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帥的甜軟小“繼母”(17)
警衛兵早就得過霍言行的吩咐, 不許讓姜寶離開這裏半步, 軍令如山, 當然不會聽從姜寶的要求。
姜寶急得鼻尖都冒出汗來了, 軟硬兼施,又叫來了霍安陳述了一下利害關系,霍安和姜寶相處了這麽長時間,知道她的性格, 應該不會用這種危言聳聽的方式逃走, 便一力打了包票, 說是出了事情他擔着。
好不容易說服了那兩個警衛兵, 姜寶領着他們剛剛出了門,便聽見司令部方向那裏傳來了幾聲槍響,瞬間就打破了夜空的寧靜。
司令部離帥府有段距離, 幸好邁克有車, 一腳油門踩下去,汽車在街道上一路疾馳。
槍聲時而密集時而零星, 還伴随着幾聲爆炸, 大街上的人都吓得不輕, 幾乎都閉門閉戶躲了起來。
快到司令部了,槍聲漸漸稀疏了起來,緊跟着有一處火光沖天,随後又濃煙滾滾, 看起來很是慘烈的模樣。姜寶的臉色慘白, 冷汗涔涔而下。
那個霍言行, 每天看起來一副高不可攀的冰冷模樣,仿佛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控,難道會被小人暗算成功,從而改變了帥府、乃至整個西南軍政府的命運嗎?
是她的到來,讓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從而使霍言行陷入了危機嗎?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汽車在離司令部一條街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姜寶急眼了:“邁克,你怎麽停了?快開過去啊!”
“姜寶,現在過去太危險了,”邁克沉聲道,“裏面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讓人去探聽一下再做決定。”
姜寶有些茫然。
等一下的話,那霍言行會不會就死了?
她下意識地拉開了車門,一腳邁了出去,喃喃地道:“我……我得去告訴他……他身邊有內奸……”
此時此刻,她忽然無比地後悔。
後悔只顧自己開酒樓賺錢、只想着救母親于水火、只想着懲罰那個渣爹,卻忘了提醒霍言行這麽生死攸關的一件事情!
在她的潛意識中,還是對這個霍言行遷怒了吧,遷怒于霍言行和那個曾經背叛過誓言的枕邊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她下意識地忽略了和霍言行相關的信息;更覺得霍言行這麽強大,一定不會有什麽危險,輪不到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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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真的沒有想讓霍言行死。
這個看起來雖然冷漠,卻會花兩百大洋買她的金卡、會幫她對付渣爹、會帶她去騎馬、會送她野花的男人,就算兩個人之間只有一個世界的緣分,她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姜小姐,你先回來!”霍安急急地抓住了她的衣服,“你先留在車上,我過去看看,沒有危險了再來叫你。”
姜寶魂不守舍地應了一聲。
霍安剛要領着警衛兵出發,忽然前方傳來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一群人從司令部的方向朝着這裏快速地跑了過來,夜色中看不清對方的身份。
霍安頓時急了,把姜寶拼命往車裏推,低聲喝道:“快,快開車,別被人發現了!”
一陣槍栓聲響了起來,對面有人喝道:“誰?不許動,再動就開槍了!”
幾乎就在同時,姜寶和霍安頓住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聲叫了起來:“于副官!是我們!”
“姜小姐,霍管家,是你們嗎?太好了!我正要去接你們呢!”對面的腳步聲瞬間加快了,不一會兒,于正寧出現在了他們面前,他看起來也有點狼狽,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身上的軍服也有血跡和污泥。
剛放下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姜寶一把揪住了于正寧的衣服,急急地問:“少帥呢?他沒事吧?”
于正寧一臉的沉痛:“秦弘的手下克扣軍饷貪腐被正法,秦弘叛變,少帥措手不及,司令部被圍,我等奮力解圍,雖然秦弘被就地鎮壓,但是少帥他……他……”
姜寶的腦中“嗡嗡”作響,喃喃地問:“他……怎麽了?”
