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一些不明真相之人随意叫出來的,其實它的真名是玲珑門。”
李樂說玲珑門三個字時,把聲音提到最高,接着又拍了拍手,鼓掌幾下。
臺下沒有人響應。
李樂只好苦笑一下,續道:“玲珑門是百餘年前雲夢老祖所創,一直隐居世外,不理江湖之理!到了第十六代時,只傳下了秋飛霜和百裏飛浪兩個徒弟。”
他凝神片刻,在腦海中選些不要緊的玲珑門秘密,又大聲道:“二十年前,百裏飛浪瞞着掌門師兄秋飛霜在江湖上為非作歹,無惡不做,但最後事情敗露,秋飛霜就廢了他的武功,把他逐出師門。”
李樂說着,大嘆了一口氣,接着道:“沒想到百裏飛浪懷恨在心,練毒功恢複了功力,然後又設計毒害師兄,害得秋飛霜也武功盡失,被迫躲到了寶瑩寺。”
這時,臺下之人就有的在想:“這個秋飛霜畢竟心軟,否則一刀把這個百裏飛浪殺了,現在江湖上不就大平多了嗎?”
還有的人在想:“放虎歸山,不但害人,而且害己,看來以後老子還是心狠一點得好!”
李樂這時又道:“百裏飛浪此後還不甘心,又想出一個馊主意,打着玲珑門的旗號在江湖上作奸犯科,這才使江湖同道誤會,以為秋飛霜是窮兇極惡之人。”
木笙插話道:“為什麽廣空大師沒有向江湖同道解釋此事?”
李樂道:“廣空大師想必有他的難處,因為百裏飛浪這樣做,無疑就是想逼秋飛霜出面。而秋飛霜當時武功盡失,面對師門逆徒,卻不能出手懲戒,心裏将是怎樣的痛苦?還有什麽心思再為自己辯白!”
木笙心想:“這樣看來,這個秋飛霜真是一位世外高人,對名利兩字早已看透。”
要知道,在江湖上,一個人的名號有時要比性命還要重要。
這就是一向被江湖人士公認的“士可殺,名不可辱!”
李樂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信服,他們中有人輕聲道:“怪不得寶瑩寺專找攝魂谷的麻煩,原來是廣空大師是幫着秋飛霜出氣。”
又有人道:“所以百裏飛浪才一把火把寶瑩寺燒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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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的李樂這時大聲道:“百裏飛浪組織了一個叫玄音樓的幫會,秘密盤結中原地區,想稱霸江湖,這是有正義感的人所不能容忍的。”
他說完,又為自己鼓鼓掌,然後大步走下臺。
李樂的一席話讓在場衆人大吃一驚,他們再也沒想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居然對一向以秘密聞于江湖的攝魂谷有如此的了解。
木笙道長瞠目結舌,幹瞪着一雙死魚眼。
金中魁問道:“世人對攝魂谷皆一無所知,為何獨李公子對此了解甚多?”
李樂打個哈哈,騙人的話還沒想好,只見百庸大師已站起身來。
他念句佛號,道:“這些事全是老衲在月前告訴李公子的。”
衆人自然相信他的話,但木笙問道:“大師何以沒有對貧道提過此事?”
“阿彌陀佛!”百庸大師道:“毀寺殺人者非攝魂谷秋飛霜而是玄音樓,所以老袖當時也就沒有多提他人門派中事。這一點想必道長能原諒!”
他是有德有望的得道高僧,這番話更讓場上的人敬佩不已,連金中魁也不由得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道:“請大師坐。”
他雙手高舉,宣布道:“李公子勝,請李公子做好比武準備。”
這回有熱鬧看了!大家都是興奮不已。
唯獨李樂在旁揣摩不安。
這時間,木笙道長已躍上臺。
李樂的武功,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于是大聲道:“不用比了,本公子認輸就是。”
和武當三子之一的木笙比武,豈不找死?
金中魁道:“李公子只要接住木笙道長十招!就算全勝。”
木笙道長冷笑搖頭道:“李公子只要擋住貧道三招,就算過關。不知這個提議金當家和李公子可否接受。”
金中魁明白木笙的意思,是想讓李樂在衆人面前大大難堪一次,所以立刻點頭答應。
李樂大聲道:“本公子都已認輸,道長還不夠露臉?”
