爹爹安心的走麽?娘,天塌了有你閨女給你頂着,你怕甚!”尖尖的下巴微微的揚起,紅唇的咬痕還很深,眉眼間帶着不服輸的倔強和堅強。
王氏帶着朦胧的淚眼呆呆的望着女兒,惶惶的心在這一刻緩緩地落了下來,好像心裏又有了主心骨一般,踏實多了。
瞧見閨女一如既往的鎮定沉穩,不覺想起這眉眼真的太像了,像她的父親,永遠帶着謙和的笑意,一派鎮定自信。如謙謙君子一般,風光霁月的人物,那是我的丈夫。
雖然是商戶卻有着不輸人的文采和抱負,只是虧在了出身上,但即便如此他的謀略和膽識也是少有人能比的。
他教導出來的女兒也如他一樣,似男兒一般堅強勇敢,殺伐果斷,有勇有謀。有這樣的女兒,想必他是滿意的吧。
王氏想到傷心處再次落下淚來,默默點點頭,“你爹叫你進去呢。”
“嗯,娘去看看灏廷,盯着他看書習字,一會我要檢查。”柳若兮沉穩的吩咐着。
得了指派的王氏,心裏頓覺安心多了,立刻點頭,帶着婆子去看兒子了。
柳若兮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派正常略帶歡喜之色進了內視,“爹,你今日好些了麽?我聽大夫說您好多了呢。”
床上的柳父已經很是瘦弱枯槁了,但容顏依稀看出年輕時一定是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尤其是那雙眼深邃如星辰,看着柳若兮時那份溫柔驕傲,好似能融化了你的心。
“呵呵!咳咳咳!兮兒,何苦那種騙小孩的招數來騙爹呢,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麽?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何苦傷悲。”柳父坦然自若,并未因為自己不久于人世而傷痛難過,反倒更多的是豁達于通透。
柳若兮哽咽的低着頭,抿着唇一臉的倔強不服輸,“爹,我不甘心啊!”軟糯清甜的聲音卻帶了濃重的恨意,好似骨子裏透出的冰寒,讓人不寒而栗。
“哎!兮兒,你答應過我的。要保護你娘和你小叔弟弟們。你知道的你娘秉性溫柔善良,性子懦弱沒主意,若你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讓我怎麽能走的安心呢。”柳父幽幽的嘆口氣,好言好語的勸着。
“我曉得,我絕不會亂來的,我一定會照顧好娘和小叔弟弟。沒有完全的把握絕不輕舉妄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會等,我等得起!”柳若兮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陳述,通紅的眼緊握的手,無一不洩露了她隐忍的情緒。
☆、02遺言
柳父這才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微微點頭道:“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報仇是次要的,保住你們自己才是要緊的。你明白麽?”
“女兒明白,凡事不可操之過急,要麽不動要麽就一錘釘死決不能讓他有翻身的餘地。”柳若兮每一個字落地有如重錘。
柳父滿意的笑了,“我已經送信給靖國候了,相信很快他們就會來了。該送的咱們都送到了,只等着皇上的旨意送來了,至于你和安國候世子的婚事,爹卻沒時間給你籌謀,只能靠你自己随機應變了。若他實在看不上咱家的出身,也不必強求,婚配也可改合作,要緊的是這點人脈要給自己留下,雖說安國候家裏亂的很,但爛船也有三分釘,有了這點權貴的人脈,你們母子三人就能安穩過日子了。
但你要記住安國候的八十萬不能給太痛快了,不見兔子不撒鷹,怎麽地也要買個承諾回來,不到萬不得已別去找你李叔叔,到底過去那麽久了,也不知人家還認不認了。至于你二叔不用擔心,他是什麽性子我最清楚,只要曉之以利,他就會動心的。族人那邊我讓你買的田地你買了麽?”
