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
上,坐着一個老婆子,雖然白發
飄蕭,卻是面容紅潤,哪有一些病态?
雲霄心中驚異,不禁就形于顏色,那老婦人似已看了出來,笑道:“尊駕看我不像
有病麽?其實我這是回光返照,最多也活不了兩個時辰啦。”
雲霄道:“就你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他這一句話似乎問到了那老婆婆的傷心處,神色突變,強自鎮靜了一下,緩緩地道:
“是老身同小兒。”
雲霄道:“令郎可是有事出去了麽?”
老婦人微嘆了一口氣,道:“就在院中樹下……”雲霄聞言,禁不住越發地詫異了,
自己進來明明不見院中有人,他那兒子幾時又在樹下了。
心中一動,由不得探首向外看去。
這一看不當緊,一瞥之下,吓得個雲霄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原來那樹下真的有一個人,卻是被活活釘死在樹身之上,雙目突出,七竅中鮮血淋
漓,死狀凄慘已極。
雲霄叫出一聲之後,立時間義憤填胸。
哼了一聲道:“這是什麽人這樣的殘忍,簡直毫無人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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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道:“這還不算,他們四更天還要來的,到那時被釘死的該是老身了。”
雲霄道:“他們是些什麽人?”
老婦人道:“天蠍教花壇使者。”
雲霄氣得一頓腳道:“又是天蠍教……”念頭忙一轉,又道:“老婆婆,那怎麽不
躲開他們呢?”
老婦人嘆了一聲道:“能夠躲得下總是好的,也強似去受那釘死的酷刑。”
雲霄苦笑了一聲道:“難道老婆婆你?……”老婦人道:“對的,我已服下極厲害
的一種毒藥……”雲霄道:“我既然趕上了,絕不讓那些惡魔得手,不知老婆婆所服下
之毒,有無解救之法。”
老婦人道:“不行了,藥力已達內腑,神仙也難解得了。”
雲霄道:“不知老婆婆和天蠍教是怎樣結下的仇?”
老婦人道:“我和他們毫無恩怨可說,只是為了我薛氏門中一點骨血。”
雲霄道:“但不知是哪一位?”
老婦人道:“就是那長春公王薛玲和另外一位失蹤的人。”
“薛玲!”雲霄吃驚失聲,叫出來一聲。
那老婦人見雲霄吃驚的神态,她也是一愕,忙道:“莫非你認識那丫頭嗎?”
雲霄道:“我不但知道她,還知她是绛珠仙子女飛衛林可卿的親生女兒。”
老婦人道:“不錯,但他父親卻是琴劍書生薛沛才。”
雲霄道:“你是何人?”
老婦人道:“薛沛才的長姐,萬丈飛虹薛沛雲。你是誰?”
雲霄道:“雲門五代傳人雲霄……”
他話音未落,萬丈飛虹薛沛雲已合掌仰首道:“天道好還,總讓我遇上了可托之人
了,薛沛雲任是如何慘死也可以瞑目了。”
雲霄聞言,心中一動,忙道:“薛老前輩,咱們全是武林中人,如蒙你看得起有事
要我去,不妨明言,我當全力以赴!”
薛沛雲道:“只有一件事,乃是有關我薛氏門中後代煙火,不知你可願相助?”
雲霄道:“方才不是說過了麽?我當全力以赴。”
薛沛雲道;“舍弟當年曾在西湖納一妾,生有一子,今年差不多有十五六歲了,找
着他,叫他認祖歸宗。”
雲霄聞言,當時可就作了難,這等沒影兒的事,到哪裏找去呢?
薛沛雲此際的面色,越發紅潤了,同時急喘連聲。
雲霄卻不能浪費時間,忙問道:“但不知憑何信物去找薛氏後人?”
薛沛雲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只鐵盒,喘着氣道:“這……盒中乃是舍……舍弟的遺書,
你……你看了自知……我……恐怕不行了。
她話音甫落,神色大變,面容蒼白得怕人,喘得更厲害,往後一仰身,閉目而逝。
就在這時,忽聽院中傳來一陣雜亂步履之聲。
一個粗犷聲音:“那老不死的會不會跑了?”
另一人道:“她雙腿已斷,除非她能肋生雙翅!今夜能逼出來鐵盒遺書,定可邀得
重賞。”
那粗擴的聲音笑道:“重賞我倒不想,但能讓我在十二花姬之中挑選一位,盡歡一
宵,我也就滿足了。”
另一人道:“但不知你看上了哪一位?”
