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透底
日子又回歸平靜，只是習慣了之前“暴風式”動腦，忽然閑适，夏餘反倒不适應。
學習游刃有餘，夏餘打開文檔，快速寫了一個短篇大綱，随後竟以一天的時間，将萬字短篇直接寫完！
眨眨眼，反複檢查幾遍，沒有問題。
“怎麽感覺我腦子變靈光了。”夏餘摸了摸自己腦袋，又回頭看了一遍，“文字還多了點熱血。”
果然少年人的心志，很能影響她這個“老年人”。
意外驚喜。
将文章發給編輯，夏餘趁着時間還不算晚，又将長篇的大綱、設定細細補了些。
“果然腦子變靈光了。”夏餘驚嘆，“以後我不得抽空玩點競賽題提神醒腦？”
競賽題=清明大腦=對寫作有幫助。
夏餘心态一下驟變，看競賽題也不那麽“深仇大恨”，頗有一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味道。
她的文，哪裏都好，就是通篇太“清冽”，少了點引人入勝的“情”。
如今這篇一看，剛好彌補了她缺失的地方。
期中考試和數學競賽時間相連，而期末考試和作文競賽時間相連。
這次作文競賽的地點在省城。
周五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夏餘便帶着行李，随劉老師和一個體育部的男老師一起乘車，前往省城訂好的酒店。
同行的還有其他同學，高二高三的居多，夏餘是高一的獨苗苗。
夏餘同劉老師住一間雙床房。
“準備怎麽樣？”
“還行。”
“聽說你對數學競賽有些興趣了？”
夏餘眨眼：“齊钰說的？”
她貪圖方便，也就找齊钰要過數學競賽班的筆記本複印。
“我和複印店老板挺熟的。”
“最近是感興趣些。”夏餘沒再糾結上個問題，“感覺完競賽題，寫文章腦子都清晰些。特別是邏輯脈絡……寫累了放松做做題、換換腦子也挺舒服的。”
劉老師沒忍住笑了：“這麽喜歡語文啊？”
“文字很有魅力。”
“說說？”
“可能和我小時候有關系。”夏餘頓了頓，“那會兒我脾氣急躁，表述能力又不好，很多事情、道理想和人說，但總讓人誤會，一去二來我就更急躁了。”
“可我聽人說你以前脾氣不錯？”劉老師似笑非笑，“還有小男生追你呢。”
“……老師你們都知道啊。”
劉老師笑着沒說話。
夏餘嘆氣：“我覺得算騷擾。”
劉老師比較年輕，也逛貼吧一類的地方，對于夏餘的事情知道不少，因此也難得沉默下來，拍了拍夏餘的肩。
夏餘不願多說這些，接着講上一個話題。
“以前很羨慕那些才思敏捷、文字功底很強的人，他們三言兩語就能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又不讓人誤會、還能反駁他人觀點。語句精煉、邏輯缜密、有理有據……我從此就喜歡上文字了。”
“再後來，随着年齡增長孤獨感也慢慢增長。我發現寫作、與文字對話，是一件非常能排解孤寂感的事情，慢慢就上瘾了。”
“劉老師，我不讨厭數學，但如果有一天你讓我不看、不寫點東西，我肯定整個人都得焦躁。”
“所以我想了很久，數學雖好，可語文才是我的白月光。”
“還挺會說。”劉老師失笑，“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這個成績……以後走理科或許選擇更多？”
“劉老師……你明年是文科精英班班主任吧？”
“……我只是作為一個老師，不想你未來後悔你現在的選擇！”劉老師無語。
“我的目标就是朝聖，我也只想和文字打一輩子交道。我甚至無法想象，我離開文字，會怎麽樣。”
劉老師挑眉：“目标……B大？”
“對。”
“那你要好好努力。”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老師也徹底安心了。
說實話，夏餘的數學競賽成績出來之後，不止一個人來給她做思想工作，意思是讓她也勸勸、甚至拒收夏餘。
拒收是不可能的，但作為一個有良心的老師，她會再反複去确認夏餘的态度，确認夏餘選擇原因。
從剛才聊天中，劉老師确認了夏餘的決心和信念，知道她不是一時興起、一時愛好，便不準備再多勸。
休息得差不多，兩位老師帶着大家在酒店吃完晚餐、去附近看完考場、做完明天的分配，便帶着幾人回到酒店休息。