柳若兮靜靜的聽父親一點點指導交代,心如刀割,卻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父親的安排,不辜負父親一番苦心籌謀,散盡家財只為了保住他們母子三人的性命啊。
“您放心,都是上好的良田,修祠堂的銀子我都預留出來了,請的進士下個月也就該到了。爹,皇上真能加封咱娘麽?”柳若兮對皇帝沒什麽信任感。
柳父笑着開口,“放心吧,我舍了二百萬家資都給了靖國候,只求妻兒老小能平安,并未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靖國候一定會為我說些好話的。”
“可要是讓皇上知道咱們留了八十萬,會不會……。”柳若兮有些擔心,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
“那八十萬是安國候世子自己提出來的,可不是我求得,他是靖國候的外孫,自然由靖國候去打點,卻連累不到我身上。”柳父一臉自信。
柳雲中好幾年前就病倒了,為了保住妻兒沒少籌謀,早先千萬百計通過當官的朋友認識了靖國候,他就在準備,之前一直是送糧送物資給将士們,說是慰問将士們辛苦,自己得個善名,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是為了什麽。
如今更是大手筆将自己所有的家資全部捐獻出來,送給靖國候的軍隊,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而他也能通過此舉保住自己的妻兒老小。
若兮不是不好,經商的頭腦和手段都不缺,但遺憾的是她是女娃,且年紀還小,老弱婦孺禁不住爺們的狠辣手段。
小孩子抱個金嘎達下場是什麽不用說也能預料到了,他就是要全天下都清楚他将所有的錢財都捐了,剩下的也不過是毛毛雨,和百萬家資相比實在不夠看。
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他們母女,只要人還在就不愁掙不到銀子,關鍵是得有命。
原本是指望靖國候護佑一下,沒想到安國候世子需要八十萬兩為自己換取更遠的前程,安國候家裏非常亂,欠了國庫八十萬兩,如今皇帝因前方戰事吃緊,需要糧草銀兩催繳欠銀,安國候世子看到了機會,想為自己搏一把。
要說這安國候世子也是個可憐的,明明是正統嫡長子,跟随外公靖國候征戰多年,能力手段本事都不缺,卻因為父親戰死的太早,祖母又是個繼室,一心想要謀奪世子之位,幸虧還有個靖國候很得皇帝看重信任,為其多方奔走,終于落實了世子之位,不然這世子最後歸了誰還不一定呢。
這安國候世子姓蕭名琪,字致遠;其母李氏乃是靖國候的嫡親女兒,但早年喪夫,當時安國候還沒死,家裏是繼室一手把持,差一點世子之位就落到她兒子手裏去了,最後因為蕭琪父親是戰死的,作為有功之臣皇帝将世子之位給了蕭琪,使得繼室謀算落空。
後來安國候老朽去世,卻留下了八十萬兩的虧空,這些銀子都是借國庫的錢,是要還的,倒黴的蕭琪既然承擔了世子之位,債務自然也要一并擔下來。
因為接連守孝,也為了躲避繼室祖母插手自己的婚事,給自己娶個攪家精回來,蕭琪跟随靖國候在福建南邊等地征戰多年,這次準備要回去了,八十萬兩若是運用的好,未必就不是機會,也可以借此将侯府的大權牢牢抓在手裏。
正是因為看重這個機會,柳父苦心籌謀,在安國候世子說明來意時,他覺得女兒的機會也到了,他試探着像靖國候哭訴,自己的妻兒沒有托付,女兒的婚事還沒有着落,希望靖國候給找個可靠的後生,不要求家世門第,只求人品可靠老實,待女兒好就足以。
原本是抱着兩手打算,不行就真個找個老實的将士嫁了,靖國候總不會給咱找個差的就是了,好歹也是官夫人,即便品階低點也無所謂了,跟着靖國候後面也算得個庇佑。
沒想到靖國候卻來信說願意結兩姓之好,外孫如今并未定親,年歲也因為守孝和征戰有些大了,若是他願意,蕭琪願意以正妻之位迎娶女兒柳若兮。
這個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柳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若兮在自己看來是千好萬好,但出身卻是硬傷,出生商戶啊,再好也沒用。
若能做侯府世子正妻,哪怕家裏亂點,憑着女兒的手段和本事想來也就是辛苦些,但卻能擡高身份,母女幾人都能得到保護,未嘗不是好事。
因此兩人信件來往,最終此事在靖國候和柳父之間定了下來,靖國候保證一定會促成此事順利進行,絕不會辜負柳父傾家蕩産的支持。
故而才有了柳父上面的交代,但柳父心裏還是有些不安穩的,畢竟靖國候是外祖父,安國候老太太才是正經的蕭家祖母,才是能決定蕭琪婚事的人,萬一對方要是看不上若兮的商戶身份,不同意怎麽辦?
