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8)
有人停下幫忙叫了修理公司,後來上了公交車又發現把錢包落在車裏了,只得再返回修車行,然後就坐着公交來到這裏,在你們學校的超市裏買了移動電源,最後才給你發了短信。”
很多事,其實他本意并不打算說出口,他會出現在S大,也只是因為單純地想見她而已。然而等待的時間裏,也許是身邊的男男女女給了他啓示,他忽然就想到,以如今她對他的态度,說出來似乎更好些,畢竟她一向心軟。
“學校超市裏的東西很貴,這一點,你們學校倒是和我們一樣。”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話,最後止于一個問題:“小不點,這一天裏,你有沒有想我?”卻又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我很想你。”
他的腦袋從她的肩膀撤離,看着她木愣愣的樣子忍不住笑笑,扳過她的身子,将她往宿舍方向推了推:“好了,回去吧,早點睡覺,不要熬夜。”
就這樣?
樂明明順從地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韓東理依舊站在昏黃的燈光下,長身颀然,隐約地,她甚至能看到他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在漸漸擴大。
她轉回身子,心無旁骛地走進寝室大樓,沒走幾步,忽然就意識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一直都有一大堆人,而她剛剛便是在這一大堆人裏……和韓東理……旁若無人地秀恩愛?!樂明明上樓梯的步子頓時飛快。
一口氣跑回寝室門口,樂明明才後知後覺地在心裏吐槽韓東理大概是又抽什麽瘋了,然後又開始困惑起他到底為什麽來S大的。向她吐苦水求安慰還是想知道她想不想他?可是她既沒有給他只言片語的安慰,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還是說,只是單純地想告訴她他想她了?
她搖了搖腦袋,忍不住在心裏鄙視自己。
“樂明明,你夠了!”
“夠什麽啊?”何和佳拉開半開的門:“幹嘛不進來,站在門口做什麽?”
樂明明應着聲走進寝室:“沒什麽,在想一些事情。”
“剛剛有什麽事兒嗎?看你出去得好像很急。”寝室地理方位不佳,無法窺得宿舍區大門的風景,何和佳自然無緣窺見“好逑”路上那一幕與自己室友相關的別樣風景。
樂明明嚷着“繼續吃年糕”逃回到了座位上。
何和佳立刻敏銳地嗅到了幾分不尋常的味道,拖長了音調念叨着:“有情況。”
“難道是我老鄉?”成媛咬着壽司,含糊地說道:“前幾天還一直跟我打聽你跟阿佳去了哪兒呢。”
“是嗎?”樂明明咬着筷子:“大概是動漫社有什麽事吧,找時間問下好了。”
何和佳和成媛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道:“看來不是了。”
“哪有什麽是不是的——上上周不是報修了寝室的燈嗎,忽然想起來修完之後好像沒有填驗收單子,剛剛去找阿姨了。”樂明明語速飛快。
“哦,忘了說,那個我填過了。”何和佳顯然信了。
“所以白跑一趟了。”對于自己扯謊的功夫見長,樂明明又默默鄙視了自己一把。
一直默默吃壽司的十一忽然開了口:“小樂,據說前幾天有個男生一直找你來着,就你跟阿佳去鄉下的那幾天。”
“誰誰誰?”何和佳立即八卦地湊上去。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隔壁寝說的,據說長得挺帥,高高瘦瘦挺斯文的一個男生,不像是我們院裏的學生。也就來了三天,後來就沒有聽說又有誰見過了。”
“哦。”樂明明面上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心裏則大概确定是誰了。
S大和G大之間互通的公交車只有9路車,最後一班9路車是晚十點,韓東理幾乎是用百米沖刺的速度才趕上了。
坐上車之後又被自己追公交的舉動給蠢到了,即便趕不上公交還有出租車,實在是沒必要拼死拼活地追車。
到了學校,韓東理又在操場走了幾圈,臨近十一點才回到寝室。寝室裏坐着五個男生,人手一臺電腦,正在組隊打游戲。他簡單沖了個澡出來,五個人仍在熱火朝天地厮殺。
“要不要來兩盤?”文山好心地問。
“免了吧。”
“車停哪兒了?”韓東理之前借的那輛車便是文山父親的,室友有急用,他便趁着老爸出差偷偷把車開出來借室友用了。
韓東理報了一個地址,文山一頭霧水:“啥?”韓東理又說了店的名字:“XX修車行,明天就能修好。”
“沒事,我爸後天才回。”文山點了游戲開局,突然驚叫了一聲:“靠,我們明天是不是要去工地實習?J市?兩周?”
