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月牙之死
直到出城很久,采萱才在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停了下來,雙手一把一把地将土刨出,月牙是她親手所殺,那麽,她也要親手将她埋葬。
天陰沉下來,一道道閃電劈過,此時的天氣如同采萱的心情一般,下起了瓢潑大雨,采萱手下未停,青絲被大雨打得散落開來,臉色蒼白得如同鬼魅一般。
“我來幫你!”說着,彩雪也跪了下來,想要幫采萱刨土。
“走開!”采萱一把打開了彩雪的手,繼續刨着堅硬的泥土,土被一把把地刨了出來,血一滴滴地滴下。
夜色漸濃,悲極累極的采萱終于還是暈了過去。
彩雪看了眼前此時憔悴的采萱一眼,嘆息一聲,拍響了手掌。頓時,樹林中,五六個黑衣人跑出,恭敬地站在了彩雪地面前。
“把她埋了吧!”
“是!”
将采萱抱上馬車,彩雪沒有再回攬月閣,駕着車一路朝皇宮奔去。
一路上的侍衛看着彩雪手中的令牌之時,紛紛退開,彩雪一路朝太子東宮奔去。
“太子,人帶到了!”太子書房外,彩雪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彩雪那張不食人間煙火般出塵的臉上立即留下了五個手指印,葉恒從房中走出,一臉陰沉的道:“你是怎麽做事的?那麽多人看見你跟在她的身後,那麽多人看見你進了我東宮。她是父皇不惜殺了裴子墨也要要的女人,現在殺了他,是不是等于告訴父皇,我對他不滿!”
葉恒冷冷地說完之後,斜睨了彩雪一眼,“随本殿下一起去将她獻給父皇,從今往後,你就是她的侍女!”
“是!”彩雪的聲音一直不帶任何感情,眼睛卻是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正在圖謀天下的男子。
事實上,她告訴采萱的有一句是實話,那就是,她真的愛着太子,愛着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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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進皇宮的最裏層,彩雪一直低垂着頭,心裏一遍遍地複習着見到度國皇帝之後的說辭,為了前面這個男人,他願意付出所有。所以,她不允許自己有一丁點兒的失誤,而讓他的計劃有失。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葉恒跪地高呼,彩雪也同樣跪下見禮。
“恒兒,起來吧!”度國皇帝從一堆的奏章中擡起了頭,看到葉恒身邊的彩雪時,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恒兒,你帶一個女子上殿,不知是所為何事?”
“回禀父皇,這女子自稱是采萱姑娘的侍女,說采萱姑娘因為姐妹過世,傷心過度,此時已經昏迷不醒。所以,她帶采萱姑娘來找兒臣,希望可以現在進宮求得太醫救治!”葉恒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什麽?采萱人在哪兒?帶朕去看她!”度國皇帝快速走下了龍座,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道:“快,去找太醫來!”
葉恒忙不疊的在前面引路,心中卻更加泛起了嘀咕,這張采萱的樣貌确實是傾城絕色,但父皇一直不是好色之人,為何對此女子如此特別,恐怕不止是因為美色那麽簡單。
度國皇帝自然不知道自己兒子心中的想法,只是一路往前走着,甚至到後來,已經改成了小跑,一臉的焦急之色。
當看到馬車內那滿身泥土,全身濕透的采萱時,臉上閃過一絲愠怒,接着卻爬上馬車,滿臉柔情的拉起了采萱沾滿了泥土和鮮血的混雜物的手,将采萱抱在懷中,試圖用體溫去溫暖采萱冰涼的身體,絲毫也沒有介意采萱滿身的泥污。葉凡抱起采萱,走向了宮中早已經空置多年的沉薇閣。
葉恒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絲明悟,“莫非這女子跟薇貴妃有着什麽關系!”
“好了,太醫跟朕進來吧,恒兒,你就在外面,沒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入沉薇閣半步,違者格殺勿論!”皇帝抱着采萱邁步走進了那修在湖中的沉薇閣中。
一片片碧藍色的絲綢在微微的風中飄飛,一股香風撲鼻而來,很明顯,這是哪一位妃子的寝宮。
度國皇帝葉凡小心翼翼地将采萱放在了雕花的華麗大床之上,移步讓開了身形,以便太醫給采萱查看。
“怎麽樣了!”
太醫剛放開給采萱把脈的手,葉凡就忙不疊的問道,擔憂之色溢于言表。
“回皇上,采萱姑娘只是悲傷過度,加上有淋了一場大雨,染上了些風寒,下官開一副方子,服用三天之後,再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自然會好轉,并沒有什麽大礙。藥煎好之後,下官就給采萱姑娘送過來!”太醫說完,恭敬地退了出去。
太醫一走,葉凡就坐回了采萱的床邊,拉着采萱的手喃喃地道:“薇,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我不怪你棄我而去,只要以後你永遠陪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像從前一樣,愛着你,寵着你!”
一行宮女魚貫進入寝殿之內,這些人都是平時侍候葉凡的起居的,對葉凡的脾性自然也是十分地了解,看到一貫沉穩的葉凡此時深情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才跪拜道:“皇上,要不要先給采萱姑娘沐浴更衣?”
葉凡戀戀不舍的放開了采萱的手,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才對一行侍女道:“給采萱沐浴吧,她的手有傷,不能沾水,你們小心一點!”
“是!”
