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除塵訣
在對上他娘的視線，看清她的眼神時, 向江渝明顯一愣, 那給小丫頭掖被角, 尚還放在被子上的手, 猛然間像觸電了一樣縮了回來。
“娘，您醒了啊。”少年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太自然地說道。
“是啊, 剛醒。”李琴心掩嘴一笑，雖然臉色還很蒼白, 但她的精神明顯比昨天好了些。
只是她眼神中的揶揄并未散去, 讓向江渝不好意思地別開了頭。少年有些心虛,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
見他娘看起來暫時沒有大礙，他心中稍定, 于是便說道：“娘應該餓了, 我出去做飯。”
說完, 轉身便往門外走, 捂着嘴蹲在他腳邊的小雪球，踮起腳往床上瞅了瞅, 猶豫了一下，就跟在他身後，一起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李琴心望着兒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 她早已辟谷, 根本不會感覺到餓, 而兒子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她低下頭望着睡在身邊的小女娃，纖細的素手撫上她的小腦袋，輕輕摩挲着小孩軟軟的頭發，她眼底的溫柔和慈愛愈發深刻了。
知子莫若母。她一直知道，兒子的品性并不差，但因為自小接觸到太多涼薄的世情，讓他習慣隐藏自己，在周圍豎起圍牆，将自己保護在裏面。
其實也不能說這樣不好，在這個以強者為尊、實力至上的世界裏，不輕易相信別人，總不會太吃虧。
只是，不輕易相信別人，并不等于完全不相信人。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是可以托付後背、與之并肩作戰的。
李琴心的眼中閃過幾分懷念，也不知道她往日的那些舊友現在如何了。
如果不是來到這臨海界後，因為生産和抵抗體內魔氣，她的修為一降再降，已無法破開虛空，也沒有辦法聯系上人，不然的話，将兒子托付給那些老朋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她真的不希望在她走後，兒子一個人過得太過孤單。不過現在好了，有了眼前這個小丫頭，雖然兒子不說，但她能看出他的在意。
這個小娃娃，也的确可人疼。
想起昨天，她攤開小手，将藥丸子遞到她眼前的畫面，想起那雙圓溜溜帶着天真笑意的眼睛，李琴心不由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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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摩挲着向小錦的軟發，只覺得心底化成了一灘水，眼中也多了幾分母性的光輝。
熟睡的向小錦，忽然吸了吸鼻子，食物的香味鑽到她的鼻子底下，她再次吸了吸，砸砸小嘴，腹中的饑餓感讓她睜開了眼睛。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女人的笑臉，她柔柔地笑着，那笑容好看極了，讓向小錦也跟着笑了起來。
小錦鯉已經認出了眼前的女人是誰，她咧嘴一笑，甜甜地叫道：“娘——”
李琴心見她忽然醒來，本以為是自己鬧醒了她，眼中剛升起幾分歉意，便聽到她軟軟地叫了她一聲娘，她的眼神頓時溫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果然還是女兒更可愛，雖然兒子也很好，但長大了就沒辦法像小時候那般親近了，現在看着眼前萌萌軟軟的小丫頭，她頓時又有了幾分初為人母時的喜悅和感動。
“欸，真乖。”她笑盈盈地應了聲，忍不住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親。
向小錦眨了眨眼，她用小手捂着被親了的臉頰，雖然不明白娘為什麽要在她的臉上糊口水。
但她挺喜歡娘親的，而且她也能從這個動作中，感受到娘親對她的喜愛，所以她心底還挺高興的。
李琴心微微一笑，“小錦兒，要起了嗎？”
向小錦點了點頭，她伸手揉了揉小肚子，一陣陣食物的香味從屋外傳來，讓她感覺這裏越來越難受了。
“是餓了嗎？”李琴心摸了摸她的頭發。
“嗯嗯！”向小錦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地上，她記得她昨晚是在地上睡着的，怎麽到床上來了？還睡在了娘親的身邊？
