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客廳裏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肖華懶洋洋地站起身來,走出卧室拿起了電話問道:“喂,哪位?”
“小肖啊,您媽上你家去了吧?!”電話裏傳來吳勁光低緩的聲音。
“哦,剛走。”
“你們沒有吵架吧?”吳勁光用一種擔憂的口吻問道。
“爸,你放心吧,沒有吵架,我們剛回來,正準備上你家看望你們哩。”肖華故作輕松地說。
“你媽的脾氣一上來,天王老子也拉不住,沒吵架就好。”
吳宇返到家裏,看到肖華正在接聽電話,就不動聲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從他接電話時的語氣來看,她知道電話是爸爸打來的。接完吳勁光的電話,肖華心裏好受多了,看到吳宇冷眼注視着自己,流露出一副要吵架的樣子,急忙說道:“小宇,我們能不能不吵架,不要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影響我倆之間的感情。”
肖華的話音未落,吳宇就将滿肚子的抱怨化作一連串的疑問猝然向肖華轟來:“你昨天是怎麽回事?手機關機,人也不回家?我家人哪一點對不起你?你怎麽能這樣對待小飛?你這個人的變化怎麽這麽大?”
“我沒有什麽變化,我對小飛來住也沒什麽意見,只不過誰來家裏住,讓我們知道也不為過吧?”
“你的意思說你一點錯也沒有,都是我媽的錯啰,是這個意思吧?”吳宇蹙眉問道。
聽到些話,肖華心想你說得真對,什麽事情要不是你媽從中攪和,哪會有那麽多事,但是看到吳宇那副非得争個你高我低的架勢,再一想倘若自己不服軟,難免少不了一場無硝煙的戰争,于是他壓低語氣,緩緩地說:“那也不是,我也有錯,不該對人家那個态度。”
“那就是嘛,你愛我,就應該知道愛屋及烏的道理吧?小飛是外人嗎?深更半夜讓他回到我媽那兒,你想我媽心裏能好受嗎?你就不知道好好學學別的男人怎樣讨好自己的丈母娘,就知道成天惹她生氣。”吳宇現學活用,喻以情理,将岳淑華的一套處世理論照本宣科兜售給肖華。
“好了,寶貝,不再讨論這些,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要不下午我親自給丈母娘賠禮道歉去?!”肖華讨好地摟着吳宇的肩頭,笑着說。
“一邊去,別碰我。”吳宇聳了聳肩噘嘴說道,仍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
“別這樣嘛,下次我一定改。”肖華涎着臉揉着吳宇的肩頭說。
“這還差不多。”吳宇嫣然一笑,就勢倒在肖華的懷裏。
第二天晚上,岳小飛回到了肖華的家裏,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悠哉樂哉地看着電視,打着電腦,玩着游戲……渾然不知因他的出現而把兩家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愛屋及烏嘛,盡管肖華覺得二人世界憑空多了一個“電燈泡”,心裏別扭,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平常工作忙,在家裏呆的時間少,睜一只眼閉一眼也就是過去了,再說家裏有個人照應着,總比沒有人在家裏安全得多,更何況岳小飛還是個特種兵。不過,岳小飛真不愧是幹特種兵的,手腳勤快,幹活利索,每天總是把家裏料理得窗明幾淨,一塵不染,一進家門就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三個月後的一天下午,肖華正在市局參加會議,別在腰際的手機突然激烈地振動起來,他悄然地摁斷,可摁斷以後又振動起來,再挂斷,再振動……是誰這麽執着呀?肖華惱怒地摘下手機一瞧,來電顯示竟是王靜的手機號。肖華納悶着平日裏自己與王靜很少聯系,這個時候打他的電話可能會有急事,想到這裏他起身出了會議室,跑到隔壁的茶水房裏接聽電話。
接通電話,那邊傳來不是王靜的聲音,而是吳宇略帶哭腔又有點嗲聲嗲氣的聲音:“老公,我懷孕啦,怎麽辦呀?!”
聽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喜訊,肖華高興得幾乎要跳躍起來,忙不跌地問:“是真的嗎?你現在在哪兒呀?”
