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張汐顏拉開後座車門就發現車裏的氣氛有些怪異, 柳雨滿臉委屈地看着她爸, 她爸則是滿臉嫌棄一副“就憑你”十二分看不上柳雨的表情。老魯握緊方向盤目不斜視:我什麽都沒聽見, 我什麽都不知道。
她坐上車, 關上車門, 問, “怎麽了?”
張長壽對柳雨說,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柳雨飛快地用雙手捂緊嘴, 一個字都不肯再說,只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張汐顏, 模樣非常可憐。
張長壽冷笑:喲,這還有兩副面孔。他對柳雨的話是一根頭發絲都不信。柳雨說的那種叫情蠱,不是花神蠱。柳雨喜歡張汐顏?她那锉樣,也得他的寶貝女兒看得上。
張汐顏見到柳雨那可憐樣就猜到是怎麽回事了,淡淡地掃她一眼, 讓老魯開車回家。
張長壽把剛才柳雨對他說的話,講給了張汐顏聽。
柳雨看着張汐顏, 又是點頭, 又是搖頭:喜歡是真的,下蠱的不是我。
張汐顏對柳雨求救的眼神視而不見,先給自己補了個妝。她的臉色不好, 怕回家吓到她媽, 用粉底來遮遮。她媽只是普通人, 一點淡妝就能糊弄過去。
她媽見到她就問, “怎麽到昆明也不回家裏, 還住酒店,是不是又出事了?”
張汐顏,“不是,柳雨的病情又加重了,擔心吓到你。”
柳雨正在低頭換鞋,聞言倏地扭頭看向張汐顏,如果不是張長壽在這裏,非得撲上去撓她個滿臉花。
張夫人見狀,趕緊輕輕拍了下張汐顏:“別瞎說。”又笑着對柳雨說,“我看着小雨的精氣神兒挺好。屋裏坐,別跟你汐顏姐一般見識。”
柳雨朝着張夫人甜甜一笑,乖巧地喊了聲,“俞姨好。”張夫人姓俞,俞敏。
張夫人說道,“乖,快去洗手吃飯,飯菜都好了。”又給柳雨介紹了張汐顏的二堂嫂郭嫣。
柳雨裝乖的時候那是真的乖,嘴巴甜會來事,有她在,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的,張夫人和二堂嫂都覺得看不出她有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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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汐顏安安靜靜地吃飯,偶爾跟父母或堂嫂搭兩句話。她向來話少,大家也都習慣了。
她吃過飯,對郭嫣說,“二嫂,麻煩你給柳雨收拾客房,我們要住兩天再走。”她又對張長壽說,“爸,我們書房聊。”看向跟着起身的柳雨,說,“你自便。”拒絕的态度非常明顯。
柳雨微微一笑,到未來岳母身邊獻殷勤去了。
張汐顏對修煉蠱術并不排斥,只是怕像柳雨那樣受人控制身不由己。如今她爸既然已經知道,沒必要再遮掩,有病趁早治,有苗頭趕快掐滅。
張汐顏和張長壽進入書房後,先讓張長壽替她診斷,看她的大腦有沒有受到蠱的幹擾出現異常,她說,“從我到花集村中了蠱,也就是上個月十七號傍晚,到前天的這段時間,意識應該不是很清楚。”她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張長壽,包括她所了解到的關于九黎族、黎未和烏玄的事,連關于對駱靈的猜測也說了。
她不會因為擔心父親受牽連就瞞着什麽都不說。她爸知道了,才能提前防範,盡早安排。如果她出了事,還能想辦法救她,哪怕救不了,至少知道情況。她如果悄無聲息地瞞着,父母懸着心,只會更加煎熬,家裏猝不及防,損失會更大。
張長壽打開張希明的庫房,把各種針對蠱類、幻術的藥材、法器都搬到書房,全給張汐顏用過一遍,最終确認,“思維沒受影響,但是中蠱太深,沒法解。”
他對柳雨也是無話可說:初次中花神蠱時,張汐顏自己解了,心跳和呼吸停止,那只是休克,做個心肺複蘇,完全有可能熬過這一劫。即使柳雨沒學過醫不會急救,但她會蠱術,那麽多品種的蠱能夠讓心髒恢複跳動,随便找一兩種救救急,回頭一道驅蠱符就完事了。但柳雨只是一個中了蠱佼幸沒死的普通城市小年輕,她連蠱術的門都沒摸到,當時那種情況下,吓都吓死了,估計也想不到那麽多。
