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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

她仍然笑得那麽甜,說道:“中午我不是告訴過你了,我來給你送晚飯!”

白如雲對這個姑娘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她對白如雲的冷漠毫無感覺,有時連白如雲自己都覺得太過份了,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

白如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說道:“小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真是不懂!唉……”

哈小敏低下了頭,輕輕地說道,“你真的不懂嗎?……”

哈小敏這句話,把白如雲間得默然了,他是一個人,是一個男人,哈小敏數年來對他的癡情深愛,他怎會不了解?只是他不敢去想罷了!

哈小敏見他不說話,她也不再深說,徑自打開了飯盒,用筷子也夾起了一個丸子,笑道:“小雲哥,我也不為難你,你把這個丸子吃了吧!”

白如雲知道這次拒絕不得,也就不再堅持,張開了嘴就把那丸子吃了。

哈小敏看着他把丸子吃了,好似高興已極,她一句話也不說,搖起了小舟,像一陣風似的,由白如雲身旁離去。

白如雲不禁為之愕然,心中交織着一些歉疚和拒絕人的痛苦,在他沒有遇見青萍時,他雖然并未對哈小敏生情,可是并沒有一點反感。

可是當他認識了青萍之後,哈小敏的關懷,親切,都使他煩惱和痛苦,而急于擺脫。

這能夠怪哈小敏嗎?不!她與從前并沒有什麽兩樣,只是白如雲的感覺不同罷了!

夜鳥在啼,哈小敏小船如飛,她輕輕地抹去了眼角的熱淚。

她總是在沒有人的時候落淚的……

白如雲已經在水裏泡了九天,可是在他身上并看不出什麽特別情形來,只是面色比以前白了!

這幾天來,青萍每天看他,他們交談的多了,彼此也了解了很多,雖然白如雲仍然顯得有些冷漠和不易親近,但已經轉變許多了——當然這只是指與育萍單獨相處時而言。

哈小敏呢?這個可憐的姑娘,如果要說她有錯的話,錯在她愛上白如雲,錯在她太癡心,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又豈止她一個人犯這種錯?如果她知道還有很多與她一樣的人時,她就不會如此傷心了!這時黃昏已過,青萍獨個兒,回到了竹樓,這麽些日子來,她已把這裏當作她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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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今天,有一件事情,擾亂了她的心,那就是她的未婚夫婿龍勻甫,已經派人送來了拜帖——這是他的習慣,表示他三天後就到了!

青萍心亂如麻,這些天來,她已深愛上白如雲,不但愛了他的人,也愛上了他的抱負和事業。

如今那個很少見面的夫婿龍勻甫要來了,雖然她由伍天麒口中,及江湖傳聞裏,知道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俊俠士,但是太晚了!他為什麽在青萍對白如雲産生了感情之後才來呢?

她坐在窗前,由窗口癡望着遠山,薄暮遮日,正如同她那不開朗的心情,她默默地想道:“我是名镖師之女,江湖上也都知道我就是天下奇人龍家的媳婦,我怎麽能與白如雲……

“現在龍勻甫要來了,他的武功極高,雖然不見得就能勝過白如雲,可是兩虎相争必有一傷,如果是龍勾甫敗了,我能坐視嗎?如果白如雲敗了呢?難道我能不離開這裏麽?……

“唉——如雲呀!你為什麽會愛上我呢?你應該知道,這樣的愛是沒有結果的,我們如果結合了,将會被江湖上恥笑一生……再說我的爹爹,也是不會原諒的,還有哈小敏,她要傷心欲絕了……”

“如雲,我不能愛你!辜負了你如海的深情!我要走了,這是最好的辦法,忘掉我吧……如雲,我會永遠懷念你——一個英俊、奇怪而又多情的人……”

青萍想到這裏,不禁淚下如雨,“感情”是一件最奇怪的東西,誰又相信才幾天的工夫,青萍竟有些難以割舍了?

她思前想後,覺得只有自己逃走,才可以免掉白如雲和龍勻甫的這場沖突,至于以後是否再能相逢,那就要看緣份了!

青萍心如刀紮,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東西,拿起了桌上的毛筆,含淚留下了一首七律:

白雲深處曾為容,

青萍随波任浮沉,

多情自古空餘恨,

長億天邊一抹紅。

青萍寫好了這幾句詩,心中難過到極點,今日一別,以後是否再能見到白如雲呢?