“看你激動的,我和靜靜剛從醫院出來,正準備回家哩。老公,我想吃話梅,你給我買……”電話那頭傳來吳宇撒嬌的聲音。
“好,好……你在家等着,我現在就去給你買。”肖華喜滋滋地連聲答應着。
原來,這幾天吳宇一直覺得胃裏不舒服,總以為是腸胃的原因,也就沒太在意,更沒想到是妊娠反應。今天上午王靜約吳宇一塊去逛商場,在逛商場的過程中,王靜看到吳宇不時作嘔想吐的樣子,就拉着她上醫院去了一趟,檢查後才得知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乍聽到醫生的診斷結果時,她還有些不敢相信,随後就恍然大悟,要怪就怪在內蒙古的那幾天,倆人在一起的時候,一時忘乎所以,竟忘了采取避孕措施,沒想到一次就“中”了,一時間她是又驚又喜又怕,這才慌忙給肖華打了電話。
接完吳宇的電話,肖華遏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立馬将喜訊告訴了母親。電話那頭的母親按捺不住激動,急切地問:“我的娘啊,幾個月了?什麽時候我能去抱我的孫子啊?”
“娘,小宇才懷孕三個月,到時候我肯定回家去接您。”
聽到肖華的話,母親剛才還激奮的語氣突然變得深沉,她讷讷地說:“嗯,到時候再說吧。”
“我倆都要上班,到時候怕還得辛苦您。”
母親遲疑半晌淡淡地說:“到時候再說吧!女人懷孕可是個受苦的事,你要好好照顧她。”說完還沒等肖華說話就默然挂了電話。
給母親打完電話,肖華只覺得雙頰發燙,就像是自己做了件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無地自容。他清楚,剛才他說的一句話觸動了母親那根最傷心最敏感的神經。母親聽到兒媳有了身孕,自然是喜上眉梢,但她驀然想起在天昌市的那些日子裏,心裏頓覺不是個滋味,她打心裏就不願意再面對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還有那個飛揚跋扈的岳淑華。
中午時分,細雨霏霏,整個天昌市籠罩在一片薄薄的雨霧之中。肖華開完會後直接出了單位。他先到商場買一大堆吳宇喜歡吃的零食,當然少不了話梅,然後急沖沖地就往家裏趕。一進家門,就聽到家裏有說有笑、鬧哄哄的。原來岳淑華聽說吳宇有了身孕,喜不自禁,一邊通知戚友們,一邊跑過來看望女兒。一會兒功夫,七大姑八大姨迅急在肖華家聚齊,少不了熱鬧一番。卧室裏岳淑華和吳宇的二姑、大姨與吳宇說着話,肖華進去放下東西與她們打了個招呼徑直來到廚房。廚房裏吳勁光和大姑劉慧花正在忙碌着,燒、炒、炖、炸,忙得不亦樂乎。肖華忙上前打着下手。一會兒功夫,一桌豐盛的飯菜就準備好了。那天岳淑華破例喝了一大杯白酒,也破天荒給肖華碗裏夾了不少菜,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吃完飯,風停雨歇,親戚們各自散去,喧鬧的家裏頓時安靜下來,肖華因為喝了幾杯酒有些困乏,趴在床上就不想再動彈。
“上班了。”到了上班時間,坐在床上看電視的吳宇推醒了還在酣睡的肖華。
肖華起床簡單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正準備出門,見吳宇仍舊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不禁又踅回來說道:“寶貝,快起床換換衣服,上班要晚了。”要是以往這個時候吳宇早已梳頭打扮停當,只等着肖華送她去上班,而此時她竟然毫無起床的意圖。
“我媽給放請長假了,從今天起我就不用去上班啦。”吳宇漫不經心地說道,說話時她的頭也沒擡,完全沉浸在電視劇的情節之中。
“是個什麽情況啊,剛剛懷孕就請長假,有點說不過去吧。”
沒等肖華說完,吳宇朝肖華瞪眼說道:“你嘟囔什麽呀,我就知道你沒把我放在心上,還是我媽知道心疼我。”說完她生氣地把電視遙控器狠狠地擲在地板上,“啪”的一聲,有一塊電池差一點彈到肖華的臉上。
“好,好,寶貝,別生氣,我沒那意思,我只是想問一問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看來是我多慮啦!”肖華見狀連忙豎起雙手,制止了吳宇的怒火。
“再說,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生氣,可別傷害我的小寶寶喲。”肖華邊嬉笑着邊彎腰拾起地上摔開的遙控器,重新拼合在一起,遞給了吳宇。
吳宇接過遙控器,幽幽道:“說實話,我也很糾結,你看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就讓我躺在家裏算什麽事啊。可我媽就自作主張給我請了假,說什麽讓我安心安胎,現在有這個必要嗎?”