木笙道:“貧道答應你,一不用劍,二不用內力。只要你能三招之內不下臺,就算過關。”
這個條件是非常優惠的。
金中魁大笑道:“金某同意!其實木笙道長這樣做已經不公平了。哈哈,李公子難道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木笙自己講出條件,自然有十分得把握,他當然樂得做個人情。
李樂暗道:“如果我再不答應,誰還會看得起本公子!以後行走江湖,‘霹靂劍俠’的名號就不值錢了!”
他點了點頭,慢慢走上臺去。
比武臺寬五丈四尺,長五丈四尺,是個大大的正方形!用來比武較技,場地正好。
但對李樂來說卻是嫌小,如果大得無邊,木笙就是一百招也不能把他打下臺去。
他亮出自己的“一見鐘情”劍,大聲道:“請道長把條件再大聲說一遍。”
木笙道長果然又大聲地把條件重複一遍。
“說得明白,大家也聽得真切。”李樂道:“如果道長違背比武規則怎樣?”
“你把本道看成什麽人了?”木笙道長瞪眼道。
李樂一笑,道:“我是說如果,這是規矩,雙方都有義務事先說明!”
木笙道長冷哼道:“如果本道動手之時忘記比武條件,也同樣算你勝!”
“開始吧!”李樂說着一劍刺出。
木笙腳步不動,身子向右側,讓過長劍,雙手一翻,左手扣在他拿劍的手腕上,右手抓住他的咽喉。
李樂大叫道:“住手住手,你這算什麽?”
木笙道長果然不動,雙手卻沒有撤回。
李樂又道:“主裁判沒宣布開始,你就動手,這算不算是偷襲?算不算犯規?”
“本道偷襲你這臭小子?”木笙道長氣乎乎地罵了一句,縮回雙手。
金中魁急忙道:“好!金某現在宣布……”
“慢着!”李樂道:“本公子還沒找好位置呢?”
金中魁只得停下來等他。
李樂先圍着臺上轉了一圈,然後找一個最靠裏的角落站好,大聲道:“現在可以開始了!”
金中魁嘆了口氣,今天表面上看似他在主持大局!但一遇到李樂,他就好像是被人撥動的算盤。
他冷哼,大聲宣布:“從現在起,木笙道長只能擊出三招,比武開始!”
木笙道長并沒有馬上動,而是盯着李樂,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他的步伐中帶着七星變化之妙,不論李樂從什麽方位出劍,他都可以在一個動作之中化解攻勢。
臺下的人鴉雀無聲,他們發現就算木笙道長不用武器和內力,也絕對是個高手。
就憑剛才木笙出招制住李樂的那一招式,諸位公子都相信自己是無法破解的。
他們已開始為李樂擔心,已變得希望李樂能擋住木笙道長的三招。
李樂手中的劍像在鬥蟋蟀一般,一伸一縮地不讓木笙道長靠近。
他不敢出招,一出招必有破綻。
李樂絕對相信,木笙道長一眼就能看穿破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後之勢出擊。
木笙道長停在李樂前五尺之處,冷冷地道:“貧道……出招了……”
李樂心中忽地一驚,本能的一劍疾刺而出,同時閉上了眼睛。
他的武功遠不是木笙道長的敵手,如果在其他情況下相遇,李樂早就溜之大吉了。
可今天非同一般,因為一對一、面對面地在擂臺上較量,沒有詭計可施,也沒有任何退路可退。
劍光劃空,直刺木笙小腹。
木笙不退反進!雙手奇快地抓向長劍。
長劍兩刃皆鋒利無比,就算木笙練成“金剛不壞手”也讨不到便宜。
他如此出招,豈不是把自己的一雙手白白送出?
衆人驚呼聲中,木笙道長手腕一翻,迅急縮回,同時一剎那間,右腿踢出。
腳尖一勾,正中李樂手腕。
李樂“哎喲”一聲,長劍脫手。
臺下掌聲四起,為木笙道長叫好。
可這叫好聲在他耳裏卻是一種諷刺。
他心中的氣自然發在李樂身上。
大喝聲中,他像一頭惡虎撲上,一把抓住李樂。
幸好他沒忘記自己定下的比武條件。
但木笙憑着自身的力氣,也足以能把李樂舉起來、抛落臺下。
他連發了三次力。
非常奇怪的是,居然沒能把李樂舉起來。
李樂紋絲不動。
木笙道長不由得定睛看去。
這一看只把他氣得半死。
李樂緊緊抱着臺角的一根攔柱,大聲叫道:“臭道士,你這算是第幾招了!”
