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阿劍,但也必是‘湛廬’、‘紫電’之類。”
雲霄笑道:“就那黑黝黝的東西呀?怕都蝕透了呢!”
梅影道:“你可敢打賭?”
幾天來,雲霄和梅影在一起,早已領教了姑娘的刁蠻,就是明知自己準贏,他也不
敢打賭,連忙搖手道:“我不上你的當,總之我不能相信那是件寶物。”
梅影微微一笑,走了過去,抽出了那柄劍,輕輕的在蠻靴底下擦了幾下,登時間塵
垢盡失,閃出來一道寒光,端的是件神物。
雲霄由不得驚叫了一聲,道:“啊呀!真是件寶刃哪!”
梅影冷冷地道:“什麽寶刀不寶刃,廢鐵面已。”
說着轉身就走,理也不理雲霄,等她走出數丈,不見雲霄跟來,回頭看去,見雲霄
在那裏撥草翻藤,似在找尋什麽東西。
她輕籲了一聲,道:“你在找什麽?就這一塊廢鐵我已撿到了,難道還真的會有蓋
世奇珍!”
雲霄道:“不是,我在替你找找劍鞘呀!”
梅影道:“找不到的啦,就是有也早朽爛了,找着又有什麽用。”
雲霄一想也對,腼腆地一笑,才跟了上來,道:“影妹!我真佩服你,我竟沒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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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那是件神物。”
梅影笑道:“哪裏是什麽神物,一塊廢鐵嗎。”
雲霄笑道:“好啦,人有失足,馬有漏蹄。那叫漏眼……”他話音未了,突然一股
勁風襲來,兩人全都迅疾閃身讓開,定神看去,卻見從草叢中,竄出來一只花豹。
須知山中猛獸,以豹子最是兇狠殘忍,行動較虎狼也更見矯捷,那虎狼雖說是嗜肉
的猛獸,但在吃飽之後,甚少有傷人的。
豹卻就不同了,縱然它吃得飽到不能再飽,也捺不下了它那殺傷外物的天性。
幸而兩人見機得早,未被那豹子撲着,但卻吃了一驚。
而那豹撲了空之後,立即伏地蓄勢,低吼了一聲,倏地躍了起來,撲向了梅影。
梅影方得神劍,正然躍躍欲試寶刃的鋒利,見狀清嘯了一聲,先閃身讓開來勢,等
那豹掠頂飛過的瞬間,一式“舉火燎天”,刺向那花豹腹部。
在這同時,雲霄也不怠慢,翻手從背後抽出來太阿劍,一式“長虹貫日”,人随劍
走,也撲了上來。
那花豹似通人性,和一般普通的豹子,不大一樣,揚爪縱身,似乎極有分寸,在兩
位武林高手,和兩柄神物利刃攻擊下,竟然閃挪得法,避了開去。
它也似乎看出來兩人不好惹,長嘯一聲,竟然倉惶逃走,翻身向一片大樹林中,直
奔而去。
梅影不禁驚噫了一聲,道:“咦,畜生還會點把式呢……”她一聲未了,遙遙聽到
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道:“花兒!你也真太膽大了,莫說人家是兩個人,就單那小姑娘
你也鬥不了人家呀!”
兩人聞言不由大驚,暗忖:“聽口氣似乎對花豹而言,在這窮谷之中,竟有人以豹
為子的,豈非怪事?”
一念未已,那老婦的聲音,又遙遙傳來道:“二位遠路到此,想必也饑渴了,何不
來寒舍喝杯山茶。”
兩人互視了一眼,梅影接口道:“謝謝你老人家的盛意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那老婦人笑道:“我老婆子在這谷中住了數十年,從未見到外人到此,已不知人間
何世,難道二位就不願讓我一睹衣冠嗎?”
雲霄應聲笑道:“我們素不相識,怎好随便打擾。”
老婦人道:“萍水相逢俱是有緣,何況又駕臨青靈谷,哪有過門不入之理,知道的
說二位客氣,不知的豈不認為我老婆子小氣了。”
“青靈谷?”兩人聞言,不禁心頭一震。
梅影悄聲道:“雲哥哥!咱們誤打誤真的摸到青靈谷來了。”
雲霄道:“我看此非善地,咱們可得小心着點。”。_梅影把嘴一噘,道:“我不
怕,多驚險也吓不倒我。”
說着話,縱身就翻上了一棵大樹,向前看去,黑壓壓一大片,哪看到個人影。此際,
雲霄也縱了上來,看了眼前的情形,也是一怔,悄聲道:“看那豹子翻身入林不久,就
聽到那老婦人之聲,可能就在左邊,不過……”“不過什麽?”梅影瞪了他一眼。
雲霄道:“我擔心深入更是危險。”
梅影道:“那你就不來好啦!”