“既然是你媽的旨意,那你就在家裏安心靜養吧。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時間還早着呢?好了,我上班去了,有事打電話。”肖華邊說着邊在吳宇的臉上親了一口,轉身出了門。
“哎呀,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哇。”身後傳吳宇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和電視劇中男女深情的對白聲。
伺候吳宇在家養胎似乎成了劉家的頭等大事,可謂是全家關注,呵護備至。岳淑華一天三趟往女兒家裏跑,今日炖只烏雞,明日煲只甲魚,廚房裏煲的湯好像永遠喝不完,而吳宇怕吃胖,自己不願意吃,不想吃的統統讓肖華代勞,一天還可以,兩個月下來,吃得肖華苦不堪言、愁容不展。
“寶貝呀,是你待産還是我待産呀,我快受不了了。”肖華雙眼怔怔地盯着吳宇遞過來的烏雞湯,無奈地叫嚷着。
“你怎麽受不了啦?你伺候小宇才幾天,你們這些男的,怎麽都是這樣啊?”肖華的牢騷話碰巧被來到房間的岳淑華聽得真切,她瞪眼朝肖華訓斥道。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肖華滿臉委屈地說。
“那是什麽意思,女人懷孕是件容易的事嗎?我懷小宇時全國正是鬧饑荒,要吃沒吃的,要喝沒喝的,那是受的什麽苦啊,看你們現在,吃香的喝辣的,還成天叫嚷着受不了,有什麽受不了的?真是豈有此理。”說完氣呼呼地出了房間。
肖華被突如其來的責備弄得哭笑不得,只是看着一臉竊笑的吳宇幹瞪眼
“喲,挨訓了吧,誰叫你不聽老婆的話,活該!”吳宇做了個鬼臉,幸災樂禍地說道。
“我……”肖華掄起左手假裝向吳宇打去。
“來,往這兒打……”吳宇故意腆起微微凸起的腹部朝肖華身上靠去。
“我愛你還來不急哩,哪裏還忍心打你,我是給我的兒子打個招呼。”肖華擡起的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又輕輕落到吳宇肚子上,邊撫摸着邊将頭貼到上面喃喃道:“我的寶貝兒子啊,你爸為你可是忍辱負重立了大功啊!”說完皺着眉頭咂巴着嘴巴将一碗濃稠的烏雞湯仰面喝下。
吳宇拍着肚皮笑着說:“小寶寶,你爸是好樣的……”轉而話鋒一轉,露出一臉媚态諧谑道:“小寶寶啊,你爸立的功還多着哩,要不是你爸那麽用功,哪還有你哩……”說完朝肖華抛了個媚眼。
肖華當然聽出她話中的戲谑意味,紅着臉回擊道:“哪裏哪裏,軍功章裏有我的一半功勞也有你媽的一半啰!要不怎麽叫夫唱婦随、兩情相悅哩。”
“不害臊。”吳宇赧顏道,說完在肖華的臉上“啵”的親了一口。
每當肖華上班後,吳宇獨自在家裏就感到特別的寂寞與空虛。按照岳淑華的要求,電視不讓看,電腦不讓玩,手機也不讓用,就是手機來了電話也得先掐了,再用座機撥過去,說是為了防輻射,那時候給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有種“談輻色變”的恐懼感。她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沒有別的事幹,再說家裏也沒有什麽事好讓她幹的,家務事肖華全包了,岳淑華每天是送菜上門,絕對的VIP家政服務。吳宇自覺岳淑華所做的一切有些過分,但是她拗不過媽媽的脾性,只得聽之任之了。
這天早飯後,等到肖華上班出了門,吳宇看到外面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就想到樓下的花園裏透透氣,消遣一下憋悶的心情。她換了一身休閑服,剛下樓,就與岳淑華頂了個碰頭,她的後面還跟着兩個民工模樣的男子,年少的一個民工肩頭上還扛着一張行軍床。
“我的小祖宗,腆着個大肚子,你這是往那兒去呀?”岳淑華見到吳宇就驚呼着問。
“在家裏悶得慌,到下面活動活動去。”吳宇紅着臉輕聲回答。
“活動好哇,但是你不能一個人去呀,要想活動也得讓我們陪着,萬一有個閃失可不得了。”岳淑華噘着嘴責怪着。
