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懦公主舍紫玉镯
忽聞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寧葭、芳绮都有點吃驚。
“快,回裏間去。”寧葭對懷中雪白狐貍道。
榆兒便跳下地來,跑到海棠屏風後面。
芳绮打開門來,芳容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口中道:“二、二公主來了。”
聞她此言,寧葭和芳绮臉色都變了變。
“三公主,怎麽辦?”芳容急急道。
寧葭皺眉眉頭,沒答言。
“別着急,看情況吧。”芳绮在旁道。
不一會兒,果見二公主寧陽帶着七八個宮女,走過一段石子甬路,穿過堂前花木,浩浩蕩蕩地進門而來。
寧葭在門前接了,屈膝行了一禮,道:“二姐。”
芳绮與芳容已在地上跪了。
“起來吧。”寧陽笑道。
“二姐,請坐。”寧葭讓開身來。
寧陽微微點點頭,在檀木杏花椅上坐了。
門外左右兩側已立了兩排共十來個宮女候着。
又進來一個挽着雙髻的宮女,與寧陽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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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陽身邊的宮女繁花接了,放在案上。
“三妹,有幾日沒見了,可好嗎?”寧陽似笑非笑地望着寧葭道。
“多謝二姐記挂,寧葭一切安好。”寧葭尚立在地上,對寧陽道。
“妹妹怎麽不坐啊?”寧陽道。
寧葭便欠身在寧陽對面坐了。
寧陽看寧葭坐下身來,伸出手将寧葭一手拿過,拉到面前看了一回,對寧葭笑道:“三妹的手長得這般纖細,果然好看。”
寧葭只由她拿着,也不說話。
“不過,”寧陽望着寧葭轉而又道,“三妹這膚色,偏暗了些,恐怕不太适合淺色。”
“二姐說的是。”寧葭只輕聲道。
“二公主皮膚最是白淨,正适合綠色、杏黃、紫色這樣鮮嫩的顏色。”寧陽身後的玉錦道。
“是嗎?”寧陽撒開了寧葭的手,自己将手對着光線婉轉看了一回,對寧葭道:“三妹,你覺得如何?”
“是……”寧葭輕聲道,回頭望了望芳绮。
芳绮便走入裏間,将方才放在妝臺上的漆木描蘭小盒拿出,交給寧葭。
芳容在旁見了,欲說些什麽,芳绮悄悄扯了扯她衣袖,她便也噤聲不語,帶着怒氣站在寧葭身後。
“這是今日剛得的,二姐看看,可喜歡嗎?”寧葭接過在手,便遞與寧陽道。
寧陽也不推辭,接在手中,打開盒子來,一雙精致、清透的紫玉手镯映着陽光顯得格外清麗。
“這紫玉手镯果然好看,不過,二姐怎能要妹妹心愛之物呢?”寧陽對寧葭笑道。
“寧葭膚色暗些,戴不得這樣的顏色,這紫色正适合二姐,你別嫌棄就好。”寧葭道。
“父皇将這紫玉手镯給了妹妹,想是覺得三妹戴着好看些。”寧陽笑道,“父皇平日裏晝夜勤政,對自己兒女之事,也不太顧得上了。”
說着,将一只紫玉手镯取出,戴在手腕之上,左右看了一回。
“父皇雖然忙些,總希望我們姐妹和睦的。這樣好玉,正配二姐。”寧葭輕聲道。
“既然妹妹這麽說了,我也不好推辭,”寧陽将漆木盒子蓋了,遞給身後繁花。
站起身來道:“那就謝謝三妹了。”
“二姐不再坐坐嗎?”寧葭亦起身道。
“今日乏了,改日再來吧。”寧陽道。
帶了這一群穿紅裹綠的宮女,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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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你怎麽又白白給她?”芳容已按捺不住,嚷了出來。
芳绮忙去關了門。
“她要就給她,有什麽要緊。”寧葭道。
“三公主、你每次都這樣讓着她,她才越來越得意。”芳容不滿地道。
“便今日不給她,她明日還會來,何必費事。”寧葭道。
“難道就沒人管得了她嗎?也該叫皇上給評評理!”芳容道。
“父皇每日裏國事繁忙,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去煩他。”寧葭道。
“那還有太子殿下呢,他總是偏疼三公主你的呀!”芳容道。
“他是大哥,妹妹都是一樣的。算了,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寧葭說着,自走到案前坐了,仍拿起那本《臨淵散》的琴譜研讀起來。
“三公主……”芳容還待要說,芳绮上前按按她胳膊,道:“芳容,三公主自有想法,你別再說了。”
“每次都白白受欺負,真是氣不過!”芳容兀自憤憤不已。
榆兒在屏風後看了一回,不明白芳容怎麽這樣憤憤不平。
不過,看樣子這樣的事情,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看她三人在外,自己也無聊,便跳上軟榻,打算休養一回精神。
忽聞得外面報到:“承妃娘娘到。”
不知道這承妃娘娘是誰,榆兒不免又跳下榻來,隐于海棠屏風後,向外張望。
芳绮芳容打開門來,進來一位面色和藹、淡妝華服的婦人。
寧葭與她見禮,口稱:“娘。”
芳绮芳容跪于地上,行了叩拜禮。
“都起來吧。”承妃道,聲如其人,和軟親近。
“方才我看見寧陽從這兒出去,她來這裏做什麽?”承妃拉過寧葭,向她問道。
“也、沒什麽。”寧葭道,“只是過來坐了坐。”
“哪裏沒什麽。”芳容在旁道。
芳绮忙扯扯她衣袖,芳容卻只作不知,向承妃道:“皇上今日方才賞賜的紫玉手镯,被二公主要了去了。”
承妃聽了,微微皺了皺眉,向寧葭道:“是這樣嗎?”
