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5
水面上的浮标一動不動。
姜玥身上的外套暫時綁在腰上,以免粗麻繩直接捆上來導致腰部被蹭傷,她不敢直接抱住陸寒芝,既怕自己的神情過于緊繃不自在,也怕自己的動作太親昵。
所以最後她幹脆等陸寒芝拉杆的時候再抱住對方,反正到時候所有的雜念都會消失,只剩下要緊緊抱住對方以免讓人真被魚拽進水裏去。
陸寒芝神色平靜地站在姜玥的前側,面上表情格外平靜,目光盯着水面,看似在認真注意水上的動靜,實則心思全在身後的人那裏。
她還是覺得自己妥協得太輕易了。
這會兒綁着繩子的人要是自己,陸寒芝早就用“以防萬一”的情況先将人給抱住了,又或者是借着練習的理由,一次又一次地跟姜玥調整正确的擁抱方式。
啧,失策。
陸寒芝眼眸眯了眯,緩慢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姜玥半垂着眼簾,眼神盡量輕地落在陸寒芝的背影上,明明山上溫度不高,對方卻只披了件薄薄的長款針織毛衣,露出修長晃人眼的雙腿,寶藍的顏色襯得她皮膚格外白皙,但這毛衣估計沒多少禦寒作用,因為裏面的黑色運動小背心和超短褲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那截玲珑細腰。
姜玥的視線仿佛被燙了似的挪開,又情不自禁地挪了回來,眉頭不自覺地略微蹙起。
而後,她往前走了一步。
察覺到身後有熱度靠近,陸寒芝偏了偏腦袋,第一時間側頭去看。
彼時恰好有山風吹過,将陸寒芝的發絲撫起從姜玥的臉旁輕輕掃過,一股淡淡的香味飄入姜玥的鼻間,讓她的心口和臉側一起泛起癢來。
她下意識地擡幫陸寒芝把發絲挽到耳後,遲疑地開口問道:
“風這麽大,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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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她們倆動作是不是過于親密了?】
【怎麽?你沒跟你閨蜜挽過啊?我們還一起洗過澡呢,這算什麽】
【有一種冷叫做當媽的覺得你冷】
【抱住就不冷了嘻嘻】
陸寒芝陡然聽見這問題,觑着她的神情,含蓄地答了一句:“還好。”
還好就是冷的意思。
姜玥想把腰上的外套借給她穿,因為身上還有一件珊瑚絨的深紅色上衣,她這一件的厚度抵得過陸寒芝那一身,結果她剛要有動作,水面上的浮标就猛然被一股力道往水底下拉得一沉!
浮标露出水面的顏色刻度一格都不剩,統統沒入水,要麽是被一群魚兒猛地咬了餌食,要麽就是真釣到了個大家夥,被鈎子挂住了正要跑!
姜玥登時開口道:“有魚上鈎了!”
陸寒芝倏然回頭去看水面,俯身就去拿方才被自己踩住的魚竿。
就在她剛握住魚竿的剎那,姜玥也兩相扣環住了她的腰身,同時,魚竿頂端的透明魚線猛然被拉直,原本跟着落入水底的線條從水底露出,瞬間讓人追蹤到那魚正在逃跑的路線。
陸寒芝剛握住杆子就被那力道扯得差點往前一步,不由沉了沉重心,整個人盡量往後倒,以鏡頭裏的姿勢來看,她等于直接倒在姜玥的懷裏。
彈幕裏的觀衆注意力都跟着鏡頭跑,陸寒芝也全神貫注想着別放跑了這條魚。
全場唯有姜玥在心猿意馬——
她本來也是看着水面的,奈何現在掌心貼到的溫度實在很熱,讓她沒辦法去注意別的。
旁邊那位黑臉的村民跟着拍:“肯定是個大家夥!用力拉!”
姜玥眼睛快速眨動幾下,回過神來,見到陸寒芝拉起杆,從水裏拽出一條黑背鲫魚,先前那魚在水裏飛快游了許久,陸寒芝起初想跟那魚拼力氣,卻發現不是很有把握,所以只守勢等着魚游了好一會兒才猛然發力。
魚兒甩着尾巴朝着兩人的方向拍來!