她在室中徘徊着,留戀着每一件東西,回億自己被擄來的每一時刻。

直到。夜幕深垂,她才偷偷地下了樓,搖着小船走了!

在黑夜裏,青萍低泣着:“如雲!……我走了!……”

青萍走了兩天,白如雲沉默如死,他并沒有去追青萍,每天拿着青萍留下的短詩,幾乎是一句話也不說。

誰也不知道他腦中想些什麽,可是他的面色很是伯人,北星和南水,以及他手下的人,沒有一個敢接近他,因為他們知道,白如雲的心情,是極端惡劣的。

白如雲一個人,坐在青萍住過的那間小樓中,這時真個是人去樓空了!

他低聲地念着那首詩,一遍遍地重複着,直到他念得累極了,這才把身子靠在椅子上,默默地發呆。

接着,他又低聲唱出了那首歌:

“……悠悠天地心

凄凄斷腸人……

我有千腔仇……”

這時南水畏畏縮縮地走到了門口,白如雲立時停止了歌聲,沉着聲音道:“什麽事?”

南水進房恭施一禮,說道:“回少爺,有人拜山!”

他說着送上了兩張金色名帖,白如雲接在手中一看,只見第一張上用朱筆寫着:“金風剪伍天麒候教”。

再看下一張,繪着一條五色擯紛的大龍,上寫着:“龍勻甫”三個大字,幾乎占了那張貼子的一半。

白如去嘴角挂上一絲卑視的笑容,冷笑一聲道:“哼!好狂的小子!……人都走了,你們才來,就這一樣你們就夠裁了!”

白如去自語數句,轉臉對南水道;“請他們到前山‘一賢廳’去坐,泡兩杯條,告訴他們,就說我說的,茶涼了我才見客!”

南水答應而退,自如雲又道:“回來……你叫北星把我面具送來!”

南水又答應一聲,白如雲把兩張拜帖收在懷中,他自己用暖壺泡了一盅茶,慢慢地飲用着。

不大的工夫,北星送來了面具,白如雲已經很久沒有戴了,現在伍青萍已走,或許他又需要了吧?

白如雲把面具戴好,對北星道:“下去告訴南水,你們二人錦衣彩帽,在‘一覽廳’聽命?”

北星才答了一個“是”字,南水已匆匆跑來,禀道:“回少爺!那個姓龍的在那裏大發雷霆,辱罵少爺呢!”

白如雲雙目一閃,冷冷說道:“龍勻甫!……你不過靠先人餘蔭,在江湖上薄有聲名,居然敢到此撤野!哼哼哼……”

白如雲說着,連聲地冷笑起來,雖然戴着面具,可是仍然令人猜得出他冷峻的面色。

白如雲冷笑過後,對二小說道:“不必管他!我的茶尚未涼!……你們去換衣服吧!”

二小施禮而退,白如雲慢慢地喝了一口熱茶,好似根本沒有這回事一樣。

他站起了身子,來回地踱着步,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在面具後發出了懾人的舉芒,他實在使人感覺到恐懼!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白如雲這才緩步下樓,越上了小舟,順手取過了一只木漿,在水面輕輕地一拔,小船如箭般飛馳而去。

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水路,已然繞到了山前,白如雲棄舟登岸,他的背着手,安詳遲緩地向一排房舍走去。

這一排房舍建築得頗為宏偉,四周都有叢樹掩飾着,如非走到近前,是很難發覺的。

白如雲踏着一條滿是落葉的小徑,口中喃喃自語道:“溫蛋!秦明又偷懶,落葉好幾天都不掃了!”

他說着已然走到了正門,巨大的木門兩側,燃着兩只大火把,“噼裏啪啦”作響,顯得一派輝煌。

白如雲輕輕地推開了門,走向一條兩旁雜花的通道,直到正廳門口,再進之後,由側門轉出,另有南道通往左後,即是“一賢廳”了。

自如雲尚未走到,已經聽得他們的談話,伍天麒的聲音傳了出來:“賢婿稍安毋躁,白如雲自诩怪人,我們見怪不怪就是了!”

接着一個年輕人,憤憤地說道:“這白如雲果然狂得驚人,不過江湖上還沒他這個號,我倒要見識見識!”

這時白如雲已然走到門口,接口道,“正要讓你見識……南水,開們!”

