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秋後算賬
趙鳴呆愣愣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已經吓得神魂出竅了,他和鄧哲的助理原是好朋友,經過牽線搭橋和鄧哲認識了,他收了鄧哲的錢,把陳珂的消息彙報給他,并且按照他的指示搞點小動作,他自以為這只是幫着鄧哲出一口氣, 他做的事也不會造成嚴重的傷害,充其量是惡作劇的性質。
死也想不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
趙鳴站了起來,顫聲道:“我, 我去個洗手間……”
白原當然不會放他走,他一把扣住趙鳴的手腕:“方總已經知道了,陳珂對他有多重要你再清楚不過了,如果陳珂失去了眼睛, 你想想你作為照顧他生活起居的貼身助理,方總會不會放過你?”
“可是, 我,陳珂生病也不是我的錯……”趙鳴還在掙紮着辯解,他腦子一團亂,根本無法理智地思考。
“那他病情惡化是不是你的錯?你是怎麽照顧他的?”白原痛心疾首地說, “別說方總,連我也不會放過你。”
趙鳴被他抓着手腕,掐得生疼,卻心虛得一動也不敢動。
“醫生說, 了解他病情惡化的原因至關重要,信息越全,治療方案就越完善,說不定眼睛還能保住,但是,你卻把他用過的藥全扔了。”白原頹然放開他的手,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沒用了,我們都死定了。”
“沒有,藥瓶還在,我還沒來得及扔!”趙鳴叫道,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出大大小小的眼藥水瓶,有的空了,大部分還有剩餘。
白原搶過那些藥瓶,跑去給了醫生。
等化驗結果的時候,趙鳴自知脫不了幹系,又開始編造能減輕責任的理由,心虛地說:“也許,是我粗心大意,把藥放混了。”
白原能感覺到對方步步潰敗,他覺得差不多了,就把趙鳴揪到了陳珂的病房裏。
趙鳴看見陳珂蜷縮在病床上,緊閉雙眼,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他的心揪了起來,慚愧得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你做了這麽多年助理,一直穩重細心,我不信你會把陳珂的藥用錯了。”白原語重心長道,“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在,你說實話吧。等一會兒化驗結果出來,你就更被動了。”
趙鳴不說話。
陳珂又很應景地叫了幾聲,可憐兮兮地問白原:“出了什麽事?我眼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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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原說:“趙哥,陳珂對你怎麽樣你心裏有數。你做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你自己也清楚。你不想說,那我來問你,陳珂的藥有沒有問題,你給他用了什麽?”
趙鳴沉默了一會兒,化驗結果很快就會出來,到時候他的狡辯不一定能站住腳,他冷靜下來,終于感覺到今晚的事有蹊跷,但現在他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終于說:“我,我把眼藥水倒了,放進去的是純淨水。”
“誰指使的?是不是鄧哲?我看見過你和他們有交往。”白原緊追不舍。
趙鳴默認了。
他又悔恨又內疚,撲到陳珂床前,一連聲說對不起,請求原諒,說着說着還哭了,語無倫次道:“你們,你們是不是……騙我的?求求你們了,要是騙我的就快點告訴我吧,我真怕了,我今晚看見陳珂住進醫院,我就已經後悔了……”
陳珂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推了一把趙鳴,忍了一晚上的怒火終于爆發,喊道:“他給了你多少錢?!”
趙鳴哭着說:“五,五萬。”
陳珂抓了個枕頭摔到趙鳴頭上,罵道:“五萬塊錢就能讓做這種事?我他媽的就值五萬塊錢!”
白原吓了一跳,往旁邊跳了一下,拍着心口說:“珂珂,冷靜。”
他能理解陳珂生氣,誰被背後擺這麽一道都會出離憤怒,但他沒想到,陳珂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力氣發火,而且從病床呻-吟到破口大罵轉換得毫無壓力。
方既明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樣一個情景:
助理跪坐在冰涼的地面上痛哭流涕,陳珂坐在病床上頂着兩只血紅的魚泡眼,一邊錘床一邊罵人,白原小心翼翼地靠在床頭櫃邊上,做捧心狀。
“方總?您怎麽來了?”白原先發現了方既明,睜大了眼睛。
“怎麽回事?都住院了為什麽不通知我?我剛才問醫生,說正準備做手術?!”方既明的聲音裏透露出少有的不淡定,氣急敗壞地問。他是接到劉導的電話,才知道陳珂眼睛出問題已經好幾天了,“給你們打電話都不接!”
