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年之期
上次回主宅吃飯,夏母明面上提出孩子這事後,他們的房事倒是頻繁了些,只是每次她都規規矩矩服藥。夏淩飛對此一清二楚,還閉口緘言,熟視無睹。
攘內必先安外。他們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必要時同氣連根的默契還是相當配合的。否則這麽多年夏父夏母怎會認為他們也和哥哥嫂嫂一樣恩愛。
調整了氣息,她微微皺了鼻子,盡量平淡地回答:“哦。媽,我們正在嘗試呢,還沒結果。畢竟避孕了幾年,恐怕一時半會有些困難。要是懷上了,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夏母還在繼續囑咐她該怎麽保養身體,忌生忌冷忌辣忌酒……她握着手機的手越發收攏,骨節蒼白無力。神思飛翔在外,只剩下一具空殼。
林涵雨悲哀地閉上眼睛。夏母越來越着急了,她那麽精明的人,糊弄得一時,糊弄不了一世,終究還是會穿幫的。呵呵,那時她再也無須存心欺瞞,夏淩飛會給她找個好兒媳婦的。
她感覺就像走在一片荒蕪之中,視野所及,漫天的黃沙,生機全無,沒有盡頭。拖着疲軟的雙腿,朝着夕陽的方向一點點走去。黃昏變成了黑暗,漫天的星光卻照不亮她前行的路。摸不着方位,毫無目的地走着,希望渺茫,不之所措。
瀕臨絕境,不忍放棄,總覺得未來還有路,只不過是自己想不通罷了。呵呵,還愛着許倩,為了她離婚,願意娶她。那就成全你們,把三年前的承諾延續到今日。
這三年,她不過是行駛了夏太太的權利和承擔了相應的義務。他們的婚姻名副其實,愛情有名無實。
林涵雨挺直了脊背。與其被夏淩飛殘忍地提出離婚,不如自己提前離開,總還能保住最後一份尊嚴,不至于輸得一敗塗地。
夜越發寒冷,涼涼的,麻痹着身子、手足。她使勁地吸吸鼻子,輕微地鼻塞。一撫臉頰,冰涼冰涼的,心裏氣苦。
夏淩飛出了一身汗,酒氣散去不少,緩緩醒來。對面沙發上林涵雨皺緊眉頭,表情凝重地呆坐着,脊背直挺,身體端正。他不由得想起上大學時的軍訓,教練要求站軍姿。
他還是喜歡她微笑的樣子,雖25歲,一張娃娃臉卻顯得稚嫩。沒當過母親的人,總帶有小女孩的氣息,陽光燦爛。
不知何時起,她越發愛發呆了,眉頭上“川”字留下淺淺痕跡,總是靜靜望着某處虛空。一年多前,她還是那樣愛笑,漏出兩顆亮晶晶地小虎牙,臉上兩個小酒窩,眼睛轱辘轱辘轉動,充滿靈氣。
他讨厭她病怏怏的神情,死氣沉沉的。伸手撫上她的眉,熨平那皺褶。夏淩飛反應過來自己做了“蠢事”時,他的手已然撫上着她的臉。
房間裏靜悄悄的,缺少了她的歡聲笑語,叽叽喳喳,真的太冷清了。兩人久久沉默不語。
最先開口的還是她。
“媽打電話來了。”頓了頓,繼而重述了夏母在電話裏提到的事情,當然掠過最後如何調理身體的那冗長的一段。“你打算要孩子嗎?”
心裏早就做好了打算,仍是不死心的追問。最後一次機會了,給他,給她。如果他繼續推脫,那她也能早點做出決斷。
“要。”夏淩飛斬釘截鐵地回複。對她的問題絲毫沒有驚訝。
回答言簡意赅,還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要,呵呵,不是我生的吧,她生的,即使是私生子,也是你的掌中寶。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要?”林涵雨淡淡一笑,随即收住笑意。
“再等等吧。”夏淩飛神色如常。以往回想起她,心總絞痛,如今得靈丹妙藥救治,緩解了不少。
許倩,承諾等你三年。如今是三年之期即到,你再不回來,我恐怕也等不了了。母親逼我很急,而我,也想,要個孩子了。
如果你回來,我……
果然,再等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理解了岳飛精忠報國背後的心酸,被奸邪小人陷害的憤怒,被皇帝賜死的絕望與蒼涼。
欲脫之心,何患無言。她等的夠久了,累了,棄了。
“呵呵,夏淩飛,我們離婚吧?”她不能被動接受了,得主動出擊。
他怔愣了半天,才消化掉她的話。仿佛一下被人捏緊心腔,無法透氣,随即擱下提在嗓子眼的心。
那只是她的氣言。又在賭氣,怎麽長不大呢,不過,這樣的她,似乎,更加真實了些。
“別開這樣的玩笑,不好笑。”他微微一笑,頓住腳步,又接了一杯涼水。
林涵雨心裏一冷,一字一字,咬牙道:“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夏淩飛猛咳幾聲,喝下去的水差點噴出來。這年頭,倒黴到家了,喝個水都能嗆着,而罪魁禍首正失魂落魄地瞅着他。
那表情,嚴肅得沒有一絲嬉皮笑臉。不是演技太好,就是事實如此。此刻,後者可能性更大。
他心裏一慌,震驚之餘,不免憤懑,疾言厲語喝道:“你沒事發什麽神經。當初要結婚的是你們,現在要離婚的也是你們。你把我從未婚男人變成已婚男人,又想撒手離去,置我于何地?”
你們?除了她,還有誰要求他們結婚。她當時是一時氣賭,說的氣話。可那件事她似乎只告訴過謝菲菲,而那時水到渠成一月有餘。
“還有誰?”她無動于衷地問着,聲音卻支離破碎。
他放下杯子,一步一步走近她:“不都是你們當初設計好的嗎?一環接一環,現在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質問我,不覺得可笑嗎?”
設計,可笑。呵呵,毒舌的功力在她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不把她傷得體無完膚,誓不罷休。
她靜靜地看着他,一言不發。這幾年他待她形同陌路,原來還有這一層誤解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