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第5章

程也的隊友們個個人高馬大，以前肖诃只覺得程也個兒高，現在和他那些隊友站在一起，身高倒是一點都不顯眼了。

只不過還是最好看的那個。

李謙也在那群人裏。他看到肖诃的時候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也不怪他驚訝——畢竟程也只交代了不讓他說任何關于肖诃的事情，卻沒說肖诃會穿裙子來。

程也介紹肖诃的時候說的是朋友，并沒有特意說性別，但大家仿佛都一致的認為是他的女朋友。

從他們揶揄的視線中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

程也有點無奈，但這樣誤會總比有人搞錯性別的去追求肖诃要好。

“橙兒啊，阿姨那天開玩笑的吧？”熱身的時候李謙特意湊過來和他嘀咕，“你也太不厚道了，都不和我說實話。”

說着說着他就興奮起來，胳膊肘在程也腰上暧昧的撞了一下:“橙兒啊，阿姨是不是怕我和你搶人啊，也不看看我是那種人嗎，我對曼曼那可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鑒……所以你們啥時候認識的，親過嘴了沒？”

程也瞥了他一眼:“別瞎想些有的沒的，我媽沒騙你，你別到處亂說。”

“啊？真的假的？”李謙愣了幾秒，下意識的回頭去看肖诃，程也冷冷道:“也別看他。”

李謙作垂淚狀:“從來只聞新人笑，哪裏識得舊人哭……”

程也:“……”

“你能別這麽戲精嗎？”程也說，“你家曼曼知道你這麽戲多的嗎？”

說到陸曼曼，李謙忽然想起點事兒來:“哎呀橙子我忘了和你說了，我家曼曼說她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飯，一會兒該來這裏找我了。”

“和我說這個幹什麽。”程也漫不經心的說，“我又不是你媽。”

“不是……”李謙突然吞吞吐吐起來，“就是……”

程也聽他這語氣就知道有貓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為什麽:“葉汐也會來？”

“對不起啊橙兒，”李謙說，“去游泳那天你沒來，葉汐說不管怎麽樣她都要當面問個清楚不可，曼曼說算了她也不聽，就是哭。我本來昨天就想和你說的……”

結果程也接起電話就扯到了肖诃的事情上去，然後就忘了。

“算了。”程也皺了皺眉，“早點說明白也好，免得她總不死心。”

校籃球隊總共十二人，今天來了六個，加上各自呼朋引伴帶來的朋友和其他來學校體育館蹭球打的，剛好分了兩隊打對抗賽，還能餘下兩個替補。

上半場結束時程也以一個漂亮的三分球收了尾，把李謙所在的那一隊打得落花流水。

他下場休息，李謙在背後嗷嗷叫了半天，說他一點面子都不給。

程也頭也不回的朝後邊比了個中指。

他們打球的時候肖诃就坐在場外觀衆席上圍觀，暑假來學校打球的人不多，但也有那麽二三十個，零散的分布在兩個球場和周圍。

之前他在傳球的間隙注意到有人過去和肖诃搭話，這會兒已經走開了，就剩下肖诃一個人孤單的坐在第一排。

“會不會很無聊？”他隔着一個位置坐下來，擰了瓶水喝了兩口，轉頭看肖诃，“因為下個學期有全市的聯賽，大家都是自發過來練習的。今天這還算好的了，有時候一整天都只練運球和投籃，更沒意思。”

“不會啊，”肖诃朝他笑了一下，“挺有意思的。”他猶豫了一下，誠實道:“小也哥打球很帥。”

“啊，”程也不太自在的摸了摸鼻梁，“是他們那邊太水了。”

“大老遠我都聽到你說我水了！”李謙咋咋呼呼的跑過來，一屁股坐到兩人中間，搶過程也手裏的礦泉水咕嚕咕嚕灌了大半瓶下去。

程也站起來，嫌棄的用食指在他肩上戳了一下:“咱倆換個位置。”

李謙不明所以，程也簡潔道:“一身臭汗。”

“啧啧啧。”李謙往旁邊挪了個位置，看着程也坐到他和肖诃中間，“看你這架勢我都不敢相信你之前說的話了。”

程也懶得理他。他之前特意隔開個位置坐就是因為自己汗流浃背的，感覺和人家幹幹淨淨一小孩擠在一起不太好。

結果李謙這厮沒半點眼力見，比他還髒呢就直接往中間去了。

“你怎麽不打了？”程也朝籃球場的方向擡擡下巴，這會兒兩邊上場的都換成了替補，“平時不是恨不得午飯都不回去吃嗎？”

“嗨！”李謙一拍大腿，“午飯能和我家曼曼比嗎？”

程也無言，李謙又探過頭去和肖诃說話:“那個什麽肖……”

“肖诃。”程也說。

“哦對對對，肖诃，瞧我這記性，”李謙撓了撓頭，“你真的是男孩子啊？”

