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鄱陽三英在馬震天的壽筵上,詭言是為馬震天之子馬琨作媒而來,更将梅家的武功
說成了寰宇第一,也将梅嶺雙嬌,形容成天下絕色。
本來梅嶺綠萼莊的武功,早已馳名武林,梅嶺雙嬌的絕色,也是揚譽江湖,要不然,
馬震天怎會動心,也許是天理循環,馬震天還真把單氏兄弟,當成知己,毫不生疑地拿
出了溫玉缽,交由鄱陽三英陪同馬琨趕往梅嶺求婚。
哪知,鄱陽三英并沒有存着好心,在路上暗害了馬琨,奪得了溫玉缽,他們自己卻
求親而來,可是,這件事偏偏又被漣水四妖知道了,一出手先就傷了趕浪水蛇單叔全。
依着碧眼蟾單仲立的意思,就要和對方拚個生死,卻被出水蚊單伯通止住了,他道:
“咱們先将老三安置好了要緊,咱們還怕他們溜了不成。”
于是,他們就一路急趕,跑來梅嶺,以為憑綠萼山莊的名頭,是誰也不敢持這把虎
須的,同時,那出水蚊單伯通還有個打算,就是梅山雙嬌只是兩人,而他們都陽三英可
是弟兄三個,如不死掉一個,這帳就有些不好折算得。
哪知,對方竟然不懼梅嶺的威風,真的追上嶺來了。
出水蚊單伯通聽那文士一陣譏罵,知道人家發現了自己,隐藏不住了,還是大喝道:
“你是什麽人?”
那文士聞言把手中鐵骨折扇,“唰——”的一聲展開,跟着又“噠——”地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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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了起來,擡手捋着兩根老鼠胡子,嘿嘿笑了兩聲,道:“你可聽說過貪墨師爺文非這
個名字嗎?”
單伯通驀吃一驚,不禁脫口道:“漣水四妖!”
那個衣着華麗的矮醜女人接口笑道:“你真猜對了,姑奶奶就是無常西施勾紅。”
她話聲方落,遠遠的有一人嚷道:“還有我呢!乾坤浪子藏能。”
聲出人到,一陣輕風過處,樹下多出來一個不男不女的怪人來,他本是個大男人,
但打扮得油頭粉面,手中揮着一條兩尺見方的粉紅絹帕,站在那裏忸捏作态。
無常西施勾紅一見來了乾坤浪子,忙問道:“怎麽只你一個人,黑心書生呢?……”
遠遠立即傳來一聲,道:“胡滿這不是來了嗎?”
也是随着話聲,淩空飛縱而下一人,真的是個書生打扮,也生得眉目俊朗,只是雙
眼隐泛邪氣,一望而知,不是個正道中的人物。
漣水四妖站在一起,似乎根本沒将鄱陽三英放在眼中,各自放聲一陣大笑。
單伯通一見四嬌逼于樹下,吸一口氣,朗聲道:“我鄱陽三英在江湖上,自信和四
位沒有什麽梁子,不知為何相逼?”
“唰——噠——”兩聲響。
貪墨師爺文非又是把手中折扇一展一合笑道:“咱們打開窗子說亮話,我們四妖為
的什麽?我想你們三鼠一定明白,還不是為的那百釀溫玉缽,快獻出來,咱們也交個朋
友,否則……”碧眼蟾單仲立脾氣有些暴躁,他乍聽文非改稱他們鄱陽三英為三鼠,心
中就有些不快,又一聽到為的是溫玉缽而來,心中更氣,心忖:“我們千辛萬苦得來,
這其中卻擔着好大的風險,能叫你們輕易拿去……”念頭轉處,翻手抽出青鋼寶劍,厲
喝一聲道:“你們休作夢!”
足尖一點樹枝,飛身而下,人還在空中,長劍已舞起了一團寒光,盤旋而至,撲向
了那貪墨師爺文非。
單伯通一攔沒攔住,準知道老二這一下去,十九難得活命,于是忙叫道:“是好的,
一對一!”