因此柳父才有了那番布置,也是提前給女兒敲個警鐘,凡事不要勉強,但這條人脈人情咱們一定落在手裏。
☆、03章悲傷
柳若兮對于将要嫁給誰一點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能不能保住家人,若能有勢力讓自己借靠一定要報仇的。
“爹,你放心,我曉得輕重厲害,不會亂來的。”
“嗯,我知道你是個心裏有謀算的。你小叔喜歡做生意,他是你母親一手養大的,待咱家自然是親近的。我走後別忘了為他争取一份財産回來,切不可因小失大,将他推到你二叔那邊就得不償失,白費了你母親這些年教養之恩了,将來他會成為你們姐弟最大的助力。
至于你弟弟要讓他讀書,我生平最遺憾的就是出身不高,不能考科舉,如今你弟弟卻是可以考了,你一定要好好培養你弟弟,哪怕考個舉人回來,我在九泉之下也安慰了。”
柳雲中說一句話要歇好久,氣息斷斷續續的,聽的人心裏直顫悠。
柳若兮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頻頻點頭,“爹你放心,灏廷很乖很懂事,讀書也刻苦。我一定想辦法給他找最好的老師教導。我絕不會讓灏廷沾染仇恨二字的。”這些由我來做就足夠了。
柳雲中将手搭在腦門上,氣息有些不穩,聲音略帶嘆息和哽咽,“兮兒啊,是爹耽誤了你啊。你別怪爹心狠,爹也是沒法子。”
“爹你別這麽說,女兒心裏樂意呢,我高興經商擺弄賬本,看着賬上的銀子越來越多,我心裏可高興了。”柳若兮靠在床邊給他爹捏捏腿,長期躺在床上,人已經瘦若竹竿了。
柳父伸出手指了指床頭的小抽屜,柳若兮立即會意将櫃子打開,裏面有一個玲珑八寶匣,圓柱體上中下有許多的格子和暗門,是一個很精巧的匣子。
匣子上的暗扣非常精密,沒有鑰匙是打不開的。
“打開,裏面的東西是留給你們母子的。”柳父趁着自己還有力氣,腦子也清醒交代最後的遺言。
柳若兮平靜的從脖子裏拽出個荷包,打開裏面藏了一個玉質的花型吊墜,她将着首飾扣在匣子的扣上,只聽啪嗒一聲,匣子被打開了。
裏面有幾張商鋪的地契,還有一些京城通州白河那邊的田莊地契,還有兩處宅院的地契。東西不多但足夠娘幾個生活了。
“爹,多寶閣竟然是咱家的鋪子?”柳若兮沒想到柳父偷偷的留了一手啊。
柳父笑的好似狐貍一般,“這些原先都是你娘陪嫁鋪子,你娘是京城銀樓鋪子的女兒,我娶了她沒幾年她爹就去世了,這些東西在衙門都是有底子的,不過一直都是我在經營而已,和柳家的財産并沒有合并到一處,我原先想着是留給你當嫁妝,如今倒成了最後的退路了。
多寶閣裏的手藝師傅和管事全都是你娘的陪房,是很忠心的老仆了,那大管事是看着你娘長大的,人品可以信任。這多寶閣有一成幹股我做主給了你李公公,每隔三個月他會派人去拿一次錢,這個你接手後不要變動。這些年多寶閣能在京城開的風生水起,也多虧了他暗中照應着。這條線你要慢慢琢磨,不可操之過急。”
“您放心,我曉得,輕易不到最後關頭我不會去驚動他的,真到了那個關頭,驚動他事就大了,他也做不了主了。”柳若兮心裏明白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那宅院一共有兩處,全都是五進的宅院,我都讓人精修過的,你們打理一下就好。其中一處宅院是留給你小叔叔的。我的意思,若是灏廷将來有讀書的天分,有了前程,那多寶閣若是他喜歡就送他吧,若是你不到那個份上,也要從自己的份子裏拿一份最好的留給他,将來他們叔侄才能真正貼心。你記住,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無須過分在意,只要有本事還怕沒銀子花麽。但對待自家親人朋友卻要真誠用心,對待敵人要果斷狠辣,不可仁慈。”柳父說到最後眼眸演過一抹淩厲的氣勢。
“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小叔叔當自己親人一般愛護,只要灏廷有的小叔叔就會有一份一摸一樣的,絕不會區別對待。”柳若兮明白父親的意思。
“那就好,你去吧,把你娘和灏廷叫進來,我有話要說。”柳雲中揮揮手哄女兒走。
柳若兮看着父親蒼白無血色的臉,張張口終究還是忍住了,扭過頭趕緊擦掉眼角的淚,默默無言的出去了。