白如雲一語既畢,室內立時靜寂,緊接着北星及南水由側們奔來,他們一律換了綠綢勁裝,頭戴鮮紅小帽,每人左手還套了一只極珍貴的玻璃翠環。

他們二人,北星捧着一只黑漆檀木盤,上列名磁碗壺,南水則拿着一張五彩斑爛的虎皮。

這二小彎着身,站立兩側,各以左右手把房門推開,白如雲此刻帶着冷笑昂然而入。

“一賢廳“內,早巳燃亮着八盞火光閃閃紗罩宮燈,把整個大廳內,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白如雲這一走進,他立刻看到,靠西窗下的太師椅上,坐着一個發須全斑的紅面老人,這是他所熟悉的金風剪伍天麒。

幾個月沒見他,這老人似乎變得比以前瘦些了。他那雙瞳子之中,所射出的目光,已缺少了原來他所具有的那種自信與狂傲之色,尤其是,當他在剛一看見白如雲進來之時,那種張惶失措的神色上判來,更顯示無遺了。

在他坐椅之前,有一個猿臂蜂腰助英俊少年,正微鎖着一雙劍眉,來回地走着。

他兩只手互扭着,不時發出格格的骨響之聲,神色上尤其帶着焦急不耐之色。

白如雲這麽突然池進入,使得這一老一少,都不由吃了一驚。

尤其是金風剪伍天麒,口中“啊”了一聲,已自位于上站了起來。

他慌張地看了那一旁的少年人一眼,用着低沉的嗓音向那少年道:“他來了……白如雲。”

說時手還指了白如雲一下,這少年不由倏地轉過身來,立刻,他們都不由吃了一驚。

他們同時都為對方那明亮的眸子所震懾住了,白如雲所驚異的是,想不到這年輕人,尚有這麽一副俊逸的容貌,尤其是那雙眸子之中,所射出的目光,顯示出他是有一身極為驚人的功力。

可是這龍勻甫,他的感覺又如何呢?

雖然他所看到的白如雲,臉上蒙罩着人皮面具,可是,隐隐凸凹的面部輪廓,—以及他微笑着,露出兩排潔白細齒,這都可令他想像到,他是一個俊逸的年輕人。

尤其可怕的是他一對眼睛,即使不說話,也令你意會得出,那是一雙無情的目光。

四日相對之下,白如雲仍然是帶着冷冷的笑容,可是那另一少年人,卻顯得不大自然了。

他冷笑了一聲,回頭對伍天麒道:“這位是……?”

伍天麒雖然心恨白如雲入骨,可是一來嘗過對方手上滋味,再者,就算是再大的仇人,動手之前,也有一番禮上交待。

所以他嘿嘿地笑了幾聲道:“勻甫,這就是此處的主人,白如雲,你還沒有見過吧!”

龍勻甫立刻劍眉向上一挑,目射精光,但瞬即,又恢複了原有之色,他只沉着聲音道了聲:“久仰了……原來是白少俠……在下……”

他方說到此,不由又中止住了,同時那一雙劍眉,又再度地挑了起來。

原來是白如雲正自回頭看着一邊,根本就沒有在聽他說些什麽!

龍勾甫不由俊面一紅,方要發作,卻為伍天麒的目光所止住了。

這時那白如雲才笑了笑,道:“二位不辭千裏迢迢到此造訪,想必是有事欲與在下相談了?請坐!”

他說着,回頭看了南水一眼,南水忙上前幾步,把手上那塊五彩斑爛的虎皮,鋪在了一張描金的紅檀木椅之上,然後垂手侍立一邊。

白如雲這才走近椅邊,彎身坐了下來,北星此時,也不待吩咐地捧盤上前,由那黑漆的茶盤之中;取出一具名瓷蓋碗,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把壺中熱茶,斟上了一杯。

這一切動做,做得都是那麽自然,簡直連一旁的伍天麒和龍勻甫看也不看一眼。

伍天麒因為早已領教過對方的狂傲滋味,此時心中雖怒不可遏,倒還能忍住。

可是龍勻甫,就不然了。

他一生之中,也因天賦奇質,自幼練成了一身武功,何嘗服過誰來?

今日當面受此奇辱,早已忍無可忍,當時就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道:“好大的架子……”

白如雲端起了細瓷的茶杯,在唇邊呷了呷,這才翻起了目光,舉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道:

“二位請用茶!”