雲霄道:“我哪有不去之理,只是那歐陽玉霞乃是我雲霄末婚之妻,讓姑娘為我冒
險犯難,實在過意不去。”
梅影道:“這是我願意的,關你什麽事?梅嶺家風是見義勇為,也不比你們雲家差
多少。”
她話音方落,又傳來那老婦人的聲音,道:“對呀,江湖上誰不知武林三大家,雲
門、梅嶺、大巴山。二位即是兩家傳人,更須要到寒舍坐坐了。”
雲霄接口道:“你是什麽人?”
老婦應道:“見面自知。”梅影由兩人互相問答了一句話中,已聽出對方話音發自
西邊一叢參天古木中,立即雙足一點,循聲撲去。
雲霄也只好随後跟了去,但他心中卻疑慮不已,暗忖:“住這等險惡之處,又是和
猛獸為伍的人,必不是什麽好道。”
兩人就在那些大樹枝梢之間,兔起鵑落,飛縱跳躍,不到一盞茶的光景,已出去了
二三十丈,停身在一棵大樹枝丫之間。
放眼朝前打量,見身前不遠另一棵大樹枝丫上,架蓋着一幢木屋。
那木屋并不大,但卻可看出來那架屋之人的匠心獨具,因為住這種地方,只有樹上
較為安全。
遠遠從那屋門看去,隐約間瞧到了一條豹子尾巴,門前搭着一塊四五尺寬的木板,
其他地方,因被大樹枝所遮,看不十分清楚。
就在兩人方自打量這樹上怪屋,倏見門口處,現身出來一位白發披肩的老婦,望着
二人立處,哈哈笑道:“深山窮谷天降嘉賓,且又是雲、梅二家傳人,我老婆子還走了
這一步老運,幸何如之,哈哈,哈哈!請屋中坐吧!”
雙方這一照了面,雲霄也看不出對方有何異狀,心中方自猶豫,梅影先已縱了過去,
他無法也只有過去了。
正當梅影身形下落,腳方一着那木板的瞬間,陡覺足下一輕,一聲哎呀沒有喊出口
來,人卻向下墜去。
雲霄起步得慢了一些,同時暗中也在提防着,一發現梅姑娘中伏,身形向下墜的瞬
間,他不敢下落,探足斜着一踩樹枝,身形立朝樹梢上縱去。
身方上升不到一丈,倏覺頭頂一緊,觸着了一宗物件,乃是一層細網。
暗中叫道一聲:“不好!”
迅疾矮身蜷腿,猛地又是一蹬,“海燕掠波”斜着縱出去七八丈遠,仍又落在方才
停身的樹枝上。
那老婦人哈哈笑道:“好一個滑溜的娃兒,你跑得倒是快呀!”
雲霄氣得雙眼都冒了火,但他知道生氣管不了用,只有按下心中怒氣,冷冷地道:
“你是什麽人,我們和你無怨無仇,為何設下詭計陷人?”
老婦人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
雲霄詫異地道:“你認得我,我和你有什麽仇恨!”
老婦人冷冷地道:“我早知你是天山老不死的徒弟,你不是叫雲霄嗎?老身雖和你
無仇,卻和這女娃兒有仇。”
梅影一墜下那翻板去,本打算頓足上縱,哪知駐足處軟用不得勁,心中一急,探目
看去,見自己落在一個網中,竟然被吊在了半懸空。
小姑娘心高氣做,哪吃這個虧,暗罵了一聲:“老鬼婆子,就這一道絲網能困得住
姑娘?”
心念動處,雙手張開,提了一口真氣,打算以真力把網震斷。
哪知,乍看去那絲網細如發線,不但堅韌異常,且還松軟得特殊,真力竟然無法加
諸其上。
心中正自懊喪,忽聽老婦人說和自己有恨,忙接口道:“我梅影初次出道江湖,自
信沒和人結過仇,幾時和你老人家有了梁子呢?”
老婦人笑道:“你要問這個嗎?等那徐綠華來時,自會告訴你!”
梅影驚異地道:“怎麽?你說我的阿婆要來?……”老婦人道:“她自然不會自己
來,但如果知你被我擒住,她就得來不行!”
梅影道:“那她怎會知道我在這裏呢?”
老婦人道:“姓雲的小子,自會送信去!”
雲霄接口道:“我可沒有那麽多空閑,我看,你還是放了人家吧!”
老婦人哈哈笑道:“好小子,你說得倒輕松,放了她……哼哼!我因在這窮谷中五
十年,這罪可不是好受的呀!”