無常西施勾紅笑道:“到底是只小老鼠,也太小氣相了,就憑咱們漣水四妖,也能
和你們鼠輩兩打一嗎?”
貪墨師爺文非陡地仰天一笑,道:“飯桶!憑你也行嗎?”
碧眼蟾單仲立又是一大喝,墓地一欺身,左掌挾着風聲,疾擊而出!
他的左掌才出,右手幾乎同時之間,撤劍吐招,劍光一閃,直戳敵人下盤。
文非卻是神态自若,直等到對方劍掌堪欺上身之際,這才驀地一移身,行雲流水般,
斜跨出去兩步,扇交左手,忽地拍出一掌,攻向敵人的左肋。
單仲立掌劍方一出手,倏覺眼前一花,敵人已失蹤跡,猛又覺勁力風襲至,迅疾以
腳跟支地,旋轉過來半身,“唰”的又是一劍刺出。
文非嘲笑了一聲道:“這一劍嘛,還有點功夫,可惜勁力不足……”單仲立問言,
越發氣得雙目冒火,施展出生平絕學,“唰唰唰”,一連發出六招,每一招都是極為淩
厲,一時之間,劍氣如虹,劃風響起了尖銳嘯聲。
而那貪墨師爺文非手中的一柄折扇,時展時合,“唰唰”亂響,直削橫拍,上下飛
舞,腳下分寸未移,硬将他的攻勢擋過。
出水蛟單伯通見狀,心中不禁大為凜駭,暗忖:“無怪漣水四妖名滿天下,敢情他
這一柄折扇,真有鬼神莫測之妙,但看他硬擋六劍,卻只使用了一招,老二怕要糟……”
他這個念頭一掠即過,又見文非出手連攻兩扇。
那碧眼蟾單仲立已然招架不疊,露出來敗象了。
單伯通見勢不好,驀地撒出兩柄分水折鐵刀,交互一擊,“锵——”發出一聲金鐵
交鳴的大響,縱身跳下地來。
乾坤浪子藏能一揚手中粉紅絹帕,迎了上來,陰陽怪氣地道:“喂!單老大,講好
的一對一,你打算反悔嗎?”
他說着,把手中粉紅絹帕一抖,張了開來,就向單伯通掃了過來。
此時,貪墨師爺文非招數疾變了,但見扇影湧起,乍眼滿空都是,鬧不清哪個是真,
哪個是幻,何處為實,何處為虛。
單仲立陡覺壓力大增,目眩神迷,同時,敵人的扇風屢屢襲上身來,危險已極,由
不得了連連後退。
文非笑道:“浪子,你別攔他,太師爺手下慣于以一對二,計我一齊打發了他們
吧!”
語聲中,他長笑一聲,幻起了扇影千百,淩厲進擊,迫得個單仲立團團打轉。
乾坤浪子藏能也松手放過了單伯通,笑道:“打架還是親兄弟,送死的去吧!”
單伯通此際也顧不得被嘲笑,大喝一聲,身随刀走,一式“雙龍入海”,直向文非
後背上砍下。
貪墨師爺文非冷哼一聲,忽然反手回扇一擋。
單仲立見他哥哥上來了,他方打算後退……文非陡然冷喝一聲道:“講好的兄弟兩
個一齊打發,你打算溜麽?不行!”