陸寒芝神情有剎那的空白,姜玥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等到朝前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黑背鲫魚帶着濕漉漉的水往陸寒芝的身上撲去。
陸寒芝閉上眼睛,肩膀縮了縮,帶着腥味的水天女散花似的朝她兜頭灑下,下一刻,有硬刺般的感覺從她臂上掃過。
“啪嗒!”一聲,魚掉在地上,卻還不死心,靈動地在沙土上躍動跳起,做垂死掙紮。
陸寒芝剛放下,就覺得自己方才沾了水的皮膚又濺上了沙子。
她臉都黑了。
眼見着那條魚要再次撒潑打野,姜玥眼疾快地拎起魚線,把它遞給了旁邊的村民,對方樂呵呵地拿一片早準備好的大葉片将魚包住,又取了鈎子,換成柔韌的細草葉子,穿過魚鰓把它一拴一提——
原本上了岸還要放肆的魚魔王,登時就消停了。
姜玥道了一聲謝,轉頭去看陸寒芝,此時對方終于騰出空掏紙巾擦身上的水,不知是不是錯覺,陸寒芝總覺得那腥臭味還殘留在自己的頭上,所以忍着厭惡又擦了擦自己的頭發。
姜玥看不得她對待頭發那胡亂而粗暴的态度,走到她的跟前,同她開口道:
“低頭我看看。”
陸寒芝看了她一眼,略有些遲疑,不想被姜玥聞到那糟糕的味道。
眼見她神情稍霁,姜玥放輕了聲音,又往前一步,笑道:“我幫你看看擦幹淨沒有,快,我又不嫌棄你。”
陸寒芝眼出現掙紮,良久後,被她後半句征服,順從地低下了腦袋。
陸寒芝察覺到姜玥湊近發頂,聲音有些發緊,擔心自己在對方那兒從此就有了黑歷史:
“……怎麽樣?”
姜玥認真聞了下她的發頂,确實捕捉到了點兒殘留的味道,一時間有些後悔,剛才本來應該自己站在前邊兒的,這樣陸寒芝說不定就不用遭遇這事了。
發現她的遲疑,陸寒芝心“咯噔”一聲,剛想退開,就聽見姜玥的回答:“很幹淨,是香的。”
陸寒芝将信将疑地擡頭看着她。
姜玥的笑容毫無破綻,與陸寒芝直直對上。
不多時,陸寒芝松了一口氣,看來她不用擔心自己在姜玥這兒形象受損了。
【總覺得陸寒芝剛才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恭喜姜總順毛成功2】
【只要粉對了,新年每天都過】
……
兩人下山正巧遇上往這邊跑的周若昀,由于徐冬苒被浩大的剝玉米工程給困住了,趙菁那邊的糊牆又是看着簡單,實際上很難的工程,至今還苦惱地不知道怎麽将塗料刷均勻——
于是姜玥和陸寒芝竟然成了最早完成任務的一組。
周若昀朝着她倆奔襲而來,臉上帶着恐慌,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能有人幫忙搞定那個髒亂差的豬圈,自己哪怕是丢人地向敵人求助又如何呢。
“姜總、芝芝,你們是忙完了嗎?”
姜玥和陸寒芝對視了一眼,同時對她點了點頭。
周若昀滿臉寫着“你們快問問我忙完了沒有”,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提出要她們幫忙的要求了。
結果兩人點頭完之後就只看着她,半點沒有要往下問的意思。
周若昀心怄地不行,硬着頭皮尬笑一聲,說道:“真好,我那邊我一個人根本搞不定,那豬圈好髒……我好羨慕你們的任務哦。”
梯子架到這份上,姜玥和陸寒芝要還不順勢提出幫忙,直播間裏的路人指定就要開始“道德綁架”了。
陸寒芝的桃花眼天然帶笑,不懂她情緒的外人總會覺得她友善,這會兒她也是用一貫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周若昀,好像随時有要應下的趨勢。
姜玥的模樣要冷淡些,她本來沒打算搭理這個上趕着給自己加戲的人,但是在發現陸寒芝的耐心在慢慢耗盡的時候,她又覺得,不能讓陸寒芝因為這個人被觀衆讨厭!