雲霄道:“你困在這裏,和人家又有什麽相幹……”老婦人道:“不相幹?……當
年徐綠華梅花針射瞎了我雙目,搶走了我心愛的人,棄我在這窮谷之中,以為我必死無
疑,哈哈!哪知我吳巧命卻長得很呢!”
“吳巧!”梅影心中驚叫了一聲,忙道:“哎呀!你就是吳姥姥呀!快放了我吧!”
吳姥姥冷哼了一聲道:“小丫頭,你別做夢,徐綠華不來,休想我放了你!”
梅影把臉一哭喪,道:“從這裏到梅嶺,往返最少得一個月的時間。”
吳姥姥道:“那你就等上一個月吧!”
梅影道:“假如我阿婆一年都不來呢?”
吳姥姥道:“那你就在這裏陪我一年……”雲霄驀地朗聲大笑起來道:“你這老婆
子也太不講理了,哪有逼着讓人家陪你的,你為什麽不也生些兒女,叫他們陪着你呢?”
吳姥姥厲喝一聲,道:“小子,你敢對我無禮!”
雲霄道:“誰對你無禮了,是你不講理啊!”
吳姥姥道:“我怎樣不講理了?”
雲霄道:“你和梅阿婆有仇,就該到梅嶺找她去,自己又不敢去,卻拿着人家女孩
兒出氣,是不是不講理,如果你有兒女,被人家這樣折磨,你該怎樣?”
吳姥姥聞言,沉默了一陣,長嘆了一口氣道:“我是有兒子的,也有個小孫女,可
是他們現在都到哪裏去了?”
她喃喃地默念着,似有其不勝舐犢之思……雲霄笑道:“老前輩,你是否願意說出
來你兒孫的姓名,我也許可以替你去找一下子。”
吳姥姥聞言,擡起頭來,對着雲霄,從那已失明的雙目中,似乎淌下了幾滴淚珠兒,
緩緩地道:“我兒名叫桑銳……”“桑銳!”雲霄驚叫了一聲,“可是人稱玉面封狼的
那個桑銳嗎?”
吳姥姥一聽,神情立即顯得激動起來,忙問道:“好小子,你認得他嗎?他在什麽
地方,快說!”雲霄聞言,不由為對方的神态所感動,心中暗嘆一聲忖道:“人誰無父
母,誰無子女,一到了老年,由不得就會想起自己的子孫來。”
他立時又聯想到自己的二弟雲漢,雖然他這樣的倒行逆施,父母何嘗又不是在深愛
着他……”沉思中,他忘了大敵當前,就松弛了戒備,驀聽梅影高喊了一聲道:“雲哥
哥!小協…”一聲喊聲未了,倏覺肩上一緊,忙不疊掃目看去,就見那吳姥姥人已到了
跟前,雙掌已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心中一驚,方待掙紮,又覺腳上一輕,竟被人提下樹來,甫一落地,立又被按倒
在地上。
吳姥姥沉聲道:“小子,你說話吧!若有半字虛言,哼!哼……”雲霄被對方制住
了脈穴,渾身勁力全消。
他這時喘迫着,連急帶氣,臉色慘白,雙眼卻紅如火球,額頭上,冷汗顆顆滾下,
憤怒地望着對方,心忖:“我只要能脫出掌握,下用劍紮你幾個透明窟窿才怪!”
他思之未竟,吳姥姥卻喝道:“怎麽,你說話呀?”
雲霄冷冷地道:“有什麽事,你就快問吧!”
吳姥姥道:“你在什麽地方見過我那兒子桑銳!”
雲霄道:“他早就死了。”
吳姥姥聞言,呼吸似有喘促,臉色變成了鐵青,身軀也有點顫抖,大聲喝道:“放
屁,我那兒子的武功可不含糊,他會死,我不信!”
雲霄道:“你不信算啦,去找他回來呀?”
吳姥姥道:“我是得找他回來,你得答應陪我去找!”
雲霄道:“我陪你去找?,沒有用,除非請閻王陪你去差不多!”
吳姥姥冷哼了一聲,道:“你不答應陪我!哼,可由不得你!”
雲霄道:“你要把雲大爺怎麽樣?”
吳姥姥陡地露出一副獰猙的面目,嘿嘿冷笑道:“小子,你聽着,我要點散你一身
功力,讓你能吃能喝,能行能睡,就是不能運氣,也不能和人動手,腿動廢腿,手動廢
手,罵人點啞穴,瞪眼就挖掉你的眼,跟着我走!”
雲霄道:“你那寶貝兒子,都死了多年啦!要我陪你去哪裏找去?”
吳姥姥道:“他真的死了麽?”
雲霄道:“我騙你幹什麽?他就被埋在阿房宮的遺址上。”
吳姥姥道:“可是你動手殺他的嗎?”