見吳宇紅着臉不吭聲,岳淑華接着說:“閨女咱們先回家去吧,我給你們送了個行軍床。”
“送這個幹嗎?”吳宇疑惑地問。
“回到家再給你說……”岳淑華拿眼瞟了一下後面的民工,欲言又止。
吳宇見岳淑華這麽說,噘着嘴極不情願地踅了回去。
回到家,岳淑華招呼民工放下床,讓他們在客廳稍等一會兒,又神神叨叨地拉着吳宇進了卧室,虛掩上門,對着她耳邊低聲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懷孕了……你們年輕人不知道個好歹……”
“我怎麽跟肖華說?!”聽了岳淑華的話,吳宇不由得臉紅耳赤,急忙問。
岳淑華一臉的肅然,說:“他是不是真心疼你,就看這一段時間。就這樣,聽我的安排不會錯。”說完就出了卧室忙着指揮民工挪動家具。
一會兒功夫,民工們按照岳淑華的指揮三下五除二就把家裏的擺設擺弄了個“底翻天”,打發走民工,岳淑華挨着吳宇坐下來,說:“小宇啊,我跟你說,女人懷孕的時候也正是夫妻感情的危險期,你可要多長個心眼,留意點肖華,你看他成天忙得不着家。”
“媽,看你說的,肖華是那種人嗎?”
岳淑華白女兒一眼,義憤填膺地說:“是不是那種人,不是嘴上說的那麽輕巧,要用事實說話。涵茗比你精明吧,你看顧春選那個老實巴交的樣子,不照樣背着她在外面與別的女人鬼混,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我還不相信哩。”
“媽,你不要瞎猜忌,我看春選對涵茗挺好的。前一段時間他還給涵茗買了一塊兩萬多塊錢的手表。再說,他是個生意人,免不了與各色各異的人打交道,并不見得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對你不放心就是這一點,心地忒實誠,那都是表面現象。哼,非要等到捉奸在床,你才相信媽媽的話?”岳淑華不滿吳宇替顧春選辯護,忿恨地說。
看到岳淑華一臉的肅然,聯想到上次與餘涵茗在酒吧聊天的情形,她無從判斷岳淑華與餘涵茗倆人說的話孰是孰非?內心不由得泛起陣陣漣漪。
顧春選在天昌大酒店與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共進午餐,相擁而別的情形,恰巧被同在一家酒店參加應酬的岳淑華無意間撞見。她不動聲色悄悄地“潛伏”下來要摸清個究竟。也難怪岳淑華生疑,看似簡單的一頓飯,顧春選與那個女人有說有笑吃了兩個多小時,期間時而推杯換盞,時而喜笑顏開,時而低頭私語,相當的親密,甚是開心快樂。顧春選與嬌豔女人的親昵勁頭,岳淑華當即就确定他們有不可告人的“□□”,她是看在眼裏,氣在心裏,恨得牙齒都是癢的,心裏暗自罵道:“狗東西,看樣子老實巴交的,原來是個花心大蘿蔔。”她遏制住內心的忿恨,悄悄給侄女餘涵茗打電話,讓她來“抓現行”。然而餘涵茗接到電話後卻是“撲哧”一聲笑,不以為然地說:“大姨,你多想了,春選是請他從國外回來的同學吃飯,他讓我一塊去,這不,我有個采訪任務沒有空。”
餘涵茗的回話讓岳淑華失望不已,但她還是不甘心地說:“你看那女的與春選打情罵俏,眉來眼去的,哪像同學關系,你別讓他給诓了。”
“好了,姨,我知道了,我有事了,挂了!”餘涵茗沒等岳淑華說話就匆匆挂斷了電話。聽到餘涵茗一副不在乎的口氣,岳淑華悵然若失,喃喃道:“這閨女成天大大咧咧的,就沒有個心眼,等到哪天生米煮成了熟飯再哭就遲了。”說完朝顧春選那邊狠狠地啐了一口悻悻地離開了酒店。
回到家後,岳淑華還是有些不放心,打電話把她在酒店所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述說給姐姐岳淑榮聽,并提醒她要管教好自己的女兒女婿,以免節外生枝。岳淑華姐妹倆的對話,恰好被在家裏上網的吳宇偷聽得個清清楚楚,她頓覺此事非同小可,就急忙給餘涵茗打電話,約定在歌德咖啡廳相見,說有要事相告。餘涵茗晚上本來有事,聽表姐說得那麽嚴肅神秘,自然不敢馬虎,慌忙驅車趕到她倆約定的地方會合。
他倆在咖啡廳坐定,要了兩杯卡布其諾,吳宇不無擔心地挑起了話題,說:“涵茗,聽說顧春選在外面有女人了,你知道嗎?”