“渝渝呢？”她沒在屋子裏看到向江渝，便扭頭，對李琴心問道。
李琴心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便噗地笑出了聲，而端着托盤站在門口，恰好看到這一幕的向江渝，一瞬間黑了臉。
李琴心看到兒子走了進來，再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她笑得更開心了。
“娘——！”向江渝極為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李琴心頓時憋住笑，只是嘴角的笑意還是止不住。
向小錦一臉茫然，不明白娘親為什麽突然笑了起來，不過看到她笑，她也跟着咧開嘴，一起樂呵了起來。
“哎喲，我的小錦兒，你實在太可愛了！”李琴心揉揉小丫頭肉肉的小臉，蒼白的臉色因為這一陣笑而變得紅潤了些。
向江渝看到她這樣開心，心中也微松，感覺将小丫頭帶回來，果然是一個正确的選擇。但是一想到她在笑什麽，他還是黑着一張臉。
都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渝渝，這破小孩怎麽就是說不聽呢？待會一定要好好訓訓她不可！
“圓鼓，過來。”向江渝擺出主人的架子，裝模作樣地說道。
向小錦只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和李琴心一起傻笑。
圓鼓是誰呀？不認識。
李琴心倒是注意到了，她疑惑地看了兒子一眼。
向江渝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釋道：“這是她的小名。”
“你起的？”
“是啊，你看她的臉這麽圓這麽鼓，叫圓鼓多合适？”少年說得頭頭是道，“向圓鼓，是不是特好聽？”
李琴心不由抽了抽嘴角，雖然是自家兒子，她還是忍不住想一巴掌拍過去，只可惜她現在力有未逮，只好放棄。
“還是小錦更好聽些。”她揉着向小錦頭頂上的軟發，眼中帶着柔軟的情緒，“錦繡花開，我們的小錦這麽可愛，就應該有一個絢爛的人生。”
向江渝撇了撇嘴，雖然還是更想叫小丫頭圓鼓，不過他娘都這麽說了，為了她的身體着想，他也不敢當着她的面忤逆她，只好改了口。
“小錦，過來。”
聽到自己的名字，向小錦頓時望了過去。
“還不快點，不想吃飯了？”向江渝不耐煩地說道。
一聽到吃飯，向小錦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蹭蹭蹭地爬下床，套上小鞋子之後，便屁颠颠地朝他跑過去。
“吃烤魚魚！”她跑到他身邊，掂起腳跟看着托盤裏的食物，看到自己最愛吃的烤魚，她頓時笑開了花。
兩人便圍在木桌旁吃早飯，而李琴心因為已經辟了谷，而且她身體不好，吃這些凡人的食物對她并不好，所以便躺在床上，遙遙望着兩個孩子。
小丫頭坐在椅子上吃着魚，腳丫子在半空中晃蕩着，也讓李琴心注意到了她腳上穿的草鞋。
“小錦兒，你的鞋子是誰送你的？”她問道。
“渝渝。”向小錦看了眼自己的鞋子，答道。
“哦——”李琴心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搞得向江渝臉色又不自然起來。
他會編草鞋，他娘是知道的，她肯定是看出來了，卻還要這樣明知故問……向江渝撇了撇嘴，覺得自己那柔弱卻又沉穩的母親好像一去不複返了。
雖然知道，這可能是母親原本的性格，但他還是有些郁悶。
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見兒子差不多快要惱羞成怒了，李琴心見好就收，又重新躺了回去，運轉心法，再次和體內的魔氣鬥争起來。
如果能夠活下去，能夠看着兒子長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李琴心自然是不願意死的。
很快解決完早餐，向江渝收拾好碗盤出了屋子。他來到水井旁，本想打水洗碗，忽然想到什麽，他神色一動，将木桶放了下來。
他蹲在地上，看着木盆裏那堆油膩膩的餐具，口中微動，在手上掐了一個除塵訣，随着他丹田之中靈力的運轉，他的指尖處亮起一團白光。
他輕輕一彈，那白光落在木盆之中，便只見那一碟油膩的碗盤，眨眼之間就變得潔然如新了。
“啪啪啪——”
向江渝還未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一陣清脆的鼓掌聲，擡頭一看，果然看到那小魚妖站在他不遠處，一臉驚奇地鼓着掌，像是他做了一件特別厲害的事。
少年勾了勾嘴角，“你什麽時候跑出來的？”
“剛才。”向小錦跑到他跟前，眼神發光地打量着那一盆碗筷。
向江渝見她似乎真的很好奇，便問她：“你想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