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聽到這聲音,林華強把吸了一半的煙丢到地上,拿腳尖使勁撚滅。
“方念,怎麽回事?”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回事?”那邊的人顯然精狀态不大正常,“你不是說能讓我和季越東結婚嗎,你他媽糊弄鬼呢?!睜開你那雙狗眼看看,你把我介紹給什麽玩意了?”
結婚那天,方念早早起來敷了兩個面膜,把腿毛刮的幹幹淨淨,這一通忙活之後有些晚了,急匆匆跑出酒店。
酒店門口停了一排五顏六色的車,車身上噴着某某婚慶公司的廣告。
季家那是真豪門,就算季越東和家裏關系不和,也不可能落魄到需要找婚慶公司的地步。
方念當時便有些犯嘀咕,等婚車把他送到小酒店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落荒而逃。
“林華強,你也不想想你是個什麽東西,敢騙我,你信不信我能讓你有命拿錢,沒命花錢?”
“呸,”林華強吐了口濃痰,“我沒騙你,肯定是哪裏出問題了,我和季越東談話的錄音你都聽到了,錄音不可能是假的。”
“誰知道你會不會拿假錄音騙我,操,你這種窮逼為了錢......”
“閉嘴!”林華強撣撣袖口上的煙灰,陰鹜的臉上終于顯出一絲不耐,“你別急,等我找機會去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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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司渺家的時間比預計的晚了很多,季越東不得不承認,他幾乎從未開過這麽差的路。
進到村子裏更是,下過雨的鄉村土路滿是稀泥,車轱辘陷進去,要空轉很久才能出來。
快到家之前,司渺給家裏打電話知會了一聲,離老遠,倆人便看見一個婦人抱着個女娃娃等在大門口。
沒等車停穩,那女娃掙紮着從婦人身上跳下來,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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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沒兩步,啪叽一聲摔倒了。
司渺趕緊下車,季越東熄火後也随他下車,女娃大概四五歲,摔倒了沒像別的孩子一樣抹眼淚,而是掙紮着往起爬。
“喝......喝喝......”女娃邊爬,嘴裏邊含糊不清的指着司渺。
司渺小跑過去,笑着抱她起來,“是哥哥,哥哥回來了。”
“微微乖,哥哥剛回來,別賴着哥哥。”婦人身體好像不大好,說話的聲音細細弱弱的,他從司渺懷裏接過女娃,好奇地看了一眼季越東。
“渺渺,”婦人問,“這位是你朋友?”
司渺搖搖頭,“媽,咱們進去說。”
這婦人是司渺的母親,剛才能聽到她說話聲音弱,離近了季越東才發現,她的後背一直弓着,臉色黑黃得吓人,身上還有股奇怪的騷腥味。
司渺舍不得母親受累,還是把妹妹接到自己懷裏。女娃娃鬧騰的很,不停地說話,季越東一句沒聽懂。
司渺卻是對答如流。
這個村子偏僻,住戶也不多,放眼望去不到五十戶。司渺家在村子把頭的位置,院子不大,只有一間磚房,牆面上的水泥已經裂開了,似是許久沒有修繕過。
屋子沒什麽像樣的家具,燈光昏黃,不過挺幹淨的。
婦人把炕上縫了一半的襪子收起來,給季越東騰出一塊地方,“小夥子,坐。”
“謝謝。”季越東不動聲色的打量四周。
他就算靜靜的坐在那,也會讓人感覺不太好接近。司母不敢和他說話,轉向司渺,“渺渺,這還是你第一次往家裏帶朋友呢,快給媽媽介紹介紹。”
“媽,他叫季東東,”司渺頓了頓,“不是朋友,是我的......愛人。”
司母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關于怎麽和母親交代這件事,司渺早已經打好腹稿了。
“媽,我和季東東是朋友介紹認識的,相處幾天,感覺這輩子都碰不到這麽合适的人了,就直接結婚了……我們也沒辦婚禮什麽的,時間太倉促,沒來得及告訴您。”
季越東面無表情地聽着司渺編。
“現在我白天上課,晚上和東東一起經營網吧,日子過得很幸福,您不用挂心。”
“渺渺……”司母欲言又止。
同性婚姻早合法了,她不詫異兒子帶了個兒婿回來,只是感覺有些突然。
不同于老大和老三,司渺從小心思重,有什麽都愛憋在心裏,司母從來沒真正了解過這塊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想想孩子的性格,司母嘆了一口氣,好像除了接受別無他法,起身想給季越東倒水。
結果剛起來,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一股濃重的惡心感襲來,連忙跑了出去。
巨大的幹嘔聲從屋外傳了進來,司渺扯條毛巾追出去,幾分鐘後司母和司渺一起回來,色略顯尴尬,“小季,見笑了。”
季越東:“怎麽會,您好好保重身體。”
司渺知道季越東的性格,幾句話把話題拉回到自己身上,娘倆聊了好一會兒。
農村吃飯早,差不多三點左右,司母讓司渺陪季越東,她去做飯。
季越東道:“阿姨,不必費心。”
“那怎麽行,都怪渺渺這孩子,不早點告訴我,我好先把雞殺了。”
司母笑着出去,司渺以眼示意季越東不用在意。等司母走遠,司渺小聲問:“再耽誤你一會兒,吃飯走,可以嗎?”