這種漫不經心的動作,看在二人跟中,更是令人不堪忍受,龍勻甫仍然是昂然立着動也不動。

伍天熙尚自強忍着怒氣,舉了一下幾上的茶杯,’當他手解到茶杯之時,杯中茶早已冰冷了。

這老人不由咬了一下滿口銀齒,心中恨道:“好狂的小子,你竟敢如此奚落我們岳婿二人……”

可是自己的女兒,此刻在對方手上,還是生死末蔔,伍天麒心中雖是怒焰填胸,也只好勉強忍着,以觀後情再定如何發作。

當時這位老镖頭,氣呼呼地喝了一口涼茶,這才甩手一指龍勻甫,對白如雲道:“這位想必你還沒見過吧?他是名貴南天的醜丐宗雨的高足,也就是老夫未入門的佳婿……龍勻甫!”

白如雲依然是曬然一笑道:“啊!久仰!久仰!”

他心中也不由驚了一驚,因為醜丐宗雨,這名字,他曾經從師父口中聽說過,那是一位身負奇技的怪人,這龍勻甫既是他的弟子,想來也不可輕視了。

想着星目微側,略微打量了一下,只覺得這龍勾甫,外表雖是極為英俊正直,卻似缺少一種沉靜的氣質,令人初看之下,就有一種格格不入之感。

白如雲末見他面,已對他沒有絲毫好感,這時更是不會再有好感了。

當時只看了他一眼,即把目光轉向一旁的伍天麒,微笑了笑道:“老镖頭來此有何見教,白如雲洗耳恭聽!”

伍天麒不由氣得臉一陣青,暗忖:“好小子!你真能給我裝糊塗,我來這裏有什麽事,你會不知道?”他想着不由冷笑了一聲道:“閣下真是貴人多忘事……”

不想他話尚未完,一旁的龍勾甫已插口冷笑道:“白如雲,你不要在我翁婿面前來這一套,老實說我龍勻甫,既敢來找你,還沒把你白加雲看在眼內,今日之事已至此……”

他說着又冷笑了幾聲才道:“伍青萍小姐,既落在了你的手中,今日你卻要在我們面前有所交待……”忽然一聲極為驚人的冷笑,把龍勻甫未完的話聲給打斷了。

那種動人心弦的笑聲,就是任何人聆聽之下,也會使得汗毛聳立。

龍勻甫不得不暫時停止了他的話,驚顧之下,那陣凄厲的笑聲,正是從一旁座位上白如雲的口中發出。

這冷笑聲甫一停止,龍勻甫已羞辱得面紅耳赤,已大有動武之勢。

遂見白如雲朗聲道:“龍勻甫!不錯!那伍青萍是落在了我手中,可是你卻不配從我手中把她要回去!”

龍勻甫霍地臉上變色,陡然見他右手向外一揮,“哧!”一聲,劈出了一股淩厲的罡風。

伍天麒口中驚叫了聲:“且慢!”

不想那坐在待上的白如雲,倏地向上舉了一下手,頓時當堂一聲輕爆,白如雲座椅,卡卡響了一聲,龍勻甫也一連後退了三步。

他二人都不由相繼大吃一驚。

尤其是龍勻甫,自信這種掌力,是得自醜丐宗雨秘傳,名謂“三陰絕戶掌”,有一掌判生死之功,自己生平一向極少施展。

此次因畏于白如雲功力,所以一出手,就施出了這種掌力,只不過用了七成功力,滿想對方無防之下,定難招受,卻不料那白如雲,一舉手之間,竟會迎住了自己掌力,卻把自己逼退了三步,一只右掌,竟是齊腕酸麻。

這一驚,如同當空響了一聲焦雷,一時木然而立,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白如雲又何嘗不驚呢,只是他是一遇事極為沉着之人罷了。

他賂為驚愕了一下,遂嘻嘻一笑道:“好掌力,白某認識了!”

龍勻甫此時被他一言,才覺得回過意來,他劍眉往兩下一挑道,“白如雲,此處非交手之處,你可敢和我到外面一會麽?”

白如雲依然是帶着傲慢的神色,他并不立刻回答龍勻甫的話,卻把目光視向伍天麒冷冷地道:“老镖頭高見如何?”

