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張斐雯緩緩走近，撫摸着胸口，大口呼吸，邊說邊坐下，“吓死我了，還好沒事。”
“你這是怎麽了？”姚素素不解，看着張斐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這火急燎人的樣子，剛才是跑上來的？”
“差不多，”張斐雯喘了喘氣，“我剛才聽說董事長的千金在上面，所以趕緊跑來，真怕心心被欺負。”
姚素素看了看許心，強忍住了笑，“你就為了這事？心心又不是軟柿子，哪那麽容易就被人給欺負了。”
“素素，話不能這麽說，要知道董事長的女兒一千金小姐，我們這種小戶人家的女子哪裏惹得起啊，那些電視劇裏的大小姐，哪個不是刁蠻任性的主，我們惹不起，所以趕緊躲起。”張斐雯拿起許心面前的果汁一口灌下，掃了一圈咖啡廳，見只有她們兩人，“咦，她不在這裏？”
“妞，你肥皂電視劇看多了，”姚素素知曉許心肯定沒有向張斐雯說明身份，要不是季凡風，她也一直不知，這也難怪。她把目光一轉向許心，瞧你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這下鬧出這事情，你自己看着辦，于是把問題丢給許心自己處理，“心心，這個問題看來得你自己回答了。”
“雯雯，”一直未出聲的許心，此刻才開口，她想說什麽，可不知從何說起，思索了片刻，這才緩緩說，“我們初中就認識，現在已有已有十五年了吧？”
張斐雯點點頭，沒心沒肺地笑着，“也就那時候認得你，我一學渣渣跟着你這學霸一起玩，然後居然也考上重點高中，考上大學。”
“其實我想說，這些年我真心很高興有你們的陪伴，在心底我把你和素素都看得很重要，很重要，”許心把很重要三個字說得特別重。
姚素素和張斐雯認同的點點頭。
“雯雯，其實我爸就是百盛董事長，我是他的女兒，你剛才尋找的人也就是我。”許心一邊說，一邊洞察張斐雯的情緒，她真的擔心，她們一起那麽多年，說好的不隐瞞彼此任何事情，如今她對她隐瞞了她的家庭，她會不會？許心不敢往下想。
張斐雯搖頭，以為許心在開玩笑，“心心，別開玩笑了。我認得你那麽多年，怎麽可能。”
許心早就預料到她肯定不信，因為她把所有信任給了她，她們之間一直是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同住、同吃、共同學習，直到各自考上不同的大學，甚至她們暗戀誰，喜歡過誰都從未隐瞞。
“是真的，”姚素素看不下去，這才加以解釋說，“我前幾日已經向董事長證實過了，那日我聽到，我也是不信的。”姚素素從未想到有這年頭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像她一般，生活樸素得像個普通女子，不炫富，不刁蠻，不任性，脾氣更是好得沒話說。
“怎麽可能，心心，我經常去你家玩，你家不一直都住那二室一廳的舊小區嗎，你怎麽可能是百盛集團的千金小姐呢？你們家怎麽住那裏呢，”張斐雯搖搖頭，嘴角挂着笑，那笑容有些牽強。
“雯雯，你聽我說。”看到情緒激動的張斐雯，許心慌了神，她知曉張斐雯自尊心強，她們們之間的感情那麽多年，不想因為這點，兩人關系鬧僵，“我是誰，我什麽身份，與我們的關系并不沖突。”
張斐雯搖頭，連連退步，“哈哈，沒有關系嗎？那幾年我爸爸得了癌症，我家一盆如洗，是百盛資助了我完成整個大學，你說怎麽能沒關系呢？”張斐雯眼角挂着淚珠，看着許心一字一句問道，“我之所以這麽輕松進入百盛，那麽也是因為你？我沒有遭到人排擠，也是因為你對吧？我能得到百盛集團全額大學生資助計劃，也因為你，對嗎？”
她一個又一個問題抛來，許心沒有否認，她點頭默認了，“雯雯，我自小到大沒有什麽真心朋友，初中那年遇見你，你對我最好，我在心底渴望擁有你這份朋友情誼，我一直沒有朋友，只有你和素素。”見張斐雯情緒還算平靜，許心繼續解釋說，“高中那年你考上了那麽好的大學，我不想你的努力白費，百盛每年都有大學生資助計劃，我把你的資料交給集團，他們只是依照程序辦事，所以，并不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資助你的。”