喝聲出口,單仲立猛覺眼前白光一閃,敵人之扇,又到了面前。
如此一來,卻讓貪墨師爺的招數施展開了,那其重如山的扇風,已自震開劍氣層,
迎頭壓下。
出水蛟單伯通大叱一聲,掄起兩柄分水刀,跟蹤又追撲而至。
好個貪墨師爺文非,真不愧為四妖之首,一柄折扇,也端的有神鬼莫測之機。
但見他上身猛然朝前一栽,手中扇原式不變,朝單件立直拍而下,僅憑雙足腳尖,
緊緊釘牢地k,那只左手,迅疾反臂攫拿出去。
他這一招,說起來是簡單不過,其實卻是奧妙之極。
須知文非在上半身向前栽出時,已然騰挪出尺許地位,而那柄折扇攻敵之時,卻倍
增功力,就是他那反臂攫拿出的左手,也逼得單伯通的分水雙刀,不得不變招換式。
出水蚊單伯通雙刀立向兩旁一撇,招變“雙龍鬧海”,分由左右,疾紮敵人的兩肋。
可是先機已失,他慢得一步,雙刀紮下,已失去了人影。
就在這麽一瞬間,單仲立倏地失聲一叫,就見他那手中長劍,脫手飛墜出去一丈開
外。
文非就有那麽心狠手辣,直如電光石火般,就在單仲立叫聲甫息,他旋身一轉,左
手反掌一式“倒打金鐘”,掃打出去,同時之間,右手的折扇,也封住了單伯通的雙刀。
單仲立在松手抛劍的一剎那,想不到敵人會反手一擊,方一怔神,已吃文非一記重
手法,劈胸打着,立即覺得眼前一黑,喉頭一甜,慘呼出來一聲,一口鮮血,狂噴出來,
翻身栽倒地上。
單仲通一聽到那聲慘叫,兄弟連心,自然關切,掃目一瞥,已看到單仲立倒卧在血
滬之中,篤定是死多活少。
他不禁心中大恸,神志一慌,手上也自然一慢,文非手中折扇“噠”地一合,點上
了他胸前的“華蓋穴”。
須知那“華蓋穴”,乃人身五髒之華蓋,怎經得住內力的一點。
單伯通立覺得胸口一甜,就知不好,趕緊運氣相抗。
可是,碰上這漣水四妖,怎能容得?
貪墨師爺文非哈哈大笑,跟着踏前一步,折肩迎頭敲下,打中了他頂心的“百彙
穴”,單伯通大叫一聲,也撒手塵寰了。
此時那趕浪水蛇單叔全,雖然肩頭受到了重創,但因那是外傷,并無大礙,功力仍
在。
他躺在橫枝之上,眼見兩個哥哥,轉眼之間,盡皆命喪敵手,還有個不心痛的,狂
叫了一聲,立從樹上跌了下來,滾在地上,人已暈了過去。
乾抽浪子藏能一見,笑了一聲,道:“哈,還有一個!”
笑聲中,身影一晃,就竄了過去,用腳尖一鈎,将單叔全踢得滾了幾滾,擡起一腳,
就将踏下。
無常西施勾紅陡然叫道:“浪子,不要忙!”
乾坤浪子藏能聞聲,放下了腳,但卻踩在單叔全的身上,回頭道:“西施打算怎樣,
想招個女婿吧?”
勾紅道:“我們得追出那溫玉缽呀,如果都打發了,豈不是白費了半天力……”此
時雨勢早住,烏雲如萬馬奔騰般,向四處散了去,青天重現,白日亦越顯得光彩奪目。
那趕浪水蛇單叔全被乾坤浪子這一陣折騰,人已醒轉過來,聞言豪放地一陣大笑,
道:“你們要問那百釀溫玉缽嗎?早已在路上被馬震天老頭奪回去了……”“胡說!”
乾坤浪子藏能喝叱了一聲,腳下一用勁。單叔全狂叫了一聲,喊道:“救人吶……”他
這一聲喊,夾雜着痛苦的悲號,真可說是聲聞數裏,慘厲已極。
無常西施勾紅過去踢了一腳,喝道:“你鬼嚎個什麽勁!”
單叔全睜目大喝道:“我們那陽三英今天全毀在你們四妖手中,只怕你們也難下這
梅嶺。”
“放屁!”乾坤浪子藏能又喝叱了一聲,将腳下猛地向下一壓……單叔全張嘴噴出
一口鮮血,仍在狂嘯不已,藏能一揚手中那粉紅絹帕,向下一掃,單叔全問哼了一聲,
人也死去。
黑心書生胡滿哼了一聲道:“浪子,你不該殺他的!”