金風剪伍天麒不由漲紅了臉,幹哼了一聲,倏起一站,他先壓低了嗓子,向一旁的龍勻甫道:“勻甫你先稍安毋躁,反正我們既來了,豈能空手回去,凡事都要有個交待!”

他說着遂把目光轉向白如雲,冷笑一聲道:“白如雲,老夫一意姑息,并非就是怕了你,現在我卻有兩句話,先要問問你,問完之後,少不得還要向你請教兩手高招。”

白如雲此時微微呷了一口香茗,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道:“願聞高見!”

金風剪伍天麒,冷笑了一聲道:“小女青萍如今是否安好?你把她藏到何處去了?為何不令我父女相見?”

白如雲眨了一下那雙光亮的瞳子,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像是觸起了無限的心事,半天才冷冷地道:“這點你放心,我對她比你對她好……”

伍天麒才略微放了些心,但仍然忍不住一腔怒氣,哼了一聲道:“我是問她現在何處,為何不讓她出來?”

這老人顯然也是壓制本位他這番激動的情緒了,說話的聲音相當大。

但白如雲只是翻了一下眼皮,唇角微微挂上了。一絲笑容道:“老镖頭!”

接着那絲僅有的笑容也在他唇邊消失了,—他用着冰冷刺骨的聲音接下去道;“你的聲音可以小一點,不要忘記,這是我的家,可不是你镖局子……”

金風剪伍天麒的臉,被罵得火一般紅,他聳動了一下雙肩,用着更大的聲音咆哮道:

“我聲音一向就是這麽大,白如雲,我是來向你要我女兒來的,你快把她交出來,否則……”

他說到這裏,作了個握拳的姿式,在當空揮了一下,似有無窮怒氣,只是這“否則”之後,卻不知說些什麽。

白如雲倏地往起一站,那動作是十分震怒,連一旁的南水北星二人,都不由驚得後退了一步,以為主人定是要出手了!

可是白如雲,他真是一個個性詭異,令人難以琢磨,分不出喜怒哀樂的人。

他站起來,只是在這廳內踱了一轉,背負着雙手,他低着頭,一步步,用着沉重的步伐走着。

旁邊諸人,都可清楚地聽到,他雙手互扭着,而發出了格格骨響之聲。

雖然他臉上蒙着一具人皮面具,可是依然可看出,他臉上肌肉,在激烈地顫抖着,他緊緊地咬着牙關,像是在強忍着內心的憤恨!

南水和北星;都不由互相對看了一眼,他們知道,此時白如雲才是真正地在憤怒中,一時都吓得動都不敢動一下。

龍勻甫見狀;不由笑了一聲,臉上帶出一絲不屑之色。

這動作為白如雲看見了,他馬上停止了腳步,慢慢擡起了頭,用着深湛的雙目,注定在這年輕人的戀上,良久才冷冷地道:“龍勻甫,我問你,青萍是你什麽人?你有什麽資格跑到我這裏來要人?”

龍勻甫不由臉紅了一下,但他不甘示弱地向前走了一步,哼了一聲道:“伍青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姓白的,這理由夠了嗎?”

說着他劍眉微微向兩邊一挑,冷笑了一聲道:“白如雲,按理說,你搶走了我的妻子,又傷害了家岳,在哪一方面,我都不會與你幹休的,可是……可是,我很敬重稱是一路漢子,何況伍小姐既無任何傷害……”

他咬了一下貝齒,接着:“只要你把她交出來,再略微向東岳伍老前輩,略表一下歉意,我龍勻甫看在你我同同武林道中人,也就算了……白如雲!你是聰明人,你看看這麽做可好?”

一旁的金風剪伍天麒,他心中早有此怠,只是當着龍勻甫卻不好意思出口,此時一聽龍勻甫居然自己這麽說了,不由心中大慰,滿以為這麽屈就,那白如雲或許就會賞自己這邊一個全臉了。

當時聞言之後,忙在一旁,插口道“白如雲、老夫卻是十分欽佩你是一個英雄!……”

不想他這一句話方說完,就見這孤僻的青年,仰面一陣大笑,聲震屋瓦。

這陣笑聲實在太可怕了,笑得他幾乎流出了眼淚,龍勻甫本由又驚又怒地瞪視着他,一時弄得其名其妙,心中正在狐疑,白如雲的笑聲已經停止了,他人也轉到了二人身前。

他伸出一指,幾乎快點到了龍勻甫的胸上,用着冰冷刺骨的口吻道:“龍勻甫!”