木笙道長腳步已不穩,體內真氣被氣得翻滾不已。
他如果不用內力,就根本無法把李樂拉開,不用內力甚至扳不開李樂緊抱攔柱的手指,不用內力也無法把那根攔柱劈斷!不用內力他什麽也做不了。
以木笙的身份總不能沖上去掐住李樂的脖子,把他掐死。但除此以外已沒有別的取勝法子。
李樂的舉動雖有些無賴,但卻是最有效的對應辦法。
臺下的人已有的開始為李樂而鼓掌。
不論怎樣做,能讓木笙認輸,就已經是一件不小的露臉大事。
金中魁在旁也坐不住了,起身道:“道長,你看現在這情況……”
木笙道長想不出好法子,如果自毀比武條件,而用上內力,也同樣是輸。
他重重地冷哼一聲,幾乎是用鼻子說出的一句話,道:“好小子,算你狠!”
說完,他翻身下臺,對金中魁略施一禮,道:“貧道失禮,金先生見笑。貧道這就先回武當,日後再專程為金大小姐賀喜。”
“道長何必如此……”金中魁知道已不可能再留住他。
“無量壽佛!”木笙又向百庸大師施禮,然後不再理會他人勸阻,大步流星而去。
他已沒必要留在這裏,更沒有臉面留在這裏。
金中魁只有嘆息一聲,木笙道長走了,這大會自然失色不少。
他心裏自然是暗罵李樂。
接下依然是入選公子上臺捉對比武,決出最後的勝利。
這時有人大聲道:“到這時候,也應讓金小姐露面了吧!”
金中魁看去,說話之人正是關外千山牧場的少主人白有功。
白有功的這句話立刻使全場熱鬧起來。
衆意難違,金中魁只好答應。
只見花樓珠簾挑動,一位丫環扶着一位嬌美小姐款步而出。
金香蝶蛾眉鳳眼,臉帶微笑,輕輕一籠臉邊雲鬓,對着衆人行禮。
“素體輕盈,細腰袅娜。果然絕代佳人!”董長青禁不住開口大聲贊道。
李樂瞪着大眼,目不轉睛地緊緊盯着金香蝶。
他不但見過美女,他還進過皇宮,見過宮中的三千佳麗!她們都是各省各地精選上來的大美人。
他這樣盯着金香蝶,是因為他發覺自己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她。
在什麽地方呢?
一個男人可以忘記自己老乞婆長得什麽模樣,但絕不會忘記一位仙子般美女的模樣,就算再多出個十位八位,他們也不會在記憶中混淆。
可李樂卻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張面孔。
白有功推了李樂一把,道:“你是不是在作夢?”
“做什麽夢?”李樂随口答道:“夢裏的那幾位美人不是她。”
“哈哈……”衆人大笑。
白有功道:“你在說什麽?”
“啊?”李樂這才清醒過來,道:“我說什麽?”
這話倒問得白有功無話可答。
金中魁冷眼看着,肚中自有打算:“誰人都可以當女婿,就是這個假李俊逸不行,可他偏偏跌跌撞撞地大出風頭,萬一真當了花魁怎麽辦!”
金中魁不能不防,要盡快想個法子,把假李俊逸的身份揭露,好按計劃行事。
他開口道:“金某看各位公子皆是少年英俊,能文能武,甚得金某喜愛,可惜金某平生只此一女,所以只能從諸公子中選出一位。”
“全收下當女婿算了!”
人群中忽然冷不了地冒出這麽一句話。
又是滿場哄笑。
金中魁濃眉一皺,厲聲喝道:“是哪位朋友,請站出來說話。”
沒有人理他。
他連問三遍,場上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剛才是何人發此“高論”。
金中魁很清楚,今天請來的客人都是與他交好的朋友,不可能有人搗蛋,那人出言不遜,莫不是仇家借此機會找上門來?
