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城牆邊上的嫩綠換作郁郁蔥蔥的顏色時,這意味着盛夏已然到來。
耀眼的陽光下,一行人徐徐出城,為徐澈送別。
“春陽,此去遙遙無期,不知何時方能再會,且幹了這一杯酒!”王令舉杯道。
“這可是王郎君特意從他老爹的珍藏裏偷出來的禦飲,一滴都不能浪費了喲!”周瑞調笑。
這一杯接一杯,衆人陸續上前敬離別酒,徐澈不知不覺已經喝了三五杯,聞言連忙擺手苦笑:“你們就饒了我罷!這酒我喝過,入口綿軟,後勁卻大,你們也不希望我醉在半路上罷?”
有人玩笑道:“醉在半路也不錯,花眠柳宿,豈不風流快哉!”
衆人聽了這話,便都哄笑起來,徐澈雖然也跟着笑,視線卻時不時瞟向人群後面。
他這些年在大魏的人緣不錯,送行的人也不少,他本身的身份不足道哉,來者要麽沖着與他本人的交情,要麽沖着徐澈的名氣才情,這也算人走茶不涼了。
但他最希望出現的那個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其實早在林子裏的那天,二人不歡而散時,他心裏也已經有所預料。
并非無情,而是情不夠深。
他們開始得太晚,而又結束得太早。
徐澈掩下心頭微微悵然,準備上馬,卻聽周瑞道:“春陽不妨再等等,興許還有朋友沒來呢?”
人群之中,知道徐澈與顧香生事情的人很少,周瑞算是一個。
聽了他的話,徐澈搖搖頭,悵然一笑。
“徐郎君,該啓程了。”南平使臣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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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澈颔首。
“等等————!”清亮而熟悉的喊聲由遠及近,伴随着踏踏馬蹄。
徐澈下意識回頭,便見兩名少女騎馬自城門處飛馳而來。
其中一人身着淺黃色衣裳,衣袂飛揚,身姿窈窕,正是他久等而不至的人。
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在心頭緩緩炸開,那一瞬間,徐澈感覺自己既像是喜悅,又像是釋然,單是這樣看着那少女朝自己越來越近,他已忘了一切,眼睛深深凝視,心裏只想留住這美好的一刻。
“你們怎的那麽心急,這才什麽時辰呀,城內不能縱馬疾馳,我們緊趕慢趕,好不容易才趕上的!”魏初的抱怨讓徐澈回過神。
不忍讓南平使臣背黑鍋,徐澈拱手笑道:“早些啓程,才能早些歇息,沒想到你們會來!”
魏初笑嘻嘻:“美徐郎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自然要趕來多看幾眼,大魏往後可就又少了一位美人了,多可惜呀!”
徐澈苦笑,沒有計較魏初拿他的相貌來開玩笑。
南平使臣一行心有戚戚然,他們逗留的這幾天,已經深刻體會到徐澈在京城女子心目中的魅力,正因為這樣,他們才要挑在大清晨的時候悄悄走,不然等消息走漏出去,恐怕就不是眼前這種正常送別的景象了,到時不知天黑還能不能成行呢。
“好啦,十娘,不要欺負老實人啦!”顧香生接過她的話頭,語調輕快道:“我們等到六合莊開門,打包了一些熱菜,都是你平日裏喜歡吃的,所以才來吃一步,雖說南平也有美味佳肴,可潭京的六合莊只此一家,就當是為你餞行了!”
徐澈看着少女清麗柔美的臉龐,平日也不算口舌笨拙的他,此時竟不知說什麽才好。
周瑞忍不住戳了戳他,見徐澈沒有反應,只好代他接過顧香生手裏的食盒,遞給徐澈的仆從,又低聲催促徐澈:“有什麽想說的就快說,以後未必有這個機會了!”