乾坤浪子媚眼一翻道:“那是為了什麽?”
黑心書生胡滿道:“留他一個活口,也好叫他替咱們四海揚名,讓天下武林知道
‘漣水四妖’第二次又出世了。”
無常西施勾紅接口道:“對!咱們這兩次出世.行獨要揚名天下。”
“對!要揚名天下,威震武林!”貪墨師爺文非接了一聲,跟着就振吭大笑起來。
他這一聲笑,引起了三人的同好,也跟着大笑起來。
笑聲如迅雷忽發,空山寂寂,聽起來令人驚心動魄。
正當他們笑聲方歇,倏地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別那麽得意,只怕你們下
不了梅嶺,出不了梅關。”
四妖聞聲大驚,一齊轉頭望去,見身後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三人,并肩而立,站在一
株老梅樹下。
當中一位,是個白發老婦,左右各站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紫衣女郎。
那老婦一見四人轉過身來,冷冷地道:“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麽所在嗎?”
貪墨師爺文非又是展合了下手中折扇,“唰——噠——”一聲響,嘿嘿笑道:“你
方才不是說過了麽?這不就是梅嶺嗎?”
那老婦道:“你們既知是梅嶺,竟敢來此撒野,分明瞧不起我們綠萼山莊。”
無常西施勾紅怪笑一聲道:“有什麽瞧得起瞧不起,我們漣水四妖這二次出世,第
一就是要在江湖上立威,小小梅嶺又算得了什麽?”
乾坤浪子藏能接口道:“咱們就先拿這梅嶺綠萼莊開刀,然後再找雲門谷去鬥一鬥
雲靖。”
“憑你們也配!”
雲霄眼見四妖那樣狠毒,心中早就忍不住了,但他想起師父的告誡,強自捺下了心
頭氣憤。
這又一聽那乾坤浪子藏能提到自己頭上,哪還捺得下,才縱身而出,冷冷地開言。
藏能聞言轉頭一看,見是個年輕書生,斜眼一瞟,道:“喲!
還有一個小雛兒呢!”
他說着甩起一條手臂,扭扭捏捏走上前兩步,又道:“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呀?”
這一句話,喊得香甜,同時還不斷抛着媚眼。
但是入在雲霄耳中,看在小俠眼內,真有點惡心,冷冷地道:“小爺姓雲名霄,正
是雲門谷雲家的人,你總聽說過吧!”
藏能聞言臉色一變,仍是陰陽怪氣地道:“喲!你這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呀。”
他話音未落,手中粉紅絹帕向上一揚,軟綿綿的,一股強烈的藥味,直撲雲霄面門。
別看他那條粉紅絹帕軟柔無力,實則這位人妖乾坤浪子的一身功夫,可非等閑。
他手持絹帕一角,內力貫注,一條絹帕無疑是件鋼鐵利刃,況且還藏有一種迷藥,
只一嗅到,再高的能耐也得倒下。
可是雲霄跟着他師父癫仙淩渾,不但學了一身武功,且還練铖了喝酒的本領,酒是
雪蓮泡成,常喝百毒不侵,迷藥對他是不能生效。
可是那股陰柔的勁力,卻直襲他面門上“四白”、“地倉”、“人中”三穴,卻大
意不得。
于是他左臂倏揮,先推出一掌,勁風驅散那迷藥,跟着右手疾伸而出,五指如鈎,
疾抓那粉紅絹帕。
乾坤浪子藏能身形一閃,躲開了那抓來的五指,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原來喜歡
我這條手帕呀……給你!”
他一聲喝出,手腕連轉幾轉,一條絹帕束成了一股,成了一支判官筆,又像一支點
穴镢,随着“給你”兩字,倏地向前一送,直點雲霄前胸。
雲霄是人小鬼大,打主意要讓這位乾坤浪子上當,眼見絹帕點到,并不躲閃,猛吸
了一口真氣,同時之間,右手已貫注了先天罡氣蓄勢待發。
他這一吸氣,胸口突然向內縮了寸許。
藏能一招點空,就知不好,方待撤出,雲霄已一掌打出。
一股狂飚起處,撞向了乾坤浪子藏能的胸前,宛若中了一下鐵錘,由不得向後連退
了七八步遠,跌坐在地上,有氣無力道:“好小鬼,真有兩手!”