他心中不禁生起十二分的警惕,寶瑩寺的事剛過去兩個月,江湖上還沒穩定下來,自己這場大好喜事可別叫人破壞了!
在衆位貴賓面前,金中魁也不好口出惡言相向,只得吞下一口惡氣,依然平靜地道:“四位公子勞累一天,腦力體力都有所不及,這相互比武之事就此作罷。”
場內一聽又混亂起來。
“諸位稍安勿躁。”金中魁喘口氣,又道:“雖不相互比武,但并不代表大會到此為止。金某只是想請四位公子輪流上臺與小女交手。小女能看中哪一位公子,自有她自己的道理。我這個做父親的,只幫她到此,剩下的由她自己訂終身。”
“好好!”白有功立刻拍手稱是。
董長青也磨拳擦掌,與金香蝶交手遠比同其他人交手要令人興奮得多。
“比武依然點到為止,不可出手傷人。”金中魁宣布道:“落敗者請回。”
就算金香蝶武功不錯,但終究是弱小女子,她能打敗這幾位在江湖上已略有聲名的年輕高手?
每個人都不信。
但金中魁這麽說,必有他的道理。所以每個人都寧可信其有,嚴陣以待。
諸位公子正商量何人先上臺時,青州知府的公子武安南已竄到了臺上。
衆人拭目以待,可到最後都是大為嘆息。
一共十九招,就讓木笙道長最疼愛的俗家弟子武安南落臺服輸。
如果木笙在場,一定會大叫着跳起來。
論文屯沒想到,金香蝶的武功如此之高。
董長青和白有功都驚呆了,相互看着發愣。
金香蝶道:“多謝武公子承讓,下面哪位公子上臺?”
沒有人說話。
金香蝶微微一笑;道:“李公子,小女想請你上臺賜教幾招家傳的鹦鹉萬相劍,不知公子爺是否一月賞臉?”
她先找上李樂,自然是金中魁在旁唆使。
他要借此揭露李樂的假身份。
李樂雙手直擺,叫道:“在下不敢自不量力,認輸認輸!”
就在這時,人群中不知何人大聲道:“大丈夫行事怎能如此沒有骨氣,還是個男人嗎?”
這聲音和前面譏刺金中魁的是同一聲音,金中魁急忙伸長脖子向人群中尋找。
臺下有百十餘人,所能看到的是一個個攢動的腦袋,根本無法分辨剛才是何人說話
今日所來客人全是名流人物,官場的、行商的、走江湖的,幾乎每個人都不能輕易得罪。
金中魁恨得只有暗中挫牙。
李樂聽到那句話,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慢慢走上臺。
他在想,在什麽地方見過這金小姐?
是金香蝶這個人,還是金香蝶的武功?
也許兩樣全有!
只是李樂想不起來而已。
他站在金香蝶面前,還愣愣地發呆,想着心事。
“李公子,請賜教!”金香蝶輕啓朱唇,同時手中長劍慢慢提起,一式“笑指南山”。
這一招含有尊敬對方之意,是金家嫡傳劍法。
李樂猛然驚醒,深吸一口氣道:“金小姐注意!”
話音一落,李樂拔劍刺出。
這一劍平平常常!恐怕連十歲的小孩都知道如何應解。
這也是鹦鹉萬相劍?
臺下衆人簡直失望地要哭出來。
金香蝶微微一笑,長劍波動!速度之快令人眼花,後發先至,直刺李樂胸口。
那極平常的一劍,就在這時忽然變招。
長劍一轉,攪開來劍,砍向金香蝶脖項。
這一劍不但出手極快,而且應招巧妙無比,攻其不備。
衆人不禁驚呼叫好,連金中魁也不例外。
金香蝶措手不及,只有退身躲讓。
李樂長劍再翻,轉到了她脖頸另一邊。劍尖直挑右邊頸脈處。
金中魁驚叫聲未斷。
金香蝶雙手向上一托,忽拍來劍,同時身體向下矮去,避開劍招。
這樣雖能保住大好頭顱,卻把一雙手送給了對方。
金中魁驚叫聲依然未停。
金香蝶白白嫩嫩的纖手,如兩只翻舞飛動的蝴蝶,也不知用了什麽招式,居然化解了劍勢。
衆人的叫聲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就聽李樂叫道:“小心了!”