徐澈暗嘆一聲,他的确有許多話想說,但等真的看見她時,卻覺得什麽也不必說了。
“謝謝你們,謝謝你,阿隐。”
他深深地看了顧香生一眼,仿佛要将對方容顏镌刻下來。“願你以後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即便最後伴你左右的那個人不是我。
“嗯。”顧香生眼底隐然有水光閃過,但很快,她揚起燦爛的笑臉,攏袖彎腰,鄭重行了個拜禮:“此去山高水長,望君善自珍重!”
那一瞬間,徐澈幾乎想伸出手,将她拉入懷中。
但最終,他什麽也沒做。
只是轉身上馬,對南平使臣道:“走罷。”
然而這頭還沒等所有人都上馬,城門那邊又傳來一聲大喊:“不準走,徐澈——!”
不同于方才魏初和顧香生的那一聲喊,這下衆人卻是被驚到了。
周瑞甚至大驚失色地對南平使臣等人道:“快快!快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為首的少女鮮衣怒馬,後面還跟着兩三騎,朝他們這邊飛馳而來,甚至由于速度太快,沒來得及剎住,差點都要相互撞上。
“不準走!”同安公主高高揚起下巴,帶着不可一世的盛氣淩人。“徐澈,你要留下!”
顧呂兩家的婚事前一陣曾經傳得沸沸揚揚,誰也沒法理解他們抽的是什麽風,好端端突然就結了親,伴随着這門親事一起傳出來的,還有許多真真假假的傳言,東林寺的事情也由此演繹出許多版本。
當徐澈從夏侯渝口中得知顧香生差點被牽扯其中,背後還少不了眼前這位同安公主的手筆時,任他脾氣再好,估計也扯不出笑容。
“我奉陛下诏,離魏返平,不知公主又有何憑恃,讓我留下?”
同安公主:“我可以現在就入宮,求阿爹讓你尚主,大魏強國,南平小國,你若能當大魏驸馬,還會想着要回南平麽?”
徐澈冷冷道:“公主天之驕女,澈萬萬高攀不起,如今離別在即,我等立時就要啓程,還請公主莫要攔阻,就此告辭!”
但同安公主騎着馬橫在他們前面,卻不肯讓出半步,甚至還放狠話:“你若敢離開京城一步,我就讓沿途關卡都攔着你們,讓沿途官驿都不敢接待你們!”
徐澈抿抿唇,與南平使臣對望一眼,接收到來自對方的同情目光,心裏不由苦笑。
但這苦笑,卻不是因為當真被公主難住,而是同安公主說的這些,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莫說她現在只是一個公主,就算是太子,估計也沒有這種權力,退一萬步說,即便官驿不接待,難道他們就不能去住民間的客棧麽?
也只有同安自小生于宮廷,不識人間疾苦,才會說出這樣可笑的威脅來。
同安見徐澈沒有說話,還以為自己的威脅奏效了,便緩下神色,柔聲道:“徐郎,随我回去好不好,我保證現在馬上就入宮去向阿爹禀報!”
其實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皇帝不同意她嫁給徐澈也沒關系,就像她那位小姑姑一樣,即使成過親,不同樣可以在府邸裏蓄養面首麽?
以徐澈的身份,就算回國,頂多也就是個閑散宗室,但他在魏國,自己卻可以給他十倍百倍于此的榮華富貴,她就不信徐澈會不動心!
周瑞皺眉:“九娘,別鬧了!”
在場之中,只有他還算可以稍微說兩句。
但同安公主看也沒看他一眼,只盯着徐澈不放。
徐澈什麽也沒說,他的目光甚至都不落在同安身上,直接一夾馬腹,繞過她,往前疾馳。
南平使臣團一行人連忙跟上。
同安公主愣了一下,氣急敗壞,還真就要追上去。
周瑞眼明手快,上前拉住她的缰繩:“九娘,陛下不會同意你将徐澈留下的,你這是将兒女私情置于國家大事上胡鬧!”
