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是不是欺負過我(大修)
子柔好奇死了,剛剛瞧着自家姑娘吃的時候,肚子裏的饞蟲就已經咕咕叫喚,這會兒舔着嘴角,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捏出一塊——
“嗯~~~”
“好吃?”林了了笑她。
“嗯嗯!!”
子柔點頭如搗蒜“姑娘,我長這麽大,從來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您說這東西怎麽做的呀?怎麽就...就這麽好吃,說實在的,就這一罐糖,讓我去當神仙,我都不換!”
“啧啧啧...就為一罐糖,至于扯到神仙頭上嗎?”林了了捏着她的小臉蛋晃了晃“花言巧語~”
“奴婢才不是花言巧語呢,奴婢說的是實話,姑娘...您沒餓過肚子,不知道餓肚子有多難受。”
“你餓過肚子?”
林了了随口一說,卻不想子柔一臉認真的點頭——
“天寶四年鬧饑荒,我是從外省要飯要過來的,到現在我都記着當時的慘狀,一路上全是逃災的人,上一刻還跟你說着話,下一刻就餓死了,随處可見的死人,有些餓極的幹脆吃死人,連骨頭都不放過,敲碎吸裏面的汁兒,但是我沒吃——”子柔怕自家姑娘誤會,連忙又解釋:“我爹娘說了,寧可餓死也決不能人吃人,否則就算今日僥幸逃過,日後也要背負一生枷鎖...”
“那...你爹娘...”
“餓死了。”
子柔揉了揉眼睛“後來我要飯要到林府門口,管家見我髒兮兮的便要攆我走,是夫人救下了我,給了我一碗飯,一口水,又給了我一身幹淨衣裳,給我銀子葬了爹娘,收留我在林府,如此我才活了下來了。”
說爹娘的時候,子柔沒哭,說到孫氏,她卻落下淚來——
“姑娘,我得報答夫人,沒有夫人我活不成,我爹娘也不可能入土為安,夫人的大恩大德,子柔永生難忘。”
林了了懂了,難過那日自己投河‘尋死’,她即便不會水,也要跳下來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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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林了了将另一罐窩絲糖也塞進她懷裏“這個...這個也給你。”
子柔瞧着手裏的兩罐糖,笑的眼淚掉出來——
“哪能這樣吃,姑娘...你把我的嘴都養刁了。”
林了了伸手幫她抹去眼淚“往後在我這兒,就這麽吃。”
常言道,心裏苦的人才要多吃糖,嘴裏甜一點,心裏就不苦了。
“姑娘,您方才在寧安堂瞧什麽呢?”子柔想到剛剛,她叫了好幾聲,自家姑娘才回過神兒。
“還能瞧什麽...還不就是瞧那幾盞不省油的燈。”
你一言我一語的,比看電視劇還精彩呢。
“這話您可說對了...還都是不省油的燈。”子柔将窩絲糖推向桌案裏側“就是可憐五姑娘了...因為天生口吃的毛病,每回都被迅哥兒這樣溜着玩,幸好今日是老太太在,否則指不定還要鬧成什麽樣兒呢。”
“天生口吃?”
“是啊,自打五姑娘會說話,就是這樣。”
“她娘也口吃嗎?”
“您說趙姨娘啊,那倒沒有。”
“那趙姨娘的家裏人有口吃嗎?”
“這...這我就不知了,我只曉得趙姨娘是柳大娘子陪嫁來的丫鬟。”子柔見自家姑娘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問道:“姑娘,您問這些做什麽?”
口吃普遍情況下是不會遺傳的?大多數時候是神經發育不完善,亦或者聽力方面有問題,可剛剛看林瑾珍的反應,她的耳朵應該沒問題,剩下的就是外界因素,驚吓、模仿以及心理暗示,都有可能。
趙姨娘是柳惠的陪嫁丫鬟...
再想想林瑾姝跟林瑾珍說話時,林瑾珍害怕的樣子...
林了了只覺得自己腦中上演了一出苦情大戲。
“沒什麽...随便問問。”
林了了摸了摸下巴,忽然憶起方才自己奇怪的反應——
“子柔啊,那個林瑾姝,跟我是不是不對付?”
