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放棄努力的十七天:
“我說,”七皇子一字一頓,掰開了揉碎了的給小郡王解釋,“如果我看上的,是你呢?你也給?”
戚一斐慢慢睜大了眼睛,然後,就捧腹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以為聞罪和傅裏一樣,也愛滿嘴跑火車。等笑的眼角都有淚花了之後,又不甘示弱,故意湊近,挑釁的看着聞罪:“我是我阿爺的寶貝,戚家俱樂部的非賣品。只能給你看看,眼饞不?”
聞罪雙眼像狼一樣,直勾勾的看着戚一斐:“饞。”
車廂一個抖動,兩人就終于如戚一斐所願,撲成了一團。戚一斐渾身軟弱無骨,肌膚細膩,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勁,兩人撞在一起時,竟沒感覺到多疼,只有契合後的悸動,如花落滿懷,盈香入袖。
像極了那年初冬,戚小郡王持一枝冬梅,從禦花園邊上的長廊奔過,暗風浮動,手有餘甘。
廊外剛剛下過小雪,路滑人疾,險些出事。
七皇子本不想多動的,他正在躲避螭吻宮三公主的追打,直至看到戚一斐就要從臺階上滾下,像飛出去了似的,便再來不及思考,身體比大腦誠實,一步邁出,念頭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一定要接住戚一斐!
可惜,聞罪還是晚了一步,戚小斐已經穩穩的被他小舅接到了懷裏。小小的稚童,沒被變故吓哭,反而笑成了一團,把花枝遞給了舅舅。
當時的聞罪,就只能看着自己已經伸出的手,想象着換他把戚一斐抱起來的樣子。
時隔多年,聞罪終于明白了,當年想的再美,都不如現下的感受。戚小郡王輕的就像羽毛,沒有重量,只有甜香。
這回是真的近到了不能再近,戚一斐手忙腳亂的想要起來,但也不知道是四肢不太協調,還怎樣,越掙紮,反倒是越莫名其的靠近聞罪,離七皇子更近了,還被對方深陷後脖,猛吸了一口。準備吸“貓”的那個,就這樣成了被吸的。
戚一斐只能傻乎乎的,也抱着吸了回去,反正就是不能輸!
聞罪被戚一斐與衆不同的回應,弄的有點想笑,索性也就沒壓抑自己,肩膀都跟着抖動了起來,還不忘貼着耳垂,呵着氣問:“好聞嗎?”
“嗯!”戚一斐真覺得聞罪比他香,他身上總有一股沒褪幹淨的奶膘味,一點都不男人。
“一千二百兩一斤的瑞腦,總要對得起這個價格,”七皇子說這話時,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誰,總帶着說不上來的不屑與涼薄,“你若喜歡,就全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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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一斐把頭搖的就像是撥浪鼓,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他還嫌戚家涼的不夠快嗎?
瑞腦就是龍腦香,純白剔透,留香持久,是大啓的皇室專供,戚一斐可用不了。
“以後就能用了。”聞罪的雙眼在車廂的陰影裏,像極了某種蟄伏一個冬季的大型猛獸,陰鸷狠辣,又專注唯一,就等一個春天。
戚一斐也終于發現了,聞罪眼底的青黑。美人就是有優勢,底子太好,連熬夜後的憔悴,乍看上去都像天然卧蠶,這也就導致戚一斐這才遲遲發現:“你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還好。”聞罪卻好像不怎麽想讨論的樣子。
坐在外面車轅上的丁公公,很是時候的幽幽插話進來,帶着假意的抱怨:“殿下為了今日能騰出時間陪郡王爺您,挑燈夜工,很是辛苦。可憐郡王爺勸勸殿下,他不睡覺,奴婢也要睡的呀。”
戚一斐被丁公公的怪聲怪氣給逗笑了。
一邊笑着,一邊還不忘心疼的擡手,摸上了聞罪的臉,拇指在聞罪的眼底輕輕撫過:“你也太實成了,下次別這樣,很吃虧的。”
“好。”聞罪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他的手還握在戚一斐的腰上,并不覺得吃虧。
還沒走到玉石鋪子前,車就走不動了。戚一斐撩開紗簾,只看到橋下,三層外三層的被圍了個水洩不通,縱使七皇子這邊聲勢浩大,路人想讓開也是不行的。丁公公很有眼力勁,早早就派人打聽來了始末,正在繪聲繪色的描述。
原來是有兩人起了争執,一個賣石的老翁,一個買石的奸商。
只聽到“買賣石頭”這四個字,戚一斐的心頭就莫名一跳,你說巧不巧,他名下正好有個鋪子是賣玉石的。
不等七皇子調侃,那邊就拔高了聲音,響亮到哪怕身在這麽嘈雜的人群裏,依舊能保證人人都聽得到那一句——“知道我們東家是誰嗎?征南郡王!”
