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口舌
院外打更的聲音響起,沉慕的夜色裏飄着雪,屋外還有風聲在呼嘯,像是一頭野獸,叫嚣着要沖破栅欄。
蔣氏今日被氣得不輕,家裏上下哪個不是順着她,如今被沈清歌這一通鬧騰,渾身上下都透着不舒服,看她的眼神也更加不友善。
沈清歌閑閑喝着茶,陽春十指撚起杯蓋兒輕輕一吹,濃白的霧氣騰騰,妍麗媚态的臉蛋兒變得隐隐約約,她抿一口茶,嘴角輕輕勾了勾:“三叔,你這茶果然是好茶。”
沈宗連假笑也沒有了:“歌姐兒還不回?”
“怎的,三叔不想與侄女閑話家常?眼下祖母也在,咱們一家人,也好說說話。”
蔣氏臉色一冷:“大晚上的,看你做的好事,你還想折騰到什麽時辰?”
沈清歌放下茶杯,清淡的瞳孔看向沈氏:“祖母教訓的是,這也不能怪清歌,若掌家的人能管好這個家,一碗水端平,理當不會出現此事,你瞧瞧今兒,鬧得一家子不睡,到底是哪裏的問題,我母親管家的時候可沒出這麽多的事兒。”
這話說得沈宗夫婦可不舒坦:“歌姐兒的意思是怪三叔和三嬸不會治家?”
沈清歌含笑:“看來三叔還不太糊塗。”
“你!”沈宗氣得從椅子上彈起來,眯着眼睛道:“長幼不分,目無尊長,你還有沒有一點嫡女的樣子,莫不是書讀得太多讀傻了?”
“長不愛幼,幼如何尊?至于讀書…”沈清歌淡淡挑眉:“清歌倒是可以為長寧推薦幾個不錯的夫子,她蠢而不自知,做出這般陷害堂弟的事兒,許是聖賢書讀得太少,滿腦子裏都是阿谀奉承,實不堪嫡女典範。”
“你閉嘴!”蔣氏狠狠跺着拐杖,一雙冷淡的眼睛盯着沈清歌,以往不覺得她這般牙尖嘴利,此刻的模樣,倒稱得上放肆。
“你不僅殺了人,還拿言語羞辱你三叔,以往何曾是這個模樣,今日你到底是得了什麽失心瘋?”
沈清歌不理會,轉身問默書:“祖母今年高壽是幾?”
默書低頭同她道:“七十有二。”
沈清歌點頭,不緊不慢的起身:“祖母這麽大年紀是該享享清福了,兒孫們的事便放一放,莫不然,清歌也怕您哪一天氣出個什麽好歹,一命歸了西,那才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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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老太太氣得瞪大雙眼,顫巍巍起身,抄起拐杖便要打過來,沈清歌轉身領着清兮清禾出去,蔣氏險些摔在地上,沈宗皺眉沒動作,好在小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
門打開的那一瞬,風雪一起從門縫兒口舌裏冒進來,寒風圍着脖子轉一圈,蔣氏刻薄的話從身後傳來:“你這沒規律的賤蹄子,膽敢詛咒老身,你可瞧着,總有老身收拾你的時候。
”
沈清歌腳下步子沒停,恍若沒聽見似的,腳踩在深厚的雪裏,留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背後的目光如芒在背,她走得筆直,明明是黑的望不見五指的夜,默書偏就覺得眼前的人好似發着光一般的,亮得晃眼,這樣的姑娘真好,站在她身邊就覺得踏實。
折騰了這麽久,清兮清禾早已扛不住,也是粘人得很,硬是要跟着沈清歌回院子,瞧着兩個粉團抱着自己的手臂,她恍然想起前世,清兮的孩兒還沒出生便流了,清禾正是施展鴻圖的好年紀,到最後一家人的頭顱挂在城牆上,得了個死無全屍。
沈清歌心裏泛着疼,便依他們一回,帶回自己院裏休息。
翌日晨分,梳洗的小丫鬟閑話說昨兒個夜裏園子裏的梅花開了,正豔得很,清兮清禾從跳起來穿好衣服,心裏惦記着沈清歌喜歡。
早早兒便來她屋外等着,默書打水來的時候見了二人,穿着時冬的小棉襖,粉雕玉琢的模樣,凍得發抖,默書趕緊過來:“怎的不進屋,可凍壞少爺和姑娘了嗎?”
沈清歌聽見聲響醒來,清兮奶氣的聲音道:“阿姐疼我們,我們舍不得吵醒阿姐,聽說園子裏的梅花來了,阿姐喜歡,我們想找阿姐一起去看看,不知道有沒有白馬寺的梅花好看。”
她這弟妹二人雖是年紀小,卻是懂事得很,自小便謹守本分,母親當他們是嫡子嫡女的養着,他們卻也心懷感恩,時刻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