“嗯,早上八點出發,所以你應該收拾東西了。”
“那車怎麽辦?”
結果沒等韓東理說話,文山終于想起來,在幾個小時之前,汽車修理店的人确實是給他打過電話問他車修好後要送回的地址的。
韓東理無心再搭理他,只整理起自己要帶的東西。
這次實習,并不是專業的實習課程,而是他和文山以及另外幾個人跟的幾個導師做的課題研究。找導師做課題研究本該是大三學生才做的,只因為有交好的直系學長,再加上他對課題本身頗感興趣,學長跟他提起的時候,只略作思索便答應了,遲遲未作決定的文山也是被他說動了才最終确定加入進來。
十四天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輔導員方面倒是很輕易就給批了假條,只是缺了的課得自己補,這點他跟文山都無所謂。惟有一點……
實習的地方是J市的山區,地方偏遠,這樣一來,便又是許久不能見面了。
他掏出手機,翻到聯絡人那一頁,指尖躊躇,最終只編輯了一句“晚安”發過去,等到對方回複來同樣的信息,才繼續手頭未做完的事。而去J市的事,未曾對樂明明提及。
第二天,韓東理早早地醒來。擡手看了眼時間,距離出發還有兩個多小時。他躺在床上略一思索,便悉悉索索地起床。大概是被他的動作弄醒,文山迷迷糊糊地問了句:“起這麽早幹嘛?”不等韓東理回答,又睡死過去。
韓東理攏了攏衣服,微微笑了,而後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寝室樓的大門鎖着,管理大樓的大爺也還在睡着,韓東理敲開了大爺的門,誠心誠意地向着大爺表達了歉意,這才拿了鑰匙開門。
站在公交車站牌底下的時候,韓東理又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大概真的是因為曾經錯過,所以才更加懂得珍重。明明是一個電話一條短信就可以解決的事,還是想要當面告訴她,想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想她會不會也如別人一樣,皺着眉,抱怨一兩句,然後惡着語氣警告他不許拈花惹草,如果她這麽做了,他一定會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不會!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是決計不會再給她放棄的理由的。
樂明明的作息時間,韓東理已經摸得透徹了,七點起床,然後磨磨蹭蹭到七點半出門。
他在七點之前便站在S大北區外,等了二十分鐘,才給樂明明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他在樓下。以為要過半個小時,結果十幾分鐘之後,就看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踏着微醺的晨光,一路跑來。
十月份,天氣已經轉涼,樂明明只套了件松松垮款的毛衣,襯得有些身形單薄。
樂明明關鬧鐘的時候無意瞥到了韓東理短信,照常,在鬧鐘響了之後,樂明明是要再賴床五到十分鐘,然後才會清清明明地睜眼、起床,結果看到短信立馬沒了睡意,然後穿衣、刷牙、洗臉,動作流暢迅速,最後對着鏡子扒拉了幾下頭發就出門了。
短信內容不長,簡短的幾個字:醒了嗎?我在昨晚那個地方等你。
樂明明在韓東理跟前停下,她跑得急,略有些喘,平複了下氣息才問道:“你怎麽來了?”
韓東理揉着她的腦袋微微笑:“昨晚沒看夠。”
樂明明語塞,下一秒忽然被韓東理擁住,他的下巴落在她的頭頂,聲音低沉得好聽:“穿這麽少,不冷嗎?”