子柔提壺的手霎時一抖,水柱立馬偏離軌道,澆在了桌案上。
“姑娘,您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
林了了又不是林瑾禾,究竟發生過什麽,她自然一概不知,不過看子柔的表情,應該不會是好事——
“她是不是欺負過我?”
“何止欺負?!二姑娘跟那柳大娘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面上瞧着和善,內裏不知有多陰險!”
子柔放下茶壺,一把拉過林了了的胳膊,二話不說撸起她右邊的袖子,只見白嫩的皮膚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印跡,看樣子是被什麽東西燙的,而且時日絕對長了。
“具體什麽情況我不曉得,但是我敢保證,這個絕對是二姑娘幹的!那日在書房,只有她跟姑娘您兩個,事後裝的一臉無辜,在老爺面前哭哭啼啼...”
“那...我什麽都沒說嗎?就任憑這樣讓她欺負?”
“您病了。”
“我病了?什麽病?”
子柔欲言又止,将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孫氏身子一直就不好,當初落河溺死時,被一個經過的梓人瞧見,林老太太聞訊後,立刻将梓人尋回來,結果那梓人講聽見孫氏說女兒要吃魚,她要親自下河捉魚回去給女兒炖湯。
“老爺為此大發雷霆,揚手就打了您一巴掌,自此後您便生了一場大病,腦子時有清醒,時有糊塗,幸好還有老太太在,老太太四處尋醫問藥,一直持續了四五年,您的病情才漸漸好轉。”
失足落河,怎麽聽怎麽鬼扯。
“我娘,真是失足落河?”
“.....”
“一個身子孱弱的婦人,走幾步路都咳嗽,怎麽會去捉魚?而且夙臨沒有賣魚的地方嗎?要她一個大戶人家夫人親自去捉?這個理由...聽上去就很扯。”
“誰說不是呢,可是老太太查過了,裏裏外外都仔細問盤問了遍,要是真有問題,怎麽會查不出?”
“有些人要你死,又怎麽會留下證據讓你抓?”
林了了眉頭緊蹙,眼底霎時冷了幾分——看來這林府的水深着呢。
...
琴瑟軒
林明迅是被林瑾姝擰着耳朵揪回來的。
這位小爺,是林家上下唯一的男孫,平日裏柳惠靠他不知漲了多少面子,無論何時都是捧着寵着,恨不得放在心尖兒上來疼。
“你放手!”
林明迅自然被養的一身霸道,既不服說也不服管,遇着不順意的,不是罵就是打。
“你還敢推我?!”林瑾姝比他大了三歲,個頭自然也比他高出許多,手上的力道頓時加重起來“就你個十歲的矮蘿蔔,難不成想上天!”
林明迅打不過她,只得向屋裏的人搬救兵“母親、母親!您快出來啊,姐姐...姐姐她打我!”
柳惠聞聲,果然立刻從屋裏出來——
“胡鬧!還不趕快放手!”
林瑾姝對林明迅可是半點情面不留,要放手是吧?好!那自己就放手!
随即一把将林明迅重重推了出去,林明迅一屁股摔仰在地上,扭頭就哭——
“母親!你管不管她!”
柳惠向來疼兒子,朝林瑾姝便要動手——
“你這死丫頭!瘋了不成!”
“我瘋了?我看是他瘋了...問問你的小祖宗都幹了什麽吧?!”
疼兒子歸疼兒子,但柳惠對兩個孩子的心性還是了解的,林瑾姝作為長姐,向來穩重,這般生氣的時候鮮少。
柳惠适才揚起的手垂下,偏過頭看向地上的林明迅“我讓你去祖母那兒,你去了嗎?”
林明迅一副吃癟的模樣,捂着屁股,半天兒不吱聲。
“說啊,怎麽不說了?你剛剛不還厲害的很嗎~”話落,林瑾姝奪過婢女懷裏捧着的紅錦盒,重重的砸在地上,錦盒摔得四分五裂,裏面的窩絲糖也撒了滿地“我盡心盡力伺候祖母這些日子,全讓他一個人給我毀了!你叫他去做什麽?!丢人現眼!平白叫那姓齊的看笑話!”