比賽不難——至少對如今的夏餘來說，沒有什麽難度。
從考場出來，她甚至還在根據今天彌留下來的靈感，在心裏默默小修自己大長篇的細綱。
下午一行人便乘車離開了省城，回家吃完晚飯，夏餘還把作業做完了。
周末夏餘難得休息。
拿着書去公園，找了個清淨的茶館，點了杯清茶，一邊看書一邊摘錄。
“夏餘？”
“齊钰？你怎麽也在這兒。”
“陪我爺爺。”齊钰指指附近一桌下棋的老大爺，“你在這兒看書？”
“嗯。”
“方便借個位置嗎？”齊钰擡了擡手上的題本，“我做會兒題。”
“随便坐，就我一個。”夏餘好奇，“你怎麽帶語文出來？”
“……要期末考了，查漏補缺。”
夏餘颔首，瞥了眼題集，繼續看手上的書。
這本書是在市圖書館一個角落翻到的，作者不出名，但作者的文風夏餘很喜歡。
旅記散文，帶着作者個人三觀輸出，看這本書像是在和一個老友對話一般，非常非常令人身心愉悅。
偶爾有些觀點不認同，夏餘便用筆記下來，并批注好頁數。偶有感想，也用筆記在本子上。
就這麽安靜地坐了一個下午。
日落西山，雲霞璀璨，人聲漸弱……夏餘都沒有分神，甚至連身後人站了多久也不知道。
“小娃娃寫的東西還挺有意思。”
夏餘的筆一抖，下意識合上本子，往後看。
——應該是齊钰的爺爺，兩人眉眼神似。
“老爺爺好。”夏餘很想介意，但尊老愛幼刻在骨子裏，“是這本書寫挺好。”
和她有沒有意思沒關系。
“你也不差。”齊爺爺眨眼，“你是小魚的同學吧？”
“小魚？”
“……我小名。”齊钰面色無奈，“爺，你在外面能不這麽叫我嗎？”
“哎呀！家人叫個小名怎麽啦！”
“……”
夏餘默默喝茶，沒有說話。
“她是我前桌，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高一部的另外一個省一。”
“喜歡文科那個？！”齊爺爺大笑，“小娃娃有眼光！”
夏餘笑容乖巧。
得空她一定問問齊钰，到底怎麽在家長面前叭叭她。
看他也不像那種會主動給家長分享校園生活的那種男生呀？
“這個點了，娃娃和我們一起吃飯？我請你倆！前面巷子有家老店，羊肉湯特別好喝！”
“齊爺爺客氣。”夏餘婉拒，“你叫我小夏就好。這個點我要回家了，以後有空我請你，抱歉。”
夏餘在陌生人面前裝不來孩子，更何況剛剛被人看去了自己的感想三觀随記……也沒必要裝了。
可她到底敵不過“過于熱情”的老人家，旁邊又有個無奈跟着勸的齊钰，思去想來，還是同意了。
齊钰是個不錯的同（gong)伴(ju)——不搞事、可以提供競賽題目、很真誠、比較簡單，面子得給。
沒有招牌的老店子，坐落于小巷院裏，門庭若市。
“老板！一斤肉半斤雜，雜不要舌、肝、心、肺，加蘿蔔、茼蒿！”點完，齊老爺子回頭，“想吃個什麽炒菜？”
“喝湯就行了。”夏餘頓了頓，“我們三個人吃得完一斤半嗎？”
“吃得完，我每次和小魚來吃，都吃一斤！他吃得多。”
“……”聽到齊钰的小名，夏餘又愣了秒，“嗯……好。”
“你們先坐，我去個廁所！”
老人家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位置。
“你爺爺挺有意思的？”
“……是挺熱情的。”齊钰表情一言難盡。
“他怎麽知道我？你說的？”
“沒……”齊钰擺手，眼神飄忽，“就……看你競賽和考試排名，問了我兩句。”
“嗯？”夏餘挑眉，很明顯不信。
“用了點激将法。”
“哦？”
“能別問了麽，反正我沒說你啥壞話。”
可我看你爺爺知道得挺詳細？
夏餘看了眼齊钰紅透的耳朵，笑了笑沒再多問——別人家長一會兒得回來，也不能太欺負人。
“這家店子看着人好多呀，很好吃？”
“是老店了，聽說開了30年，味道很不錯。”
“我都不知道有這種好地方。”
“你好像也不重口腹之欲吧？”
“你重？”
“有點喜歡品嘗？”
夏餘意外，看了齊钰兩眼：“這麽瘦，我還以為你不愛吃東西呢。”
“我高。”
“OK。”
鍋子沒上來，齊钰的爺爺也還沒回來，場子冷了兩分鐘。
半晌，齊钰期期艾艾：“欸，那個……”
“難得看你支支吾吾。”夏餘歪頭，“有什麽你說。”
“你比賽怎麽樣？”
“我覺得沒問題。”
“定文科了？”
“嗯。”
“我看你最近找我拿題，還以為你考慮理科了。”
“只是借它開拓思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