“哎喲,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讓我慌的……是我姨給你說的吧?”餘涵茗邊用紙巾揩着額上沁出的細汗邊責怪着吳宇不該小題大做。
“你媽就是事多,上午我不是給她解釋過了,是他請同學吃飯。”
“就那麽簡單,我媽可不是那麽說的?”
“沒錯,顧春選是請他的初戀女友吃飯,那又怎麽樣?他在外面的女人多了,只要我有錢花,我才懶得去管他那些破事。”
“啊?你?”餘涵茗的回話,頓時讓吳宇深感意外,她詫異地張大嘴,向餘涵茗投去一道難以置信的目光。
餘涵茗并沒有理會表姐詫異的神情,徑自從包裏掏出一支煙,自顧自地點着,吸了一口,優雅地吐出煙圈,繼續說:“姐,就他那熊樣,有女人瞧得上,說明他還有點魅力,我才不會吃他的醋哩。”
“涵茗,你怎麽會這麽想,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人了?”吳宇試探地問。
“姐,你也太這高看你妹妹了,我還巴不得有一天真能遇上我的白馬王子呢,可惜我現在還沒有遇上讓我鐘情的人。”
“你到底怎麽了?”吳宇蹙起眉頭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口吻問道。
餘涵茗并沒有急着回話,而是呷了一口咖啡,輕輕放下杯子,嘆息道:“你知道嗎?我每天下班後就不知道去哪兒,也不想回家,更不想看到他,總是在街上漫無目标的走啊走啊,一直進到天黑……我很讨厭現在的生活,也厭倦了這樣的婚姻。”說完,她用小匙慢慢攪動着杯裏的咖啡,滿眼的郁悒,好像在思索着什麽。
“你這是怎麽了,發出這樣的感嘆,你現在不是很幸福嗎?有車有房還有花不完的錢。”吳宇愕然問道。
“幸福?哼,什麽是幸福你只是看到我出入有車,人前光鮮的一面,那是給別人們看的,尤其是給親戚們看的,你又看到了我內心的痛苦和糾結嗎?”
“別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日子不珍惜,成天胡思亂想的。”吳宇用勸誡的口吻說。
“哈哈,你咋像我媽似的。”餘涵茗朝表姐笑了笑,又說:“以前,我太傻了,以為有了錢就有了愛情,有錢就擁有幸福,走進圍城後,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是多麽的愚蠢,現在我才明白了太注重現實會毀滅心中的向往,沒有感情的婚姻比沒有金錢的婚姻更可怕。”
“涵茗,你可不能瞎來。再說,春選對你蠻不錯的,又會掙錢。”
“是的,他是個生意人、商人,聽上去好聽,說得實在一點,就是守財奴。以前聽他高談闊論顯擺他那些掙錢的哲學時,我有種興奮的感覺,認為那是有能力有實力有自信的表現,結婚後我才覺得他嘴上說的那一套是多麽的俗氣,與他的長相一樣俗不可耐,說白了他只是一個沾滿銅臭味,一個只會掙錢而不會花錢的大老粗。”餘涵茗凄美地一笑,又說:“真的,我現在覺得倆人生活在一起,不要太多的錢,只要兩情相悅,日子過得清苦一點也無所謂。比如說董永和七仙女雖說住在寒窯,但是他們夫妻恩愛甜似蜜。”
“你是站着不喊腰痛,像我現在每天都要挂念着月底的房貸,我都快要煩死了,你真是的說話不怕風大折了舌頭。”吳宇白了她一眼,不無氣憤地說。
“哼,你還別說,我有時候還真羨慕你們一家子,夫妻恩愛,哪像我們每天就像生活在一杯白開水裏,平淡無奇,見面也無話可談,現在我倆是各幹過的,互不幹涉。”
“要我怎麽說你才好呢?你真是不知道好歹!”