“你讓開!”同安公主怒道,奮力要搶回自己的缰繩。
周瑞:“你若真能回去征得陛下同意,就算他當真回了南平,你也可以讓陛下強召他回來,但你若是未經陛下同意,現在就将人攔下,你當陛下知道了會作何反應?!”
雙頰被怒火都燒紅了,同安不甘心地瞪着徐澈遠去的背影看了許久,又狠狠瞪了周瑞一眼,将缰繩搶回來:“你別以為我喊你一聲表哥,你就當真能像我兄長似的教訓我了,我告訴你,你娘雖然是我姑母,但你姓周,不姓魏!”
她掉轉馬頭就要回去,卻忽然看見人群之中的顧香生,當下冷笑一聲,驅馬向前:“我還以為你多有能耐呢,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顧香生淡淡道:“公主說笑了。”
她裝作沒聽懂,壓根就不作回應,同安公主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裏憋悶得很,越發将沒有留住徐澈的怒火轉移到對方身上。
顧香生見她轉身欲走,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冷不防對方驀地回身,舉起手中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她這邊抽過來!
顧香生當下一驚,反應極快地側身閃開,但她畢竟還騎在馬上,人能閃開,馬卻避閃不及,側面仍舊被鞭尾掃中,當即就吃痛嘶鳴,蹬起前蹄,想要将背上的顧香生甩下去!
出來送行的人群裏多半都沒騎馬,此時都被這一變故弄得不得不四散奔逃,場面一時混亂之極,幸而是在城外,若是在城內,還不知要鬧出多少亂子來。
同安公主一鞭之後抽身而出,也不急着回去,就在旁邊隔岸觀火,看顧香生被馬匹折騰颠簸,幾欲跌落下馬,心裏快意之極,巴不得對方就此摔下來,再被馬蹄一腳踩斷骨頭!
但是她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顧香生的騎射極好。
好到什麽程度呢?
之前顧香生當着許多人的面,救下同樣被受驚的馬折騰的夏侯渝時,同安并不在場,那時候她已經入林打獵去了,所以也沒有親眼看見。
然而那是救人,而非自救,難度比現在還大。
當時那樣危急的關頭,顧香生也能夠化險為夷,又如何會畏懼眼前區區困境?
她用力拉住缰繩,将馬死死牽制住,無論它如何動作,自己都牢牢伏在馬背上,絕不動搖分毫。
終于,馬也折騰累了,疼痛感逐漸過去,漸漸平靜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
顧香生則伸出手,慢慢撫摸它的鬃毛和頸部,一下又一下,安撫着馬的情緒。
同安公主的笑容消失在臉上,眼看沒有好戲了,而顧香生估計也不會再有機會讓她偷襲,她撇撇嘴,轉身帶着随從準備回城。
正當她剛剛調轉馬頭朝前踏出幾步時,就聽見身後響起幾聲驚呼,還未等她回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便感覺身旁一陣快風掠過,自己手上驀地一空!
她低頭一看,手上的鞭子已經落在對方手裏,而顧香生手裏正抓着她的鞭子當頭劈了過來!
“公主!”
“大膽!”
“放肆!”
身後好幾個人驚呼出聲。
同安公主啊的一聲尖叫,下意識閉上眼睛。
鞭風從耳邊掠過,卷起發絲飛揚,啪的一下,鞭子抽在旁邊兩寸左右。
饒是如此,她胯下的馬仍舊不可避免驚了一下,有些躁動不安。
同安驚悸未定地睜開眼。
顧香生淡淡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公主當知道這個道理才是。”
此時,幾名随從已經将公主團團圍住,一邊警惕地盯着顧香生。
但顧香生并沒有再動手,也沒有将鞭子歸還。
同安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似乎不準備和她耗下去,丢下一句“你等着”,便帶着人回城了。
“幹得好,就該滅一滅她的嚣張氣焰,要不然還真不知天高地厚了!”魏初恨恨道,“我的那些姑姑們,也沒見有這樣跋扈任性的!”