畢竟維護愛豆的形象是每個粉絲應盡的義務。
于是她代表自己主動對周若昀提出:“那我給你幫個忙?”
比如幫忙遞個水管,在旁邊加個油什麽的。
周若昀一臉感動,喜出望外地看着她:“真的嗎?這……這是不是不太好?”
陸寒芝斜睨了一眼身邊的人。
心情莫名有些不爽快。
憑什麽姜玥要給這家夥幫忙?
于是陸寒芝微微一笑,也出聲道:“沒什麽不好的,我們倆正好有空,你身上這味兒挺大的,趁這會兒大家都還沒收拾完,先去洗洗吧。”
無端端被嫌棄了一把的周若昀:“……”
她臉都僵了一霎,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是、是嗎?”
直到發現那兩個女人旁若無人地朝着她的任務處走去時,她一面繃着在鏡頭前不得不出現的笑容,一面在心詛咒她們倆被豬糞淹沒!
周若昀氣急敗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臨到門口聽見村民好心提醒道:
“今天村子裏有個抽水出了問題,晚點我們這片可能要停水。”
她愣了一下,粲然道謝,而後壞心情突然消失,挂着笑容迅速朝浴室的方向走:
好哇!
她就要洗慢一點,久一點,等那兩個家夥收拾完了豬圈再想洗澡的時候發現沒水,表情一定很精彩!
……
另一邊。
姜玥走在路上,用眼神問陸寒芝:你怎麽也來了?
陸寒芝瞥了她一眼,又挪開了目光,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
姜玥摸不着頭腦,也不敢在鏡頭面前問她,怕她又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吓自己,加上這幹活的地方确實空氣不大新鮮,所以姜玥只很偶爾才丢出一句話。
“這裏味兒挺大的,你要不去外邊兒站着呢?”
“不用。”
“好像差不多搞定了?”
“恩。”
【怎麽感覺她們倆的氣氛突然僵硬?】
【周若昀不要臉,自己的任務不做,還有臉丢下幫忙的人去洗澡,絕了】
【我們周周又沒求她們,是她們自己主動要求好嗎?以為我們看不出她們故意刷好感嗎?】
陸寒芝并不知道自己的粉絲又一次在彈幕裏和周若昀家的撕了起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姜玥的身上,見她收拾完畢,主動問自己一句:
“恩……要不咱倆也去洗個澡?”
她可有可無地點頭。
兩人一路少話地往家的方向走,姜玥是不知道她怎麽了,不敢貿然開口,陸寒芝是等了一路沒等到想聽的話,于是憋悶。
打破她們倆沉默氣氛的是路上熱情的村民:
“你們也是剛掃完豬圈回來噶?”
姜玥主動點頭:“是的,我們打算去洗一下澡。”
“沒得水了,村東頭都沒得水,抽水壞了……”村民挑着扁擔跟她們倆比劃。
姜玥和陸寒芝不由面面相觑。
下一刻,那村民拍了拍:“哎呀,不過村長家自己打了井,還有個很大的澡堂子,新的,你們可以去他那裏。”
兩人頗有些驚訝,半晌後,姜玥想到陸寒芝千斤重的偶像包袱,不由主動提議:
“要不,我們先去看看?”
如果環境能接受的話,大澡堂倒也不是不行。
陸寒芝點了點頭默許。
……
十多分鐘後。
周若昀哼着歌正用浴球給自己擦泡泡,美滋滋地擰開噴頭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已經很弱的水流只從裏面奄奄一息地出來稍許,而後……
慢慢地,一滴都不剩了。
她的神情空白了幾秒鐘。
浴室裏忽而發出一聲慘叫:“怎麽這麽快就停水了啊!我澡還沒洗完呢?!”