“不冷。”她僵硬地回答,推拒着想從他懷裏出來。
“讓我再抱會兒,聽我把話說完。”樂明明真的聽了話,沒有再推拒。
“再有一個小時,我就要去J市,是大一時候申請的項目實習,未來兩周都會待在那裏。通知是在國慶放假之前下來的,這幾天找你找得我根本都快都快忘記這一茬了,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回去室友說起,大概我便真的忘了。這樣的境況,要讓我在J市待上兩周真的是有夠糟糕的。”
樂明明沒想明白韓東理說的糟糕在哪,只以為是實習的環境不太好,關心出聲:“那邊的環境很差嗎?”
韓東理輕輕笑出聲,胸腔微震。
他松開懷抱,雙手搭在樂明明肩上,盯着樂明明的雙眸不無認真:“唔,要我明說嗎?算上五號那天,今天是我們确定關系的第四天,而這三天裏我們統共只見過兩面,每次都只有一會兒,還都是我巴巴地湊上來。女朋友對我還在考察期,我這個男朋友卻不得不抛下她一個人去另一個城市,這樣的境況還不夠糟糕嗎?”
樂明明诽腹并不說話,韓東理正要開口,不遠處幾個說說笑笑的女孩子并肩向着他們走來,正是樂明明寝室的另外三只。
樂明明忽然意識到,她和韓東理站的位置正對着北區的大門,着實有些顯眼了些,忙拉着韓東理避到一邊的燈柱後。看到同寝室的三個人說說笑笑地走遠了,才洩了口氣。再擡頭,韓東理看着她的目光深沉。
“我只是……”她張開解釋,才發現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只是下意識就那麽做了。
“沒事。”他揉揉她柔軟的頭發:“避開誰都可以,只要你不避開我,就夠了。”
“……”
“好了,回寝室收拾下,我送你去上課。”
最後,韓東理并沒有送樂明明去上課,樂明明回寝室拿了書包之後,韓東理陪着她走到了分岔路口,出校門和教學樓區是兩個方向,樂明明擔心他會遲到,便沒讓他送。韓東理把手裏一直拎着的袋子遞給她:“早餐。”是他一早在學校附近的面包房裏買的四份黑森林和芒果布丁。
等樂明明接過,他又忍不住揉揉她的頭發,笑着說:“走了。”
那笑容,沒由來地讓樂明明有些心塞。樂明明低低地應了一聲,腦子裏忽然閃過什麽,在韓東理轉身的一瞬,不由自主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嗯?”
“你別誤會,教室和校門在兩個方向,只是怕你遲到,并不是……”擔心你會碰到我同學。剩下半句,樂明明沒有說出口,韓東卻在一瞬間懂了她未說的話。
“我知道”。他笑得溫柔酣暢。
“我去上課了。”他的衣角還在她的手裏,她向扔燙手山芋一樣撤了手,剛走了兩步便被韓東理叫住。
回過頭的時候,他握着她的雙肩,俯下身子,在她的額間印下一吻,如蜻蜓點水,卻又無限溫柔。而後擁她入懷。
“明明,我知道你心裏還有芥蒂,如果說我們之間還有距離,你可以不選擇前進,但是你也不可以後退,你就站在原地,看着我走向你,好不好?”
良久,她用力地回答:“好。”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那個早晨,和很多個周一的早晨一樣,葉尖泛着露珠兒,太陽還躲在雲層裏,明媚的晨光照亮了整個大地,天際透着橘黃色,泛出微微醉意。而那個早晨,又分分明明地有什麽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九
韓東理直接攔了輛出租,在車上便打電話讓室友幫忙把行李箱送到校門口,有驚無險地在八點之前感到了集合點。
樂明明中途走錯了一次路,也是踏着鈴聲走進了教室。
每周兩節的的英語視聽說課程,往常老師都是自顧自地講解,對學生很是放任,甚至明明看出來有不少學生缺席都未點過名。今天的視聽說課堂氛圍卻很是壓抑。
課上了一半,有兩個男生戴着耳機被點着座位號站起來了,然後在和老師的交手中落了下風,愣是站着上完了剩下的半節課,吓得樂明明肚子再餓,都沒敢在教室裏吃東西。
何和佳忍不住吐槽:“你說她怎麽了,這麽大火氣?”