餘涵茗一把抓住吳宇的手,滿臉真誠地說:“要不,姐,咱倆換換?!”
吳宇朝餘涵茗瞪了一眼,正色道:“你別瞎鬧了。”雖然她嘴上這麽說,但內心裏卻對餘涵茗的豔羨之情感到無比的幸福。
“呵呵,我是開玩笑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才不奪人之愛哩。”
倆姐妹就這樣聊了大半天,又去附近的大排檔吃了頓烤蝦才各自回家……
從那以後,吳宇才感悟婚姻生活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浪漫,還面臨着許多未知的變數,在她看來要想家庭穩固,就必須嚴防死守,毫不懈怠,給人機會也就是給自己絕望。潛意識裏認為只要管住了肖華的思想也就管住了婚姻的全部,尤其是每天要查看肖華的手機,動不動打電話“查哨”,時不時來個“盯梢”……花樣翻新,時刻提防肖華有不良行為的發生。而這種觀念一直培養着她那種猜忌心态的發育、生長與膨脹。
下了晚班,肖華一進家門就感覺到家裏的擺設變了方向和位置。以前一進門就能瞅見的魚缸不知什麽時候不翼而飛了,原來放在卧室裏的一對沙發和跑步機竟“跑到”了客廳,使本來就不算寬敞的客廳顯得更加淩亂和逼仄,卧室裏傳來“叮叮當當”搬動家具的聲音。
“寶貝,你在家裏沒事瞎折騰什麽呀?”肖華放下包,換上拖鞋,嘀咕着進了卧室。
此時吳宇正在卧室裏鋪着床單,聽到肖華的叫喊聲,連忙應聲道:“老公!回來啦。”
肖華進到卧室驀然瞅到騰空的地方放了一張行軍床,覺得有些眼熟,猛然想起這張床一直放在岳淑華家的貯藏室裏,不禁詫異地問道:“誰把它給弄到這兒來了?”
“別愣着,給我幫個忙啊。累死我啦。”吳宇沒有回答肖華的問話,一邊抻着床單一邊說道。
肖華站在原地沒動,依然用詫異的目光盯着吳宇,郁悶地問道:“你這是幹什麽,把家裏弄得亂七八糟的,閑着沒事啊?”
聽到肖華的詢問,吳宇停止了手中的活,直起身子,坐在床沿上,用手捶着腰說:“從今天起,我們正式分居了。”
“啊,分居?你是什麽意思?”吳宇的回話頓時把肖華弄得一頭霧水。
“準确地說是同居一室分床而睡,以後你就睡這個地方了。”吳宇指了指旁邊的行軍床笑着說。
“為什麽要分居,是咱倆感情不好嗎?”
“什麽也不是,還不是為了小寶寶!”吳宇邊說着邊用手摩挲着腹部。
聽到吳宇的話,肖華不禁恍然大悟,苦笑着說:“哎喲,真是可笑,懷孕才幾天功夫,搞得馬上要生的一樣。”說完頓了一會兒,接着說:“再說,行軍床那麽小那麽窄,怎麽睡?還不如在書房裏睡得舒服。你是不是開始嫌棄我了?”
“沒有的事!”
“是你媽的主意吧?”肖華試探着問。
吳宇笑而不答,說:“還是我媽考慮周到,這樣既能達到科學生育還能讓你照顧我,真是兩全齊美之策啊。”
“你懂不懂啊,剛懷孕就沒必要這樣。”
“我媽是過來人,她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們好,聽她的準沒有錯。”
“是不是從現在起就不能在一起了……”肖華紅着臉問。
“我媽說絕對不行,為了有一個健康的小寶寶你就受幾天委屈吧!”
