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魔途
葉緣看見無數的白炁從他們身體中脫出灌入燭臺的火焰中,他的心在顫抖,好像是靈魂連接着的大地在晃動一樣。
他們終于等到了,沒任何理由的,他們心中終于松開了那口不知何時憋起的氣。
火焰由血紅色變成了純淨的透明質感。
倏然一道裂痕從頭到尾貫穿銅柱燈臺,燈臺轟然倒地,只有火焰漂浮在原地,它轉動了起來圈,生出句芒氣一般的旋紋,火焰每轉動一圈,就有一個燭臺上被複制出一個火焰,火焰轉了九圈,其餘九個燭臺上懸空立着無根火焰。
冰室劇烈晃動起來,好像整座雪山都在從根部晃動,封印破開了,有個破裂崩碎的聲音響在他們的識海中,那個聲音掩蓋了世間的一切,過了好一會他們才從那種聲音的震懾中回過神來,濃烈的靈炁沖天而起,腳下的冰開始融化。
瞬息之間,整個冰室的冰都化作了水,水位下降到與靈玉平齊,萬羅星辰自發托起了一旁的吳渡音,衆人站在水面看着靈玉,空明則伸手牽住了于陵。
空明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面對岐玉心情會那麽複雜,于陵則是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塊偌大的靈玉。
玉魄又從靈玉下探出了頭,他纏上靈玉在水中看着他們。
鄭逐看向纏繞在靈玉上的巨蛇,巨蛇卻緩緩蠕動身體棄靈玉而去,向下潛入了幽深的水底,鄭逐走過去彎下腰觸碰靈玉,強大精純的靈炁潤澤着他皮膚的表面,這完全不是他能撼動的存在。
試過一次将靈玉收入納靈物的袋子中也完全不行,靈玉的密度不是他們制造的納物袋能承受的。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麽搬運這個東西。
信息回傳道文化,那邊很快給了他們回複,說會派人來接應靈玉。
第一夜他們立了陣就住在冰縫外,空明始終牽着于陵的手,于陵看空明表情不變卻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他是感受到了什麽。
空明的确心中不安,不是因為其他,是因為岐玉。
因為理直氣壯的把心拿出來面對于陵了,看見岐玉反倒有些奇怪的不安感。
夜裏衆人睡下了,十九個人做了同一個夢,夢裏山河沉寂,世間無聲,世人擁擠在歷史的長河中寂寥的流淌着,命運無聲無息的消失在無盡的長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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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聲音在他們誕生最初便根植在他們的心中:‘你已被舍棄了。’
這句話在成長的過程中逐漸被遺忘,孤獨的渴望卻烙印在他們的靈魂中,他們長久的等待着。
冷,似乎是從血液中傳承而來,跨越過千萬年祖先的血脈,逝去的生命永遠在歷史與這空間中的一處寂寂無聲的觀望這血脈的更疊枯萎。
空明看着這個夢境,靈魂中的震顫卻并不強烈,因他是妖族轉世,人道的命運并沒有如此深刻的烙印進他的靈魂。
修行人的那份孤獨來自這方天地,這方靈泉枯寂門道封閉被打成小世界的天地,六道平等,可人道卻被神道舍棄了,抽盡靈炁做成囚籠,這方天地在孤獨。
而妖魔兩道更是趨近被徹底覆滅。
世有六道,神道卻以一己之力将世界的平衡全然摧毀。
一切都只是靈始天君的一念。
斐然在睡夢中羽睫有些不安的顫動着,沉睡在雪地中的小精怪又一只只的冒出了雪面密密麻麻的遍布整座雪山。
空明忽然從夢境中驚醒,很明顯感覺到山體在震動,巨大的雜音在回響,出去一看是積雪山呼海嘯般的在崩落,無數小精怪瘋狂翻騰在浪潮之中,它們要把這群人全葬在雪山下!
暴烈的浪潮轉眼已經撲到眼前立即要将他淹沒,空明深吸一口氣閉眸合掌,已經垮塌流動到他面前的雪暴倏然停止了,漫天雪霰凝固在空中。
在和空明同時醒來的衆人震驚的看着這一幕。
空明睜開眼,擡手輕輕一托,似是輕扶了一把,随即雪暴倒流,崩塌的積雪回歸原位,一切安靜的恢複了原樣。
小精怪們暴怒的滿山狂跳,下一刻就湮滅成了雪屑,雪山安靜了下來,空明扭頭看向鄭逐,他出手清理了這座雪山上的全部精怪。
鄭逐收回手看向空明:“做得好。”
空明就當這是誇獎吧:“過獎。”
第二天道文化安排的人踏雪而來,是個中年男子,留了點胡子,穿的寬袍大袖,支了根槐木拐杖。
男子叫馮青山,據說移山倒海之類的術修得很精。
他走進冰縫,看着滿冰室的水和水中的靈玉杵了一下拐杖,水中當即立起八個青衫男子,個個肌肉鼓漲,八人合力擡起靈玉,架在肩上便踏水走來。
馮青山滿意的微笑,說到:“我這八位力士,每一個都有移山之力,架這一塊靈玉是綽綽有餘。”
鄭逐伸手貼上靈玉,随即收回手跟着八位力士往外走,冰縫的入口被開得更大,所有人出來後趙正文用幻陣掩藏住了被開了巨大豁口的冰洞。
鄭逐看了無常一眼,忽然對他說:“靈玉變輕了。”
無常笑了起來,一臉果然如此。
他們的夢是真的,世間樊籠也不見得有說錯,吳渡音的話也沒有任何問題。
那麽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麽呢?