“不要緊,那對手镯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寧葭細聲道。
“別的、她沒說什麽吧?”承妃道。
“沒說什麽。”寧葭回道。
“來,跟娘坐這兒吧。”承妃伸手拉了寧葭,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寧葭便挨着她坐了。
承妃伸出一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柔聲道:“她雖年歲比你大些,但生性要強,你就多讓讓她吧。”
“是,孩兒知道。”寧葭輕聲道。
“娘娘和三公主總是讓着她,她卻從來不領情呢。”芳容在旁不滿地道。
“芳容,還不給承妃娘娘倒茶?”芳绮對她道。
宮女彩衣已端了茶進來,芳容接了,擱在承妃面前的桌上。
“娘今日過來,可有什麽事嗎?”寧葭對承妃道。
“白日無事,過來看看你罷了。”承妃微笑道,“在做什麽呢?”
“也沒做什麽,不過熟悉一下新得的琴譜。”寧葭道。
“是嗎?是什麽譜子?”承妃道。
芳绮便自書案上取了《臨淵散》的譜子呈與承妃。
承妃拿在手裏看了一回,道:“這曲子不易彈得,可會了嗎?”
“還未曾會得。”寧葭道。
“去裏間,娘給你彈一遍吧。”承妃道,說着便牽了寧葭往裏走。
“娘、不用了。”寧葭忙道。
“怎麽了?”承妃道。
“這……”寧葭頓道,“我們在外間彈吧,開了窗,琴音更好一些。”
“也好。”承妃道。
芳绮便至裏間取了琴,在矮案上放好。
承妃便在外間,也不曾看曲譜,铮铮淙淙地彈了起來。
這般難彈的曲譜,她卻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比清漪姐姐彈得還好些。
一曲彈罷,對寧葭道:“如何,可有什麽心得嗎?”
“娘怎麽彈得這麽好?”寧葭似乎也有些驚異。
“心中安然,自然指下無澀。”承妃道,“若會得這《臨淵散》悠遠之意,此曲當能成得。”
寧葭輕輕點了點頭。
承妃微笑着望了望她,見她鬓邊發絲有些微亂,便道:“去妝臺前,我與你抿上吧。”
“不、不用了。”寧葭忙搖手道,“一會兒讓芳绮來就好了。”
“我左右無事,也好久不曾替你梳頭了,走吧。”承妃起身來拉了寧葭,向裏間走去。
寧葭只好随了她往海棠屏風走去。
轉過屏風,看屋內榆兒不見蹤影,暗自松了一口氣。
承妃拉了寧葭坐于妝臺前,對着菱花鏡替她細心地梳理好。
“越長越好看了,比小時候漂亮多了。”承妃對鏡中寧葭笑道。
“只有娘才這麽說。”寧葭道。
承妃便将寧葭摟在懷中,笑道:“怎麽會,你父皇也常誇你呢。”
“父皇?”寧葭小聲頓道,“他、也會誇我嗎?”
記憶中,他總是一臉嚴肅。
除了朝政還是朝政,似乎很少看見他笑。
每次望着自己時,總是微微皺着眉頭。
也很少跟自己說話,更很少來蒹葭宮。
連娘的承靜宮也幾個月才去一次。
寧葭沉默了一回,終于緩緩開口道:“娘,姥爺他究竟為什麽會……”
承妃聞得此問,身體僵了一下。
“娘……”寧葭輕聲喚她道。
“寧葭,你還小,上一輩的事,本該與你無關……”承妃緩聲道。
“上一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寧葭道。
“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改變,又何必再提。”承妃仍緩緩道。
拉起寧葭,轉過她身來,望了一回,笑道:“不錯,挺像娘年輕的時候。”
寧葭也望着她,微微展開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