自從采萱進入宮中,葉凡便将所有奏章都搬到了沉薇閣中,一邊守着采萱一邊批閱奏章。
只是,采萱在太醫口中不算重的病情,卻一直沒有醒轉的跡象,彩雪也一直在采萱身邊侍候着。
“狗東西,給我讓開!”
“娘娘,你不能進去,皇上說了沒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沉薇閣打擾采萱姑娘休息!”
“啪!”
“不是擡舉的狗東西,本宮去看看妹妹,有什麽不可以的,你再敢攔着本宮,本宮就摘了你的腦袋!”
一聲聲喧鬧傳入耳中,葉凡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踱步走了出來。
原本還在叫嚣的宮裝妃子雙腿一軟,立即跪了下去,“皇上,嫔妾聽說采萱妹妹傷心過度一直未醒,想來看看妹妹,還請皇上恩準!”
葉凡一張臉沉了下來,葉凡年輕時本來就是一代美男子,現在,雖說少了年輕時的英氣,卻多了一分成熟穩重,以及長期處于上位者那種自然而然形成的威嚴,就算不怒的時候也有三分威嚴,更何況現在他已經被激怒了。
“柳妃,是不是朕最近太寵你了,你已經不知道這裏是誰說了算了?給朕滾,再讓朕看見你,你就去冷宮住!”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嫔妾這就走,絕對不會再來打擾采萱妹妹休息了!”柳妃連忙磕頭求饒,忙不疊的退出了沉薇閣,剛才辱罵小太監的嚣張氣焰,消失無蹤。
葉凡重新走進寝宮之中,看了一眼,仍舊安然的躺在床上的采萱,走過去,替采萱掖好了被角,這次繼續回到幾案邊批閱奏折。
柳妃怒氣沖沖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宮,“去查查那采萱什麽來頭,憑什麽就能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
“娘娘,咱們要不要去探探正宮那位的口風,要是那位有意出手,咱們也省不少事兒不是?”柳妃身邊一個長得極其普通的丫頭,一臉谄媚地對柳妃道。
柳妃晶亮的眼珠子一轉,“翠兒,你可真是越來越機靈了,等本宮奪回了皇上的心,自然少不了你的好!”
“謝娘娘!”叫做翠兒的丫環趕忙謝恩,扶着柳妃又朝寝殿之外走去,這一次,柳妃徑直走向了皇後的朝陽殿。
在葉凡的後宮因為采萱的出現,風雨欲來之時,裴子墨也已經醒轉了過來。
此時,玄正倚在窗邊,看着躺在床上身上依舊滿身猙獰的傷疤的裴子墨,“什麽時候走?”
“什麽時候救出了采萱,我什麽時候走!”裴子墨的聲音很平淡,平淡到仿佛只是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
“你不能再去了,葉凡已經下旨讓你十日之內離開度國,有生之年不得再踏入度國半步!”玄嘆息一聲說道,他從小和裴子墨一起長大,兩人雖然是合作關系,但現在依然與兄弟無異,他知道他根本勸不了裴子墨。
“咚!”
一聲沉悶的響聲傳出,裴子墨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床上,咬牙說道:“葉凡,三年之內我裴子墨定會把你欠我的都拿回來!”
玄驚訝的看了裴子墨一眼,剛才裴子墨的話很明顯已經表明了,他放棄現在就去營救采萱的打算,他确實沒想到裴子墨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為什麽會放棄,這可不是你的性格。”玄輕笑一聲道。
“我想她并不希望我去救她,她執意要表演,就證明了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進宮,她有着她自己的計劃,她不會希望我去破壞,放她去飛,放她去做她想做的事,也是,我愛她的一種方式!”裴子墨看着天邊的浮雲說道,眼前出現了采萱的笑臉,“我們明天準備會凰國吧!三年之後,我定要把這裏夷為平地!”
玄點了點頭,只要裴子墨還是以大局為重,其它的,他不在乎。可是,在他心底最深處,最柔軟的一角,還是有那麽一瞬間,抽痛着。只是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也只能無奈的笑笑。
在度國皇宮中,朝陽殿。
“娘娘,柳妃來給您請安!”一個明眸皓齒的宮女身對正在梳妝的明黃色宮裝女人道。
女人沒有轉身,盯着鏡中自己漸衰的容顏,道:“讓她進來吧!”
“娘娘,這幾天,這蘭妃淑妃梅妃請安可都請得勤啊,就連這告假好久的柳妃都來了!”正在給明黃色宮裝女人梳頭的年逾四十的嬷嬷淡淡地說道。
她是皇後的乳母,與皇後情同母女,在沒有外人時,兩人關系并沒有什麽客套。
“她們哪裏是來請安,不過就是皇上最近帶了那個舞姬回宮,她們急了,想來探探本宮的口風,本宮也正好陪他們玩玩兒!”說着,皇後娘娘臉上出現了笑容,雖然年華漸逝,但從她的眉眼之間還是風韻猶存,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采。
“不過最近宮中盛傳那舞姬與當年皇上迷戀的薇貴妃容貌頗有幾分相似,娘娘還是要盡早想好對策才好!”嬷嬷看着這個自己奶大的女人也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嬷嬷不用擔心,當年那方沉薇本人都沒有撼動本宮半分,更何況這舞姬只是一個替代品呢?”皇後娘娘得意一笑,替自己插上了最後一根鳳凰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