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狐朋狗友
方既明這天也有應酬, 想着忙完時間早不了,所以他沒打算去陳珂那裏,正推杯換盞時,收到一條微信,竟然是他寶貝侄子發來的。
--小叔忙呢?我在1938玩,沒想到見着我小嬸子了,給您看看, 我沒認錯吧?
後一條是一張照片,就是陳珂和白原手拉手離去的背影。
方既明乍一看微信和照片,一股無名火就竄了上來, 但再仔細一看,除了陳珂之外,另一個背影也似曾相識。
認出是白原,他反而不太生氣了, 掏出手機給陳珂打電話:“你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在外面,和白原。”
方既明:“1938是嗎?那家會所對面有一個24小時便利店, 你去那裏等,我去接你。”
陳珂和白原此刻正站在那家便利店門口,對面是會所,旁邊是白原一會兒要去的酒店。
陳珂點了根煙, 白原靠牆站在陰影裏,低着頭,怕人認出來,兩個人安靜地站在夜風裏, 只有陳珂手裏的煙頭明明滅滅。
“你總不能一直這樣混下去,你到底怎麽打算的?看看你圈子裏都是些什麽人?!”不知過了多久,陳珂終于忍不住了,狠狠掐滅了煙頭,走到白原面前,嚴厲地看着他。
白原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眼角發紅:“什麽打算?我也不知道。也許等我在圈子裏站穩腳跟,也許等這個什麽總,那個什麽公子哥都膩歪我了……總之不是現在。”
白原知道,陳珂鄙視他,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但他不後悔,有什麽好後悔的?
他沒辦法,當時他和陳珂都被封殺,完全沒有工作機會,可他除了長得好看會演戲,做不了別的也不屑于去做。實在走投無路,陳珂還可以甩手回家,但他連家也回不去,一事無成回去了,只會被繼父繼兄冷嘲熱諷,而親媽只會說“你看看你哥哥又怎樣怎樣,你怎麽什麽都不行啊?”
當時有機會擺在他面前,董大成給他介紹了幾個人“交朋友”,他一開始排斥,可後來漸漸覺得也沒那麽難,交朋友嘛,談戀愛嘛,談戀愛不是也會上床,上完床不是也會分手嗎?
而且跟那些人“談戀愛”是有好處的啊,他認識了更多的人,他有角色了,有工作了,賺錢了,反正跟誰交往不是交往,有益處為什麽不去呢。
直到遇到喬森,白原覺得改變命運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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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總對他挺好的,等價交換而已,他不覺得自己委屈,他只要聽話,讓喬總高興,再讓喬總認為重要的人高興,就可以想要什麽有什麽,這筆生意穩賺不賠。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樣幸運,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方總那樣的人。”白原看着陳珂,目光冷硬,但也清醒,“我如果不這樣做,現在會在哪裏?我還能和你一起出來玩兒嗎?現在我們還在同一個臺階上,可以繼續做朋友,未來還可以互相幫襯,這樣不是很好嗎?殊途同歸,過程怎麽樣,不重要了。”
“……”陳珂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胸口仿佛堵着一塊大石頭,花了些力氣才把那石頭碾碎,平靜下來,“我是怕你出事,你混在一起的那些人哪個不是有權有勢?哪個又是省油的燈?剛才那個方鑫,你親口說他糾纏你,那你有沒有危險?什麽叫他們那些人玩得瘋?”
白原煩躁地揮揮手:“一群纨绔子弟還能幹什麽,不就是那些?為了追求刺激什麽花樣都敢玩兒……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躲着他們就是了,不用你操心。”
白原不想再和陳珂争論,他不喜歡陳珂來管他,無論是出于關心還是憐憫,所以他咽下很多話,比如方鑫他們那一群小瘋子都有過哪些極品事跡,飙車、嗑-藥、淫-亂Party……對于得罪了他們的人又是怎樣嚣張無理地打擊報複。
白原聽說過,方鑫曾經把一個跟他争風吃醋搶嫩模的男孩兒脫-光了衣服綁在車頂,然後在數九寒天的深夜裏,載着那倒黴孩子在三環上飙車。
最後那男孩兒被放下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吓掉半條命,又凍掉半條命,送到醫院搶救過來,精神都有點不正常了,不說不動像個傻子。
就算是出了這麽大的事,方鑫也不過輕描淡寫一句:“有什麽啊?不是還沒死嗎?要多少錢說個數,賠給他不就完了?”