随後王氏和灏廷也被叫進去訓話,出來後二人都是眼紅紅的樣子,灏廷看到姐姐站在合歡樹下,哭着跑過去抱住姐姐的腿,嗚咽的哭着,好似悲傷的小獸。
“姐姐,我害怕……,我不想讓爹……走,爹說讓我聽姐姐的話。姐姐,你那麽厲害救……救爹爹吧。”灏廷哭的抽抽噎噎,說的斷斷續續。
柳若兮蹲下來望着年幼的弟弟,爹說灏廷長得很像他小時候,将來也一定是個翩翩佳公子,每次說的時候都掩飾不住心裏的驕傲,臉上盡是滿足。
輕輕的撫平被揉皺的衣角,溫和地言道:“姐姐救不了的,若能救就是了舍了命我也要救的。爹說生平最遺憾的是不能考科舉,灏廷你能幫爹完成這個心願麽?姐姐可以依靠你麽?娘可以等到你的鳳冠霞帔麽?”美麗的杏眼裏含着潮濕的晶瑩,望着弟弟飽含期盼和鼓勵。
灏廷滿臉淚水望着姐姐,認真的重重點頭,“我一定會用心讀書,給母親掙來鳳冠霞帔,做姐姐的依靠,重振柳家。”他哭泣着一字一句說的極為清楚。
柳若兮将弟弟攬進懷中,呢喃道:“哭吧,盡情的哭吧,哭夠了就要長大了,大今兒起你是柳家大房唯一的男丁,你是男子漢了,是我和母親的依靠和支柱了。”
“嗚嗚嗚嗚!”年僅六歲的柳灏廷嚎嚎痛哭着,他知道父親要離開他們了,他們再也沒有人保護了,以後他做個男子漢,保護母親和姐姐了。
柳雲文站在院子裏眼含淚水的望着擁抱在一起的姐弟倆,柳若兮看到他來了,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小叔,爹叫你進去呢。”
“嗯,兮兒要多注意身體,別……,我會一直和你們在一起,我們是一家人。”柳雲文就是柳雲中的小弟弟,歲數差距有點大,是柳家的老來子。
☆、04章威逼
柳雲文是庶子,原老太太走後老爺子不打算娶繼室了,身邊就姨娘伺候着,誰知道老蚌生珠了。反正也是庶出就讓生出來了,但姨娘快生的時候老爺子出去騎馬打獵摔了一下,當夜就過世了,姨娘得了消息受了刺激熬了一天一夜生下柳雲文大出血死了,這孩子瞬間沒了爹娘挺可憐的。
王氏當時沒有兒子很稀罕男丁就主動要求抱過來養着,柳雲中也有心想培養這個弟弟将來給女兒做腰杆子,待其跟親兒子一樣,所以柳雲文和大哥大嫂感情很親。
柳雲文如今十歲了,比柳若兮還小三歲呢,如今跟着夫子學習,時常會跟着若兮出門見管事,閑了也要幫着算賬學習庶務,跟在後面慢慢磨砺。
柳雲中交代完後事人一下子輕松了下來,沒兩天的功夫竟然能夠起床走幾步了,柳若兮更覺得心如刀割,這是回光返照了。
柳若兮不能長時間陪在父親的身邊,作為柳家大房唯一的掌舵人,她還有很多事要做,鋪子要盡快處理掉,人手也要撤回來,信早就送出去了,人應該快到了,同時還要應付底下人的各種刁難,她忙的分身乏術。
而此時柳雲起,若兮的二叔再次上門了,這次還帶來了柳家宗族的族長和族老等人,為的是柳雲中的店鋪。
眼瞅着老大要死了,名下的鋪子財産怎麽個說法,這都是柳家的銀子合該歸了族裏才是,這是上門要說法來了。
王氏坐在廳堂裏應付幾人,但她實在是嘴笨性子弱的人,對于這些外面的事一概不清楚,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好茶伺候着。
柳雲起和族長三位族老一起坐了下來,柳雲起和柳雲中有幾分相像,不過柳雲起有些陰柔的美偏向母親馬氏,而柳雲中則是更像父親一些。
“我說嫂子,大哥這鋪子該怎麽個處置法有章程了沒有,總不能全讓兮兒一個小姑娘支應着吧,那也太不像了,我這當二叔的怎麽也該幫襯着些,今兒我把族長族老都叫來了,我說一句,決不會虧待了大侄女和侄兒,該他們的誰也搶不走,我不過是先代替幫襯着罷了!大哥也該相信我這個弟弟才是,何況還有族長在這,不信誰也不能不信族長不是?”柳雲起掀了一下自己藏藍色繡竹枝的長袍,臉上的笑容顯得并不那麽真誠。
王氏扯扯嘴角,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我一向不管外面的事,老爺說怎麽辦就怎麽辦。信不信這話實在說不上,我們老爺什麽樣為人族長最清楚了,哪年沒給族裏買祭田呢,前天我還恍惚聽着讓兮兒去請了什麽進士來家,說是給族學裏請的夫子呢,說我們老爺不想着族裏可是天大的冤枉呢。”
說完又看了眼身邊的丫鬟紅葉,“你去看看,大小姐在哪呢?”