雲霄笑道:“那時我還是小娃兒呢!怎能會殺了他呢?”
吳姥姥手上陡地一用勁,厲聲道:“快說!是誰?是什麽人殺了我的兒子?”
雲霄心中一動,暗忖:“好吧,我讓你們鬧個自相殘殺再說!”
念頭轉處,朗然道:“兇手就是那天蠍教主……”吳姥姥道:“什麽,是天蠍教
主?”
她問出一聲之後,接着就是一陣狂笑,道:“好小子,你敢騙我!”
話聲甫出,就見她那兩只紫黑的長爪,由肩部移到了領上,而且手上加了勁,嘴中
喃喃地道:“好小子,敢在我面前要花槍,告訴你,那前後兩位天蠍教主,都是我的師
妹,她們會害死我的兒子?!”
雲霄聞言,暗吃一驚,他這才想起五十年前稱雄江湖的花氏三狐,這吳姥姥乃是當
年三狐之一的通天狐吳巧,依次是玄天狐仇妙,翻天狐花媚。
玄天狐仇妙後改名仇貞,隐居北天山,竟然又以花仙的姿态出現江湖,替那翻天狐
花媚接掌了天蠍教。
雲霄雖然想起了這些故事,但他這時被那通天狐吳巧雙手叉得窒息了,全身都軟綿
綿的,呼吸立即感到困難。
他已知道危機臨頭了,身子受制,汗出如漿,不禁暗自叫道:“天哪!我雲霄就這
樣死去麽?”
喉頭的壓力,越來越緊,就覺得天旋地轉,雙目金花亂閃,胸中一陣陣逆血翻騰。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一聲豹的慘嗥,恍如狂飚刮林而過,枯枝敗葉均被震落的樣子,
凄厲已極。
這一聲的傳來,使得雲霄心中倏地一震,暗道:“不好,大約梅影妹妹已被豹子吃
去半個了吧?”
他一念未了,就覺得眼晴一黑,宛如墜入陰黑的萬丈深潭,飄飄然有若夢游大虛,
人就昏厥過去。
原來梅影被困在網中,眼看着雲霄被制,芳心大急,無奈這張絲網太奇特了,竟然
無法用得上真力,急得她手足失措。
忽然纖手觸着一物,驀地想起自己新得來的寶劍,神志倏地一清,暗道:“我真是
急糊塗了,手中現有神物利刃,怎麽都忘了,不妨試試能否斬斷這條網,如果能斬得斷,
不但自己可以脫困,也可以救得了雲哥哥啦!”
心念一起,就慢慢抽出神劍來,插進網孔中,暗運腕力,猛的向上一挑,唰地一聲,
已被她削開了一尺多長的口子。
這一來,禁不住芳心大喜,立即用劍左右橫豎劃了幾個口子,就仗劍從那孔中,溜
了出來。
哪知,在那網旁正伏伺着那只花豹,一見梅姑娘脫困而出,低吼了一聲,就撲了上
來。
梅影不防,倒被它吓了一跳,迅疾伏身,一式“仰觀北鬥”,劍從肘下掃出,正掠
向那豹的頂皮,連皮帶肉,被削下巴掌大一塊,立即滲出縷縷血絲,發出了一聲慘叫。
通天狐吳巧乍聞花豹慘叫之聲,心頭一震,由不得就松了手,雲霄頹倒地下,她卻
将身形,斜斜地向後一仰,腰上一用勁,宛如脫弦之箭,射了過去。
須知通天狐吳巧對于那花豹無異母子,她從乳豹開始,就一直哺育它長成,巨還傳
授調教它練功夫,相依為命十數年,她當然是十分關心。
所以一聽到那豹呼救之聲,就立即放下了雲霄,飛縱過去。
但等她一到那木房下面,聽覺上似乎感出人豹已沒有了争鬥。
須知這通天狐吳巧的雙目,已被徐綠華的梅花針打瞎,只能靠着敏銳的聽覺去辨別,
側耳聽之下,并沒有發覺個動靜,還以為是花豹受了重傷。
于是咧唇吹出了一聲哨音,召喚那花豹子。
那豹子被她調教得倒是十分通靈,聞聲就撲了過去,依偎在她身邊,嗚嗚的低叫着,
宛如小狗偎依着老母狗的樣子,十分的親切。
通天狐吳巧在這谷中五十年,因為雙目失明,就鍛煉她那聽覺,卻收到奇效,平常
可以聽出百十丈遠,無論人畜,都能分辨出來。
她這時側耳一聽,微聞有腳步起落之聲,就知敵人沒有遠去,立即拍花豹頭頂,喝
道:“花兒!快追上去,把她吃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