無常笑得愉悅,即使回到道文化園區後收到信息組的報告說出現了更多靈炁洩露點他都還很開心。
至少他開始明白這個世間在發生些什麽了。
空明的兜輕了一些,墨魂選擇了留在了雪山,冰室中一縷小小的黑影在水中游動向下潛,最幽深處一條半透明的巨蟒盤在一具雪白的蛇骨上。
雪山巅頂之上一身月白衣衫的岐玉擡眼看向天空,忽的露出了一個淡笑:“魔途不滅。”
曾經混沌指天叱聲:“何不屠盡神仙道!”
之後便是妖道被封印數萬年的沉寂。
那時紫僧說‘魔途不滅’于是投入妖道,召來仁王,妖魔兩道合流。
仁王被封印前也曾高聲呼喝‘魔途不滅’
不是魔途不滅,是他們的心始終沒死。
人道始終渴望能從禁锢中解脫出來,妖魔何嘗不是如此。
天地間一縷神識歸來納入岐玉眉心,至于另一縷,岐玉沉默的想了片刻,就讓他繼續待在原位吧。
空明下了山,在道文化衆人看怪物的眼神下領了酬勞,以普通修行人的角度來看他的确是怪物,前十七年不修行,趕着出任務的最後十幾天抱了抱佛腳效果卻是驚天地泣鬼神。
只是他們不知道罷了,空明不是抱佛腳,他本就是佛,六界的不動明王。
于陵的手越來越冰冷,回到了山下都沒有恢複過來,回去的路上他沉默的靠窗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空明捧着他的手捂在自己肚子上:“是受寒了嗎?要不要吃藥?”
于陵卻只是搖了搖頭,神色很虛弱,雪山對他這具身體的影響還沒消退,況且主體解封,在他識海引起的波動也不小,于陵昏昏沉沉的看着又要睡了過去,空明攬過他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
而吳渡音也還沒醒,直到他們回到Y城見到沈祗寧都還在沉睡中,看見吳渡音成了這個樣子沈祗寧的臉色相當難看,他們一群人受了一圈眼刀子,全都老老實實的低着頭。
夜裏空明跟進于陵的房間給他暖床,這回他真心實意的沒有其它想法,于陵這種狀态他心肝疼,哪裏還冒得出其他的想法。
把上衣脫了靠過去抱緊那具冰冷的身軀。
于陵這樣的溫度已經不是正常人的低體溫了,空明想他畢竟是修行人,這樣的情況雖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可能的。
空明抱着于陵的身體很明顯的感覺得到他身上的寒氣在向外排,就像凍土在解凍一樣。
于陵安谧的沉寂在睡鄉中,空明摟着他感受着他體溫的一點點回暖,就像自己的心一點點溫暖了起來,垂眸看着他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陰翳,空明湊過去在他眉骨上吻了一下。
愛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之前像火一樣燎燒着他心,現在卻又把他的心化成了一灘水。
空明撫上于陵眉心,忽然想起上次那道痕跡,再次用離境看過去,空明震驚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空明的手小心的沿着那些痕跡撫摸,沿着眉心那道發光的痕跡,于陵整個額頭布滿了許多擴散開的光痕。
看起來很像是裂痕,于陵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麽......
空明只能沉默的摟着于陵等他醒來再問他。
他整宿沒睡,等着于陵醒來睜開眼,第一句話便單刀直入:“你額頭怎麽回事?”
于陵看着空明無比認真嚴肅的表情,一時竟然張不開嘴說假話,看着空明的臉只好側頭吻了上去,空明一愣,随即扣住了于陵的腰壓了上去唇齒交纏。
呼吸沉重的暫且分開:“你不想說,我可以不問,但我很想要你,你怎麽可以勾引我。”這話說着怪委屈的,但空明說得很正經,因為這是真心話。
不過是一點肉-體的親密空明的呼吸都重了起來,事實上他就是那麽的喜歡于陵,就算他不用言語說,他的身體也會說。
很喜歡很喜歡,想要觸碰,想要親吻,想要占有。
柔情又化作火撩燒了起來。
一寸寸的咬噬下去,空明的眼神随着身體起了變化,他帶着情-欲和侵略性的眼神看向于陵,想要對方一個應允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雙更來着....如果我做得到的話,希望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