粗犷的聲音道:“紫楓姑娘貌雖中姿,那股騷勁兒,我最喜歡。”
兩人說着,已然進了屋,擡頭一見薛沛雲人已死去,不同驚噫了一聲道:“咦!這
老不死的怎麽挺了屍啦!看來那鐵盒遺書無望,到手的美人兒也成空了。”
旁邊那青臉漢子道:“咱們搜搜看,我不信她會帶到陰曹地府去。”
兩人說着,方待動手去搜,雲霄再也不能忍了,從暗處閃身而至,雙手、雙足,一
齊動作,分向兩人襲去。
兩個大漢作夢也沒想到屋中藏有高手,事變猝然,應變不及,頓時間,雙雙被點中
了穴道。
雲霄點倒了兩個漢子,憐憫地看了那死去的薛沛雲一眼,掖好了鐵盒,探手提起了
兩人走出屋來。
到了院中大樹之下,松手把兩人朝地上一摔,許是手下重了些,摔得兩人悶哼了一
聲。
他先伸手拍開了一人的穴道,問道:“喂!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在地上翻了翻眼,吐出了一口濃痰,怒聲道:“要殺就殺,何必多問!”
雲霄微微一笑道:“嘿!看不出來還有兩根硬骨頭,打算速死,只怕由不得你吧!”
說着,一豎右手食指,猛地向那人脊背上一按。
他這一手,乃是癫仙淩渾獨創的“閉血塞汗”手法,人被點中,全身如處蒸籠之中,
連一滴汗也流不出來,每個汗毛孔都脹得高高的,汗水就在皮下翻滾,時間越久,痛楚
越大。
那人一被點中,面孔立即脹紅,宛如熱天生痱子一樣,臉上。
手上,都鼓起了一點點紅色的小疙瘩。
另一人眼看着自己那同伴,咬牙咂嘴,皺眉擠眼,準知道那滋味不大好受,戰栗地
問道:“你……你用的是什麽陰損手法?”
雲霄笑道:“你也要試一試嗎?”
他眼看自己同伴那份神态,知道此一手法,定比江湖上所說的“分筋錯骨手法”還
要厲害,哪有一試的勇氣,忙道:“請尊駕高擡貴手吧,我弟兄既然被擒,還有何說?
請先放了我那同伴,你問什麽我們答什麽就是啦!”
雲霄道:“我不怕你們不說……”
探手驕食中二指,立即替先前那人卸了穴道上的勁力,那人立刻通身流汗,如潑水
一般,汗流過一陣之後,每一個汗毛孔上都凝集着一滴血珠。
這麽一來,另外那人早已吓得膽裂魂飛,任由雲霄問什麽,他就答什麽,竟不敢摻
雜半句假話。
原來這兩人,乃是江湖上小有名頭的人物,橫行兩淮之間,一人叫摸天吳複,一人
叫斷魂槍蔔勝,新近才被天蠍教網羅了雲霄問完了話,然後又對兩人道:“你們可知道
我是什麽人嗎?”
兩人搖了搖頭,雲霄潇灑地笑了笑,望着摸天吳複道:“你可懂得我的手法嗎?”
摸天吳複才從死亡線上逃回一條命,全身都癱軟了,哪還有力,雖然一樣的搖頭、
但他那顆頭似有千斤重量,有些搖不動似的。
雲霄笑道:“我實告訴你們,我就是雲霄,用的是‘閉血塞汗’手法……”他話沒
說完,兩人已吓得面色大變,汗如雨下了。
雲霄道:“按我的脾氣,今天你們誰都別想活,但看在你們說老實話的份上,饒你
們這一遭,快滾吧!”