柳雲起眼眸有些陰沉,随即說道:“這兮兒也十三了吧,按說也該說人家了,怎麽一天到晚的光往外跑呢,千金小姐可不是這樣的教養,大嫂你也該說說兮兒才是,鋪子裏的事有我這個叔叔幫襯着,定期給她看看賬不是挺好麽,她偏信不過我呢。”
王氏閉嘴不言,她嘴笨不會争辯,捐款的事不讓跟族裏說就一個字都不能吐。老爺說了只信兮兒的,只聽兮兒的,其他人的話兮兒說能信就能信,女兒說不能信就一個字都不要聽,當他放屁好了。
王氏是個沒啥大主意的後宅夫人,一向是以夫為天的,如今丈夫快不行了自然就聽女兒的,好在她性子單純聽話,不然這樣簡單的性子很容易被人糊弄了去。
“我家兮兒一會就回來了,你和她說罷,她的事她自己做主,老爺全都安排好了并不用我插手。”王氏雖然性子弱了點但不是傻瓜,也知道這個二叔每次來女兒都不高興,因此一推二五六,我啥都不知道你不要和我說那麽多的意思。
柳雲起氣的直掀眉毛,原本心裏一直看不上這個大嫂,但如今這些年道覺出味來了,這個是個有福的女人,一輩子靠着大哥,大哥不行了靠着女兒,自己半點心不用操。就連自己媳婦那樣精明的人也要敗給她的執拗性子。
不一會有個婆子進了門在王氏耳邊嘀咕道:“知府派人來慰問了,夫人看要不要去請大小姐回來。”
顯然家裏奴才都知道王氏做不了主撐不了事,第一時間就是找柳若兮回來鎮場子。
王氏立刻點頭,“派人去了麽?先把人請進來喝茶,總不能門口晾着去吧,別驚着老爺。其他事好說。”她不在意的擺擺手。
得了信婆子心裏有了主意,立刻下去安排去了,一面走一面心裏咂舌,大小姐真心不容易,眼看着老爺不行了沒人安慰着也就罷了,還有人過來鬧場子呢,哪家大小姐有咱家小姐這樣苦呢。
大管家匆匆進了二門,迎面碰上着婆子,立即走過去湊近低聲說道:“靖國候的人明天就到了,你趕緊收拾房舍去,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小姐了,知府來意不善啊。”
“那可怎麽得了啊,屋裏二老爺還坐着不走呢。”婆子一跺腳也急了,怎麽都糊道一塊去了呢。
大管家冷笑一聲,“可不就是這會才要一起上杆子呢麽?等着吧大小姐心裏有主意呢,跟咱老爺鬥嫩了點。”
婆子左右看了看,悄悄湊近大管家耳邊說道:“老爺不行了,拖不過晚上了,大小姐不讓吭聲,讓把消息先悶着。”
大管家嘆口氣他明白大小姐的艱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聽大小姐的,老爺說了他若不行了家裏的事全都歸大小姐管,不服管的領了銀子就可以脫籍了。”
婆子顫了一下,大小姐是個有手段的不好糊弄的主,真惹惱了一點情面不講呢。
當即點頭道:“您放心,內院裏我看着保管出不了事。”
“嗯,你機靈點,二房的人別讓到處亂竄。”大管家再次交代着,只要靖國候的人到了咱們就有救了。
☆、05章最後
沒多久柳若兮就帶着幾個丫頭回來了,家中父親倒下後沒有頂梁的男子,她不得不抛頭露面參與家中店鋪經營,那些個管事哪個不是油頭滑腦的人精子,想要讓他們心服口服就要有水平,光在家裏坐着看賬本是不行的。
為了讓她能安然出行,身邊的白術,白芷是會些拳腳功夫的,再加上跟着出門的家丁都會些功夫,這些人是孤兒,大小就是柳家養大的,如今正是得用的時候。
“人都到哪了?知府親自來的?”柳若兮問道。
“是知府身邊的大管事,二房的人也到了,還有族長族老等人。”白芨上前一步小聲說道。
