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過了片刻,葉林峰才反應過來,輕咳了一聲,看向周非易,“周先生,我想這中間你可能有些誤會……”
“什麽誤會?”他的個子比葉林峰稍微高一些,垂眸看過去,淡漠中一種壓迫感油然而生。
“潺潺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大家都不想,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最好的應對當然是想辦法将劣勢轉化為優勢——”
“所以就要趁着這個機會大肆炒作嗎?”他态度咄咄逼人,讓剛才還讓他三分的葉林峰也不由得動了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對他說道,“周先生不是專業的宣發人員,不懂這其中的關竅,還請不要來對我的工作指手畫腳!”
見他們兩個越說越火大,林彎彎趕緊扯了扯周非易的衣袖讓他不要再說了,旁邊的許安琪也攔着葉林峰,可周非易哪裏會顧及這些。他冷笑了一聲,眉間煞氣越發濃重,“你的工作就是要利用宋潺潺的受傷來博取最大利益嗎?作為她的家屬,恕我不能接受。”話音剛落,袖口上就是一緊,他轉頭過去,就看見床上的宋潺潺正半眯了眼睛看着他。
見到她醒了,林彎彎連忙跑過去伏在她床邊問道,“潺潺你感覺怎麽樣?”
其實身體裏的麻藥還沒有完全退完,連眼皮都不怎麽能睜開,聽見林彎彎這樣說,宋潺潺勉強擡起另外一只手,朝他們揮了揮,低聲道,“你們先出去吧,等下再進來。”她跟周非易有話要說,經紀人在場也不方便,三人都懂,過來說了幾句寒暄的話,也都離開了。
周非易将床升高,讓她不像平躺着那樣費力,又給她倒了杯水,用棉簽沾了潤濕了她嘴唇,“說吧,有什麽要說的。”語氣那叫一個不爽。
要不是現在渾身上下動彈不得,宋潺潺恨不得打他兩巴掌。她連翻白眼兒的力氣都沒有,但水進了嘴巴好歹比之前昏迷的時候舒服點兒,她舔了舔嘴,示意周非易不用那麽含蓄,讓他拿了勺子喂她。喝了一大杯水之後,宋潺潺才對他說道,“我的事情葉大哥有分寸的。”她看向周非易,眼神溫柔得好像可以擠出水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了,只能一切從實際出發,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不語。其實從理智上來講他也知道葉林峰這樣做是對的,但在情感上面,他不能接受有一天他愛的人會變成人家謀取利益的工具。
宋潺潺笑了笑,伸手握住他放在床邊的手,低聲哄到,“好了,雖然我膚白貌美大長腿,但也不是人人都喜歡我啊。”周非易聽了,伸出手來将她肩上的頭發弄到後面,問她,“什麽時候醒的?”
“就在剛剛。”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鏡子嗎?給我找個鏡子。快快快。”
鏡子要廁所才有,現在又不能移動她,到哪裏去找鏡子。“生病了就不能消停點兒?”
“我想看看我破相毀容了沒有。”她像只小狗一樣縮在床上,看起來越發可憐巴巴的。周非易失笑,但還是忍不住要打擊她,“家裏有一個好看的就夠了。夫妻兩人都好看會招人妒忌的。”
讨厭~能不能不要這麽自信!宋潺潺嗔了他一眼,又仔細将臉摸了一遍,頗有些後怕地問他,“我真的破相了?”
還真是不消停。“放心吧,就算是破相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這麽說是沒有了?宋潺潺不由得有些喜出望外,“你不知道,我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要是放在平常,別說跳了,去都不敢去。诶,”她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話裏話外全是掩飾不住的竊喜,“沒想到居然還完好,真是不容易啊。看來老天爺也舍不得我這樣一張盡得神韻的臉。”
周非易冷眼看她嘚瑟,反正等下麻藥一過她就要痛得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現在讓她高興會兒又有什麽關系。
等到宋潺潺終于把感慨發完了,她才記起還有正是要做,趕緊叫了林彎彎他們三個進來,又把周非易趕了出去,不讓他呆在這裏。
葉林峰把他的思路跟宋潺潺大概講了一下,對于顧一白她暫時沒有表态,媒體方面打算就按照葉林峰的意思去做,只有一樣,“吉吉爾娜可以過來看我,但不要發通稿。”
“她現在什麽作品都沒有,就算是炒作也站不住腳,反而讓大衆反感她。可以留照片,等到網劇播出後再來挖墳。”
這樣的确是要保險一些,既然她都這樣決定,葉林峰也沒有話說。宋潺潺想了想,問他們幾個,“你們說,趁此機會将顧一白簽下來怎麽樣?”說完又補充道,“哪怕不簽全約都行。”
“怎麽會突然這麽想?”林彎彎問她,“再說了,現在公司還有多餘的資金去簽一個導演嗎?”