此刻的張斐雯心裏很亂，她大口呼吸着，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
“我向百靈的程總推薦你，因為你的才華，你的優秀，我覺得你不應該去小公司，被埋沒了，至于你能進百靈，也是因為你足夠優秀吸引了他們，他們還說你的那支化妝品廣告創意非常好，百盛能有你的加入是福音。”
張斐雯臉上的淚滴像珠子一般滴滴滑落，她凄然一笑，“哈哈，是嗎？是這樣嗎？”張斐雯告訴自己此刻需要冷靜，一瞬間，這麽多的事情，她有點難以接受，緊捂住嘴，哭跑着離開了咖啡廳。留下許心和姚素素，滿屋子的尴尬。
張斐雯不知道自己難過什麽，她知道許心沒有做錯什麽，想想這些，在想想她們之間的差距，張斐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切。
曾經她好奇問許心，“你爸爸是做什麽的？”
“我爸爸只是一個普通人，做點小生意。”她不知道她為什麽隐瞞了一切，對她說謊，這個謊言一說就是十幾年。
張斐雯像個幽魂一樣在街角走走停停，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廣州這座城市，除了許心，她再也沒有別的朋友。
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城市的燈光把她的身影拉的好長，這十幾年她習慣了有她的陪伴，她的擁抱，她的關心，她們之間早已超出了友情，更像是親情。
街角寒風吹來，冰涼地沒有一絲溫度。
她蹲在角落裏，回憶着她們從初中，再到高中，直到後來各自念大學，張斐雯忍不住落下眼淚，豪豪大哭，“你為什麽要對我說謊？”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身份，更沒有料到，她今天努力得來的一切，竟然全是因為她的幫助。難怪她這麽輕而易舉進了百盛集團旗下百靈時代廣告公司，她一個剛去的新人不但沒有遭人排擠，所有人對她客氣有餘，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為人好，原來一切都是她，因為她千金小姐的一句話。在心底，張斐雯很感激許心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卻無法原諒她對她說謊。
手機不停的提示有短息，那特有的鈴音，張斐雯知道是許心發來的，她故意忽略不願意去看。
張斐雯不知道自己在街角蹲了多久，直到顧聖維走到她面前，她才發現自己雙腿早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聖維哥。”
顧聖維在電話裏聽到她的哭聲，丢下手裏的工作，急急忙忙趕來，此刻看到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裏多了一份憐惜，“這表情，是被什麽事情傷到了？”他拉着她的手，“外面冷，起來吧，上車上說。”
張斐雯低垂着頭，“我，我腿麻了。”
顧聖維露出一個淡笑，一把抱起她，坐在車上，又給她系上安全帶，他的語句微帶寵溺，“真是個傻姑娘。”
車停在一安靜地地方，顧聖維特意開足了暖氣，又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張斐雯身上，“什麽事情，現在可以說來聽聽吧？我是最忠實的聽衆。”
“如果，如果某天你知道你最好的兄弟欺騙了你，你會怎麽樣？”張斐雯膽怯地問道，滿心等着顧聖維的回答。