兩人聽到一個“滾”字,無異是奉到了皇恩大赦,蔔勝架起了全身癱瘓的吳複,匆
匆忙忙逃去。
雲霄眼望着兩人逃得看不見了,方長嘆一口氣,立即從樹上卸下了那薛沛雲的獨生
子,就在院中挖了兩個土坑,掩埋了母子二人,方始悻悻離去。
他這一陣,一口氣跑到天亮,曙光微曦中,遠遠看見了河南府那高大巍峨的城樓。
河南府——洛陽,為中原第一大城,當真算得上繁華,雖然只是辰初的光景,有些
人正在好夢未醒,但另一些以勞力讨生活的人,卻已熙熙攘攘,将自己辛苦的收獲,送
到了市場,促成了早市的熱鬧。
雲霄默默地走着,他心中翻騰着湧波樣的思潮……市聲喧嚷,使得他感到碌碌人世
都是争利之人。
江湖生涯,今得他只覺得往返奔走皆為逐名之輩。
所以,他對身邊的一切,全不開心,唯有一個疑團,使他念念不忘,乃是那歐陽玉
霞的情影。
自從在嵩山金壺頂下,他見着了那黑衣姑娘,心中就一直在思索……她是霞妹嗎?
怎麽會投了天蠍教?不是她嗎?……何以生得那麽像……茫然地走着,想着,不知不覺
間,他竟然穿城而過,進了東門,出了西門。
中午時分,他到了營市街,覺着腹中饑餓,就信步走進了一家酒樓。
樓上擁滿着人,進進出出,緊張異常。
這些事情,絲毫引不起他雲霄的注意,他找到樓角一個空位,坐了下來,叫了酒菜,
一杯在手,既不吃菜,也不喝酒,竟自投目樓梯口處,發起呆來。
原來在樓梯口一張座位上,坐着一個黑衣女郎,生得也有幾分姿色,但并非雲霄想
象中的歐陽玉霞……雖然此女郎并非那女郎,而雲霄卻不知不覺間,陷入了沉思天下相
貌雷同的正多,可能她不會是歐陽玉霞!如果真要是的話,自己該怎麽辦?還有自己爹
爹和歐陽叔叔的下落,聽那蔔勝說可能會在天一莊,這天一莊又在什麽地方?
菜涼了,酒也冷了,雲霄已然想得出了神……忽然,一陣上樓的腳步聲,把他從沉
思中驚醒!
掃目看去,就見樓口處相繼上來了兩人。
他們都在三旬上下的年紀,前面一人,身穿淡灰色長衣,衣角斜掖在腰間,五官端
正,留着一抹短須。
後面那人,乃是一襲青綢長衣,神态潇灑,只見眼圈有點發黑,微笑之間,顯出有
些悍氣淩人。
兩人一上樓來,同時向那黑衣女郎瞪了一眼,冷哼一聲,分找了一副座頭坐下,各
自叫了酒菜,自斟自飲起來。
那黑衣女郎忽然大聲道:“這金谷樓酒菜冠洛陽,痛痛快快地吃一頓吧,過了今夜
三更,想吃可得等來生了。”
那灰衣人突地朗聲笑道:“金谷樓酒菜端的不錯,可惜有點美中不足……”青衣漢
子接口道:“此樓此酒,如能有美女在懷,醇酒美人,那才夠意思。”
灰衣漢子道:“當年呂洞賓曾在洛陽三戲過白牡丹。”
青衣漢子笑道:“可惜我們所遇到的是一支黑芍藥……”那黑衣女郎冷冷地道:
“就這一支黑芍藥,也怕人們消受不起!”
青衣人笑道:“老子浪跡花叢數十年,品評過名花無數,何在乎什麽芍藥、海棠。”
黑衣女郎冷哼了一聲,道:“如果是有膽的,可在今夜三更,到那金谷園口,天一
莊前管叫你們不跪降黑芍藥,就得血濺紅海棠。”
原來他們是在訂生死約會,那黑衣女郎不用說,一定是那黑芍藥了,即以花為名,
必然是天蠍教中十二花姬之一,但不知這兩位漢子,是哪一路的人物?……”雲霄對這
些事情,并不放在心上,但卻對那“天一莊前”四個字,心中震了一下忖道:“天一莊,
那斷魂槍蔔勝不是說自己爹爹的下落,可能就在天一莊嗎?……”念頭轉處,慌忙地會
了帳,徑自下樓而去。
他先在鎮東頭找了一家客店,住了下來,趁便向店夥計打聽那金谷園的所在。
店夥計笑道:“客官,你這是初到洛陽吶?這金谷園可是咱這裏十大景之一呀!”
雲霄笑道:“是呀!我這是初來貴寶地,你能告訴我谷園在哪裏嗎?還有天一
莊……”店夥計笑嘻嘻的面孔,一聽說天一莊,剎時變了顏色,惶恐地問道:“客官,
你……你是要去天一莊嗎?”