其餘人也紛紛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誇獎顧香生方才那一下真是大快人心,也有的抱怨同安公主何等嚣張,自己差點就被馬踢到了雲雲。
周瑞嘆道:“公主之中,同安最得今上寵愛!”
人群之中有人道:“顧四,你方才便該一鞭子抽下去,她只怕就橫不起來了!”
“那一鞭子下去,阿隐有理也要變成沒理了。”王令實事求是道。
顧香生朝這位準大姐夫遞去感謝的眼神,又與衆人寒暄兩句,便和魏初一并回城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一次顧香生的表現給在場不少年輕郎君留下深刻印象,過後幾天,顧家竟收到一些上門說媒的邀約,令人啼笑皆非,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卻說顧香生剛回到顧家,就看見門口停了幾輛馬車,等她回到自家小院時,才聽見林氏和碧霄她們說,顧家來了親戚,而且還是許氏那邊的親戚。
“聽說是您的大表兄和二表兄明年要進京趕考,所以許家舅母帶了兒女順道過來拜訪。”碧霄道。
顧香生有點訝異:“他們是生徒還是鄉貢?阿娘留他們住下來了?”
碧霄搖搖頭:“應該是生徒罷,娘子應該會讓您過去見一見罷,畢竟是嫡親的親戚,聽說娘子命人在濤園給他們收拾了廂房,也禀告過太夫人了,應該會住到考完試罷。”
時下科舉分為常科和制科,常科就是每年都會舉行的常規考試,而制科則是皇帝心血來潮臨時下诏,為了招攬人才而舉行的考試。
大魏很少舉行制科,唯一一次還是在當年太、祖皇帝登基之時,為的是收服天下讀書人之心,順便昭告天下宣示其得位的正統性。
所謂生徒,就是在國子監,弘文館,以及地方各州縣官學裏學習并且順利結業,取得考試資格者。
而鄉貢,則是自學成才,從縣、州地方官府舉行的考試一級級自己考上來的人。
乍聽起來,鄉貢自然要更厲害一些,但也不能否認生徒裏會出人才,如今大魏官場,許多人便是通過這兩種途徑當上官的,當然不排除一些世襲的爵位,像顧香生的二叔三叔這樣,他們沒有通過考試就被授予官職,但那畢竟只是很少一部分,時代在發展,九品中正制已經無法再适應統治需求了。
考試分為三種科目,秀才、明經、進士。
秀才科在前朝就已經停止了,剩下明經和進士。明經就是考帖經和墨義,有點類似後世的默寫填空和閱讀理解,進士考的是詩賦。
這一看就知道了,前者死記硬背就能考上,後者則需要一定的才華,所以自前朝起,坊間就流傳“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說法,意思是三十歲中明經科就算是晚了,而五十歲如果能考中進士,那還算是年輕的,可見兩者難度不一。
值得一提的是,像顧香生的老爹顧經,當年考中的就是進士科,還得了榜眼,可見他的确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文名得來不虛。
對許氏的親戚,顧香生并沒有太多記憶,許氏門第不高,她的父親,也就是顧香生的外祖父曾任五品谏議大夫,但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在她很小的時候,外祖父就已經致仕,并且舉家回了老家,多年以來未曾見面。
顧香生甚至也只記得有位大表兄,連後來出生的二表兄都未曾謀面,更不必提什麽表妹了。
碧霄這話剛說了沒多久,許氏那邊果然就來了人,讓她過去見親戚。
舅母袁氏生了二子一女,長子許應如今二十五了,已經成親生子,次子許茂十八,兩人果然都是上京參加來年的禮部試的,考試明年二月舉行,今年十一月就要報名,所以和許多士子一樣,兩人便提前一些日子過來,好早做準備。
袁氏便跟着他們一道過來,好趁機看看多年未見的京城風物,許家小女兒許笙只比顧香生小了三個月,卻從沒來過京城,這次袁氏帶她一起,自然也有讓她趁機開開眼界的意思。
許應三兄妹先拜見姑母,許氏一一含笑應了,又對袁氏道:“難為嫂嫂将兩個侄兒都教得這樣好,來日金榜題名,登科及第,許氏一門又要光宗耀祖了!”
