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擁抱距離
車內，沈黎安把外套脫下來，用毛巾擦着身上的雨水，沈霁一言不發的開車，冷不丁的問她，“沒事嗎？”
“啊？什麽？”
“你那個同學。”
“哦，沒事啦。”黎安笑着，把外套搭在腿上，“剛剛打電話和艾雅說了，老師會來接他的。最多讓他等一會，算是懲罰吧。”
看來丫頭和這人結下什麽梁子了，他不打算多問。“冷不冷，要不要把暖氣再調高點。”
回到沈霁工作的酒店，黎安洗完出來，看到沈霁還在工作，便湊過去，“還在看報表啊。”
頭發上的水珠滴到他的脖子上，沈霁轉身，一把抓過她手裏的毛巾，把她按坐在床上，一臉皺眉，“頭發不吹幹就出來。”
坐着不舒服，黎安又躺趴在床上，反正她已經習慣沈霁給她擦頭發了，動作熟練而溫柔，把她的瞌睡蟲全都召回來了。但因為幾天沒見沈霁，又想和他說說話，便強撐着困意道，“沈霁，我們老師已經在說找工作的問題。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畢業了。”
“你要考慮這個嗎？”
“當然啦，我又不想進沈氏，”她打個哈欠道，“不過我也沒想到自己到底要做什麽。”
他當然是希望她進沈氏，社會上的詭谲陰暗，他都不想讓她去感受。呆在自己身邊，她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她。可是小安的脾氣他知道，這樣的束縛，她不會快樂，那更是他不想看到的。
“那慢慢想吧，反正還有時間。”
“對了，沈霁。”黎安突然起身看着他道，“上次爺爺說的事，你想得怎麽樣啦？”
爺爺說的？沈霁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停了手中的動作，“我記得有個小瘋子跟我說，讓我趕快結婚，她要去島上還是海邊生活。”
黎安無暇顧及他話中的笑意，急忙改口，“我那天是被爺爺吓着了。沈霁，至少，你等到我畢業好不好？我現在是認真的。”只有畢業之後，她才有理由搬出家。
他愣了一下，又重新擦了擦她的頭發，“越說越不正經了，你這麽關心你哥的婚姻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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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害怕，你結婚之後，你就不管我了，而且那個人應該也不希望，你們的二人世界被打擾。或許不久之後，你們就會有······”
“好，等你畢業。”沈霁輕輕的打斷她。
“啊，真的嗎？”黎安無止境的幻想截然而止，她興奮的抱住沈霁，腦袋枕着他的肩頭，“沈霁你最好了，連這麽無禮的要求都答應我，我保證以後一定聽話。”
沈霁摸摸她半幹的頭發，迫在眉睫的工作也無暇顧及，眼中和嘴角盡是難以察覺的溫柔笑意，小丫頭每天都在擔心什麽，人不大，煩惱倒是挺多的。
黎安先是被歡喜的情緒充斥大腦，後來慢慢退卻，心底的陰霾悲傷又慢慢籠罩上來，帶着遲鈍的清晰的痛楚。沈霁，那麽寵她的沈霁，對她無限的讓步，她知道遲早都有做決定的那天，但是她開始害怕，自己會舍不得放手。
如果擁抱可以讓距離為零，那麽他們相愛的距離，則是數光年，是她抵達不了的漫長終點。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可是他幸福的時候，她做不到相望，只有離開。
第二天早上，黎安接到艾雅的電話，讓她趕緊歸隊。
“不是一天一夜的嗎？我還準備早上回學校呢。”
“什麽呀，活動明天才結束呢，出來參加活動都搞不清楚狀況。你趕快回來啊，我快寂寞死了。”
“你寂寞？你昨天都玩瘋了吧，要不是我給你打電話，你還不知道我哪兒了。”
“說到這個，黎安啊，”艾雅放低了聲音，“你昨天和宋子岩怎麽回事啊，我和輔導員去接他的時候，哎呦他整個人啊，嘚嘚嘚，垂頭喪氣心如死灰，整個人都傻掉了，不是我說你，你也真狠心，把他一個人丢在那地方去。”
現在想來，她是有點過分了，但嘴上不願意示弱，“是他自己不上車的，怪誰？”
沈霁看到一大早就在陽臺打電話的人，喚她吃早餐，黎安轉身應了一下，“不說了不說了，我等下就過去。”
喝着牛奶，黎安對他說，“我等下不回學校，還要去海邊找他們集合。”
“活動還沒結束？”
“嗯，明天才回學校。”
沈霁沉吟了一下才問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嗎？怎麽現在樂于參與啦？”