他手中長劍就勢直擊,甚至連換氣都沒有。
變招換氣是最浪費時間的。
長劍宛若通靈怪蛇,靈活地纏轉金香蝶左肩。
那裏正是金香蝶的空門。
金中魁先見寶貝女兒化險為夷!剛要把驚叫聲停下,但突見此招,又忍不住繼續驚叫。
他一口氣都不換,也難為他沒被憋死。
李樂的這一劍比前兩劍更兇險。
李樂的劍勢緊逼對方空門。
金香蝶在這千鈞一發之時輕嘯一聲,松手撒劍,身體圍着李樂長劍轉動一圈,左掌拍在長劍之上。
“哎喲”一聲,李樂禁不住這股巨大力道,連退兩步,一屁股坐在臺上。
拿劍的右臂被震得酸麻,抽搐着不能動彈。
李樂舉着劍坐在臺上,而金香蝶退到臺角處,一頭青絲亂撒胸前,玉面驚變。
一招相試,誰勝誰負?
衆人皆被這險惡的一招,驚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間,有人大聲叫道:“你不是李俊逸,剛才那招不是‘鹦鹉萬相劍’,而是‘天罡三轉’。”
“天罡三轉”絕不是鹦鹉萬相劍法中的招式。
它是金陵點霞山莊趙月明趙老爺子的絕學。
“哈哈”李樂大笑着振臂跳起。
剛才只是右臂一陣酸麻,并無大礙,他高聲叫道:“你不是金香蝶,我知道你是誰了!”
他想起在平都山時曾見過金香蝶。
那時,她是百裏飛浪的三大使者之一。
金香蝶臉上一片驚愕,喃喃地道:“我是誰?”
“你是玄音樓的黑衣使者!”李樂一字字地高聲道出。
“不得放肆!”金中魁閃身站到了李樂面前。
他手中提着一柄鍍金的百鋼快劍。
“你到底是誰?”他舉劍相向,大聲喝問。
“我是趙老爺子的關門弟子!”李樂道:“剛才的‘天罡三轉’已證明這點。”
金中魁道:“趙老爺子只有一個義子,從不收入門弟子,而他義子趙仙笛早在一年前死去,你到底是什麽人?從實招來!”
金中魁一抖手中金劍!黃光閃動,殺氣已在胸中升起。劍端透出陣陣寒氣,如一股陰風直入李樂體內。
李樂冷不丁地打個寒戰:“信不信由你!”
“不信!”二字落地,金中魁已告出手。
金劍如奔騰之馬,勃然而起,在李樂頭上撒下一片金色劍網。
李樂立刻出劍還擊。
一招三式,一轉、二轉、三轉。
依然是“天罡三轉”。
此招果然了得,逼得金中魁不得不退步閃開。
幸好金中魁經驗老到,而且剛才已看過這招劍勢,所以不至于劍下見血。
“一代劍王”趙老爺子的憑生絕學,絕不是開玩笑的,要不是李樂劍術疏散,恐怕已一劍得手。
金中魁長劍平胸,叫道:“杜總管何在?拿下此人!”
金家大總管杜兆言,不知從何處像幽靈般冒了出來!身後是一群黑衣漢子。
李樂見勢不妙,翻身就逃。
可他剛轉過身,又站住了。
一位穿淡綠長袍之人傲立他身後。
那人魁梧身材,寬大的衣袖随風飄擺,方形大臉上雙豹眼,看上去威猛雄偉。
“臭小子,竟敢壞人好事!”大漢瞪皮怒喝,揉身挺進,舉掌劈向李樂。
掌未到,勁風先至,李樂感到從他掌上發出陣陣壓力令人窒息。
好厲害的內家功力!
李樂只得退回原地。
金中魁大聲道:“臭小子,你如何會有李俊逸的金牌?李公子人呢?是不是已被你暗中謀害?”