樂明明搖了搖頭,示意何和佳好好聽課,自己的思緒卻乘着回憶飄得很遠很遠。
記憶裏,她也曾經被罰站過,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只是本該被她視為丢臉的罰站,曾經因着某個人、某些事反倒變得甜蜜而珍貴起來。
至于那個韓東理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答案,現下,她倒是又開始好奇了。
******
何和佳吃着黑森林蛋糕,覺得一定有什麽不對勁。
然而,直到她吃完了蛋糕又吃完了布丁,躺在床上午睡,又直到徹底睡着了都沒想通是哪裏不對勁。
下午的體育課,她挽着樂明明的胳膊走向籃球場的時候,仍在想着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這學期的體育課,十一和成媛選修了健美操,何和佳選修的是籃球,樂明明自視運動神經不發達,上學期期末選課的時候,她原本糾結了半天終于決定選羽毛球,豈料在她糾結的期間,何和佳已經自作主張替她選了跟自己一樣的籃球。
體育選修的類別在一定期限內是可以更改的,何和佳之所以敢越俎代庖地給樂明明的選課方案勾選、點确定,純粹是看樂明明糾結得太忘乎所以,成心搗亂來着,也做好了樂明明自行修改的準備,畢竟樂明明不喜歡籃球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大一那年,大大小小的籃球賽有不少,新生杯、系部杯、院聯賽,即使是在何和佳的各種威逼利誘之下,樂明明也從沒有去看過球賽。外語學院在男生的體育競技項目上一向處于弱勢,今年五月份的院聯賽,是外語學院連着五年來第一次打入院聯賽的半決賽,便是那次有向清恒參加的外語院對抗設計院的比賽,樂明明也完全提不起半點興致,最後還是被何和佳強行拖去了體育館的觀衆席。
那場半決賽,外語院雖不幸敗北,觀衆席上衆多的外院妹子卻是輸人不輸陣,氣勢十足,何和佳亦是卯足了勁喊加油,直到中場休息的時候才發現樂明明不見了。
那天晚上在寝室,樂明明沒少被何和佳吐槽是叛徒,連成媛和十一也都跟何和佳統一了陣營。樂明明也不惱,嬉皮笑臉地讨好了何和佳,這事便算過去了。至于成媛口中說的,比賽完了之後,向清恒只見着她們三個沒見到樂明明的表情要多失落有多失落,樂明明只笑笑,沒有當真。
何和佳隐隐覺得,一定是過去發生過什麽事情,才會讓樂明明對籃球到了這樣一種近乎避尤不及的地步。院聯賽結束之後,考試月接踵而來,在緊張忙碌的複習中,這件事漸漸被何和佳抛到了腦後,後來也忘了問樂明明體育選修的是什麽。這學期第一節體育課,樂明明說要跟她一起去籃球場的時候,何和佳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止何和佳一個人,成媛和十一雖不及何和佳的感受深,但也是小小驚訝了一把。而令何和佳真正驚訝的事發生在今天。
作為本學期的第二個月的首節籃球課,教何和佳她們籃球的體育老師臨時決定要在今天學生進行首輪測試。測試的內容包括傳接球、罰球線投籃、三分球線投籃以及三步上籃,其中三步上籃是自選項,即可測可不測。
選修籃球的男生都是對籃球持有愛好的,每個人都測試了四項內容,甚至還有人覺得測試內容太簡單,又多表現了幾分。樂明明是女生裏的第一個,老師講解的時候她有一小會兒的走神,眼見所有的男生都測試了四項內容便順理成章地以為那四項內容是必測內容。
傳接球和定點投籃都依次測試完畢,樂明明傳球投籃的動作規範标準,罰球線投籃的球都投進了,三分球由于力道不足一個沒進。何和佳以為樂明明要退回來的時候,只見她抱着籃球往前走了幾步,在籃框與自己之間來回看着,然後在一個地方站定,幾秒後,她将球拍下,右腳跨出一大步的同時接球,接着左腳跨出一小步并用力蹬地起跳,她的右腿屈膝上擡,将球舉至右側上方,在身體騰空至最高點的時候,右手将球投出。
球順利地從籃框中穿過,在樂明明兩腳同時落地後,落到地面。何和佳只覺得樂明明的動作漂亮利落,甚至比多數男生都要帥氣上幾分。有男生吹了聲口哨,體育老師也不吝啬地說了句“很好”,頓了頓問道:“還有其他的嗎?”樂明明正要退到邊上,聞言想了想,走到籃框底下撿起籃球,又做了幾個前面有男生秀過的分腿拍球繞八字和分腿交接球繞八字。說不上技巧性多高,動作卻确實是十分漂亮,同上課的學生都圍在籃球場上認真地觀看,就連隔壁場上的學生也吸引過來不少,向清恒亦是其一。
樂明明停下動作,體育老師問:“以前學過?”