肖诃咬着唇沒答話，李謙又小聲說:“我保證不告訴別人！我根本不信橙兒，他沒事就喜歡耍我玩兒，當我真傻呢！”

你就是真傻啊，程也無語的想。

他這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讓肖诃繃緊的神經也跟着松弛了不少。他眨了一下眼睛，慢慢說:“我不是……才怪。”

“我就知道！……欸？”李謙上一秒還喜形于色，下一秒表情就全盤崩潰了。

肖诃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我這才高興一秒鐘終于猜對了一次呢，”李謙苦着臉說，“你肯定是跟橙兒學壞了。”

“別污蔑我，我又沒騙你，誰叫你不相信我的。”程也涼涼的說，“活該被騙。”

“對不起啦，開個玩笑。”肖诃怪不好意思的，“下次不騙你了。”

“還有下次啊！”李謙嚎了一聲，“腦子不好使是我的錯嗎！”

“打住。”程也說，“你再嚎兩聲等開學了全校都得知道你腦子不好使這個事實。”

“唉，”李謙垂頭喪氣的，“這不賴我啊，你看咱隊其他幾個人也沒看出來不是……”

肖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看得出李謙是真的沒把男生穿裙子當回事，糾結的只是自己居然會認錯性別。他和程也一樣，都是好人。

三個人說了會兒話，李謙擱衣物堆裏手機響了，陸曼曼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哪兒。

李謙說:“你在外邊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出來。”

他問詢的看了一眼程也，程也說:“我和你一起走吧。”

李謙了然，和電話那頭說:“橙兒也和我一起，你們在門口等我們一會兒。”

那頭應了聲好，李謙挂了電話，沖場上喊了一聲:“大東我和橙兒今兒有事先走了啊！”

人群裏有人應了一聲，兩人拿了衣服去洗手間把球服換了，肖诃抱着兩人的包在外邊等他們。

沒幾分鐘兩人一前一後出來，李謙急不可耐的想見媳婦，拿過包說了句謝謝就邊往出口跑邊把衣服往包裏塞。程也不緊不慢的放好球服背好包，伸手攬住肖诃肩膀，半帶着他往外走。

他之前雖然不太避諱兩人的接觸，但從未做出過這樣親密的舉止。他身上帶着運動過後輕微的汗味，并不難聞，而是充滿了男性的荷爾蒙氣息。肖诃的心髒狂跳起來，感覺自己臉上熱度驚人。

“肖诃，幫我個忙。”程也微微俯身，呼吸若有似無的噴到肖诃耳廓上，“一會兒什麽都不要做，什麽都不要說，可以嗎？”

肖诃半天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說了一句好，感覺自己的耳朵燙到要融化了，腿也有點軟。

他深呼吸了幾次調整心跳，程也感覺到了，松開手帶着笑意問他:“這麽緊張嗎？”

“有、有點。”肖诃說。

他是緊張，但緊張的原因和程也以為的并不一樣。只有他自己清楚。

幾百米的距離，走了快五分鐘。

等到肖诃的心跳恢複平緩，兩人才姍姍來遲的出現在衆人面前，以一種近到肩擠着肩的親密姿态。

李謙詫異的表情只是轉瞬即逝，站得離他們最近的那個女孩子并沒有注意到。

或者說，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

從程也出現開始，她的視線就一瞬不瞬的黏在了他身上。

程也的腳步略微頓了頓。

肖诃偏頭看了他一眼。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程也線條優美利落的側臉，微微繃緊的下颌，但奇怪的是他好像從這一眼裏得到了更多的勇氣。

行走間不經意擦過的手指忽然有了明确的方向，肖诃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不屬于自己的另一只手。

比他的更寬厚一些，手心略帶薄繭，但觸感仍然是幹淨細膩的，十分溫暖。

程也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重新柔軟起來，反手将他的手包在了掌心。

“你們……”第一個開口的是葉汐，但是立刻就被打斷了。

“介紹一下，這是肖诃。”程也說，“我女朋友。”

李謙:“……”

他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另一個和李謙拉着手的女孩子個子很小，長着一張圓圓的娃娃臉，聞言有些為難的看了看葉汐，猶豫幾秒後率先向肖诃表示了友好:“你好，我叫陸曼曼，是李謙的女朋友。這是我的好朋友葉汐。”

葉汐——肖诃在來程家的第一天晚上就在李謙和程也的交談中聽過這個名字，雖然那時他戴着耳機，但也只是戴着而已。

耳機裏什麽聲音都沒有。

他無意聽人牆角，只是因為緊張一時沒能點開音樂播放器，後來倆人開始談話，更是不敢大動作，僵硬的對着彈出來的廣告界面發了半天呆。

程也說讓他幫忙的時候他就隐約猜到了和她有關。看到人的時候更是确定了這一點。

雖然對對方有幾分同情，但是——

肖诃朝她們笑了笑，友善的說:“認識你們很高興。”

——程也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