“放你媽的狗臭屁,明明你們認定小爺就是那個小王八蛋,此時卻豬八戒倒打一耙。”
“打死你這個殺人小惡賊!”金中魁不願多說,怕露出破綻。
他已不顧自己的身份,居然合兩大高手之力齊攻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忽然間,衆人聽到三聲震耳欲聾的“梆梆梆”之聲,接着就是一句“阿彌陀佛”。
衆人不由得靜了下來,臺上三人也禁不住這動蕩心神,沖散魂魄的“震天木魚”之威力,各自退到一邊角落,守住自身要害。
金中魁本來黃色的長臉,現在已泛出青色,狠狠地瞪了一眼臺下的百庸大師。
百庸大師托着古樸的“震天木魚”道:“金大當家請勿煩燥,這位公子想必真是趙老爺子弟子,應問明再做計較。”
金中魁道:“此人身懷李俊逸乘龍金牌,來此冒他人招親,定是心懷叵測,況且不抓住他逼出李俊逸下落,事後鹦鹉軒李博狂找上門來,金某将如何答複?”
衆人中有的贊同:“金當家說的極是,此子身懷金陵趙老爺子絕學,身份大為可疑!”
李樂看去,說話的正是董春侯。
董春候在臺下側角處一站,雙腳不了不八地擺開,含胸抱腹。
他站得位置正是李樂撤退的必經之路。
董長青一看老爹如此,急忙抓起身後的長槍。
他一橫長槍,當胸挺立。眼光卻閃爍不定,不知是對着百庸,還是臺上的李樂。
“此人不可留。”金中魁叫道:“他暗害李俊逸,冒名來此招親,與金家厲害關系切不說,日後李博狂定會找各位麻煩。”
鹦鹉軒李博狂就李俊逸這一個寶貝兒子,如果真死在濟南,日後恐怕李博狂絕不會放過與會的任何人。
衆人一聽,都知道金中魁講得是實話,所以齊亮出兵器,對準了李樂。
這時,杜總管道:“請主人下令!”
只見他身後的十幾位黑衣人,撤出清一色的武器
鐵胎金雕弓。
他們一起拔箭拉弦,發出一陣響亮的“嘎吱吱”之聲,十餘支利箭齊指向李樂。
李樂不但沒有絲毫恐懼,反而一臉的興奮。
他睜大眼睛,盯着黑衣漢子手上的弓箭,恨不得拍手叫好!
衆人看得甚是不懂——
十餘柄強弓利箭齊射,第一輪就能把李樂射成刺猬,他還有什麽可高興的?
金中魁不敢大意,正所謂夜長夢多。想想藏在衆人中出言譏剌之人!很可能就是李樂同夥。
他高舉長劍大喝道:“放箭!”
“嗖嗖嗖”弓弦響聲中還夾雜着“梆”的一聲。
這自然又是百庸大師敲響“震天木魚”。
那十餘名壯漢,個個頭脹眼花,站立不穩。
十餘支利箭皆失去準頭,連金中魁也受波及,手忙腳亂地打飛迎面而來的利箭。
“百庸!”金中魁厲聲叫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百庸大師大念“阿彌陀佛”道:“老袖身為江湖之人,着實看不過去,金當家應平心靜氣,聽他講明一切,然後再做定奪。”
“殺人之人,和他還有什麽江湖規矩可談?”金中魁怒吼着長劍突起,直刺李樂。
他不能讓李樂再活在世上,現在不但因為李俊逸的事,還有自己女兒的事。
金中魁出劍時,站在臺角的綠衣大漢也雙掌齊出,劈向李樂身後。
此時杜總管和湯成龍也圍攻百庸大師。
憑百庸大師的身手,自然不會輕易受制環境保護,但對方招式猛烈,所以他根本無法再運氣敲擊“震天木魚”。
“震天木魚”不響,李樂就沒有任何機會逃生。
就在這時,只見絢麗的夕陽下,忽然出現一道龐大的黑影。
灰蒙蒙的巨大影子,遮住陽光,投在大地上的陰影如一張無所不括的大網,把場中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金中魁不由得一愣,舉頭望去,突然間,臺下人群中射出一道銀光閃閃的物件,迎他面門而來。
他舉劍亂攪,用盡平生最快的劍速,可臉上還是一陣刺痛。
金中魁萬沒想到自己請來的客人居然會偷襲自己。
而且這人還是個暗器高手。
這是什麽暗器?
會不會有毒?
金中魁顧不得尋查偷襲之人,急忙退身檢查。
李樂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現在已到了拚命加逃命的關鍵時刻。
他大喝道:“天罡三轉!”