貪墨師爺文非見藏能和雲霄動手,只過了兩招,便已受傷,心中不禁一凜。
“唰——噠——唰——噠”
他這柄折扇展合了幾下,擡手摸了下老鼠胡子,嘿嘿笑道:“這位小老弟真不含糊,
也難怪雲門世家能夠名震江湖,文師爺也要領教幾招。”
雲霄冷冷地一笑,道:“你上來也是一樣的得栽跟頭,要你知道知道人上有人,天
外有天。”
他說着翻手抽出長劍,淩空一閃,映日射出霞光萬道,一指貪墨師爺文非道:“過
來吧,我看你這扇子上的功夫如何?”
須知這位黑妖文非自傲異常,被眼前一個年輕書生,刻薄的兩句話,說得他七竅生
煙,更不答話,手中折扇往外二展,“唰!”
的一聲,招演“毒蛇吐信”,點向了雲霄持劍的手腕。
雲霄倏地一閃身,劍走“金針刺蟒”,紮向文非的前胸。
文非立将手中折扇閃電般一圈,“落花飛葉”又掃向雲霄脈門。
雲霄猛地一挫腰,右腳探出一滑,閃向文非的左側,劍随身走,一招“青龍轉身”,
劍尖似蛇信,直向文非左臂上劈去。
兩人這一打在一起,轉眼就是二三十個照面。
那貪墨師爺文非的一把折扇,本來不入兵器譜中,但見他施展開來,進如神龍舞空,
退似怪蟒匝地,時作五行劍使,時又當判官筆用,招數奇詭已極。
旁邊觀戰的那老婦人,忽然若有所思地浩嘆了一聲道:“啊!
原來是修羅扇文松的後人呀,難怪有這樣的造詣,可惜入了邪途。”
左邊那個紫衣女郎接口道:“阿婆!看那姓雲的劍法,可也不凡響!”
老婆婆點頭道:“看他的劍路,很像淩瘋子的傳授,只怕使扇子的要吃虧哩!”
她這一句話,聲音雖不大,但在場的人卻都聽得清晰,一齊凝神向場中看去。
就見雲霄那一柄劍使展開來,真個是翩若驚鴻,動如兔脫,進如雄獅,奔如駭鹿。
劍起時,吞、吐、撒、放,晃身間,進、退、起、落,影響到那奇險處,一羽不能
加,輕巧中,蟲蠅不能活。
立将場中的幾個人,看得怔住,個個都屏神靜氣,深怕出氣大了,會影響那場惡戰。
貪墨師爺文非眼見對方劍勢厲害,心忖:“我今天要是敗在這小子手中,這江湖就
不用闖了。”
他念頭一動,打鼻孔裏哼出來一聲。
跟着又把牙一咬,猛地一旋身,使展出修羅扇訣中“扇掌連環,奪命七式”來。
但見他招式一變,左掌右扇,回環使用,扇影重重,掌風凜冽,剎時間,在身前攪
起一丈方圓的一團勁氣。
雲霄此際是初展所學,也殺得興起,陡地一聲清嘯,跟着奇絕劍法,源源出手,劍
光映日生輝,宛如平地湧起一幢火樹銀花,竟把文非那扇影震開,化成滿天劍影,從四
面八方卷來。
看得那觀戰之人,一陣陣熱血翻騰。
兩個紫衣女郎,不由得失聲喊出了一聲:“好!”
那受傷跌坐在上的乾坤浪子藏能,卻嘆了一聲道:“完啦!”
貪墨師爺文非還真沒估到,對方這一支劍,竟然是神出鬼沒,變幻無窮,自己那扇
掌七式,委實相形見細,窮于應付。
心忖:“這樣再戀戰下去,定難讨好……”他念頭轉處,方喝道:“走!”