雲霄何嘗看不出來對方的神色不對,再經對方這一問,足知那“天一莊”不是個等
閑所在了,忙笑道:“我是順便問問,聞說那天一莊風景特佳,要在金谷園之上,不知
可對?”
店夥計聽雲霄這麽一說,方始舒了一口氣,笑道:“那和你說此話的人,一定是個
大騙子……”雲霄道:“難道那天一莊風景并不好?”
店夥計道:“豈但是景物不好,可以說是兇險之地,我勸你還是不去的好!”
雲霄笑道:“既是這樣,我就不去了,不過那金谷國怎麽樣呢?”
店夥計聽說他晚上趕路,疑惑地去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而去。
雲霄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地一笑,把門一關,和衣倒在床,呼呼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二更方過,他慌忙跳下床來,叫來店夥,算清了店錢,出門直奔正北
金谷園。
金谷園,乃晉石崇所建別墅于此,其中清泉茂樹,端的是個好地方,只是因久失修,
顯得有些荒涼。
離着金谷園一箭多地,綠蔭深處,有一片房舍,看氣派不小,大約就是天一莊了。
雲霄略一打量,提氣蹑足,閃身到了一棵大樹下,倏地一頓足,輕煙似地飛向樹梢,
借着濃葉向下看去。
此時,月正當空,大地一片皎潔。
遠遠地飛馳而來兩條黑影,漸行漸近,他看出來正是酒樓上所見的兩人。
兩人到了谷口的一片空地上,停下了腳步,四下打量了一陣,那灰衣人詫異地道:
“咦!怎麽不見花草兒呢?”
青衣人笑道:“許是人家看不上咱們這副尊容吧!”
灰衣人笑道:“要是你粉面五通佟昌這份亮盤都不行,那我閻羅刀胡标就更難得美
人青睐了。”粉面五通佟昌道:“胡大哥,我真有些不懂!”
閻羅刀胡标道:“小佟,你有什麽不懂的?”
佟昌道:“咱倆自進關以來,一路上住過的地方也不算少,俊俏的妞兒也見過很多,
怎麽你全不中意,偏偏會看上這麽一個很了頭,還費上這大的功夫,老遠地跑到洛陽
來。”
胡标突然哈哈笑道:“是呀!你可看出來那扭兒的特異之處沒有?”
“貌僅中資,算不上漂亮,身标也馬馬虎虎,細腰臀豐,也還能夠撩人。”
胡标又複笑了起來道:“哈哈!佟兄弟,要依你這樣看女人,可就大錯了。”
佟昌詫異地道:“大錯了?……這個我得領教領教!”
胡标笑道:“美人難得有騷骨,英雄奈何不臣服,女人之美不在臉上,在骨上,臉
梭而骨不騷,只不過是個本雕美人,沒有意思。”佟昌道:“你看那女人有騷骨麽?”
胡标道:“不但有騷骨,且還有一股騷勁,任何作的男人,只要一和她接近,管保
甘願情死。”
佟昌道:“胡大哥你老遠地趕來,莫非有親近之意?”
胡标道:“我哪敢有此心,須知那妞兒正合咱們教主的條件,如能擄得回去,卻是
大功一件哩。”
佟昌搖頭道:“只怕不容易吧!聽說人家天蠍教的勢力,在中原可是不小呢。”
胡标笑道:“那怕什麽?強煞了也不過是一群女人……”“女人!哈哈!哈哈!”
突然從濃陰深處,傳出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跟着微風吹處,飄然降落下一個黑衣
女郎,正是酒樓上所見之人。
她笑聲方休,接着又道:“你們就那樣看不起女人嗎?”
胡标笑道:“我卻沒有這個意思,尤其對于姑娘你……”黑衣女郎聞言,突然雙眉
微微一縱,又是一聲咯咯嬌笑道:“瞧你的意思,是否打算成為本教一員護花使者?”
她這一動作,使得暗中偷窺的雲霄,心中微微一蕩,不由暗罵了一聲道:“真個騷
骨惑人,十足的浪蹄子。”
閻羅刀胡标笑道:“能得與名花為伴,胡标自是高興,但是須先請姑娘随我兄弟走
一趟關外。”
黑衣女郎道:“喲!跑那麽遠呀!不是太費事了麽?但不知那是為了什麽?”