話音中手上長劍飛速轉動着擊出,好似疾旋的漩渦,要把那綠衣大漢吸進去一般。
綠衣大漢雖是內功高手,但對趙老爺子的真傳絕學依然有顧忌。
他停住腳步,雙掌在胸前劃動,掌力暴出,硬生生地把李樂的長劍逼回。
長劍“當啷”一聲落地!
此時綠衣大漢發覺李樂已不在臺上。
這一劍根本不是“天罡三轉”,而是李樂“撒手放劍”,綠衣大漢只要用一根小手指就可以把長劍打落。
李樂從臺上縱身躍下。
董家父子雖然虎視耽耽,卻是作壁上觀之态,看見李樂跳下高臺,既不讓身,也不阻攔。
但李樂沒有借此逃走,而是撲向那群持弓壯漢。
壯漢全是訓練有素的好手,可他們的武器卻是及遠不及近的弓箭。
李樂撲入人群!大打出手。
一拳打倒一人,第二拳搗在另一人肚子上,接着一腳踢過去,正中他交檔處。
但李樂的第三拳還沒發出,整個人已被兩名黑衣漢子緊緊抱住。
這時間至少有五名壯漢撲上,餐羅漢似地把他死死壓在最底下。
滿地都是壯漢丢棄的弓箭。
綠衣大漢躍下臺時,李樂身上已有十二名壯漢了。
他大叫着揮手抓去,一手一個,抛落身後。可是抛飛最後一名壯漢時,也沒看到李樂的影子。
他盯着地面發愣!
綠衣大漢發愣之時,頭頂上那巨大無比的黑影已徐徐落下。
那是一塊長有數丈的大黑布,布的四角各挂着一個蒙面人。
大布急速下降,正罩在衆人頭上。
只見大黑布上一會兒凸出一個人頭,一會兒又刺出一把利劍。
黑布裏面更是熱鬧非凡,漆黑一遍。
衆人雖看不到對手,但還有人用上了兵器,使出平生最厲害的絕招。
整個場中呼叫聲大作,慘嚎聲此起彼伏。
等衆人撕開大黑布,才發覺身邊沒有任何一個敵人。
杜兆言氣急敗壞,急忙着人清理現場。
賓客中一共死了三位,重傷二十一人,帶傷的不計且一數,美好圓滿的招親大會,卻變得如此狼藉凄慘。
“罪魁禍首”李樂早已不知去向,金中魁、綠衣大漢和董二公子也沒了蹤影。
百庸大師合十低眉,大念“罪過罪過”。到最後索性盤腿坐地,大頌超度經。
杜兆言越聽越煩,指着百庸鼻尖大罵起來。
百庸只顧念經,不去理會他。
他罵得無趣,只好停下,冷哼道:“湯成龍,還不快些去接應金爺!”
湯成龍這時才從夢中醒來一般,答應一聲,帶着十餘位黑衣漢沖出後院。
杜兆言急奔花樓。
金中魁已追擊對方,現在最重要的自然是維持現場秩序和保護金香蝶。
但他又發覺金香蝶早已不在花樓之中。
杜兆言又疾身出了花樓,但忽然間卻張大眼睛,呆立當場。
只見廣場上衆人皆靜立不動,雅雀無聲,場外站着數十名帶刀的壯漢。
他們皆一身官府皂衣,如一鐵桶圍住金家後花園,包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現在就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正對着花樓的花園正門下站着一個披着玄色被風,颌上長髯飄胸,左腰下斜挂着一把流星趕月刀的中年漢子。
這人走了過來,一臉橫氣,大刀金馬地在杜兆言面前一站,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鼻梁上重重一點。
大漢喝道:“保護現場,其餘人衆,一律由你領着回衙門聽候發落!”
杜兆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裏的流血事件只不過剛剛發生而已。還有人沒從夢中醒來,怎麽衙門中的人就已到了現場?
顯然有人事先密告!
他當然要申辯,但絕不是在眼前這大漢面前,因為這個漢子是有名的只抓人不放人的人物。
他就是山東總捕頭,名列當今天下第四大名捕,江湖上人稱“鬼見愁”的向南天。
向南天大笑一聲,一抖寬大的衣袖,挺胸昂首,晃着膀子,回身走去。
他為何發笑?
他是不是認為抓人也是件很好笑很好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