柳若兮冷笑一聲,“我柳家的錢就這麽好拿麽?讓他們等着去吧,叫我娘找個借口離開,讓他們等。”美眸冷光一閃,我這會子沒工夫搭理你們,先晾着再說吧。
“小姐,萬一他們……?”白薇眉頭微颦有些擔憂的樣。
“怕什麽,錢還沒到手,怎麽會翻臉呢?”柳若兮鎮定自若的笑道。
捐銀子的事除了他們父女幾人別人不知道,他們還在做着美夢呢,為今之計是要等着一鍋粥燴了它,看看誰有本事誰就把錢拿走,不然就一邊呆着去吧。
“那小姐不見了?”白術插口問道。
“等,等着最後一波客人到,就照我的話這麽傳,讓上下給我繃緊皮子,演砸了我的戲,看我饒得了哪個。”柳若兮眉頭一挑,眉心顯出幾許厲色來。
白術立刻點頭,“奴婢下去傳喚,定不會讓小姐失望。”
柳若兮帶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了衣裳悄悄的去了正院看望父親,沒有例外見到了母親灏廷和雲文。
“娘,爹怎麽樣了?”柳若兮低聲問道。
望着床上形銷骨立的人,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結局了,只是總抱着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希望可以看到奇跡。
王氏無聲的哭泣着,淚水漣漣的搖頭,灏廷靠着母親拿着帕子給她擦眼淚。
柳若兮強忍着眼淚上前,握着父親幹枯的手掌,淚水默默的流淌。
這時柳雲中醒了過來,一醒來就見到了一家子都在,不僅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伸了伸手想坐起來,柳若兮趕緊拿了靠枕給他墊上,扶着他坐起來。
“兮兒,都預備好了麽?”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有力。
“都準備好了。”柳若兮含淚點頭。
“傻孩子莫哭,人都要走這一遭的,爹這輩子沒白活啊。那東西你記着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不要拿出來,切記切記!”柳雲中再次囑咐。
“您放心,我曉得厲害。”
“灏廷到爹這來。”柳雲中望着他的兒子,一臉的不舍和期盼。
灏廷湊了過去抱着柳雲中單薄的身體哭道:“爹你別走,灏廷很乖,灏廷有用心讀書,爹你別走!”
柳雲中拍拍兒子的背,“灏廷啊,你要記着你是柳家的男人,男人要頂天立地,坦蕩磊落,記着要好好孝順你母親,聽你姐姐的話,爹爹再地下看着你們保護你們吶!”柳雲中氣息開始紊亂,臉色潮紅一片,眼神也開始渙散。
“我記得了,我孝順母親,聽姐姐的話。”灏廷不忍讓父親難受,乖巧的應着。
“雲文,你來。”柳雲中伸出手召喚着,他已經看不太清楚了,人也陷入了彌留之際。
“大哥……。”雲文抹着眼淚哭得泣不成聲。
“雲文,你跟着你嫂子過日子,将來有灏廷的就有你的,幫着你侄女,她少不了你那一份,我都給兮兒了,不能叫……雲起知道,不然就……沒了。”柳雲中做最後的交代。
“大哥放心,我哪都不去守着嫂子和侄兒過日子,将來娶了媳婦還要孝順嫂子吶!我都聽侄女的,你放心。”雲文伏在大哥的床邊嗚咽的哭着。
“佩雲,我……。”柳雲中沒能說完最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