宋潺潺笑了笑,樣子着實有些慘,“所以才要趁此機會敲他竹杠啊。”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兒。她首先看中的倒不是顧一白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背後的關系。如果能簽他下來,以後拍片子要方便許多。“因為錢不夠,所以我不打算簽全約,而且,這些導演什麽的藝術青年最不好管了,稍有不如意便反悔,簽全約未必有利于公司發展。”
葉林峰點了點頭,“也對,顧一白這樣的幕後人員不同于演員,又沒有什麽代言之類的,簽全約确實不好。”
宋潺潺拿過手機,網上第一波通稿已經出來了,全都是她或被毀容、傷情嚴重、生死不知的新聞,标題不見聳動,貼近平常的新聞報道,盡可能地顯得真實。
她想了想,擡頭對葉林峰說道,“葉大哥,顧一白的事情前期就要麻煩你幫我了。時機成熟的話再交給我吧。”她又轉頭看向林彎彎和許安琪,“彎彎,敬家的事情還要勞煩你暫時幫我頂一下,等顧一白的事情差不多了再帶他們來見我吧。粉絲團那邊,就要勞煩許姐了,這些日子要辛苦你們了。”
“這麽見外幹什麽。”林彎彎站起身來,對她說道,“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想,我們忙去了。”她躺在床上點了點頭,目送他們出去。
麻藥已經漸漸退了,她腰腹以下的地方全是一片疼痛。宋潺潺躺在床上痛得大汗淋漓,正要努力伸手按鈴,有一只手已經先她一步,扶住她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麽了?”
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背上更是傳來一陣灼心的疼痛,宋潺潺滿頭大汗,堅持了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疼。”
周非易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淚水和額頭的汗珠,一面将手裏的餐盒放下一面扶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醫生說你現在不能移動,堅持一下。”她肋骨斷了,差點兒戳到肺,現在麻醉藥又過了,當然痛得死去活來。
周非易見她痛成這個樣子,剛才看她嘚瑟,心裏那點兒小小的幸災樂禍全然不見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宋潺潺能夠像剛才那樣一直嘚瑟下去,也不要受這樣的苦。
他轉了一圈兒,沒有發現什麽東西能夠轉移她的注意力,不得已只能問她,“你要不要吃東西?”她從早上被送過來,這都快到了下午了,只喝了剛才那一杯水。
宋潺潺不想讓他擔心,勉強笑了笑,問他,“誰做的?”見周非易拿了飯盒下來,又問他,“什麽好吃的?”
“你暫時只能吃流食,我叫家裏阿姨弄了雞絲粥和八寶乳鴿。”他打開飯盒,雞絲粥又濃又稠,一打開香氣便撲鼻而來。八寶乳鴿裏面的八寶全都被剁碎了,加了高湯熬煮,也跟流食差不多。
宋潺潺聞到味道,瞬間就覺得餓了,“嗯,我想吃。”周非易轉身将飯盒的線頭接好,重新加熱,又轉過身來給她把床升到合适的位置。宋潺潺見他忙碌的樣子,頭發有些長了,看上去比之前柔和一些。她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摸他頭頂,見他沒發現,趕緊撤回來,“周周,你是不是還是第一次這樣照顧人啊?”
他出身清貴,又是家中幼子,何時做過這些,恐怕連醫院都很少進來吧。
周非易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毫不在意地說道,“先當預習了。”見宋潺潺睜大了眼睛,他才慢悠悠地補充道,“難道你将來生孩子要一個人在家裏生嗎?”
宋潺潺想了想那場景,覺得太酸爽了,趕緊搖了搖頭,不過馬上又回過神來,“誰要生孩子了?”還是跟他生,連個正兒八經的表白都沒有,他想得倒美。“我好好的小花旦,一生孩子都變媽旦了,你叫我還怎麽演戲?”
嗯,演戲這個事情,還這是個大問題。平心而論,他不願意宋潺潺就這樣一輩子呆在娛樂圈裏,風口浪尖,今天被別人黑,明天黑別人,辛苦又累,還不能滿足他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願望,況且宋潺潺自己也未必願意。不過麽,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他附身看着宋潺潺,“趕緊吃。”随即輕飄飄地丢下一句,“等下我媽和周大該來了。”
什麽?宋潺潺猛地擡起頭,這這這,周教授,這又是什麽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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