于正寧低下頭來,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角:“姜小姐,我送你進去,你自己看吧。”
司令部很大,有十數棟平層建築而成,建築之間由回廊、花園連接,剛才失火的那一棟已經撲滅了火,但硝煙還未完全散去,偶爾遠處還有零星的槍聲傳來。
路邊躺着橫七豎八的屍體,有士兵們陸續在打掃戰場,還有一些傷員在接受救治,哀嚎聲不絕于耳。
姜寶仿佛一個被牽扯着的提線木偶,一路跌跌撞撞,跟着于正寧到了最裏面的一棟房子前。
屋前的平地上,圍着七八個人,還有人半跪着,好像在搶救傷員。
姜寶本能地沖了過去,撥開人群一看,只見霍言行渾身浴血,原本筆挺的身軀軟倒着,靠在了一棵樹幹上。
“言行……言行你怎麽了!”姜寶撲了上去,徒勞地用手去堵他胸前傷口中“汩汩”流出的鮮血。
霍言行低低地喘息着,睜開了眼睛,艱難地擡起指尖,想去碰姜寶的臉。
姜寶飛快地握住了他的手,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了下來。
“你別死……我不想你死……”姜寶哽咽着懇求,“言行,你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霍言行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姜寶按住他的傷口,朝着四周看了過去,嘶聲叫道:“醫生呢?你們誰是醫生?”
衣袖被拽了一下,姜寶回頭一看,霍言行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古怪。
“你怎麽了?疼嗎?”姜寶手忙腳亂地抱住了他,想讓他有個舒适一點的姿勢,“你忍着點,大夫,醫生!”
“姜寶……我……我沒事……”霍言行終于開口了,伸手想去抱她,“你別怕……”
“流了這麽多血怎麽會沒事?”姜寶急瘋了,“你們怎麽都站在這裏,趕緊去請醫生過——”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一回頭,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霍言行這個少帥快死了,那些部下居然還一個個毫無戚容,于正寧更是站得遠遠的,東顧西看,不敢和她的眼睛對視。
她轉過頭來,定定地看着霍言行,忽然一下扒開了他的軍裝。
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是從一個血包裏滲出來的。
她呆滞了幾秒,氣得渾身發抖,擡手就往霍言行臉上甩了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這一下姜寶一點也沒留情,霍言行的臉上迅速地起了五個手指印。
圍觀的衆人全都驚呆了,幾秒之後,一個個都背過臉去,不忍看他們少帥謊言被戳穿後的狼狽。
霍言行慌忙把姜寶抱進懷裏,連聲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你別生氣……”
姜寶也不說話,只是用力地掙紮了起來。
很奇怪,今天霍言行的手臂綿軟,她輕而易舉地就掙脫了他的桎梏,剛要轉身,霍言行一頭栽了下來,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這才覺得不對,再一看,霍言行面如金紙,臉上全是冷汗,虛弱地強撐出了一個笑容:“姜寶……我真的受了傷……肩膀上中了一槍……”
部下們七手八腳地把霍言行擡進了休息室,姜寶的手一直被霍言行握着,怎麽也不讓松開。
早就已經到的醫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開始替霍言行動手術取子彈。
姜寶簡直被這幫人的膽大妄為給震驚到了。要知道,這是在民國,一個小小的傷口都有可能會因為缺醫少藥而致命,而霍言行居然撐着來騙她。
因為時間倉促,沒有麻藥,醫生是直接動刀取子彈的。
霍言行趴在床板上,手不再握着姜寶,而是直接抓住了床沿,口中咬着厚厚的布條以防止咬傷舌頭和口腔。
姜寶不想看這個騙子了,決定到外面去等消息。
“陪我。”霍言行的聲音喑啞地傳來,他的目光鎖在了姜寶臉上,懇求着吐出兩個字來。
姜寶的腳好像被黏住了。
半跪在床前,她拿着手帕替霍言行擦拭着額角一顆接一顆滾落的冷汗,目光不自覺地就瞟向了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手術刀閃動着冰涼的光,肉被割開的聲音傳來。
姜寶的手頓了頓,後背也冒出了冷汗。
眼睛被覆住了,寬厚的手掌擋在她的眼前,霍言行輕唔了一聲,将她的臉轉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霍言行的眼中是快要滿溢出來的柔情。
取完子彈、上好藥,又休息了半個小時,霍言行除了手臂還不能動、臉色沒有什麽血色,其他行動已經基本如常。司令部裏已經清掃得差不多了,許多将領已經聞聲趕來,叛亂的秦弘已經被擊斃,一些跟随叛變的官兵死的死、抓的抓,已經差不多肅清了。
此時正是霍言行恩威并施、收攏人心的好時候,姜寶再留在這裏不太合适,便悄無聲息地從後門由于正寧護送回了帥府。
邁克臨走前看了這麽一場驚心動魄的好戲,這讓他終于對這位年輕的少帥起了幾分敬佩之心,不由得感慨不已:“他可真是狠,不僅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真是佩服。”
姜寶莞爾:“不讨厭他了?”