說着他回過了頭,看了伍天麒一眼,又喊了一聲:“伍镖頭,你們都聽着,我現在告訴你們,伍青萍不在我這裏……”

此言一出,二人不由大吃了一驚,相繼臉上都一陣變色,伍天麒不由叱道:“什麽?

你……你不是把她帶上山來麽?”

白如雲依然冷冷地,用着方才未斷的語氣,接下去道:“可是,不管她在不在我這裏,你二人都已經激怒了我,今日你二人,既踏入了我這歸雲堡之中,就令你們來得去不得!”

這幾句話,他說得字字如斬釘截鐵一般,由他那潔白的細齒之中吐出,更似有無窮寒意。

龍勻甫俊目一張,厲聲叱道:“白如雲,很好,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本想為你留些債面,既然你立意刁難,如不讓你見識見識,諒你不知我龍勻甫是何許人也,現在廢話少說,白如雲你就趕快劃下道兒來吧!”

白如雲用那雙冷芒灼灼的陣子,掃了這年輕人一眼,心中也不由甚為欽佩對方膽色,因為這些年以來,就從沒有一人,敢對自己這麽說話過的。

他冷冷地點頭道:“好!”

金風剪伍天麒,倒不在意馬上的交手了,他滿心惦念着青萍如今的消息,當時不由抖顫着嗓子道:“什麽,你說我女兒不在這裏了,她在哪裏?你說,你快說!”

這位老镖頭忍不住赤紅着臉皮,向前邁進了兩步,但是他卻不知道,這一霎時,也正是白如雲怒不可遏的時候,每當他二人提到青萍一句,就像是一日利刀,刺進了他的內心一般,他不由猛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滿口緊咬着銀牙。

忽見他用手在那細瓷的蓋碗之上一按,金風剪伍天麒和龍勻甫不由一陣驚心。

原來那高有五寸許的細瓷蓋碗,被白如雲這種一按之下,竟自齊口全部沒陷在桌面之內。

杯口竟和桌面一平如水,那杯內尚有大半杯香茗,仍然是一滴沒有外溢,桌質原系上好紅木,這種紅木木質極堅,普通刀劍砍上,也不過僅留淺淺痕跡,而白如雲僅這麽輕輕一按,竟能臻此,這種內家神功,怎不驚人已極?

就連龍勻甫也不由看得面色一變,暗忖這白如雲,果然功力高不可測,自己量人度己,此一行也實難操勝算,但他也是一時英傑,自信自己師門十數年苦功造就,也不見得就不如他。

當時雖然心中驚駭,仍能裝成一副輕松的樣子,唇邊微微帶出一絲冷笑之色。

遂見白如雲,擡起頭,朗聲對着伍天麒道:“老頭兒,你休再向我提起伍青萍,否則我打碎了你的頭……”

他的話,就像是有無比的威力,頓時驚得伍天麒一怔,金風剪伍天麒,往昔是何許聲望,金風剪镖旗所過之處,不論大江南北,水旱各路豪傑,無不敬畏三分,那是何等聲鹹。

想不到今日自一見這冷面無情的白如雲之後,自一開始,就對他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法畏之态,對方那雙冷湛的眸子,只要一注視自己,伍天麒竟會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的确!這老頭兒确實在他手中,是吃夠了苦頭了,他确實知道這年輕人一身的功夫,可說是自己生平僅見,如今雖然有龍勻甫在側,還是心生畏懼。

盡管這龍勻甫一身功力,聳人聽聞,已到了高不可測的地步,但是,到底自己并沒有親眼見識過,而白如雲,那可是自己嘗過味道的!

伍天麒想到達裏,不由從脊椎骨裏,向外直冒涼氣,因此白如雲這一句打碎他的頭,确實吓了他個不輕,他不知如何,竟後退了一步。

龍勻甫不由心中奇怪,暗忖道:“這位伍老爺子是怎麽了怎會被白如雲一句話,就吓成了這個樣子?”

想着不由側目看了伍天麒一眼,金風剪伍天麒被龍勻甫這麽一看,不由老臉一陣通紅,一雙濃眉往上一跳,勉強仗膽冷笑了一聲道:“白如雲,你休得猖狂,今日老夫到此,也正為的是來會一會你,看看你別後三月,又有什麽驚人進展,徒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益?”