張長壽實在是沒辦法怪到柳雨頭上,只能暗自吐槽幾句。
張長壽和柳仕則打了那麽多年交道,沒少從他那裏劃拉一家子老少的吃嚼用,不能袖手旁觀,對張汐顏說,“柳雨這孩子雖然小心眼挺多,但品性不壞,你看着指點些,好歹給引進門,別讓她自己瞎折騰出什麽事。”他說,“黎未傳你蠱術,你就練着,怎麽也算是多門防身本事。”
在張長壽看來,黎未如果只是想驅使張汐顏或柳雨,根本不可能讓她們知道那麽多。她能讓張汐顏了解九黎族的過往、花神蠱的來歷及她跟烏玄的糾葛,這更像是在教徒弟傳道統。
張汐顏點點頭,心裏安穩了兩分。她把書房裏的法器和藥材收拾幹淨,見晚飯時間到了,便下樓到餐廳吃飯,之後陪她媽到小區散了個步,回到書房默寫《鎮壓靈蠱巫神寶典》。
柳雨見書房門半掩,張汐顏正端坐在書房前拿着毛筆刷刷刷地寫着什麽,神情格外認真,悄悄地溜進去,看到桌子上攤開放着好多張墨漬沒幹的紙。她“啧”了聲,“喲,這麽刻苦,還練毛字筆呢,怎麽,當道士不嫌夠,還想當書法家?張學霸——”她的聲音拖得長長的,那酸味,隔着十條街都能聞得見。
張汐顏理都沒理她。
柳雨輕哼一聲,伸手去抓墨錠準備搗亂。
張汐顏冷幽幽的聲音響起,“你手上的墨錠造價比同等重的黃金貴。”
柳雨不信,說:“你當這是金銮殿裏的金磚呢。”
張汐顏說,“千年墨,書寫的字跡放千年也不會褪色,不遭蟲蛀,紙燒成了灰,字都還在。”
柳雨将信将疑地湊過去聞了下,頓時頭暈目眩惡心反胃,扭頭奔出書房,沖進旁邊的洗手間,吐得眼淚嘩啦啦地流,胃都痙攣了,跪在馬桶邊爬不起來。
她憤恨地想:張十三這是有毒呀!
同樣中了花神蠱,憑什麽張十三會沒有事?
柳雨氣不過,在洗手間歇了足有十幾分鐘,才一副被十幾個大漢輪過的模樣回到書房,憤然地挑起張汐顏的下巴,狠話還沒出口,就見張汐顏的鼻子裏塞有兩朵棉花。柳雨:“……”她頓時無話可說。
張汐顏把柳雨的手撥開,對柳雨說,“幫我看看,我有沒有記差。”
柳雨眨了眨眼,心說,用這麽貴重的能滅蠱的墨錠寫字,不是練書法吧?寫什麽呢。她拿起一張紙,頓時:“……”姐好歹也是讀過研的人,一眼就認出張十三寫的是篆書繁體字,字很漂亮,好了,你裝十三完畢,再見。
她果斷地把紙放回去,往外走,她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掙紮着問了句,“你寫的是什麽?”她認得上面用繁字體寫的陰、陽,那上面畫的小人是什麽鬼字?一個圓,中間一個點,那是腦袋,下面一個攤開的大字,身子四肢都有了。還有歪着長的仙人掌,什麽字?她是學金融的,不是學漢語言也不是學書法的。
張汐顏說,“鎮壓靈蠱巫神寶典。”
柳雨:“……”這玩意兒,她還記得的就只有一個名字。
張汐顏很懷疑地看着柳雨,問,“你學歷是花錢買的吧?”
柳雨惡狠狠地瞪着張汐顏,深吸口氣,心說:“我忍!”她扭頭,憤然地出了書房:學霸了不起呀,記憶力好了不起呀,會寫篆書了不起呀!淚,她再次遭到了智商上的碾壓。
她下樓,到客廳,看電視,有一丢丢小小的郁悶。
張汐顏寫完晾幹後,用書房的複印機複印了兩份,一份複印件留給她爸,一份拿去給柳雨,手抄的那份則是裝訂成冊,準備等下次回老宅時收進藏書樓。她爸這個點已經睡了,便把其中一份複印件留在書房抽屜裏鎖上。她正準備敲柳雨的門,忽覺有異,客房裏似乎沒有人。
人有呼吸,有心跳,有散發出熱量,五感敏銳的人是能覺察得到的。
大半夜的,柳雨不在自己房裏,到哪浪去了?
張汐顏心想,“不會去我房間了吧?”猶豫着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沒推開門就見門縫下的燈光。她打開門,就見柳雨躺在她的床上,被子蓋住三點,其餘地方露在外面,沖她勾勾手指,指尖撫過大長腿,一臉妖媚的模樣。
她抛給柳雨一個冷眼:神經病!
進屋,把複印件放床頭,說,“這份是你的。”拉開衣櫃,拿了睡袍去浴室。
柳雨:“……”她很懷疑地看看自己:我不美嗎?這半遮半掩的不是最性感的嗎?張汐顏,你不掀開被子康康嗎?
柳雨再看看床頭的那疊A4紙,這是什麽鬼?她拿起來一翻,頓時自我懷疑人生:我為什麽會喜歡上張汐顏這貨,到底是我哪裏出了問題?她有什麽值得人喜歡的?我是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