“那不是一回事,”邁克認真地道,“我佩服他,是因為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可我還是讨厭他,他禁锢了你自由的靈魂,他用這樣的方法追求你,就算你再欣賞再喜歡他,你也不會愛他的。”
姜寶啞然失笑。
有些時候,旁觀者比當事人看得更加透徹。
送走了邁克,姜寶回到了自己帥府的小院。秋兒和趙嬷嬷跟在她身後擔憂地問東問西,得知霍言行無恙後這才放下心來,去小廚房替她煮了碗面條。
墊了一點肚子,姜寶洗漱了一番,直接在自己房間裏躺下了,趙嬷嬷一臉的憋悶,吞吞吐吐地暗示姜寶要不要去霍言行那裏睡。
姜寶搖了搖頭,示意她可以出去休息了,“放心吧,有什麽事,我會擔着。”
房間裏的燈滅了,四周一片寂靜,窗外偶爾傳來一陣蟲鳴聲。
姜寶卻睡不着。
一閉上眼,腦子裏都是剛才的血雨腥風,還有霍言行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毫無生息的模樣。
不可否認,她的确非常在意霍言行的生死,更不希望霍言行是因為她的到來和疏忽出了意外。但是,要是問她到底對這個霍言行抱有什麽樣的感情,她自己也有點混亂。
或許,等明天再和霍言行好好談談吧,不管兩個人以後會怎麽樣,單論他剛才的言行,實在是幼稚到家了。
正胡思亂想呢,窗棂處傳來了輕微的響動,她轉頭一看,只見窗栓被一點一點地挑到了一邊,窗戶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了。
姜寶吓了一跳,剛剛撐起身子,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口跳了進來,正是霍言行。
姜寶盯着他看了半晌,背轉身去,冷淡地道:“少帥什麽時候成了夜闖民宅的宵小之徒了?還是快回去吧,省得被人抓到了丢人現眼。”
宵小之徒非但沒走,反而到了她的床前:“沒看到你,睡不着。”
“我沒心情哄你睡覺,”姜寶沒好氣地道,“不僅被你關起來,還要被你騙,難道現在還要當你的安眠藥?”
床動了動,霍言行爬了上來,抱住了她的後背。
姜寶也懶得掙紮了,聽之任之。
“今天是我錯了,”霍言行誠懇地道歉,“對不起。你總是不理我,對我冷淡得很,我心裏沒底,就想出了這麽一個主意來試探你,想看看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但是今天的情況的确很兇險,我差一點就真的沒命了,也不能算是完全騙你。”
這場軍中貪腐案,阻力比他想象的更大,牽扯比他想象的更廣。
從一個小小的營長克扣軍饷開始,慢慢牽扯出了一個個身居要職的高官,還牽涉到了軍需采購部門,讓人觸目驚心。到了後來,曾經力主他回來統帥西北、支持他各項軍政改革措施的秦弘也被牽涉其中,并且,還不遺餘力地力勸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水至清則無魚,言行,有些事情,難得糊塗。”
他當然沒有答應。
軍隊必須要軍紀鮮明,這樣才能有凝聚力和戰鬥力,要是再這樣爛下去,一打起仗來,必定會潰散如沙。
今天的司令部大會,就是要用最快的手段将他手中掌握的一些貪腐高官一網打盡,他做了萬全的準備,也預料到了其中的兇險,但是,沒料到的是,唯一的變數就是秦弘居然叛變,朝他開了槍。
幸好他早有提防,一看秦弘臉色不對就閃開了一點,這一槍打在了他的肩膀。
“不完全算是騙我?”姜寶反問道,“你應該早就打定主意要騙我了吧?要不然情況這麽危急、短短這麽點時間,你能想出用血包來制造傷口?要不然于正寧會剛剛在叛亂結束的時候特意趕去帥府接我?”