“幾天三、四、五……八月,我的天啊,整整七個月,這不是讓我活受罪嗎?”肖華一下子撲倒在行軍床上假裝暈了過去……
“呵呵,這段時間你可要老實點,別讓我逮着你有不良表現,聽見沒?”吳宇挨着肖華身邊坐下,拎着他的耳朵溫柔地說。
“我哪敢啊,娘子。”
“哼,我量你也不敢。”
這天上午,張博手裏拿着一張包裹單出現在肖華的辦公室裏,笑嘻嘻地說:“肖主任,有你的一張包裹單。”
“誰給我寄的包裹?”肖華接過包裹單,疑惑地問。
“好像是你老家寄來的吧,寄的衣物。”張博随口應道。
從包裹單上歪歪扭扭的字跡一眼就可以看出包裹是肖亮寄來的,肖華尋思着待會要參加一個會議,沒有時間去郵局,于是他對張博說:“小張,要不麻煩你往郵局跑一趟吧,一會兒我還要參加一個會議。”
“遵命,Sir!”張博欣然領受,拿着單子出了辦公室。
開完會,張博也從郵局取回了包裹,肖華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包裹,只見六套純手工縫制,精美細致具有地方特色的兒童服飾赫然呈現在他的眼前。這種衣服在城市根本找不來的,只有在偏遠的山村才能見得到,堪稱藝術珍品。肖華仔細端詳着衣服,心中不禁百感交集,這些衣服可是母親戴着老花鏡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不知道要花費她心血和時間,又不遠千裏寄過來,真是舐犢情深啊。
“啧啧,這衣服太漂亮了,是給你家小寶寶準備的吧?”
“嗯,這是我娘做的,我小時候也穿過這種衣服。”
“肖主任,這衣服要是穿在寶寶的身上,那是多麽漂亮啊。”
“是嗎?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了。”
“真的?我可不能奪人所愛,那還不讓小宇姐心疼死了。”
“哼,還不知道你小宇姐怎麽說呢?”
“不會吧,這麽好的衣服她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說什麽,我看着真有點眼饞了。”張博有些不可思議地說。
“你小宇姐要是有你這眼光,那才是我的福氣呢,你還沒結婚,不知道過日子的煩惱。”
張博聽到肖華對她的溢美之辭,白皙的臉蛋頓時變得緋紅,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躲閃着肖華的視線,說:“你腌臜我吧,我才沒有小宇姐那樣的福氣哩。”
“我說的可是實話。”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結婚才幾年就有這樣的感慨,看你悲觀的樣子,我還真的不知道我該不該談戀愛。”
“喲,你還沒有找對象?這段時間看你下班急匆匆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是急着和男朋友約會去了哩。”
“約會個頭哇!我快煩死了,還不是因為我妹妹今年要參加高考,她的理科成績不好,我爸讓我幫她補習功課哩。”
“噢,我想起來了,你的理科成績不錯,那年招警考試你好像是考了全市的前幾名吧?!”
“我妹妹玩心大,又不專心,真是急死人了,我是長女,這個責任自然就落到我頭上。”
“哦,人家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是德才兼備的淑女啊。”
“哪裏,哪裏。”張博紅着臉謙卑地說。
“不過,就你的年齡是該找個對象,要不變成了老姑娘……”
“你是不是想說變成老姑娘了就沒有人要了。哼,沒有人要算了,我才不急哩,省得有那麽多的煩心事。”張博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
“誰要是找上你,那就是誰的福氣啊。”肖華
“好了,任務完成了,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再說,快下班了,不耽誤領導回家向老婆邀功請賞!”
“哦說話有點造次喲。”肖華假裝生氣的樣子,繃着臉說。
“拜拜!”張博吐了吐舌頭,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然後風一樣飄出了辦公室。
看着張博走出辦公室,肖華不禁對她那種孝順賢惠的品質感佩不已,他覺得在當今這個社會象她這種具有傳統美德的女子真是太少了。張博是三年前天昌市公安系統在社會上公開招收的第一批警察。雖說她畢業于省城高等警察專科學校,但是在那個不包分配的年代,沒有關系是難以進到公安系統的,比如說吳偉平。除非是成績是特別優秀的。張博就是以全市招警考試總分第四名的好成績進入公安局當了一名戶籍警。她的父母都是天昌市魏建區棉紡廠的一般職工,前幾年因單位改制雙雙下崗,全家僅靠張博的工資支撐着。她有個妹妹叫張豔,姊妹倆長相很想相像,一樣的聰明伶俐,一樣的孝順懂事,一樣的留着兩根又長又黑又粗的大辮子,只是張博身材更苗條更有涵養,姐妹倆堪稱棉紡廠家屬院的“姊妹花”。這些傳聞肖華早有耳聞,只是從來沒有專心留意過,再說他一直把她當作一個小女孩看待,今日一席話,肖華竟對她有了一些新的認識和感想。
肖華推門進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