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秋晚不敢坐下, 晴香等人也是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唯獨蕭雲桓坐在這兒喝了一會兒茶, 屋子裏靜悄悄的，讓他開始等的不耐煩起來。
“玉球什麽時候會回來？”蕭雲桓問道：“平日裏它什麽時候會出現？”
“回陛下，嫔妾……嫔妾也不知道。”秋晚低聲道：“禦貓不愛見人, 來的時間沒有規律，嫔妾也不知禦貓究竟什麽時候會來。”
蕭雲桓沉思了片刻, 視線掃過晴香等人，晴香了然, 連忙帶着衆人退下，屋內一時也只剩下秋晚和蕭雲桓兩人。
“站在那做什麽？”蕭雲桓朝她看來,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很快又因為茶的味道而皺起了眉頭。
秋晚戰戰兢兢的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上坐下。
秋晚的屋子裏一向沒有什麽人來，有的茶葉也都是內務府送來的份例，她的位分低, 茶葉質量算不上好，平常喝喝也就罷了，可用來招待皇上未免太過寒酸。只是秋晚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皇上會來到她的屋裏, 因而也沒有備上什麽上好茶葉, 只能委屈皇上了。
蕭雲桓一向喝的都是好茶, 沒想到來了這邊卻連杯茶都喝不滿意。他将茶盞放下, 餘光瞥見秋晚緊張兮兮的樣子，又覺得好笑。
“難不成朕是什麽洪水猛獸不成？讓你你這般怕朕？”蕭雲桓故意道：“朕記得，你上回可不像現在這般膽小, 還跟禦貓抱怨，想要讓朕離你遠一些，現在朕來了這兒，恐怕還不能如你的願？”
秋晚大驚，膝蓋一軟，撲通跪到了地上：“嫔妾不敢。”
“……”蕭雲桓無語：“你膽子怎麽這麽小？”
秋晚低頭吶吶，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她的膽子一向很小，可進了宮之後也幫了她不少忙，不太過好奇，也不得罪人，如此才安全的在宮中待到了現在。
要秋晚說，她進宮以後，過得最舒心的日子，就是這段時間在碧月宮的時候了。惠嫔娘娘是個好人，每回有什麽事都惦記着他，對她好，對貓也好，也沒有其他妃嫔冷嘲熱諷，日子舒心，過得比在碧秀宮時不知道好上多少。
她在碧秀宮時，戰戰兢兢擔心自己不小心走錯路，得罪了其他妃嫔，而現在……就是單純地怕皇上了。
身為貓時，她敢朝着皇上的臉揮爪子，可換做人時卻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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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蕭雲桓敲了敲桌子：“左右玉球現在也還沒有過來，你來和朕說說玉球的事情。”
秋晚戰戰兢兢地坐下，想了想，又期期艾艾地道：“陛下想聽什麽？”
“你都知道些什麽，都說出來。”
秋晚一時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遲疑了片刻，蕭雲桓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話，不由得朝她看來：“難道你對玉球一點也不了解？”
“自然不是！”秋晚吓了一跳：“嫔妾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不知從何說起？那朕來問你，你是什麽時候見到玉球的？”
秋晚回憶了一下，說了一個模糊的日子，大約就是她變成貓的那一天。
蕭雲桓若有所思：那一天，也正是他撿到玉球的日子。
“玉球一般什麽時候會過來？它喜歡吃什麽？你平時又是如何喂它的？”蕭雲桓瞥了桌上的小魚幹一眼：“那個？”
“這是惠嫔娘娘送給禦貓的，嫔妾自愧不如，平日裏，嫔妾吃什麽，就給禦貓吃什麽……”秋晚羞愧，相比起皇上給的待遇，自己能提供的，可以說是十分寒碜了。
別說頓頓雞肉條，連吃肉吃到飽都不一樣能保證的了。
蕭雲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嘆氣：“玉球究竟是看上了你什麽？”
秋晚……秋晚也說不出。
她只能低頭想：總不能說，是因為她長得好看？
皇上可不喜歡她這種類型的長相呢。
“那玉球到了你這兒時，平日裏又會做些什麽？”
秋晚絞盡腦汁地想：“嫔妾繡花時，禦貓便會經常趴在一邊看着……”
“繡花？”
“是。”
蕭雲桓來了興致：“你繡一個給我看看。”
“……什麽？”秋晚一臉懵逼地擡起頭來。
“你平日裏怎麽做的，現在就怎麽做。就把朕當做玉球，朕只是想明白，玉球平時都會做些什麽。”