她抿了唇,答道:“高中的體育老師教過一些。”
體育老師點着頭,“其他不論,動作倒是挺标準的。”他淡淡地誇贊道,在樂明明的名字前面畫了勾,然後叫了下一個,“何和佳!”
何和佳還停留在對樂明明的吃驚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才反應過來,走到指定位置,和樂明明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伸出大拇指比了個贊的姿勢。
樂明明笑了,眼底有種迷茫的神色。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體育老師确實教了籃球,但也只是泛泛地教了一番,套用現在的話來說便是“水得很”。老師示範講解的時候她沒聽明白,到了各自練習的時候便索性撇下認真練習的袁尚依她們,一個人坐到一旁,反正,多虧某人,她的“四肢簡單”已經是班上出了名的。
說起來,她是坐在籃球場外圍的花壇邊上,一邊聽着音樂,一邊看場上的男生或練習、或打球,其實,她看得也只是那一個人而已。
歌曲切換更疊,她翻開目錄,想找一首想聽的歌,身前忽然覆下大片陰影,她擡頭看向來人,手裏的MP4已經到了對方的手上。
“剛剛老師教的都學會沒?”來人這樣問道,手上卻撥弄着她的MP4。新學期調了座位,她和袁尚依同桌,而柯承安和韓東理是她們的前座,四個人的交情愈發地好,相處也愈加地随性起來。盡管她怎麽都想不通,徐老是如何想到将她這一個不足160的小矮瓜放在逼近180的柯承安和韓東理這兩根高竹竿後面的。
“沒啊。我運動神經差啊。”她懶散地答,并不着急拿回自己的MP4。韓東理将MP4卷了耳機線收進手裏,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既然知道自己先天不足,後天還不努力?”
她“啊”了一聲,又聽得他道:“MP4就先由我保管,老師教的那些,沒學會別想拿回去。”
她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撇嘴道:“才不要。”
他把她的MP4塞進口袋,“我是說真的。”
她見狀這才認真起來:“你來真的?”
“信不信由你。”他說着轉身欲走,她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袖子,道:“哎,可是我不會啊!”那個時候,她對小說的癡迷程度正值巅峰階段,MP4裏除了音樂,還存着許多她沒來得及看的小說,若是韓東理真把MP4拿走了,對她而言無異于酷刑。
他拎開她扣住他衣袖的手指,輕扯嘴角:“我可以教你。”然後當着她的面又把MP4拿出來,戴上耳機,整個過程中,他的眼睛都在看着她,目光含笑。“當然,你也可以找別人。”
她踮着腳尖搶了幾回,沒搶到,反被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上來的辛北調笑“亂吃韓東理的豆腐”,她負氣地說“不要了”,結果最後還是時不時對着韓東理讨好地笑,想要回MP4,甚至提出以許多他喜歡喝的某款罐裝咖啡為交換。而韓東理給她答複時,态度就就跟她家老樂拒絕她改名字一樣的堅決。
“除了認真學籃球之外,其他,免談。”
最後,她還是無奈地屈服于韓東理地淫威之下,認真學習起籃球,區別只在于,周六的時候,她沒有找韓東理,而是找的柯承安,第二天因為柯承安有事來不了,才是韓東理代替柯承安赴了她的約,并一直延續。
那個時候,她倒不是不想找韓東理,只是覺得人多少還是要有骨氣的,是韓東理不講道理地霸占了她的MP4,若是再請他教她籃球,她也着實沒骨氣了些,哪怕她那個時候有多喜歡他都不行。可後來真的換成韓東理教她,她又忍不住在心底偷笑着。
“喂喂喂,大神求罩啊。”
何和佳退回原位時,推着樂明明的胳膊笑鬧,樂明明收斂了心緒學着何和佳一貫的口吻,笑容燦爛:“妞,放心,爺罩你。”
聞言,何和佳笑得更歡了。
臨下課的時候,體育老師正在做課堂小結,何和佳忽然驚呼出聲,抓着樂明明的胳膊興奮地大叫:“我終于發現……”
話說了一半,何和佳恍然意識到自己此舉的不當,忙對着老師狗腿地笑:“不好意思,您繼續。”
體育老師一向寬宏大量,只調侃了兩句,并沒有真的計較。
體育老師一說解散,何和佳當即抱着樂明明的胳膊,奸笑道:“快點從實招來。”
樂明明不明所以:“招什麽呀?”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想到韓東理,莫名有點心虛。
“黑森林和布丁啊,還有早晨的時候,明明是你撇下我們三個先跑了的,結果出現得比我們還晚。說,你幹什麽去了,是不是和向清恒暗度陳倉去了?”