古代版“我的爸爸是李剛”,也不過如此了。
戚.征南郡王.一斐爸爸,連撸起袖子,下車打人的心都有了。流言是把刀,不管那老翁與商人孰對孰錯,在這樣的情況下,商人氣焰嚣張,就很容易被看做是在仗勢欺人。同情弱者的心理千古流傳,海內通用。
丁公公的小徒弟,不一會兒也回來了,他又去詳細的打聽了一下,保證了貴人們能更清楚的知道始末。
這錯……
果然真是玉石商人的,并沒有什麽隐情。
賣石老翁千裏迢迢,辛苦借驢,馱了四筐石頭進城,都是上好的青田石料,要賣給已經說好的玉石鋪。結果等石頭到了,東家卻臨時反悔,鑽了契約漏洞,只肯給石頭錢,不肯給運石頭的力資。
老翁眼瞧着就要賠的血本無歸,就在橋下鬧了起來。
這都不用別人誤會玉石鋪在仗勢欺人了,他們就是為富不仁,仗勢欺人!
戚一斐歪坐着,一臉的眼神死,他不過兩年沒回來,禦下不嚴的情況就已經嚴重如斯,他果然不适合做生意。這回之後,就把這倒黴鋪子關了!
“這不是你的錯。”聞罪安慰戚一斐。
“這就是我的錯。”戚一斐很是自責。任人唯親,可不就是原罪?
這鋪子的管事,是戚一斐奶娘的親戚。奶娘老了,就一個兒子,改嫁了個孤兒出身的廚子,好不容易來個投奔的親戚,戚一斐自然要幫忙。
他想奶娘能開心。
因為奶娘對他是真的好,說句誇張點的,她寧可餓着自己的親兒子,也要先喂飽了戚一斐。鄉下來的婆子,沒什麽閱歷,卻因為怕給戚一斐丢人,生生學會了一套和宮裏差不多的繁瑣規矩,只為給戚一斐長臉。
結果,卻變成了這樣。
“這是有人恨不能你死。”聞罪比戚一斐要更冷靜,也更明白這裏面的歪歪繞。
從縱馬回京,到次輔設宴,再到今時今日的玉石醜聞,說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圍繞戚一斐形成。他回京不過短短幾日,已是殺招盡現。
不等戚一斐下車訓仆,又有人由遠及近的策馬而來,跪到車前禀報:
“殿下,張珍死了。”
張珍,次輔張吉之子,是張吉和夫人的老來子,愛若珍寶的眼珠子。不知道為什麽,張珍看他爹支持的大皇子很不順眼,反倒是喜歡往戚一斐身邊湊。
三年前,二皇子要設計強娶戚一斐的阿姊,大皇子早已知曉,卻替二皇子收尾,只想等着看二皇子與戚家決裂的大笑話。最後還是張珍冒死,來給戚一斐通的風,報的信,這才免去了戚一斐阿姊的一樁禍事。
兩年前,戚一斐遠去邊關給阿姊送親,張珍難受的像個大傻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送到十裏亭外,又改了主意,吵鬧着非要和戚一斐一起走。等戚一斐好不容易勸住了他,又轉而逼着戚一斐發誓,不要忘了他。
兩年後,戚一斐回京,沒等兩人依約見面,張珍就受他爹牽連,下了诏獄。
戚一斐本已暗中托了他祖父的門生舊吏,想辦法找關系打點了獄中上下,得到了準信兒——攝政王一貫主張禍不及家人,張珍就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兒子,在獄中應該受不了大罪,不成想,再聽到消息時……
已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