季越東“嗯”了一聲,“你去幫忙吧。”
季越東能看出來司母身體特別不好,也能看出來司渺心疼母親,說實話,從小含着金鑰匙長大的他,知道世界上有許多貧窮的人。
但沒親眼看過什麽是窮。
今天全見到了。
司渺沒和季越東客氣,出去幫司母打下手。
散發着柴火味道的屋子裏,此時只剩下季越東和女娃,她從進屋開始就坐在炕沿上發呆,情略顯迷茫。
季越東怕吓到她,小聲問:“你叫司微?”
“奧樹書壕......”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她生的很漂亮,出口卻是一串全聽不懂的符號。
季越東剛才心裏便有種猜想,現在基能确定了。
他揉揉眉心,突然覺得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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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記着要早點和季越東回去,司渺沒讓母親殺雞,兩人在園子裏摘了點茄子豆角西紅柿。
茄子醬焖,豆角炖排骨,西紅柿和土雞蛋炒了,看起來特別有食欲。
司母還切了盤白肉,四個菜剛擺上桌,屋子裏一前一後進來兩個男人。
前面的男人看起來二十五六,短短的頭發茬貼着頭皮,皮膚黝黑,長得和司渺有七八分像。
這是司渺的哥哥司方。
看到屋裏的人,他先是愣了一下,在司渺的介紹下木讷地打了聲招呼,洗手落座。
後進來的男人一身酒氣,進到屋裏便扯開嗓子嚷嚷,“過年了?怎麽做這麽多菜!”
司母連忙扯住他,“你又喝酒了。”
“跟你有什麽關系,少管老子。”男人一把揮開司母。
司母被推的向後仰,還好季越東及時扶了一把,沒摔倒。
男人就跟沒看見似的,拉開凳子,大馬金刀往上面一坐,夾了一筷頭肉塞進嘴裏。
吧唧着嘴把肉咽下去,他才注意到對面多了兩個人,努力睜大朦胧的醉眼。
“啧,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小兔崽子啊,”司青山撇下筷子,“你還有臉回來?!”
司渺冷着臉,沒說話。
孩子回來一次不容易,司母扯扯他袖子,語氣近乎于哀求,“青山,兒婿在這兒,你少說兩句。”
男人的袖子被扯起來,季越東眼尖地發現,他胳膊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猙獰着蜿蜒而上。
“啊,兒婿......”司青山好像聽到了什麽感興趣的事,眼睛勉強睜開一半,“過來我看看。”
季越東沒動,司青山又問:“你幹什麽的?”
季越東道:“開網吧的。”
“哦……”司青山頗為失望。
想了想,他又問:“門口那大車是你的吧?”
“是。”
也許是撒酒瘋撒累了,也許是兒婿的車讓他想到了別的,司青山終于消停下來。
從司青山進來開始,司微就一直抱着司渺的腿,看起來十分害怕。司方低着頭看桌子,兩三分鐘扒一碗飯,轉身不見了。
季越東象征性吃了幾口,他有嚴重的胃病,吃的東西如果不精細,很容易犯病。
司渺顯然也沒興趣吃飯,這一頓吃的很沉悶,吃之後司渺說要走,司母沒攔二人。
兩人打開門,才外面又下雨了,還挺大的。
在濕滑的土路上開夜車無異于找死,可司渺答應過季越東只需要一天時間,忍不住有些着急。
他打開買票軟件,火車票最晚一班已經發車了,坐長途巴士比開車更不安全,季越東在他旁邊,看着他手指在反應遲鈍的手機上劃來劃去。
“別看了,”季越東淡淡道,“明早走。”
司渺不想食言,“這樣耽誤你太多時間了。”
季越東走到屋檐下,點燃一支煙,情緒莫名。
他沒有煙瘾,只是心情不佳的時候喜歡吸一支。
煙霧和雨霧混合在一起,片刻後,季越東稍稍側過頭,“無所謂,早上的生意一向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啊小天使們,這章稍微有點沉重
但是請相信,苦難是勇者的試金石,我們的小司一定會踏着它,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最遠的地方