粉面五通佟昌接口道:“請姑娘去見我家教主!”
黑衣女郎秀目一翻,唇角微撇,似笑非笑地瞟了佟昌一眼,突的又咯咯笑道:“喲!
你們還有教主,但不知是什麽稱呼呀?”
她這一聲一颦一笑,立時把個粉面五通佟昌鬧得渾身有些兒個不自在,暗道:“嘿!
真是騷!”
閻羅刀胡标接口道:“本教乃小北極赤身正教,教主人稱通天神魔高斯哈赤……”
他話未說完,那黑衣女郎已笑得花枝亂顫,喘着氣道:“這個名字真不好聽,為什麽叫
狗屎好吃?難道你們都是吃狗屎長大的呀!”
她這麽一說,閻羅刀胡标可就挂不住了,冷喝一聲道:“臭婆娘,你竟敢辱罵我家
教主!”
黑衣女郎笑意突斂,倏地一瞪眼,道:“咦你發的什麽模時,不是你說的狗屎好吃
嗎?”
粉面五通佟昌插口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是否打算跟我弟兄走,說清楚點。”
黑衣女郎笑道:“我卻是有意去關外一趟……”閻羅刀胡标道:“那就一同上路。”
黑衣女郎道:“但我怕那狗屎難吃!”
佟昌道:“那是你不願意去了?”
黑衣女郎道:“除非你們能顯出點顏色,使我心服口服,否則誰願意跑那麽遠去吃
狗屎。”
胡标口哼了一聲,嗖地抽出了樸刀,喝了聲道:“你能接下我這閻羅三刀,大爺就
放了你。”喝聲中,搶刀縱起,一式“刀劈山裂”方将砍下。
半空中忽聽一聲嬌喝道:“憑你也敢在這兒耍刀,躺下去!”
噗通一聲,那閻羅刀胡标真個的淩空摔落,口張處,噴血如箭,雙腿抖了幾抖,立
時氣絕。
随着那胡标倒地的瞬間,一紅影同時飄然下降。
隐身材上的雲霄閃眼看去,見是個紅衣女郎,心中不同一震,暗道:“好身法!”
紅衣女郎悄生生地朝地上一站,面向那粉面五通佟昌道:“喂!你可識過我紅海棠
嗎?”
其實用不着她自我介紹,就看她那一襲紅衣,也就能猜個差不多。
粉面五通佟昌見對方如此身手,早已驚得呆住了,聞言呆呆地道:“久……久仰!
久仰!”
黑衣女郎噗哧一聲笑道:“告訴你,我就是黑芍藥。”
佟昌忙不疊躬身道:“是的,久仰!久仰!”
黑芍藥道:“瞧你這人還不十分壞,放你一條生路,快點滾吧!”
粉面五通一聽人家叫他滾,無殊皇恩大赦,身軀打着躬,口中連道:“是的!是
的!”
後退已有五七步遠,才摹地翻身亡命逃去。
紅海棠眼望着佟昌逃走的背影,緩緩地道:“他們是哪一路的人物?”
黑芍藥笑道:“喲!鬧了半天,你把人家兩個宰了一個,結果還不知人家是誰呀!
閻羅刀死得夠冤。”
紅海棠一瞪眼,嬌叱道:“如不是你這浪蹄子請我幫忙,我怎會出手,事情是你惹
起的,我又怎會知道?”
黑芍藥笑道:“你倒推得幹淨,可知已惹出禍來了麽?”
紅海棠嬌嚷道:“禍事?我才不怕呢!不信有人敢找上大蠍教來。”
黑芍藥道:“那怕什麽?須知天蠍教如今已勢壓武林,聲震江湖,可是就怕一個
人……”紅海棠秀目連眨了一下道:“你指的可是那雲霄?”
黑芍藥微微點了點頭道:“是的,那小子真是我們一大克星。”
紅海棠笑道;“沒有那樣嚴重,我看他早晚都得成擒。”
黑芍藥微微點了點頭道:“恐怕不容易吧?”