這一聲也就是将将出口,倏覺手上一緊,劍尖已抵住了他的腕脈要穴,打算不松手
就不行了。
“锵”的一聲響,就見那柄折扇,飛向了半天空。
黑心書生胡滿見狀,還不知厲害,“朝天一炷香”,掄起長劍就架了上去。
兩劍甫一相觸,但聽“锵锵”兩聲,跟着又是一聲慘叫。
原來那黑心書生胡滿一劍架去,被雲霄偏劍一砸,震得他一條右臂發麻,連着半邊
身子,都木了好大一陣,心中一驚,疾然而退。
就在這時,雲霄迅疾地回劍一撩,把貪墨師爺文非的一只左臂,齊肘削斷。
文非眼前是顧命要緊,強忍住疼痛,翻身就跑。
在這時,那黑心書生胡滿早已都逃出去好幾支了,乾坤浪子藏能雖然受了極重的內
傷,但他為人陰鸷,在雙方打得正緊時,就看出來不對,趁空溜得更遠。
無常西施勾紅還在發怔,等到聽到文非的一聲慘叫,才知有些不妙,奔上去架住了
文非,緊跟其後,向山下亡命跑去。
雲霄眼望着四妖跑得沒影兒了,才微微一笑,長劍還鞘,轉身待走。
“喂!站住!”陡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雲霄止步轉身看去,見出聲喝止自己的,是那老婆婆右邊的紫衣女郎,他冷冷地道:
“幹什麽?”
他這一聲答得也太不客氣了,那紫衣女郎秀眉一豎,冷叱了一聲,道:“咦?不就
是打了一場勝仗麽?有什麽了不起……”那老婦人陡地喝道:“影兒,你這丫頭,怎麽
這樣說話,還像個姑娘家嗎?”
那紫衣女郎被叱,粉頰一紅,垂首退了下去。
老婦人笑向雲霄道:“老身梅門徐氏,看小哥兒身手,敢莫是淩渾的門下麽?”
雲霄一聽人家對自己師父,竟然直呼其名,且又看出來自己的門派,心想:“這老
婆婆必是前輩俠隐,可怠慢不得。”
心念動處,連忙恭答道:“晚輩正是天山門下,不知……”他一言未了,那兩個紫
衣女郎,幾乎是同聲嬌喝道:“小賊!
你拿命吧!”
在喝聲中,二女同時閃身亮劍,但見光華一閃,一齊撲向了雲霄。
雲霄不防,沒料到對方竟會和自己為仇。
在這時,他是欲避無及,虎目掠威,看出來兩支劍,一抵後背心,一刺前胸。
就在這一剎那,雲霄已想出個同歸于盡的打法來,一面運氣護身,一面運起太乙罡
氣,聚于掌上。
他心中知道,任使兩支劍一齊刺入,自己借着真氣護身,當時不會斃命,可乘機發
出太乙罡氣,驟出不意,把敵人擊斃。
不過,這總是個下策,這樣就是斃敵而後死去,也太冤啦,死也難以瞑目。
忽然,那老婦人似長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你們這兩個丫頭,怎麽可以這樣
呢?”
劍刺雲霄胸際的那個紫衣女郎,應聲道;“阿婆,爺爺的仇就不報麽?”
老婆婆道:“往事如煙,過去的早就消失了,還記着那些幹什麽?”
她們那裏一問一答,雲霄聽了個莫名其妙,微定了一下神道:“我雲霄這是初歷江
湖,自信和你們素無怨仇,不知何故見逼,以至于此。”
那老婦人喝道:“你們兩個丫頭還不收劍嗎!”
二女聞言,不敢違背,只得委屈地收劍退了回去。
雲霄才算換了一口氣,掃目打量那兩位姑娘,全都生得五官端秀,體态豐盈,宛如
奇花初綻,朝霞和雪,尤其是英姿飒飒,令人不可輕視。
她們雖然退在那老婆婆身邊,仍然怒氣未息,嬌嗔滿臉,一個勁凝視着他。
那婦人輕嘆一聲道:“小哥兒,聽你說是初歷江湖,來到這梅嶺有何貴幹?”