林瑾姝帶着哭腔,小跑地奔回屋裏。
咣——阖上門。
“你做什麽了?”柳惠的眼神刀子一般剜向林明迅。
林明迅這回是真害怕了...向後連連退去——
“母...母親,我...我錯了...”
屋子裏,林瑾姝拿婢女撒氣,平白無故抓起桌上的茶壺,瞬間便動了怒——
“這麽涼的水都不知道換?!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小姐!!”
旋即,左右開弓,在那婢女的臉上猛扇巴掌——
柳惠站在門外,聽着裏面的巴掌聲,來來回回二十幾下,直等到林瑾姝打夠,那婢女才跌跌撞撞的出來。
“夫人...”
“去去去——”柳惠沒好氣的擺手。
婢女邊忍疼,邊無聲的哭,她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唯恐林瑾姝再把自己拽回,若是再挨二十幾個巴掌,自己這張臉怕就要爛透了。
“方才的事,我知道了。”柳惠走進門裏“你做的很好,那姓齊的我遲早收拾她!”
說着将門輕阖上,外頭的丫鬟都離得老遠,生怕聽到不該聽的東西惹禍上身,她們比不何媽媽那些親近,真出了事情,第一個被推出去遭殃的就是她們。
柳惠近前來,手掌在林瑾姝的背上撫了撫——
“你也消消氣,這是你弟弟惹得禍,與你無關,老太太是明白人,不會記在你身上的。”
“母親以為,我是怕自己被連累才這般發作的?”林瑾姝繃着眉心,眼眸閃過一絲戾氣“祖母如今卸下了您的掌家權,落到二房頭上,您先前說了...祖母是明白人,既然明白...她能不知道您跟那個姓齊的不對付?如此,很明顯就是要拿二房來壓制咱們,這個節骨眼兒,您讓我天天上前去伺候,是為什麽?不就為了重得祖母歡心?現在呢,林明迅在做什麽?不幫忙就算了,反倒還添亂?”
“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林瑾珍是什麽性子?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
“母親,咱們就事論事,做錯就是做錯,您犯不着為他找補!祖母眼睛裏一向容不得沙子,明迅就算是林府的小爺,可若是再這樣放縱,祖母遲早也會插手,您不教,到時候祖母正好有由頭将明迅養在寧安堂,您可就真的什麽都沒了...”林瑾姝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反正女兒的話已經說到這兒了...您要是還想繼續被祖母禁足?那就當...我什麽都說。”
柳惠噌的站起身,滿眼不可思議——
“你怎麽知道?!”
“你跟父親說話,我聽見了。”
“你聽見我跟你父親說話?你...你什麽時候聽見的?!”
“何媽媽剛被攆出府的時候,我夜裏睡不着,在院子溜的時候聽見的,您跟父親說...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何媽媽,說您就只有她這一個從夙臨帶來的身邊人了,後來父親就答應您了,先把何媽媽送回老家,等之後老太太氣消,再想法把人弄回來...”
“你個死丫頭!誰讓你爬牆根兒的!”
林瑾姝不以為意,聳了聳肩膀“母親,您到底怎麽惹着祖母了?”
“少問!”
“得...我不問就是,但明迅這件事,您得聽我的,絕對不能就這麽過,必須得罰,而且得重罰,罰到傳進寧安堂的耳朵裏。”
“這....”
“您聽我的吧,再這麽下去,等祖母的氣消,都是昨日黃花了,您也不想讓那個姓齊的一直騎在您頭上耀武揚威吧?”
“我呸!她算個什麽東西!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也配跟我耀武揚威?講老實話,提鞋我都不要她!”
“那不就得了,祖母能不能消氣,全在這上面,而且...明迅是您得親兒子,您自己罰他,總好過別人插手,不是嗎?”
柳惠撇了撇嘴——
“倒是有幾分理在,那你說說,怎麽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