“……”樂明明扶額,哭笑不得正要說些什麽。剛好向清恒從二人身邊走過,何和佳一把扯住向清恒的胳膊。
“早上七點的時候你在哪?又在做些什麽?”
向清恒一臉莫名,還是認真地想了想回答:“在寝室,剛起。”
何和佳皺着眉想了想,又問:“七點二十呢?”
“食堂吧,吃早點。”
“和誰?”
向清恒看了一眼樂明明,後者撇撇嘴表示無奈。
“室友啊,不然還能和誰。”
何和佳不依不撓:“沒騙我?”
“騙你幹嘛?”向清恒覺得好笑:“阿佳,你又抽什麽瘋呢?”
“走走走,沒有就算了,你才抽風呢。”
送走了向清恒,何和佳又把目光轉向樂明明。樂明明顯然被何和佳的架勢驚到了,略一思索還是決定暫時不要說實話,只說蛋糕和布丁都是早上買的。她在心裏默默地補充道:韓東理買的。
好在向清恒事先否認了,而除了向清恒,何和佳根本便沒做他想,便信了樂明明的說辭,沒再追問,不然樂明明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編。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章
韓東理一行人在中午的時候到達J市,之後又搭着長途汽車開往J市城郊的一個小山村,真正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此次的隊伍一共九個人,除去韓東理和文山,另外有三名是土木院重量級的教授,領頭的姓程,當初韓東理和文山的申請也是由他審批的。另外四名都是土木院大三的學生,本來以為都是清一色的漢子,結果集合的時候,韓東理和文山才知道,隊伍名單裏的程北,竟然是一名女生,還是長得不錯的女生。
J市多山多村,近幾年靠着興起的旅游業經濟水平有了不小的提升,但即便如此,就是最繁華的市中心同C市的普通小鎮相比,也還是差了一些。基礎設施有待完善,便是環境方面,跟旅游宣傳冊上也有明顯的差距。更逞論韓東理他們此刻的所在,不過是J市外圍最平凡不過的一個小村落,整個村子不會超過二十戶人家。村長熱心地接待了他們,短暫地在村長家休息了會兒,韓東理他們分別被帶往借宿的人家。
除了三名教授住一戶,程北單獨住一戶,另外四名男生,兩兩一戶。文山自然是和韓東理一處。
這次的實習據說是出了名的環境惡劣,條件艱難,韓東理與辛北倒是沒有想過,同行的還會有程北這樣的女生。臨分別前,文山已經和程北聊開了,這才得知,程北竟是程教授的孫女。
文山意有所指:“難怪。”
韓東理笑笑,不置可否,拿過一旁震動的手機。
電話是袁尚依打來的,他還沒開口,對方已經直奔主題。
“那件事,你同小樂說過沒有?”
韓東理皺了眉略一思索,明白她意指為何,道:“還沒,怎麽了?”
“我來說吧。”
“你想怎麽說?”
“照實說啊。”袁尚依嗤笑:“還是你在擔心我會添油加醋說一些子虛烏有的,影響你們并不堅固的感情?”