雲霄道;“奉師命來這裏采取青梅,回去釀酒。”
左邊那紫衣女郎聞言,噗哧一聲,笑道:“這個時候立夏都過了,還會有青梅,連
黃梅也沒有了,信口胡說。”
雲霄一瞪眼,道:“誰胡說,只是你們這裏的梅子落得早,我們那裏還正開花呢!”
右邊那紫衣女郎以指劃臉,羞着他道:“羞不羞呀,自己胡說還不認帳,哪見過三
四月還有梅花,卻說我們這裏梅子落得早呢!”
雲霄見她那臉憨樣兒,也不禁失望道:“你才是少見多怪哩,豈不聞:‘四時不變
江頭草,十月先開嶺上花’。這不是說明你們這裏的梅花開得早嗎?”
那女郎接口道:“你們那裏的梅花什麽時候才開呢?”
雲霄道:“在我們那裏,有一種‘冰梅’因北地較寒,卻開于春三月,此時豈不正
然盛開嗎?”
老婦人笑道:“對的,天山梅花此時正開,但也快落花了。”
左邊那紫衣女郎詫異地道:“阿婆,真的嗎?”
老婦人點了點頭,陡地又看着雲霄道:“你來時,你師父能什麽話交代嗎?”雲霄
聞言怔了一怔,先是搖了搖頭,倏地又想起師父那兩句話,忙道:“有的,‘遇廟勿投,
望梅止步。’”老婦人聽了神色陡變,喃喃地道:“他……他還沒有忘……”從她的神
色上,可以看出來,由于那兩句話,使她心頭泛湧起一股前生舊事,興起了年華逝水之
感。
她語音微微一頓,道:“你可知道這兩句話的意思嗎?”
雲霄搖頭道:“晚輩不明白!”
老婦人沉吟了一陣道:“我已知你的來意,回去可對你師父說,梅隐君早已作古,
徐綠華仍然健在,多謝他每年一次的探望,就請他忘掉過去的一切吧!”
雲霄見那老婦人忽然變了臉色,他茫然問道:“老前輩,你不對我說明白那兩句話
的意思嗎?”
老婦人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不用了,你日後自知。”
說着,一指身邊兩個紫衣女郎道:“這是我兩個孫女兒,梅韻、梅影,以後在江湖
上見面,還望多請照顧,因格于當年誓言,不能留你到寒舍一坐,請吧!”
雲霄卻感到有點兒糊塗,但有一點,他心中卻明白,那就是這老婦人必是徐綠華,
她當年一定是師父的好朋友,以情推斷,他們後來可能鬧翻了……他心中雖是這麽想着,
但人家已告了別,卻不能不走,就施禮轉身向山下走去。
兩個月後,他回到天山,就将一路所見所遇,據實禀告了師父。
癫仙淩渾聽了,好像也勾起來心事,有點郁郁寡歡,雲霄卻不敢多問。
從那次以後,癫仙對他的功課逼得更緊了,而癫仙本人也更是癫狂了,常常無故忽
然大哭起來,有時卻又狂笑不止。
同時丐仙莫邪也來得勤了,他和癫仙一見面,總要先暗中低語一陣,不知是商量什
麽事,等到丐仙莫邪一走,癫仙的狂性立發,不是大哭就是大笑。
這是五年前的舊事,雲霄如今想起來,歷歷如繪似即眼前的事。
他想着想着,人就出了神,呆呆地怔在當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已然晨曦露了。
耳邊忽然想起了一個銀鈴般的笑聲,道:“呆鳥兒,因什麽事想得都發了癡?”
他聞聲倏吃一驚,轉頭看去,見身邊站着個紫衣女郎,正是梅影,不好意思地尴尬
一笑,道:“怎麽,怎麽?薛玲她走了?”
梅影聞言似有點吃驚,怔地問道:“你……你知道她叫薛玲?”