與此同時。
村長家澡堂。
姜玥懷揣着忐忑的內心往那澡堂子裏探了探腦袋,生怕自己看見下餃子一般的場景,結果出乎她意料的,這澡堂子真如那村民所說的又新又幹淨。
潔白的瓷磚牆和幹淨的地板,重要的是裏面還有四間帶門的小隔間,很好地保護了每個人的**。
她眉頭挑了挑,轉身出去跟陸寒芝說了裏面的情況。
陸寒芝随着她一并往裏走,或許是因為這會兒天色很早的緣故,村裏的人都沒有早上洗澡的習慣,偌大的公共澡堂裏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其他人。
兩人一人挑了一間進去,關門的時候,姜玥特意問了一句:
“你的腳好得差不多了吧?注意別滑倒了。”
陸寒芝眸色晦暗地看着她,半晌後點了點頭。
姜玥放心地去到隔壁。
嘩啦啦的水聲在空曠的浴室裏響起來的時候,陸寒芝輕輕勾了一下唇——
她擡擰開了花灑。
十幾分鐘後。
姜玥聽見隔壁什麽瓶子掉在地上的聲音,伴随着一聲“哎喲”。
她才剛把身上的沐浴露沖幹淨,不由緊張地側耳聽向陸寒芝的那一間,揚聲問道:“怎麽了?你摔了嗎?”
那邊停了一會兒,才響起陸寒芝平靜的聲音:“沒事。”
她越說沒事,姜玥就越覺得有事。
咬了咬唇,姜玥胡亂拿幹毛巾擦了擦,披着件外套就去敲隔間的門,“是不是又傷到腳了?用沐浴露的時候打滑了?方便開門我看看嗎?”
小隔間的門在瞬間打開。
姜玥一怔,聽見陸寒芝揚起眉頭,前傾身子湊過來問自己:“不是要看看嗎?不進來怎麽看得清楚?”
姜玥的視線左右游移,不敢落到她身上,好像她那精致的鎖骨下的皮膚多看一眼都能灼傷自己的眼睛似的。
她抖着嗓子小聲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陸寒芝挑了挑唇,不言語,卻稍一擡——把她拉了進去。
小隔間的門重又合上了。
只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在整個澡堂裏回響。
姜玥緊張地貼在了門上,不管自己的外套會不會因此而打濕。
陸寒芝目光在她的周身繞了一圈,仿佛打量什麽有的景色那般,單撐在她的耳旁,湊過來小聲說道:
“可我怎麽覺得——你這衣服穿了,比不穿還過分呢。”
僅一件的單薄外套,包裹的是朦胧的詩意。
姜玥:“!”
她閉着眼睛,耳畔只能聽見陸寒芝一起一落的呼吸聲,緊張地不斷舔自己的唇瓣,不知是因為幹涸,還是被這氣氛禁锢得窒息。
陸寒芝看得有,另一擡起,點了點她的下唇,狀似好奇地問道:“總是舔嘴唇做什麽?”
姜玥在這等随時有人會進來的公共場合慫的不行,只盼着能趕緊結束節目的錄制,只要在陸寒芝自己的小別墅裏,不論做什麽她都是願意的。
但是別在這樣的地方。
于是她示弱一樣地小聲說道:“我……口渴,想出去喝水。”
陸寒芝慢慢地搖了搖頭,語氣輕佻地回了句:
“不行。”
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剛才不是還說要幫我仔細檢查的嗎?怎麽現在又反悔了?”
姜玥閉嘴不言,絕不給她更多的戲弄自己的會。
但她越是緊張,陸寒芝就越要逗她,免得這人認不清關鍵時刻到底應該站在誰那邊,怎麽好心到連壞人的忙都去幫。
“再說了——”
陸寒芝貼着姜玥的耳廓,呵氣一樣,又暧昧,又帶着十足的暗示意味再次開口:
“口渴也不用出去呀。”
“我有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