“方總過來接你?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今天讓你掃興了,改天再一起出來玩,下次帶你去個清靜點的地方。”白原抓着陳珂的手臂捏了捏,在會所遇見方鑫讓他心煩意亂,被陳珂話裏話外教訓一頓更讓他煩上加煩,他一刻也不想和陳珂多耽擱了。
眼不見心不煩,不想陳珂就沒有對比,他的生活就好像沒有那麽不堪。
陳珂看着白原轉身走了,片刻之後走進豪華酒店燈火輝煌的大門,那單薄的身影就像是被一個鑲着金牙的大嘴吞噬了似的。
陳珂覺得很疲憊,一屁股坐在便利店的臺階上,臺階下邊趴着一只雪白的薩摩耶,不知道是誰家的,他和那狗靜默對視,狗狗的目光黑亮純粹,不明白眼前這個人類在想些什麽。
陳珂揉着薩摩耶的腦袋,心想做條狗也不錯,思維簡單就沒有煩惱。
他正在揉狗頭,路邊停下一輛黑色豪車,方既明從後排座位下車,向他走了過來。
“我一天不在,你就出來招貓逗狗。”方既明來到陳珂面前,低頭看着他和狗。
陳珂最後順了一把薩摩耶的毛,站了起來:“和白原出來玩一下而已,沒想到碰上了你家那寶貝少爺。”
“我知道,方鑫給我發了張照片,隔着屏幕我都能看見他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嘴臉。這孩子……實在太不像話了。”方既明搭着陳珂的肩膀,把他帶到車門處,“他應該不知道你和白原的關系,以為看見你們在一起玩兒,我就會生氣。”
陳珂歪頭看他:“你不生氣?”
“關于白原和你的關系,我們之前已經溝通清楚了,我不會生氣,但我還是不贊成你和他混在一起,即便是作為最普通的朋友。你們都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怕他把你帶壞。”
方既明拍了拍陳珂的臉,動作親昵,語氣溫柔,像個兼有愛心和耐心的師長:“記不記得我以前叫你抄寫的學訓?裏面有一句關于交朋友的……”
“‘至于交結朋友,亦在五倫之中,皆因爾等年幼,哪知世路難生。交友稍不慎重,狐群狗黨相迎,漸漸吃喝嫖賭,以至無惡不生……’”抄了幾十遍,陳珂哪裏會忘記,方既明一提起,他便背了出來,稍停頓了一下,又說,“我記得,我懂。”
“你放心,我不會交一些不倫不類的朋友,我只是……不太放得下白原。”陳珂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鞋尖踢着腳邊的一塊小石子,小聲說,“你不懂。”
方既明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笑笑,他有時面對着陳珂,真的會有一種在養兒子的感覺。比如現在,他就像一個苦口婆心勸導兒子遠離壞朋友的老父親,可偏偏兒子執着而又義氣,并不完全想聽他的話。
方既明把陳珂塞進了車裏:“我不懂,那你好好教教我。”
……
隔壁酒店的某個套房中,白原穿着絲質睡衣,正倚在落地窗邊的貴妃榻上,他看見路邊開過來一輛黑色賓利,那位光風霁月的大人物從車裏出來,片刻之後,就把陳珂帶去了路邊。
他們兩個人挨得很近,男人站在車門旁邊,低頭跟陳珂說着什麽,應該是溫情脈脈的話吧,因為陳珂顯得前所未有的溫順。
兩個人的互動那樣親密無間,看在旁人眼裏,真是一幅溫軟缱绻的畫面……
白原覺得眼睛有些疼,像被一種鈍而慢的刀子磨過去。
身後傳來一段荒腔走板的戲文,喬森看上去心情不錯,他一邊咿咿呀呀地胡亂唱着,一邊從身後環抱住白原細瘦的腰身。
“寶貝兒,看什麽呢?”喬森沒太多耐心跟白原調-情,他直截了當地把白原的頭掰了過來,繼而壓向自己胯-下。
“沒什麽……唔……”白原嘴裏被粗暴地填滿,咽部不适的感覺讓他差點吐出來。
喬森抓着他腦後的頭發,舒服地嘆了口氣,一邊享受一邊誇獎:“不錯,技術有進步啊,小白……”他用力頂向白原的咽喉,又貌似漫不經心地問,“跟別人都戴套了嗎?讓你去體檢你做了嗎?”
白原的眼眶通紅,被強烈不适感激出的眼淚從眼角成串湧了出來,他含糊地點了點頭。
……
車子在夜色中平穩行駛,黑色車身仿佛融在黑夜裏。
“老師,我也說不清楚……但你有過那種感覺嗎?就是你如果真心實意地照顧保護過一個人,或者是小動物,那你就會有一種這個人或者東西屬于你,繼續保護照顧TA,就成為了你的一種本能。如果TA受到了傷害,好像就變成了你的無能,你曾經的付出就毫無意義了,不只是為了TA,也是為了自己以前的那份心意,你都舍不得放棄TA……”
“老師你能明白嗎?我覺得我對白原就是這樣的……”
方既明轉頭,目光深沉地看了陳珂一眼,說:“我明白。因為我對你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