“嗯，以前覺得無聊沒意思，現在參加了之後吧，感覺還不錯，除了個別讨厭的人之外，同學們都還挺好的。而且艾雅說了，大學生活一去不複返，趁着還沒結束，還能談一段‘校園黃昏戀’。”
歸隊之後，宋子岩見到黎安，都愛理不理的。黎安其實有心和他道個歉，但又覺得，這樣不理不睬的相處模式還挺好的。和艾雅說了之後，她直罵黎安沒有心肝。
不過他們倆昨晚買水迷路的事情，倒是在班上傳播甚廣。以前沒把兩人往一塊湊的人，現在意外的發現兩人如此登對，簡直是最佳“CP”。
于是言談話語間，都是把兩人捆在一起。晚上燒烤的時候，宋子岩烤完一盤鱿魚，朗聲問誰要，結果沒有一個人理他。這個公子哥納悶了，雖說他來班裏的時間不長，可是好人緣，特別是女生，從來都是一呼百應。今晚的情況是怎麽回事？他犯了什麽大忌了？正想着，旁邊的一個男生推推他的手，“你要送的人在那邊坐着呢，誰要接你的呀。”
他扭頭，黎安和兩個女生的背影在沙灘上，“我要送的，是哪一個？”
“哎呀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嗎，明知故問。”一女生小聲的笑着。
宋子岩抓抓腦袋，向沙灘上走過去，班長陳琳首先看到他，打了一下招呼，林艾雅笑着道，“送吃的過來了。”
“艾雅，我不喜歡吃鱿魚，你陪我到那邊看看有沒有別的？”陳琳起身給她使眼色道。
“啊？”艾雅一時沒轉過神來。
“就是再多拿點吃的過來，走啦。”
“我和你們一起去。”黎安剛要起身，陳琳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們兩個人就夠了。”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微微有些尴尬。宋子岩把鱿魚遞給他，在她旁邊坐下。黎安先打破沉默，“昨天，你還好吧。”
“哼，你管我。”
“不管就不管，反正你也回來了。”黎安拿起鱿魚狠狠的咬一口。
“嘿，你昨天那麽狠心，你就這種态度？”
“我态度怎麽了，對不起還不行嗎？”黎安聲音小了一點。
宋子岩微笑着，“行，我接受你的道歉，大丈夫不與你這小女子一般見識。”
過一會兒黎安又開口，“不過說起來還是你帶的路，結果找不到方向，你方向感怎麽這麽差啊。”
“能不提這事了嗎？”
“行，我不說了。”黎安轉了轉眼睛，“——不過你真的是路癡哎。”
“我說你還有完沒完了？”
“有完有完。就是你把我帶不見了。”
“······沈黎安，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告訴我。”他突然認真道。
“什麽啊？”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海風鹹鹹的，把心裏的傷一層一層吹起來，卻是不着痕跡，完好無損。
“老板，你解釋一下，今天你在早會上的行為？”齊未看着面前的男人，擲地有聲，“開—小—差，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他的确有一心二用的本領，這一點也只有齊維能識別出來。“昨天去接黎安，還有工作沒完成。”
能讓沈霁放下工作的，也只有她了吧。齊未想同以往一般玩笑，可是看着男人始終盯着電腦屏幕，他內心的疑團擴大，終于忍不住問出口，“在你心裏，究竟把黎安當什麽？”
沈霁的視線轉移開來，他向後靠着，看着面前的好友，“什麽意思？”
齊未像是苦惱的樣子撓撓頭發，走到沙發上坐下，“我不知道怎麽說，以前也總有這種感覺，不知是好是壞。但是你為她做的，真的太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黎安已經不是孩子了，再久一點，她會有自己的生活，她也會結婚，你不可能，不可能一直這樣管着她。”
俊顏漸漸暗下來，一股沉悶壓抑在胸口，他起身走到玻璃前，“你知道，我答應過媽，會一直照顧她。”
“可是她是快要步入社會的人了，你這樣事無巨細的照顧，對她也未必是好事。”
若是有可能的話。沈霁心裏浮出這句話來，他首先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從未覺得為黎安多做了什麽，一切都是深深嵌在皮膚裏的習慣，沒有理由。家人不是自己的選擇，所以為她做的一切，哪有什麽道理可言？
“別的我不多說，你心裏有數就好。”齊未當然曉得他的脾性，也是仗着他們這麽多年的情誼，才敢多問一句。“對了，美國那邊有些動靜。”很快将話題轉到工作上來。
“什麽事？”
“你姑姑沈如斓，近期可能要回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