顧聖維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緊鎖眉心，想了想，“欺騙大體分兩種，一種是善意的謊言，如果是這種，我會忽略不計，也許對方有苦衷，或者不想讓你知道，而受到傷害。如果第二種，明知道是欺騙，卻還這樣做，我是不會原諒。”他剛才接到許心的電話，有些驚訝，電話裏許心請求他好好開解她，一開始他不明白，此刻看到張斐雯，顧聖維已大概明白了。“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暫，生命也非常地脆弱，其實能有健康的身體，有親情，又有幾個好朋友，加上一個知己相守一輩子，其實已經很幸福了。”
“那你現在幸福嗎？”張斐雯大膽的問。
幸福？這個詞他從沒細想，如果她還在，也許現在很幸福吧？如果他們都在？想到他們，顧聖維胸口揪心一痛，眼裏的痛苦增加了幾分。他苦笑着，突然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麽，人生有很多的也許，誰又知道呢？
看着張斐雯期盼的眼神，顧聖維突然啓動了車，“我現在應該算得上幸福吧，走吧，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保證你能心情好。”
“什麽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神秘的說，弄得張斐雯心裏竟然特別期待。
車行駛了半個小時，張斐雯沒有想到顧聖維帶她來的地方居然是郊區一所破舊的學校。
順着汽車的燈光望去，這是一所小學，從破舊的程度來判斷，已經荒廢了很多年了。
顧聖維鎖好車，打開手機上的電筒，牽起張斐雯的手，“來，小心點。”
四周漆黑一片，張斐雯只能緊緊拉着他的手，“聖維哥，這裏好黑啊。”
“別怕，有我在呢。”他緊握住張斐雯的手，一步步向前走，穿過了茂盛的草叢。走到一間教室門前才停下，“就這你，你等下。”
顧聖維從一旁的牆壁上取出一塊磚頭，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鑰匙，打開鏽跡斑斑的鎖，推開門，映入眼簾不是滿屋雜亂，張斐雯驚訝，“樂器？”
顧聖維點頭，推門而入，“恩，這裏曾經是我們樂隊練習的地方。”
牆角，一盞微弱的燈被點亮。
張斐雯左右看看，“我沒想你會玩樂器，你還有樂隊？”
“曾經也幻想做個音樂人，那時候我們就在這廢棄的屋子裏，組建了樂隊，”說到我們的時候，顧聖維的眼眸暗了下去，“曾經最輝煌的時候，我們一個晚上趕好幾個場子，那個時候有個唱片公司想簽約我們，因為意見不合，後來還是沒簽成。”
張斐雯聽得很認真，她真的沒有料到，顧聖維竟然有過這樣的經歷，“那後來呢？”
“後來，就沒有簽成，我自己和一個朋友創建了維安投資管理公司，這一創業就是十幾年，直到現在。”顧聖維掀開透明的防塵袋，拿起一把吉他調試音，“想不想聽我唱一曲？”
張斐雯點頭，“好啊。”
“那我就唱一首我們樂隊當年原創歌曲。”顧聖維站在燈光下，穿着西裝，背着一把吉他，邊彈邊唱，
“ 回到了這個地點，想起曾經的我們。陽光佛照我們的臉，我們在操場嬉鬧，你對我說以後，我說我們以後要一起闖天下，繁華落幕，抵不過時間的寫照，光陰一瞬間，轉眼間我們各奔西東，離開這個樂園，融入渲染的世界，可笑過、可嘆過，可悲、可切，兜兜轉轉，又一圈……”
顧聖維唱得很認真，整個人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不知是燈光的原因，張斐雯在他深邃色眼中好像看到了淚水，歌曲唱的是年少時候的那段青春。
彈奏完這後一個音符，顧聖維問張斐雯，“怎麽樣？好聽嗎？”
“好聽，我都被感動了，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我們的青春》。”顧聖維放下吉他，眼裏蘊含一縷憂愁。
回到車上，顧聖維依舊紳士地給張斐雯系好安全帶。他沒有立即啓動車子，“怎麽樣？心情有沒有好點？”
張斐雯點點頭，“好多了。”
破舊的學校，在夜色下籠罩着一層薄霧，有些朦胧。
“你今天帶我來不只是聽歌吧，是不是這裏有別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