紅海棠道:“有什麽不容易的,三大武林世家,大巴山早已歸順,雲門谷不是也完
了嗎?只剩下一個梅嶺綠萼莊,教主已派了鬼王谷馬震天率領三十多位高手,已給它圍
上了。早晚也是樹倒猢猴散,他雲霄強煞也不過是一個人。”
黑芍藥道:“還有天山那兩個老鬼替他撐腰呢。”
紅海棠道:“你說的可是那癫老頭和窮叫化子嗎?告訴你吧!他們如今已中計被困
在枉死城了,今生只是難再現世啦。”
她這一說,把個隐身樹上的雲霄,驚得身軀一震,幾乎栽了廠來,趕忙一提氣,方
始穩住了勢。
任是這樣,也震得樹枝籁啦一聲輕響。
二妖女何等機警,聞聲倏地一轉身,齊聲喝道:“是誰?”
“哇!”一只夜鳥,穿枝而出,斜飛向另一棵樹上。
紅海棠陣了一聲道:“該死的烏鴉,吓了我一跳。”
兩人也不再多說了,各自縱起身形,飛縱而去,大樹上卻怔住了個小俠雲霄。
他感到有一種絕望的大力,堅壓向心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雲門谷真的是完
了,敵人又将攻擊的箭頭,指向了梅嶺綠萼莊,自己爹爹的生死不明,師父又中計陷在
了枉死城……尋父?救師?
究竟應該何去何從呢?
他倚在大樹叉丫上,瞑目沉思,實在難以抉擇!
“哇!”倏的又響起一聲夜鳥高鳴。
他猛地睜開眼來,念頭一轉,忖道:“于情于理,當然是救父要緊,師父雖然陷身
枉死城,一時間不會丢掉性命,綠萼莊也足擋得住馬震天。”
這般一想,精神生振,反手間看了看身後太阿神劍,揚國打量了一下眼前情勢,墓
地一頓足,直向那天一莊撲過去。
穿過樹林,眼前有一片莊院,地極大,房屋栉比,有一間樓宇高出衆屋之上,甚是
顯眼。
他掃目又朝四下打量了一眼,猛地一頓足,躍上屋面,施展開輕身絕技,踏瓦疾向
高樓撲去。
莊院中雖然設有伏樁暗卡、打更巡哨之人,但是雲霄的身法何等神速,那些人即使
能夠瞧見也只能見到一道灰影劃空而過。
此際正當三更将了,四更初臨,人人都在正好夢甜,故此,他毫無阻攔地一直躍到
樓邊,還未被人發覺。
雲霄也真算得是藝高人膽大,他一躍上了高樓,如入無人之境,竟朝一道門戶中闖
入。
原來這是一間廳堂,與門正對着的又是一道門戶,穿過去乃是一道走廊,廊外乃是
這莊院後花園。
春暖花開時節,站在這樓上,即可将園中景致一覽無餘。
此際園中燈火通明,有幾個人在呼叱喝叫。
雲霄機警的隐起身形,暗中向下窺視。
但見在一棵古柏樹的樹身上,捆着一個人,圍樹也站着好幾個人。
等雲霄看清楚那些人時,驚得他張了幾張嘴,幾乎脫口大叫起來。原來下面那些人,
他全都認識,一個是瘟疫道人諸無緣,一個是貪墨師爺文非,一個是毒手病夫松九,另
一個青衣怪人,乃是千山雪魃陰寒。
這些人倒并不會使雲霄吃驚,他驚的是那樹上所捆之人,竟然是他父親老俠雲靖。
雲靖此時的情形十分狼狽,衣服破碎得已難蔽體了,露出皮肉部分,全都現出烏黑
色的傷痕。
由此可見,他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其他那不會露出皮肉面衣服破碎之處,定也受傷
無疑了。
父于連心,雲霄一見老父折磨成這個樣兒,眼淚早已盈眶而出,鋼牙咬得格格亂響,
恨不得立即跳下樓去,把那幾個人一劍劈死,方消心頭之恨。驀地傳來了貪墨師爺文非
聲音,尖嗓于還有點沙啞,實在不順耳已極。
他道:“咱們已試過各種手段了,無奈這位雲門老俠,真有股丈夫氣,硬是不肯屈
服,這樣的硬漢令人好人敬佩!”
雲靖哼了一聲,表示出心中忿怒。
雲霄但覺熱血湧上胸臆,怒發沖冠,心忖:“不管此地還有多少高手,非得出手一
拚不可。”
瘟疫道人諸無緣陰恻恻一聲冷笑道:“任他雲靖意志堅決,貧道也有些不信,只要
咱們打算讓他死,我看他決撐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