其實他自己才是真正言不由衷,外強中幹,這幾句話說得他額角都冒了冷汗。

在他說話之時,白如雲一雙光亮的瞳子,始終注視着他,因為他臉上緊蒙着那張人皮面具,所以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由他雙目之中,卻可看出他此時處于極度錯綜和複雜的情緒之中。

終于他咬了一下下唇,發出了冷冷的聲音道:“南水北星掌燈侍候!”

二小一齊躬身答了一聲,“是!”

白如雲也緩緩由位上站了起來,他依然用着冷冰冰的口吻道:“此時天已将近子時,待子時一到,炫極星出,後山歸鶴亭先見星芒,我們正好借着星光,一較身手,不知你二位意下如何?”

伍天麒尚未答話,龍勻甫已朗聲應道:“全憑尊便!”

白如雲星目旁視,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不由一陳緊咬滿口細齒,心說:“你休要如此賣狂,等一會我的要好好領教你一番,看看你有什麽出奇的本領!”

思念之間,商水北星二人,已各自掌燈來近,白如雲霍地一轉身道:“帶路歸鶴亭。”

南水北星二人,各自口中答應了一聲:“遵命!”

就見他二人,各自往下一矮身軀,倏地騰身而起,這種起身之勢,二小幾乎是同一個勢子。

二人上肩水平不動,僅靠一雙足尖點地而起,所用輕功,更是白如雲平日所授的一種極上的輕功,名喚“燕雙飛”,是特地教授二小同時騰身的一種招式,施展出來确是別有風采。

最妙的是,二小手中各持着一杆白罩宮式紗燈,翠綠的燈杆輕輕挑着。

而北星南水二人所着服式,又是色澤式樣都是一樣,再加以身形高矮亦相仿。

此時這一同騰起,肩腰肘足,幾乎都一式樣,手中紗燈也是舉伸得姿态一樣。

乍看起來,就像是兩支銀箭,突地劃空而起,手中紗燈,就像是兩點金星,倏地淩空而起,先不論二小這身輕功,只是這份綽約風采,已不由令金風剪伍天麒和龍勻甫二人暗自感嘆,俱都不由暗想道:“這白如雲果真是一罕世奇人,只看其手下區區小僮,競能有此功力,他本人就可想而知了!”

南水北星二人,各人都是左手輕操上衣下擺,右手平持紗燈,以“燕雙飛”的絕招騰身而出,似長虹貫日也似,往那一賢廳入口大門前一落,不待吩咐,已“唰”的一聲,分至左右。

手中燈向前略為伸出,把門前左近,照耀得光亮十分,乍看起來,二人就像是兩具木偶似的。

白如雲就在二小身形才一下落的霎那問,已自如飛虹射鬥似的,候地騰身而起。

二小方一落下,白如雲卻頭也不回的,穿門而出,身形可說是快到了極點。

金風剪伍天麒和龍勻甫,在人前自然也不甘示弱,伍天麒一雙大袖向後霍地一揮,整個人身,就像一支利矢似的水平射出,緊随着白如雲身後,翩然而出,龍勻甫卻是心恨二小在自己面前存心賣弄,有意給南水北星一點顏色。

只見他側身擰肘,不見其雙肩有一絲下沉,人也如穿雲歸鶴似的,疾穿在下風門之前。

腳尖一點地面,不由對着兩側的南水和北星曬然一笑道:“有勞二位小兄弟掌燈侍候,龍某多謝了!”他說着話,雙手微微往前胸一合,遂倏地向兩下一分,潔白的一雙水袖已自揮出。

別小看了他這種看來漫不經心的動作,可是在這位醜丐宗雨的傳人手上施展出來,卻是別具威力了。

南水北星二人,心中正自吃掠,這少年何故對自己二人如此多禮!’誰知一念未完,就覺迎面襲來,一股極大的勁風,幾乎令人為之窒息,同時那風力之中,更抉着無比勁力,一時就像兩柄銅錘也似的,劈胸猛擊了過來。

二小雖各有一身功力,只是因為完全在無意之中,另一方面,龍勻甫這雙袖上的“拔雲見日”功夫,也确非二小所能敵得住。

故此就見南水北星二人,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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