袁氏笑道:“承你吉言了,不瞞你說,阿應和阿茂在家鄉讀書時,的确得了師長交口稱贊的,都說今科若無意外,定能中榜,只可惜前幾年大郎生了一場病,方才白白耽擱了幾年!”
許氏看許應果然有幾分蒼白虛弱,惋惜道:“那的确是可惜了,聽說阿應已經成親了,怎麽這次不一并帶過來我瞧瞧?”
袁氏笑道:“她剛有了身孕,不便舟車勞頓,就不一起過來了。”
許氏嗔道:“當年阿應成親,嫂嫂也未告知一聲,害得我連賀禮也來不及準備,還是後來才補上的!”
袁氏笑道:“大郎娶的是當地小戶人家的女兒,不值一提,你還要管着國公府一大家子,這點小事就不煩你費心了,我與你阿兄都明白你的心意,一家人不必多作計較的!”
說話間,外頭便有婢女來報,說是幾位小娘子和小郎君都來了。
許氏讓人請他們進來,一面對袁氏道:“大郎還在當值,下午才能歸家。”
進來的是顧琴生,顧畫生,顧香生和顧準四人,他們先向袁氏行禮,然後又與袁氏的兒女互相見過。
若換了以前,這種場合,顧畫生定然是不會來的,但自從婚事定下來之後,她的确安分了許多,這些日子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也沒有去找顧香生的茬。
當然她很可能明白找茬也是沒用的,因為不管如何,她都沒法改變今年十月,自己就要嫁入呂家的事實了。
袁氏笑眯了眼,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倒,不僅将顧琴生三個女孩兒誇了個遍,連顧準也被她拉過來由頭到尾地摩挲,嘴裏不住地誇贊。
“荪州鄉下沒什麽好東西,國公府也不缺好東西,這幾串珠子便給你們拿去玩兒罷!”說着袁氏将見面禮拿來分給四人。
四人分到的都是手串,這種雲藍色的珠子是荪州特産,京城裏也有人賣,不過價格要貴一些,珠子中間還綴着銀珠和流蘇,手串談不上昂貴,但總算一份心意,四人都收下并且道謝。
袁氏笑道:“阿寶年紀還小也就罷了,阿婧她們個個出落得如花似玉,想必都已經許了人家了罷?”
許氏:“大娘許了尚書令王家,二娘許了賀國公呂家,都是年內就要成親了。”
袁氏啧啧稱贊:“可當真不得了,我身在荪州那樣的小地方,也聽過王家和呂家的名聲呢,想來對方郎君定然都是儀表堂堂的人物!四娘明年也要及笄了,想必你也開始為她物色人家了罷?”
許氏微微一笑:“的确差不多了,這兩天也有人上門給四娘說媒,太夫人說不合适,就都給推了。”
又聊了兩句,袁氏道:“我這個小女兒,自小便在荪州長大,未曾見識過京城繁華,不知妹妹能否讓人帶她上街轉一圈,也算全了她的心願,省得她成日裏總在我耳邊唠叨!”
“阿娘!”許笙不依了。
許氏笑道:“這是應當的,大娘這些日子忙着幫她嫂嫂的忙,怕是抽不出空,二娘,你也有好些日子沒出門去走走了,不如便與四娘帶阿笙他們出去轉轉如何?”
顧畫生答應下來,許應說自己要留下來複習功課,顧畫生和顧香生便帶着許茂,許笙和顧準三人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