白原慌忙解釋道:“您先別急,做手術是我讓醫生那麽說的,其實沒那麽嚴重……”
“你們都出去!”方既明大步走到病床前,托着陳珂的頭,看了看他的眼睛,頓時心疼得抽搐。
白原揪着趙鳴,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老師,別,別着急,我沒大事。”陳珂從一片渾濁的視線中看見方既明,他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衣角。
下一刻,就被方既明死死壓在了懷裏。
“我,我喘不過來氣了。”陳珂覺得方既明太用力了,他像是被一片蘊含着深沉感情的海潮席卷,在水流裏沉浮,想要掙紮着喘一口氣,又想随着他沉入海底。
“你吓死我了。”過了好久,方既明才放開他,陳珂擡頭,看見他的眼角閃着水光。
……
第二天,方既明直接把陳珂帶回了北京,甚至沒有跟劇組打招呼。
他先帶着陳珂去了最好的眼科醫院,做了一番檢查,然後把陳珂接回了西山的別墅。
陳珂的眼睛依然怕光,上了藥就只能閉眼休息,玩手機看電視更是想都不要想,好在方既明一直陪在他身邊,幾乎沒有出門。
“感覺我自己像個瞎子。”陳珂躺在床上,睜開眼睛,把手舉到眼前看了看,屋子裏拉着厚厚的窗簾,光線昏暗。
“已經好了很多了。”方既明正借着壁燈微弱的光線給他上藥,他扒開陳珂的眼皮,看着他兀自轉動的眼珠。上了藥,還俯身在他眼皮上親了親。
“那我什麽時候回劇組?我拖着進度,每一天都是真金白銀啊,喬總要心疼死了吧。”雖說在方既明身邊除了吃就是睡确實很幸福,但一個多星期過去,陳珂休息得悶了,有點想回去工作了。
“讓他心疼去,不回去。”方既明靠在床頭,張開大手按住陳珂的太陽穴,眼睛疼有時牽連着頭也疼,每晚睡覺之間,方既明都這麽給他揉一會兒。
陳珂:“……”老師這是怎麽了?很少這樣不講原則啊。他被方既明揉得很舒服,在他溫暖的大手裏蹭了蹭。
三天後,喬森終于忍不住了,他給方既明打電話,語氣帶笑:“方總啊,你的寶貝兒休養的差不多也該回劇組了吧?這次确實是我們照顧不周,我現在正好不在公司,等我回去,設宴給你和陳珂賠罪。”
方既明冷笑:“罪魁禍首交給我,陳珂立刻回劇組。”
趙鳴已經被警察帶走調查了,鄧哲随後也被傳訊,但不知道是不是寰宇動用關系保的人,不到一天,他就被放了出來。
“老弟啊,你這讓我很為難。”喬森話音稍沉,“鄧哲到我這邊不過半年,還沒給公司創造什麽利潤,就這麽栽進去,我有損失啊。”
“我保證你留着他損失更大。”方既明說,“緋聞纏身,不能給公司賺錢,喬總還留着他過年?”
喬森啞口無言,他也深刻覺得鄧哲就是個毒雞肋。
“我不但要鄧哲,還要白原,正好買一送一,喬總好好想想吧。”方既明挂斷了電話,離開公司,親自在超市買了點豬肝,回家給陳珂煲明目的湯去了。
很快,兩位老總達成了協議,《海中城》順利殺青之後,白原繳清違約金就可以和寰宇解約,而方既明如何處理鄧哲,寰宇不再過問。
陳珂回到劇組沒多久,網上就曝出圈內近年最大的一個醜聞,根據群衆舉報,朝陽警方在轄區一棟居民樓內發現嫌疑人XXX、XX、XX等聚衆淫-亂以及吸-毒。
網友很快就扒出,這裏面有幾個圈內人,包括鄧哲,還有幾個富家公子,包括方鑫。
有鄧哲一點都沒有出乎陳珂的意料,他知道老師這次是不會放過鄧哲的,但方鑫也在同一個局裏,這讓陳珂有些意外,這說明這個局很有可能是方既明特意安排用來撒網捕魚的。
就像死神把落網之人都集中在一條船上,然後發動一場風暴把船掀翻一樣。
等到《海中城》剛要殺青的時候,陳珂又聽到消息,說鄧哲在看守所裏跟犯人打架,被用斷了的勺子劃壞了臉。
陳珂對此唏噓不已,他打電話跟方既明談起這件事,方既明只是淡淡地說,好好演你的戲,不該你操心的事就少操心。
白原對此的評價是,他想要你的眼睛,方總要他那張臉,這不是很公平嗎?
雖然白原這樣說看似沒毛病,但是陳珂心裏依然覺得這事跟方既明沒關系,他了解老師,有些事他是不屑于去做的。
白原還說,鄧哲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蠢而不自知。
這點陳珂倒是贊同。
眼傷雖然好了,但也留下一點後遺症,陳珂的眼睛變得比以前脆弱了,強光或者大風刺激的時候,就容易疼痛,會流眼淚。
醫生一直說,還好治療得算是及時,小病耽誤拖成大病,後果不堪設想。
這天,海島城市依舊風和日麗,陳珂趴在酒店的窗臺上,眯着眼睛看着不遠處被金色陽光照耀着的碧藍海面。
他想起方既明和他說,這下好了,我皮膚敏感怕強光,你眼睛敏感怕強光,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宅在古堡裏當吸血鬼了。
陳珂玩笑說,首先你要有一個古堡。
方既明說那有什麽難的,他當即就聯系了一家跨國房産中介,說讓幫着看看歐洲的古堡。
他又想起,他回到劇組之前,北京下了雪。
他也是這樣趴在別墅卧室的窗臺上,眯着眼睛看地上白得發亮的積雪。
門前的回廊下,又多了很多幹花和小鈴铛做成的風鈴,密密麻麻排成一線,随風搖曳,傳來細碎的叮當聲。方既明說這些是陳珂不在的時候,他無聊時候做的。
方既明叫他,別看了,雪光太刺眼。他走過來擋住了陳珂的眼睛。
陳珂問他,如果我要是真瞎了怎麽辦?
方既明抱着他,吻他的後頸,說,那我就只好做你的眼睛。
陳珂轉頭,仰頭和他接吻,心想,你不僅是我的眼睛,還是我的護花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