雲霄笑道:“是呀!我們從前曾打過一架,幾乎被她那金針傷了我。”
梅影笑道:“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呀?”
雲霄道:“那是五年前我去梅嶺的前一個月。”
梅影道:“那你一定還記得我呀!”
雲霄笑道:“記得的,我差一點被你一劍紮死,對嗎?”
梅影咯咯嬌笑道:“在那時,要不是我阿婆攔着,哼!你早就又投生啦!”
雲霄笑道:“那時候,你雖然能一劍紮死了我,但是我一掌也劈得你活不成……”
提起了當年的事,兩人不禁撫掌大笑起來。
雲霄陵地停住了笑聲,頓足道:“糟了,我怎麽發起呆來,竟忘了大事!”
梅影嬌嗔道:“什麽事,這麽大驚小怪的?”
雲霄道:“唉!不該放走那薛玲呀!”
梅影小嘴一撇,道:“莫非你真的愛上了她嗎?你放心,她死不了。”
雲霄着急地道:“不是!不是!我要擄她作個人質,好換回來我霞妹妹呀!”
梅影道:“我當什麽事着急成這個樣兒,原來是為了你那妹妹呀,也不嫌肉麻。”
雲霄道:“你不懂得,我是非得找回她來不行。”
梅影氣哼哼地道:“我怎麽不懂得,她是你的未婚妻,又是青梅竹馬,她被人家擄
走了,你當然心疼吶,是不是?……不過我卻知道她的下落……”雲霄急道:“那你就
快說她在什麽地方,眼前是救人要緊……”梅影冷冷地道:“不說!除非你答應我一個
條件!”
雲霄虎目眨了兩下,笑道:“你別擾了好不好,我雲霄從來不慣答應任何人的條件,
我也清楚你決不會知道,只是和我搗亂,可對?”
梅影道:“我憑什麽和你搗亂,是人家薛玲親口告訴我的,更知道那擄人的是你寶
貝弟弟,可對?”
放蕩不羁的雲霄,碰上這位刁蠻不講理的梅影,他也真沒法,只好賠着笑道:“好
姐姐,你就給我說了吧!”
梅影仍是刁蠻地道:“姐姐?在家沒有出來,告訴你,有那麽輕易的?”
雲霄只好改口道:“好妹妹,這總可以了吧!”
梅影又是一撇嘴,道:“妹妹,被人家擄走了,快去找呀!”
雲霄實在急了,忙道:“你說吧!要怎樣才行?……”梅影冷冷地道:“還是那句
話,答應我一個條件。”
雲霄無可奈何地長吸了一口氣,氣哼哼地道:“今天算是我在你手裏了,好吧!快
說什麽條件?”
梅影笑吟吟地道:“可是你答應下來的,不準反悔呀?”
雲霄道:“大丈夫一言,如白染皂,那有反悔之理!”
“好!”梅影緩緩地道:“要你跟我去一趟梅嶺綠萼山莊!”
雲霄在答應下之後,卻懸着一顆心,深怕這刁蠻的姑娘,提出個古怪的條件來,一
聽之下笑道:“行!我答應你,但那得等救出來歐陽姑娘之後……”梅影道:“我也沒
要你現在就走呀,去早了還不行呢。須等中秋月圓之夜!”
雲霄道:“好,就依你,快說那歐陽姑娘被擄向什麽地方去了?”
梅影道:“伏牛山下青靈谷……”
她話音未落,雲霄一頓足,縱起身形,就跑了下去。
梅影縱身也追了下去,喊道:“喂!雲霄,你這是朝哪裏跑呀?”
雲霄聞聲停下了腳步,仔細辨了一下方向,也不禁失笑了。
原來去伏牛山青靈谷應該是往西南才對,雲霄卻向了東北,這不是背道而馳,越走
越遠了嗎?
梅影趕了上來,道:“你去青靈谷,小妹奉陪一行如何?”
雲霄道:“梅姑娘有意同行,那是最好不過,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