秋晚茫然地應了下來，連忙喊了晴香一聲，在外面等着的晴香立刻将她的針線簍子送了進來。
裏面放着繡到了一半的一半的荷包，秋晚拿起來，在蕭雲桓的視線之下，慢吞吞地繡了起來。
有皇上在一旁看着，秋晚頓感壓力，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錯誤百出，磕磕絆絆，原本已經成型了的花在她的手中變了形狀，秋晚心中着急，欲哭無淚，連蕭雲桓也看得無語。
“你這技術……實在是不怎麽樣。”他雖然不懂這些，可也尚衣局裏的繡娘個個技術高超，蕭雲桓見過、用過不少，一對比秋晚手中的，就像一個天，一個地。
秋晚蔫噠噠地應了一聲。
就連這女紅，她也是入了宮以後，跟着晴香學得，在宮中練了多年，原本已經是不錯的了，可今天被皇上這麽盯着，頓時讓她緊張的連朵花都繡不好。
“你不會女紅，那會吟詩作畫否？”
秋晚羞愧地放下針線：“嫔妾并不擅長。”
蕭雲桓無語：“你什麽都不會，當初是如何被選入宮中的？”
每個入宮的女子，都要先經過一番考核，不說樣樣精通，看琴棋書畫也都了解一些，他見過不少借口拿着詩作和畫作來和他交流的妃子，像是眼前這個小常在這樣直言什麽都不行的，還是第一次見。
秋晚頭低得更低：“嫔妾、嫔妾也不知……”
當初接到入宮的聖旨時，她爹都覺得她走了大運才會被選上呢。
其他娘娘各有擅長的地方，就連惠嫔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秋晚什麽都拿不出手，每回都只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你入宮之前都學了些什麽？”
“嫔妾的爹說女兒要嬌養，只讓嫔妾認字念書，其他便……便什麽也沒有了……”說到最後，秋晚的聲音幾乎要消失不見。
她爹的聰明才智，她是半分也沒有繼承下來，就連念書認字時，也比大哥慢了許多，每回她爹見到她都要唉聲嘆氣，摸摸她的腦袋，說是會給她準備充足的嫁妝……後來聖旨一到，她喜不自勝，爹爹卻是差點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時偷偷摸摸燒了聖旨，好在娘親機敏，在爹爹動手時将他攔下，才沒讓她錯失這個機會。
蕭雲桓是徹底無語了。
小常在無才無勢，卻能入宮中，膽子這麽小，又能在宮中安穩地過了這麽多年，只能讓他感嘆一聲運氣好。
說不定玉球會看中這個小常在，也是因為這小常在傻兮兮的，和其他妃子不一樣？
蕭雲桓心念一轉，差點便笑出了聲來。
他掩飾性地将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咳了一聲，“既然玉球今日不願意來，那麽朕便先走了。”
秋晚激動地站了起來：“嫔妾恭送皇上！”
蕭雲桓：“……”
秋晚又立刻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等到總算是将皇上送走，秋晚才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比請了一次安還累。
晴香蹑手蹑腳地走了進來，小聲地問道：“主子，皇上和您都說了些什麽？皇上怎麽這麽早就走了？您就沒有多留皇上一會兒？”
秋晚欲哭無淚：“我哪裏敢。”
“主子，皇上難得過來，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您怎麽總是白白錯過機會。”晴香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
秋晚哼哼：“你剛才不也是，皇上一來，立刻帶着人跑了。”
晴香一噎，剛鼓起的氣勢頓時蔫了下來，和她一塊兒唉聲嘆氣。
“皇上比老爺還要可怕呢。”晴香小聲地道：“奴婢在皇上的面前，大氣也不敢出。”
秋晚同樣小聲地回答她：“誰不是呢。”
她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是緩了過來。
秋晚起身，又聽到外面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她頓時好奇，擡步走了出去。
動靜是從主殿那傳過來的，秋晚走進了，才聽到惠嫔憤怒拍門的聲音。
“皇上這個小心眼！憑什麽不讓我出去！讓我禁足，不準我出碧月宮也就算了，憑什麽連殿門都不讓我出！”
秋晚：“……”
金桃隔着門板勸着：“娘娘，您就忍耐一些，皇上只讓您禁足三日，再忍兩日，您就可以出來了。”
“呸！”惠嫔在裏面怒吼：“若是玉球來找我，卻見不到我，這該怎麽辦，它心裏着急，你能代替我嗎？！”
金桃無言。
秋晚額前滴下一滴汗，看着大宮女金桃無奈的樣子，又聽着惠嫔在裏面的不滿的聲音，又急急忙忙退了回去，生怕會撞到惠嫔的槍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