霍言行語塞。
姜寶說的沒錯,他的确早就打定了主意。
姜寶對他的冷淡讓他猶如百爪撓心,對邁克的惦記也讓他的心忽上忽下,他不知道現在的姜寶對他,是純粹的利用,還是有那麽一點喜愛。
虛活了二十多年,他沒有真正地談過戀愛,摸不透女人那變幻莫測的心。
他知道自己這樣把人關起來十分不妥,尤其是姜寶這樣一個有思想有個性的女性;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在姜寶心中的分量,來讓自己惴惴的心安定下來。
假裝自己受了重傷瀕死,逼出姜寶心中所想,只要姜寶心裏有一分一毫對他的喜歡,那他就有了底氣。
姜寶撲在他身上哭的那一刻,他的心裏仿佛有鮮花綻放,整個人都飄到了半空暈乎了好久。
“姜寶……”他貪戀地叫着她的名字,将臉貼在了她的後背輕輕摩挲着,“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騙你說我有危險,更不該用這種辦法來試探你對我的心。你要怎麽罰我都行,是我的錯。”
認錯倒是挺快挺誠懇的。
姜寶輕哼了一聲:“就這點錯嗎?”
霍言行悶聲道:“我還不該用我的權勢來欺壓你,把你關起來……可我是害怕你真的偷偷跟着邁克跑了,你的鬼主意這麽多,我怕一不留神就中了你的計,到時候我就後悔莫及了。”
“你可真厲害,怕我跑了就把我關起來,我是你的禁脔嗎?”姜寶譏諷道。
霍言行一陣沉默,房間裏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身體被掰了過來,霍言行和她面對着面。
“姜寶,”霍言行的神情肅然,“你怎麽可能是我的禁脔?你是我愛的女人,我愛你。”
姜寶整個人都呆住了,等她回過神來,想去捂霍言行的嘴,但是,已經晚了。
“姜寶,知道你心裏有我,我就不會再疑神疑鬼了,”霍言行卻毫無所察,依舊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那張曾經冰封一樣的臉龐上,寫滿了綿綿的情意,“你是自由的,我會努力讓你真正地愛上我。”
姜寶的心中五味陳雜,好一會兒才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搬出帥府,和我娘住在一起嗎?”
“可以,”霍言行很是自信地道,“不過我會開始熱烈地追求你,很快你就會再搬回來的,在我明媒正娶你的那一天。”
很好,這句話有少帥的氣勢。
姜寶哭笑不得,盯着他看了半晌:“好了,既然這樣,你還不回去睡覺?”
霍言行不想走,眉頭一皺,一臉的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怎麽了?”姜寶心知肚明。
“肩膀很痛,可能不能再挪動位置了,”霍言行正色道,“今天就在這裏将就一晚,明天早上我悄悄出去,保準沒人知道。”
姜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半支起身體,幫霍言行蓋好了被子,還掖了掖被角。
霍言行大喜過望,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姜寶呢,沒想到姜寶這麽快就答應了。
嬌軟的身體近在咫尺,空氣中仿佛流動着姜寶特有的女性馨香。
體溫不由自主地漸漸升高,無數的遐想接踵而來,霍言行可恥地發現,他的身體有了反應。
“姜寶……”他低啞地叫了一聲。
姜寶轉過臉來。
他情難自禁,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見她沒有拒絕的意思,便單手扣住了她的脖頸,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經過幾次的實戰、幾次腦中的臆想,他的吻技已經有了大大的提升,輕噬慢舔中唇舌極盡溫柔,從裏到外細細品嘗着,不一會兒,兩人的呼吸都漸漸急促了起來。
不能再繼續了。
再繼續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霍言行終于不舍地松開了姜寶的唇,努力讓自己沸騰的血液平靜下來。
“睡吧。”他啞聲道。
“嗯。”姜寶應了一聲。
可能是這一整天的神經都緊繃着太累了,也可能是受了傷以後身體虛弱,霍言行很快就睡着了。
姜寶卻睡不着。
聽着耳邊那綿長的呼吸聲響起,她側過身,用胳膊支着腦袋,定定地看着霍言行。
月光從窗戶中透了進來,柔柔地灑在了地板上。借着這點光亮,霍言行俊美的臉呈現在她眼前。
劍眉英挺,鼻梁筆直,薄唇微抿。
長而卷曲的睫毛好像鴉羽,在眼底投下了一道非常淺的陰影。
姜寶不自覺地擡起手來,用指尖去丈量了一下這眼睫的長度。
真長。
她盯着看了片刻,很是不舍,俯身在那眼睫上親了一下,又徐徐而下,在霍言行的唇上輕輕摩挲了片刻,這才松開。
霍言行好像感覺到了什麽,輕唔了一聲,準确地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胸前。
夜已經深了,姜寶躺了下來,身體的疲倦慢慢湧了上來,她強撐着的眼睛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