“你不是那樣的人。”韓東理透過窗望着遠處起伏的山。
“……”袁尚依一時無話,片刻之後沒好氣道:“挂了。”然後便真的挂了電話。
韓東理失笑,收了手機,目光變得悠遠而深沉。
袁尚依口中的“照實說”發生在半個多月之後。
那個周五的晚上,何和佳被太後急召回家,十一和成媛自習還沒回來,樂明明一個人待在寝室。她看了眼電腦桌面右下角的時間,默默數了一下,這是韓東理離開S市的第十九天,原定的十四天實習時間被拉長,具體的歸期是未定的狀态。
即便每天都有短信或是電話,樂明明拿手捂了臉,她好像還是會想他,而且不止一點點。
隔天中午,樂明明寝室的三個剛吃完飯,回到寝室正待午睡,何和佳便急吼吼地回來了。她開了門一邊往裏走,一邊不耐煩地講着電話,最後挂斷電話的時候,臉黑得跟塊木炭似的。
三個人面面相觑,樂明明最先忍不住關心道:“阿佳,誰惹你了。”
“沒事,賣保險的!”
十一笑:“賣保險的你生那麽大氣幹嘛,直接挂電話不就好了?”
何和佳深呼吸一口氣,雙手環胸靠着書桌,笑得流裏流氣地:“妞,今兒下午爺帶幾個去high怎麽樣?”
成媛和十一對視一眼,當即樂呵道:“好啊,我們四個也好久沒聚聚了。”
十一附和:“好啊好啊。”
何和佳又看向樂明明,後者笑答:“可以啊。”
于是四個人當即拍板釘釘,連午覺都不睡了,直接略一拾掇,比肩挎肘的直奔萊爾廣場的電玩城,在裏面待了一個下午,又跑去吹着空調吃火鍋,傍晚,四個人轉戰星海KTV。
何和佳的負面情緒早已經消磨殆盡,中途她給向清恒打了一個電話。
整個S大日語系不過六個男生,向清恒雖和何和佳她們不是一個班的,卻是和何和佳她們班的班長團支書同一間寝室,大一新開學沒多久,兩個寝室也曾象征性地聯誼過。
半個小時後,向清恒并着班長團支書齊齊出現在星海。
樂明明接到一個電話,只來得及匆匆和他們打了招呼,便出了星海。
“我出去下,很快回來。”
臨出門前,她這麽告訴何和佳她們,腳步飛快。她踏出了包廂,踏出了星海,走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腳下卻越來越躊躇。
樂明明怎麽都沒有想到,袁尚依會出現在C市,還是直奔着她來的。
幾分鐘之前的電話裏,袁尚依的聲音果決:“我在C市,離S大最近的廣場。是你來這裏,還是我去S大?”
她愣了愣,下意識地回答:“我去你那裏吧。”而後才想起來,她似乎應該有第三個選擇——拒絕。只是說出口的話,便收不回來了。
“那好,一樓的星巴克,你知道在哪裏?”
“嗯,等我十分鐘。”她補充到。
稀稀疏疏地行人來來往往,廣場中心的噴泉透射出七彩的光,迸起的水花在燈光的映襯下,折射出一個個四角光芒,樂明明站在水池旁邊,覺得有點冷。她出來的太急,連外套都忘了穿。
前方四米開外,是格調優雅的星巴克。橘黃色的燈光,木質的裝飾,袁尚依坐在靠窗的位置,噙一杯咖啡,許久沒有放下,似乎是在出神。她穿着白色的毛衣,卷發披肩,整個人被攏在燈光裏,有一種闊別許久的柔和感。
自高中畢業以來,樂明明其實很少會回憶高中的舊事。
那段別人說起來總是灑滿汗水與感動的日子,曾經于她而言,是在用汗水浸泡着的麻木的疼痛,事關愛情,還事關友情。
高一的第二個學期,樂明明、袁尚依、韓東理和柯承安因着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排名,座位被安排到了一起。更具體一些來說,四個人的座位同樂明明和韓東理被罰站的那節地理課有着驚人的吻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